楊熾生的非常白淨,五官端正秀雅,只是雙眼過於狹長,以至於他在眯眼笑得時候,不自覺就透出幾分刻薄狡猾。

對,他直到現在都在笑,笑容非常淺淡,更像是嘲諷。

約莫是察覺到了藍寶寶的目光,他忽然偏了一下頭,精準地捕捉到藍寶寶來不及收回地目光。

眼裡略微閃過一絲愣怔,很快又被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所取代。

藍寶寶的身體猛然僵住,感受到一雙毒辣的眼睛,猶如兩把淬過毒藥的刀子,狠狠捅進她的身體裡。

楊熾好像非常憎恨她?不對,應該說他是把對煜兒的恨意,轉嫁到了她身上。

想到自己和煜兒長得的確有幾分相像,也難怪楊熾能一眼就認出她。

這時封巍終於看完審訊記錄,一抬手,旁邊負責記錄內容的書吏趕緊接過冊子,跑到另一張桌子後面坐下來,拿起筆準備隨時記錄。

封巍轉眼看到楊熾就那麼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儘管衣袍上已經沾染不少灰塵,他卻坐的非常有風度,不見絲毫狼狽,放佛這裡是自己的臥房,懶散又隨意。

封巍也不惱,上下打量他幾眼,便清了清嗓子準備接著審訊。

“楊熾,對於馬灃對你的指控,你認罪嗎?”封巍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白霄已經問過很多遍,楊熾地回答依然只是頗感意外地冷笑,不甚在意地答道:“不認。”

封巍抿嘴,片刻後娓娓道出:“半年前,奚官局書吏馮一寶,因誤食拿來毒耗子用的砒霜不幸殞命。經查證,在馮一寶死之前的那個月裡,葛餘佑經常和他私下見面,好幾次都被宮裡的人遇到。”

“再往前四個月,望仙台裡的一個小內侍陳吉,因為臨時被抽調到內侍省幫忙,當天夜裡回去的很晚,結果又下了大雪。望仙台的大門已經鎖上,沒有人聽到他敲門,最後他被活活凍死在門外。”

“還有去年夏天的時候……”封巍看著楊熾依舊不為所動,便問了一句:“還需要本官繼續往前說嗎?楊總管是真的不怕冤魂索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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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熾嗤笑,“那些冤魂與我何幹呢,我為何要怕?”

封巍冷笑,“馮一寶和陳吉,看似都死於意外,但這些意外仔細一想,就會讓人察覺到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一般用來毒死耗子的砒霜都有專人管制,馮一寶是如何在這種情況下誤食的呢?總不會是他特意偷過來餵給自己的吧?”

“還有陳吉,他出去的時候望仙台裡肯定有人知道,他久不回來為何沒有人問一句呢,或者出來看看呢?哪怕他們不關心,但是為何守門的人連他敲門都聽不到呢。”

“退一步講,哪怕這些都是意外,陳吉為何不去找個避風的地方躲著,偏偏要在風雪下等著呢,最後還把自己活活凍死了。”

藍寶寶聽的連連點頭,的確,看似完美的人為意外,總是會在不經意地地方透出種種異常。

或許宮裡的人對生死早就麻木了,誰宮裡沒有平白無故死過幾個人呢,所以看著馮一寶和陳吉的情況也就見怪不怪了。

楊熾依舊只是笑,眼裡帶著一絲邪氣和漠然。

封巍繼續說道:“據調查這個陳吉和馮一寶有個共同點,都長得非常白淨清秀,而且在死之前的一個月裡,都與葛餘佑有過多次接觸。楊總管怎麼看?”

不知是不是被踩到了痛處,楊熾突然收斂笑容,眉心間凸起一塊,那雙狹長的眸子扭曲著,散發出陰翳又危險的色彩。

饒是已經如此激動,他卻還是不肯開口。

封巍等了片刻,見他竟然這麼冥頑不靈,終於有些繃不住了,一拳砸到桌子上。

咚地一聲巨響下,四條桌子腿都跟著顫了幾顫。

藍寶寶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目光在封巍和楊熾身上穿梭片刻,最後又定到楊熾身上。

他已經動怒了,這說明之前的那些話已經觸動到他敏感地神經,但是此人的忍耐力實在太強了,如果不能挖出他心裡最在意的東西,徹底摧毀他的理智,只怕是又要白審一次。

剛才他動怒是因為什麼呢?

藍寶寶又回想一遍,看著楊熾那張白淨的臉,因為憤怒慢慢染上紅色,襯托的那張臉愈發地俊秀動人,竟然一點兒都不像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臉,對,就是這張臉。

葛餘佑好似非常忠愛如楊熾這般秀致的長相。

藍寶寶驚喜地發現了突破口,連忙走到封巍身邊,附耳小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封巍聽著聽著,便是一臉茅塞頓開。

楊熾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儼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所以當他猝不及防地聽到封巍說:“小藍,我記得葛餘佑生前非常看重你那個弟弟,是叫藍煜吧。他應該對葛餘佑十分熟悉,不如把他叫過來……”

“藍煜算個什麼東西,他怕是連葛餘佑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楊熾終於出離憤怒,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妒意和那扭曲的恨意,不假思索地斥道。

聽到有人罵自家弟弟,藍寶寶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但是為了大局著想,也只能先忍著了。

封巍哂笑,反駁道:“我和楊總管的看法倒是不同,聽說當初有人陷害煜總管時,還是葛餘佑在淑妃面前力保下了他,那之後更是對他處處提拔教導……”

楊熾大笑一聲,語氣略顯癲狂,“他不過是仗著一副皮囊,被葛餘佑當成一個可隨時丟棄的玩物罷了,倒是有臉說自己與眾不同,可笑。”

藍寶寶握緊拳頭,繼續忍。

封巍挑眉,突然沉聲問道:“那馮一寶和陳吉呢?他們也只是葛餘佑一時興起的玩物?最後不喜歡了,就把他們丟棄,而他丟棄的方法就是殺死他們嗎?”

楊熾冷笑,滿眼不屑,“他們這些雜碎也敢妄想接近阿佑,噁心至極,膽敢覬覦我的人,那就要付出代價。”

“所以,之前那幾個人的確是你下令叫馬灃去殺的?”封巍追問道。

楊熾已經徹底失去理智,滿心都是滔天的嫉妒和恨意,毫不遲疑地點頭承認,想要以此證明,自己才是最厲害那個,是真正可以擁有葛餘佑的人。

封巍緊接著問:“那麼藍煜呢?你為何沒有動他?”

一瞬間,楊熾的眼神陰沉下來,周身迸發出強烈的戾氣,嫉妒在他心裡翻江倒海,順著血管經脈傳遍四肢百骸,用力叫囂著想要衝破所有禁錮。

藍寶寶看的一陣毛骨悚然,她覺得楊熾可能是瘋了吧!

“我當然要殺他,可是阿佑早有準備,他竟然為了那個雜碎……”楊熾激動地音調都扭曲了,“以前不管他在外面怎麼亂來,還知道在我面前遮掩。可是這次他竟然不願意遮掩了,他還警告過我,不準我動藍煜,否則就與我恩斷義絕。”

說到此處,楊熾突然瘋狂地笑起來,一不小心嗆了喉嚨,邊咳嗽邊說:“可我偏要動他,我要讓那個雜碎消失在阿佑面前,就算阿佑因此恨我也沒關係。”

“可是阿佑又三番兩次地壞我好事,那個雜碎竟然一直活到了現在,還取代了阿佑的位置。你們說可笑不可笑,阿佑那麼護著他,結果他還是背叛了阿佑。呸,這世上哪裡還有人會像我一樣對阿佑掏心掏肺。”

“你殺不了藍煜,所以最後就把葛餘佑殺了?”封巍突兀地質問一句。

瘋癲的楊熾卻突然偃旗息鼓般地沉默下來,低著頭想了很久,才有發出些微顫抖地聲音:“我沒有殺阿佑,我怎麼會捨得殺他呢。”

“沒有殺?那為何要悄悄把人偷運出宮呢?”封巍冷笑一聲,覺得他這聲狡辯實在沒有力度,不過是垂死前本能地掙扎。

楊熾凝眸,死亡般的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會殺阿佑!”

“不會?”封巍忽然湊近過去,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便是失手了!”

楊熾頓時就煞白了臉,似乎被氣得不輕,全身肌肉緊繃,好像下一刻就要跳起來揪住封巍的衣領和他拼命。

封巍正色問道:“陶杏是你的人嗎?”

楊熾一頓,臉上依舊帶著滔天怒火,無所顧忌地一點頭:“對,她是我的人,那又如何?”

“馬灃也是你的人,對嗎?”封巍問道。

楊熾滿臉“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地輕蔑。

“你肯承認就好。”封巍沉聲說道:“這兩個人都是被你送出宮的,對嗎?”

楊熾再次點頭,“他們不願意留在宮裡,求到我這裡來了。他們過往對我也算是忠心耿耿,送出去也好。”

最後幾個字明顯意有所指,是啊,他們知道他那麼多秘密,送出去當然好。

封巍挑眉,哂笑道:“楊總管真是大手筆,想必過往吃過不少孝敬吧。一家那麼大的店鋪,還有兩家莊子,說送出去就送出去。嘖,你對自己的人都如此體貼大方嗎?還是說想用這些來堵他們的嘴?”

楊熾又是短暫地愣怔片刻,須臾後回道:“大人不是都調查過了嗎,當然是為了堵他們的嘴。”

“那陶杏呢,許諾的什麼好處?”封巍又問。

楊熾一揮手,無賴般地扔下幾個字,“你們不會問她嗎?”

藍寶寶眸光微閃,緊緊盯著楊熾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刻意為之,他好像還不知道陶杏已經死了。

“可是她不肯老實交代啊。”封巍露出滿臉“很麻煩”的表情,看著坐在地上的男人說道:“楊總管,看在人家也為你做過不少事情的份上,不如你就老實交代了吧,也免得一個小姑娘還要承受皮肉之苦。”

楊熾顯然不願意配合,大笑兩聲,發出森冷地聲音:“你們佑督衛那麼厲害,就自己去查啊,該說的我都已經交代了,你們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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