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寶寶幾乎是在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她也立刻轉過身去。

今天的江令尋穿著便服,一襲玄色的翻領缺胯衫,外罩一層紫紅色紗衣,腰間束著蹀躞。

藍寶寶很少見他穿常服的樣子,乍一看有種陌生感,多看兩眼以後又暗自感嘆,義父的樣貌和氣質,當個官宦真是委屈他了。

“寶兒參見義父。”

她剛要矮身行禮,便被走近的江令尋虛扶一把,阻止住她的動作。

“咱們父子間無需如此見外。”

藍寶寶聽著對方那溫和充滿慈愛的話語,渾身的細胞都充滿了尷尬。

印象中,她這位義父很喜歡扮演父慈子孝的戲碼。

藍寶寶迎著人走到石桌旁,江令尋乾脆利落地坐下來,點了點旁邊的位置,“寶兒,你也坐下。”

藍寶寶拱手,略顯拘謹地坐下來。

院內微風習習,竹香飄飄,二人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藍寶寶到底不及對方沉得住氣,片刻後先開口問道:“不知義父此次叫寶兒過來有何吩咐?”

江令尋無奈地笑了兩聲,嘆道:“你啊,自從把你趕出內侍省以後,每次見到為父都這般拘束,可是對為父有什麼誤解?”

藍寶寶暗暗一驚,想著自己表現的如此明顯嗎?

但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藍寶寶,縱然保留著對這裡很多記憶,但從情感上來說,她對這裡的任何人都非常陌生。

所以不管她如何暗示自己,眼前這個人是養育過她幾年的父親般的存在,可是她仍然做不到像原主那般信任又親近的態度。

而關於這個問題,義父不止一次提到過,難道是對她產生了懷疑?

“義父辛苦養育我們兄弟二人,寶兒對義父從來都是敬愛有加,從來沒有什麼誤解。”藍寶寶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會睜眼說瞎話了,“只是現在寶兒是凌王府的人,在外面總要做個樣子,免得被什麼人看到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江令尋看著她,眼神幽深,臉上依然的笑意盈盈,“寶兒放心,為父敢出來見你,便不會被旁人看到的機會。”

頓了頓又問道:“近段時日過得可還好?今天下早朝以後,你和凌王的事情又在宮裡傳遍了。”

說著,臉上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藍寶寶想著她今天上午明明和殿下鬧彆扭了,可是看義父這樣的反應,旁人看到的好像不是這樣的,估摸著又謠傳殿下對她如何如何的寵愛。

“寶兒一切都好,義父也要多保重身體才是。”藍寶寶中規中矩地回道。

江令尋點著頭說道:“你也辛苦了,聽說你最近在幫著佑督衛查辦棋妃的案子,可有為難的地方?”

來了,這個應該就是義父叫她過來的重點吧。

“是,寶兒只是跟著白將軍做事,一切都聽從他們的安排,沒有為難的地方。”依然是一問一答,中規中矩的回答,多餘的話絕不會說。

江令尋看出她的不配合,笑容終於有所收斂,目光變得鋒利無比。

藍寶寶頓時有種被毒蛇猛獸盯上的恐懼感,背脊處慢慢往外滲出寒意。

“寶兒就沒有什麼話要向為父交代嗎?”江令尋終於打破了他們之間那父慈子孝的氛圍。

藍寶寶僵直後背,她明知對方想知道什麼,可總也說不出口。

半晌後,她擔心地看著江令尋,小心翼翼地問道:“棋妃和葛餘佑的案子與義父有無瓜葛?”

“為父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江令尋的語氣已然變得如刀子一般,無情地劃過藍寶寶那緊繃的神經。

她深知自己若是再猶豫下去,定然會引起義父的懷疑。

於是一咬牙,說道:“棋妃的案子現在尚無明顯進展,只是確認死者的身份的確是棋妃娘娘……”

她突然想到煜兒曾在宮裡多次打聽葛餘佑的事情,後宮裡的那些人精們也都能猜出不少故事。

義父定然也都聽說了,所以葛餘佑的案子根本瞞不住。

“葛餘佑的案子已經有了新的線索,只是可能會牽扯到仙居殿的人,此事恐怕不好辦,白將軍就先讓寶兒跟著封大人調查棋妃的案子。”

她雖然說出了案子的進展情況,但是沒有透露任何細節。

江令尋倒是沒有計較這些,他也不在乎那些細節,他只要結果。

“仙居殿的人可以查,有罪無罪讓佑督衛的人自己定。但為父只有一個要求,絕不可連累皇后娘娘,此事你定要好好處理。”

藍寶寶心頭一震,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能連累皇后娘娘?

這個任務的難度是不是太大了。

她就是個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腿的,哪裡能左右那些大佬們對案子的判斷啊。

而且義父都這麼交代了,那是不是就說明皇后也有嫌疑?

“怎麼?義父說的可能辦到?”江令尋見她遲遲沒有變態,語氣立刻沉了沉。

藍寶寶感覺自己已經頭頂冒汗,卻又不得不回道:“寶兒一定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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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父要你全力以赴,明白嗎?”江令尋的音調也提高些許。

藍寶寶立刻跟著提高音量,“是,寶兒明白了。”

接下來江令尋又恢復了那滿臉的慈愛,對著藍寶寶又是一陣安撫和鼓勵。

等他打完感情牌,藍寶寶終於得以解脫,迅速離開玄清觀。

之前僱的那輛馬車還在觀外等著她,她四肢發軟地爬上去,示意車伕儘快送她回佑督衛。

回去時已經完美錯過午飯時間,她又不能說自己沒有吃過,明明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卻只能硬生生挺著。

幸好此時殿下不在佑督衛,藍寶寶最害怕地就是被對方詢問去向,她委實不願意對著那麼信任自己的殿下撒謊。

“你小子可真行啊。”封巍看似用力地拍上她的後腦勺,皮笑肉不笑地抱怨道:“我們這裡累死累活地調查案子,你倒好跑去伺候隔壁王府的二姑娘去了。聞聞你這一身的胭脂味兒,小心殿下收拾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東西。”

藍寶寶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又因為心虛的原因,不敢太過張揚,忍氣吞聲地嚥下一口氣。

“你還沒說買那些藥是做什麼用的?”藍寶寶趕緊轉移話題。

封巍原本也是打趣她,聽她提到正事,立刻就回覆一本正經,說道:“還在調查中,尚不知結果。”

“調查?那藥方是不是藏在香囊裡的藥方?”藍寶寶又問道。

封巍點點頭。

藍寶寶露出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語氣不太好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穿著這身衣服去抓藥的時候,那些人都是怎麼看我的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是安胎藥?”

一個小公公去抓安胎藥,這個畫面怎麼看都讓人覺得詭異非常。

封巍心虛地笑起來,連忙解釋道:“我這不是一時著急,沒想那麼多,見諒見諒。”

藍寶寶遞給他一個“我不跟你計較”的眼神,繼而問道:“那安胎藥有問題嗎?怎麼調查的?”

“熬煮幾副,每副藥裡分別新增一味不同的東西,讓淑妃宮裡的人來分辨。”封巍解釋道。

“你們懷疑棋妃的孩子夭折和安胎藥有關係?”藍寶寶驚道。

“之前馮大人去請教過幾位大夫,的確有這種可能。”封巍點頭答道:“既然這藥方被藏了起來,肯定是有問題。”

“原來如此,大概多久能確認完?”藍寶寶問。

封巍抬頭看看天,“看時辰差不多了,走,去廚院。”

一刻鍾以後,二人來到廚院,藍寶寶再次看到了西秋。

西秋看到她的時候仍然有些心虛,緊張地過來行禮,轉向封巍回道:“大人,已經確認過,安胎藥的確有問題。”

正說著已有人端著托盤走過來,上面放著一碗藥,氣味非常濃郁,藍寶寶隱隱約約遮住口鼻。

端藥的人是特意從外面請進來的大夫,只聽他開口說道:“這本是一副尋常的安胎藥,並不會傷及腹中胎兒,但壞就壞在有人在裡面添了少於的酒。若是長時間飲用這樣的安胎藥,便會造成小產、腹中胎兒先天殘障以及造成幼兒夭折等情況。”

幼兒夭折!這不就和棋妃的情況對上了嗎。

“大夫,這藥裡摻了酒怎能聞不出來呢?”封巍奇怪地問道。

大夫解釋道:“只摻上少於,有藥味兒遮著自然聞不出來。”

西秋在旁邊紅了眼,哽咽著說道:“平時娘娘喝的藥都是由奴婢親自把關的,奴婢只記得驗毒,卻沒防著還有用酒害人的招數。都是我的疏忽,才害得娘娘……我們娘娘太慘太冤了,大人你們一定要查出那些殘害娘娘的兇手,為娘娘報仇啊。”

說完便撲通跪下,對著封巍不停磕頭。

周圍的人都被她這番舉動搞得面面相覷,眼含同情。

藍寶寶雖然對西秋沒有什麼好印象,但是看她哭得這麼真情實感,也不免被觸動。

這時封巍向她投過來求救的目光。

藍寶寶會意,上前去,強行把西秋扶起來,勸道:“西秋姑娘,請節哀順變。你放心,我們佑督衛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行兇之人。”

西秋哭的肝腸寸斷,一時也忘記了他們之間的“舊怨”,靠著藍寶寶的肩膀緩了好片刻才漸漸穩重情緒。

“抱歉,是我失態了,弄溼了寶公公的衣服。”西秋回過神以後,滿臉通紅地鬆開藍寶寶的胳膊,一雙眼睛時不時瞟著藍寶寶的肩膀。

這種情況下,藍寶寶也不能因為被弄髒了衣服就給別人臉子看,只能笑著擺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這下西秋就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了,想到之前在宮裡時對她做過的事情,當真是無地自容。

“西秋姑娘,之前是何人在負責娘娘的安胎藥?”封巍見她穩住情緒以後,便開口問道。

西秋稍作回憶,回道:“是初雪和融雪,這二人是綾綺殿裡的二等宮女,自打咱們娘娘進宮以後她們就跟在娘娘身邊,非常的忠心,直到剛剛……奴婢也未曾懷疑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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