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幕拉開。在模糊的黑暗中,有一束鉑金色的光落在我的面前。

身旁的阿諾德沒有猶豫的走向那束光。而與他相握著手的我幾乎是同時的, 踏出了腳步。

水藍色短髮的俊美少年走在我的外側。冰色的眼眸平靜的注視著前方, 就算是在典禮這種盛大的場合他的步子還是又大又急。

怕是普天之下能趕上他腳步的也只有我這個穿褲子的公主了。

這兩年間聖恩露斯好吃好喝的沒白喂他。十六歲的阿諾德很令人滿意的長到了一米七八,站在一米六二的我的身邊正好將我擋的嚴嚴實實。

走在裡側的我微微偏過頭, 以別人發現不了的角度注視著身邊的少年。

是因為一直在一起的原因嗎?那張淡漠俊秀的臉和記憶中兩年前的模樣沒有什麼區別。時間總是嚴苛的。但是卻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鬆鬆垮垮相握的手墜在兩人之間, 隨著腳步輕輕的晃著。

底下的輕噓聲聽得我一陣緊張。難道是底下的觀眾有了什麼大膽的想法?

隱在著阿諾德的身後,我小心的看了眼臺下。然後無語的發現所有人都用驚歎到發光的眼睛看著我身側的少年。

哎。一幫子看臉的人類啊。

不過也好。他們不注意我的話我反而也能輕鬆點。

在不由的撥出了一口氣時我猛然想到了什麼, 黑色的瞳孔微縮著,看向身邊的阿諾德。

難道他是……故意的?

相握的手不由的微顫。身邊的阿諾德直接轉過頭看了過來。

笨、笨蛋!!

冰色的眼眸坦然的注視著我。似乎無聲的在問我怎麼了。

我還能怎麼。我快要窒息了。

原本底下沉醉於阿諾德美貌的人群終於反應過來缺了個誰,如聚光燈般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越過外側的騎士, 向我看來。

“你們兩個差不多了哦。”

然而慵懶低沉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還不快過來跪下?”

我停下了腳步,微楞的看著站在聖母像前的亞當。

正午潔白明亮的日光透過教堂巨大的天窗傾瀉而下, 傾瀉在巨大的聖母像與站立於其前金髮的神父身上。

有著神一般英俊容顏的神父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我。沐浴在陽光下的他鍍著一層白金色的光邊,整個人神聖到發光。

原本聚集在我和阿諾德身上的鉑金色光芒消散,我們和底下的人群一樣隱於模糊的黑暗之中。

相握的手也於此時鬆開。

巨大的教堂沉浸於安靜的黑暗。只有盡頭的聖母像與神父散發著潔白明亮的光。彷彿人們唯一的救贖一般。

亞當收回了看向我的視線,落在手中的聖經上。

然後當著我們的面。拆了聖經那嶄新的膜封。

我嘴角抽搐的看著他隨意的把撕下來的膜封扔到一邊。然後拍了拍聖經木質的封面。最後一手捧著,另一只手譁譁譁的翻著頁。

……不是牛皮不是燙金!你這混蛋來參加我的生日典禮就隨便買了本最便宜的木質的嗎!

聖經已開啟。身後的人群已經黑壓壓的跪了一片。雖然一旁的阿諾德單膝跪地的很利索。但我還是咬牙掙扎了一陣, 最終才彎下了自己高貴的膝蓋。

“啊。找到了。”

在譁譁譁的翻了一分鐘底下的人都跪了一分鐘後亞當這般隨意的說道。然後不出意外的, 用毫無起伏毫無感情的聲音棒讀起了書上的內容。

完·完·全·全·大·寫·的·敷·衍。

此時此景不由的讓我想到了自己的滿月儀式。時隔十四年的場景於眼睛再次重現。不由的讓我心生感慨。

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於伽德莉切·聖恩露斯誕生於此世的第十四個歲月。在女神所定的命運下。與你共度一生的騎士簽下契約。”

明亮的光芒擴散, 將單膝跪地的我和阿諾德也包含其中。不同於一旁老老實實閉著眼低著頭的阿諾德。雖然跪著, 但我的背依舊挺得筆直,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更是緊盯著亞當,以示不屈。

“哦?”

亞當看著我微微挑了挑眉。在發出了一個玩味的單音節後。對我露出了陰險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不好!

一瞬間。強烈的不安感席捲了我。

“阿諾德。”

厚重的聖經被啪的一聲合上。亞當笑著,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對阿諾德說道,“你願意成為伽德莉切·聖恩露斯的騎士。無論貧窮富貴,健康或是疾病,都會在對方最需要你的時候始終陪伴,不離不棄嗎?”

“嗯。”

阿諾德回答的很平靜。我的臉卻刷的變得鐵青。

鬼知道亞當這番話在阿諾德的耳朵裡被扭曲成了什麼樣子了!這他媽不是婚禮誓詞嗎!!

“很好。”

我的臉色很好的愉悅了亞當。只見他微微仰起頭,用他那形狀完美的下巴對著我,語氣頗為得意,“伽德莉切·聖恩露斯。你願意成為阿諾德騎士所侍奉的公主。無論貧窮富貴,健康或是疾病,都與他相濡以沫,共度一生嗎。”

“……嗯。”

壓抑著人性最深處的黑暗。我控制著自己那強烈的砍頭欲,最終從牙齒中硬擠出來了這聲“嗯”。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亞當面無表情的拍著手,無視了我黝黑深邃的目光,語氣愉悅的開口道,“我代表女神。認可你們的關係。”

冰色的魔法陣乍現,在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旋轉著綻放在每一片玻璃上。

一瞬間亮起的冰光刺的我下意識閉上了眼。而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於無數散落的冰色光點中,看見了櫻色的美麗世界。

原本琉璃色的落地窗全部變得透明。微涼的海風席捲著櫻瓣,如浪般的湧進藍白的教堂中。

人群中發出了驚呼聲,瞬間嘈雜一片。穿著華服的人們一邊歡快的笑著一邊輕輕摘下落於髮鬢上的櫻瓣。甚至有許多穿著拖地禮裙的貴族小姐們在身旁紳士的攙扶下,牽起厚重的裙襬,小心又期待的伸出腳,用高跟鞋的前端試探性的踏在櫻色的“地毯”上。

而我則是看著身邊幾個跑成一團用手去接櫻瓣的小小姐,快樂的笑了。

商機。這些他媽的都是商機啊。

不過。在賺錢之前——

我氣勢洶洶的轉過頭。準備逮住亞當來一場皇城pk的時候,發現他已經人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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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之前他對三妹的祝福在亞瑟耳朵裡是正常的這件事,我就知道他那些崩人設的胡話除了我誰都聽不見,都會自動和諧成正常的話語。

我是怕自己沒這功能。否則我剛才就一句“丟雷樓某”丟上去了。

不過這件事在老三會講話的時候我就逮著她問了。小鬼之前還故弄玄虛裝的一臉深奧不肯說。在威脅她再不說就帶她去看牙醫後,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口了。

亞當的那些話在她耳朵裡也是不會和諧的。至於她親姐對她的那句堪稱詛咒的祝福,當時她沉迷於亞當的美色,並沒有聽進去。

當然她那個吸血鬼轉世的事情我也問過,最後發現只是她因為好玩填上去的。

至於她和她姐姐的恩怨。

“……我不想談。那個女人的事。”

總是跳跳噪噪一臉“魅惑”的女孩微偏著頭,嘴唇緊抿著。那雙如血般鮮紅的眼睛如同乾涸的血液一般黯淡。

她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中。許久沒有回過神。

那副表情。就像是墜入了冰窖卻不願掙扎,只是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上方的囚徒一般。

至此。我就再也沒問過她“女神”的事了。

我看向臺下。莉莉婭果然是小孩子天性,雖然沒像別家的小孩一樣到處亂跑,卻還是會細細的觀察著落在手心裡的櫻瓣。

自己的家人永遠是最在意自己生日的。不像穿著褲子皮靴的我和直接套了聖恩露斯騎士服的阿諾德。無論是爸媽還是姐姐都換上了正裝,就連莉婭都穿了一套新的裙子。

雖然主題還是一如既往的蕾絲加寶石就是了。看來皇家設計師姐妹和莉婭會相處的很愉快。

似乎發現了我的目光。一直候在莉婭身邊的母后直起身對我激動的揮著手。雖然她依然很漂亮,但十四年的時間到底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笑彎的眉眼後布著細細的皺紋。

至於她身旁的老爸——

雖然他沒有像其他中年男人那樣發福。注視著我的雙眼還含著淚光。但我的注意力還是完完全全的被他鋥光瓦亮的禿頭吸引了。

啊。十四年了。到底是禿了啊。

我這般涼涼的想道。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響猛地教堂中炸開,把我嚇了一跳。人群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

回過神的我趕緊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那裡已經變成了一圈真空地帶。徒留一男一女。

然後在看清是誰之後我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那不是姐姐和尤里嗎!!!

穿著騎士服的尤里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呻吟著。而一旁穿著燕尾服的姐姐正喘著粗氣怒瞪著他,在冷哼一聲後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什、什麼情況?

就當一臉茫然的我想著要不要過去扶他的時候尤里自己站起來了。他一邊拍著身上的灰一邊對周圍神色驚恐的人群訕笑著道著歉,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腿腳麻利的追著姐姐跑開了。

原本喧譁的人群逐漸安靜了下來,意外的沒有引起太大的恐慌。看來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姐姐過肩摔尤里了麼。

真是……某種程度上。真的很般配啊。

生日典禮之後是為期三天的慶典。在聖恩露斯城堡中舉辦。這三天裡姐姐和尤里怕不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還得擦出些什麼火花。

嘈雜的大教堂依舊熱鬧。雖然典禮已經結束教堂的大門也已經開啟。但是穿著靚麗的男男女女還是不願離開這裡,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在櫻花的細雨下交談著。

年輕的男女之間永遠有著談不完的話題。等他們全部自覺離開還不如等天降隕石更有效率。

“這裡真的很吵。”

櫻雨中水藍色短髮的騎士語氣淡漠。他像個人形木樁一樣的站立著,未被拂落的櫻瓣積在他的發頂著肩膀上,就像要將他埋起來般的。

“嗯。的確。”

“所以啊——”

我笑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顧微睜的冰眸奔跑了起來。

“兩個人一起逃跑吧。”

在那些年輕的貴族找上我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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