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滿心忐忑驚慌的藍寶寶,此刻已經被感動和暖意團團包圍。

殿下對她的體貼和縱容,已經完全超出了普通主僕之間的相處,她或許早就猜到了殿下的心思,但又不敢完全確定。

她一直都記得,這裡並非一夫一妻制的現代,而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這裡人與人之間的身份、地位等級森嚴,她和凌王之間便有著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如果她和殿下之間產生任何情感上的糾葛,將來傷心傷身的必然會是她。

她不可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殿下身邊,而在旁人嘴裡,她也只能是卑賤的男寵,再不濟也只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妾室。

所以不管現在殿下如何對她,她都不能受到影響,不能動搖。

“多謝殿下體恤,小人剛才只是累了,並不是鬧脾氣。時辰不早了,您該歇下了。”藍寶寶低下頭,強迫自己和殿下拉開一定的距離。

所以她並沒有看到,在她說完這些話的同時,男人眼裡的光芒忽然黯淡下來。

寅時六刻,天將拂曉,寬敞的朱雀街上偶有幾盞燈還掙扎地閃爍著最後一點光芒。

藍寶寶坐在馬車裡,車門和車窗都緊閉著,饒是如此,依然能感受到些微涼意。

凌晨的空氣乾淨清冽,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心情。

藍寶寶已然忘記了昨晚睡覺前,她和凌王之間那場“不愉快”的談話,就著燭光慢悠悠地沏茶。

原本今天殿下沒有帶她進宮的打算,不過最後被藍寶寶磨了幾句就答應了。

喝完一杯茶,馬車已經在宮道裡停穩。

金凌洛下車前特意交代一句:“專心做事,不要亂跑。”

“小人記住了。”藍寶寶做了一個放心的手勢。

等到殿下進去上早朝以後,藍寶寶便下車拐去尚服局的司衣司。

今天總算是來的巧了,秋月沒有被派出去做事,就留在司衣司裡。

不過這個時辰天光未亮,後宮裡還是難得一派地靜謐祥和之氣,主子們尚在歇息,宮人們自然也無事可做。

秋月從司衣司裡小跑出來,乍一見到藍寶寶,臉上頓時露出些許驚喜。

前兩日她便聽說凌王府的寶公公過來找過她,只可惜後來沒等到,人就先走了。

她想著說不定過一會兒寶公公還會回來,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今日。

上次見到寶公公的時候,應該還是在一個月以前,當時寶公公剛從楮塢那邊回來,還給她和芳菲分別帶了禮物。

誰能想到,他們再見面時會是這樣的場面呢。

芳菲已經不在宮裡,以後很難能再見上一面,而她在宮裡的生活也終於稍微有些起色。

秋月看著藍寶寶這張越來越精緻秀美的臉龐,恍惚好像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心裡竟有些感慨。

“寶公公。”

“秋月姐姐。”

二人相見,免不得要互相行個禮,假客氣一番。

“我今日過來是有事求姐姐幫個忙。”客氣完,藍寶寶笑著直奔主題。

秋月用眼神詢問她是何事?

藍寶寶從腰間扯下一隻荷包,開啟來,遞過去說道:“有個香囊被我拆開了,是個很重要的東西,你瞧瞧還能不能復原?”

說罷,她臉上還露出少於不好意思。

秋月莞兒,拿出荷包裡的幾塊碎布片,反覆檢視一番,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這是宮裡的東西?可是哪位娘娘的?”

果然是司衣司的人,東西都拆成這樣了,她還能看出出處。

藍寶寶也不隱瞞,點頭稱是。

秋月又對著那碎布片觀摩兩眼,放回荷包裡說道:“可以恢復,但是多少會有些出入,你放心不會變化太大。”

藍寶寶鬆口氣,趕忙向她道謝,末了又摸著鼻子問道:“明日可能修好?”

秋月考慮片刻,想著自己熬個夜應該沒有問題,於是點頭道:“可以。”

藍寶寶再次向她道謝。

秋月反被她謝的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擺手道:“舉手之勞,你要是再這麼客氣,我就無地自容了。”

藍寶寶嘿嘿一笑,說道:“那我就先不打擾你了,我……”

“上次寶公公過來找我,便是為了此事嗎?”秋月見他有要走的意思,忙攔著問道。

藍寶寶一怔,隨即擺手道:“不是,不過事情已經解決了。”

“是為了葛總管的事情嗎?”秋月突然語出驚人。

藍寶寶心頭一震,靠近她低聲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案子的事情他們一直是對外保密的。

“前兩日我聽說煜總管在四處打聽葛總管的事情,後來佑督衛也差人進宮盤查過,如今後宮裡已經傳遍葛總管遇害的事情,很多人都猜測是……”

話到此處,秋月突然瞄一眼四周,確定沒有旁人以後,才壓低聲音說道:“猜測是仙居殿裡的楊總管所為。”

藍寶寶苦笑起來,她倒是忘了,佑督衛和煜兒都在打聽葛餘佑的事情,這件事情想瞞也瞞不住。

“秋月姐姐,你入宮比我早,葛總管和楊總管之間的舊怨是真的嗎?還是誤傳?”藍寶寶問道。

秋月的性子一向溫和穩妥,不是愛嚼舌根的人,此時面對的要不是藍寶寶,這些事情她是不願意摻和的。

“也不算誤傳,不過我曾與那葛總管都在掖庭局做事,雖然和他沒有太多交流,但是我私下裡見過他和楊總管偷偷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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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拉拉扯扯的,舉止十分古怪,而且我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也並非外面傳言的那般勢不兩立。”

“舉止古怪?怎麼個古怪法?”藍寶寶趕緊問道。

秋月搖搖頭,努力回想一番,不確定地解釋道:“那都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我也記不清楚細節了,就是……他們之間看起來有些……”

秋月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合適的形容詞,最後只能能用“親密”來表達。

藍寶寶馬上就想到了葛餘佑對煜兒的騷擾,心裡的猜測呼之欲出。

在內侍官宦的群體裡,出現斷袖的機率比普通人群裡的要大很多,畢竟他們已經不能完全算是個男人,不管是漸漸地潛移默化還是心理出現問題,他們比普通人更容易喜歡上男性。

大概是想以他人之長補自己之短吧。

“你的意思是,他們表面故意反目成仇,背地裡卻又暗通款曲?”

秋月被“暗通款曲”這個形容詞驚了一下,但很快點頭,“大概就是這樣。”

這倒是奇怪了,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呢?

“除了這些,你知道別的什麼嗎?”藍寶寶看向秋月。

秋月搖搖頭,“我只是撞見過那麼一次,之所以會記得,也是因為那個時候葛總管剛剛和楊總管鬧翻,葛總管還因此被罰了板子,險些丟掉半條命。我是在晚上不小心撞見他們的,當時被嚇了一跳,幸好沒有被他們發現。”

辭別秋月以後,藍寶寶便回到馬車旁等著凌王下早朝。

邊等邊想著葛餘佑和楊熾之間的關係,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即便是為了掩飾,也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況且他們鬧得這麼大動靜,豈非更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反而增加了暴露的風險。

葛餘佑還因此失去了地位,後來又被毒打一頓,這是何必呢?

藍寶寶正想的入神,忽然感覺頭頂上壓了個東西,不沉而且很輕柔的觸感,她的思緒瞬間被打斷。

抬頭一瞧,殿下竟然就近在咫尺,他的手還放在她的頭頂沒有拿下來。

藍寶寶忽然覺得耳根一熱,眼裡快速閃過少許羞澀。

此時旁邊隱隱約約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她敏銳地捕捉到“寶公公和凌王”兩個稱呼,目光往旁邊一掃,就發現許多大臣們正對他們指指點點,有看熱鬧的也有不贊同的。

“殿下。”她迅速往後面退開,男人的手不得不離開她的頭頂垂落下來。

她想自己都表示的如此明顯了,殿下肯定能領會到她的意思。

結果下一刻,殿下便扶上她的手臂,示意她先上馬車。

這、這、這哪有主子伺候下人上馬車的,讓那些大臣們看到,還不知道背後要如何編排殿下。

思及此,藍寶寶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了,慌忙扯回自己的胳膊,躬身道:“殿下請上馬車。”

金凌洛對四周的視線和議論聲恍若未聞,只是連番被藍寶寶拒絕後,又想起了昨晚的對話。

眼裡再次閃過黯淡的神色,一向無波無瀾的臉上,放佛在那一刻裂開一條縫。

他以前總覺得自己能看透藍寶寶,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裡都構不成任何威脅,反而很多時候會覺得很可愛。

可是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特別是昨晚那一番談話,忽然間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他有些看不懂她了!

在去佑督衛的路上,烏桐坐在外面都能感受到冰冷到令人窒息的氣氛,他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而坐在馬車裡的藍寶寶,早就被凍得四肢僵硬,思緒凝固。

她不說話,殿下也一言不發。

殿下明顯帶著情緒心情不好,他不先開口,藍寶寶就更不敢主動找話題了。

畢竟剛才在宮裡的時候,她非常不給面子的拒絕了殿下的好意,殿下沒有當場罰她板子就已經讓她很慶幸了。

今天的馬車走的有點慢,主要是烏桐不敢有大動作,生怕會驚到裡面的人,就這麼緊巴巴地握著馬韁繩,偶爾拉它一小下。

藍寶寶往窗外看了幾次,發展他們依然還在朱雀街上晃悠,想催催烏桐,又不敢自作主張。

但是讓她和殿下就這麼尷尬的對坐著,估計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窒息而死。

“對了!”

藍寶寶覺得為了自己的小命,她就再次大膽一次吧。

“殿下,我剛才去見朋友時,她向我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話音落地片刻,金凌洛方才給出反應,淡淡掃她一眼。

藍寶寶便繼續厚著臉皮說道:“我覺得葛餘佑和楊熾之間有問題。”

隨後,她就把秋月的話複述一遍,又發表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是為了掩飾關係,便是為了某種不可說的利益。”金凌洛終於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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