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八章

和飛艇內部同一色調的深色的房屋一棟挨著一棟, 整齊的排列在青石磚的道路兩旁。這些擁有著近百年歷史的老房子大多數由紅磚和水泥砌成, 在悠久的時間裡, 牆體已不如百年前那麼平整。

然而那飄揚在陽臺的衣裳，那擺放於窗欄的花草。都無疑證明著拜德的人民還在這些見證了百年歷史的房子裡生活著。

百年前的建築技術遠不如現在發達。但拜德的人民喜歡這種歷史的傳承感。即使只是一棟簡單的民房，也是他們的祖先甚至是人類的智慧的結晶。

所以即使現在拜德首都有錢了, 牛逼了。也不會把這些老房子推到重蓋。哪裡破了補哪裡，在日益強大的魔導技術下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但我更相信他們是因為懶。

憋了三天。終於能走出飛艇的我站在拜德國土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吸一口這裡的新鮮空氣。

不同於空氣中帶著海水氣息的聖恩露斯。處於內陸依山地區的拜德空氣十分乾燥。

而且還帶著他們國家獨有的, 紙張的香氣。

“拜德的第一大文化產業就是書籍。整個大陸百分之三十的書籍的作者都是拜德人。”

一旁的阿諾德拿著宣傳手冊，讀道。這是拜德學院的人怕我們在等馬車時感到無聊發下來的旅遊冊子。

“其中百分之五十的書籍是關於魔導類。”少年的聲音清冷又動聽。念著拜德的旅遊冊子有種別樣的感覺, “其餘百分之五十是關於人文。”

……這個國家的人真是極端啊。

想起哈德雷默和艾德文我嘴角不由的一抽。這兩個人已經可以代表整個拜德王國國民性格的兩個極端了吧。

“推薦的旅遊景點第一位是拜德學院的圖書館。”

阿諾德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 “然後是羅茲羅爾吞的故居。拜德學院歷代傑出學士展覽館。魔導器工坊。”

“等等。”我打斷道, “為什麼聽來聽去都是這種東西。有沒有自然景點和美食介紹？”

“自然景觀有。”

只要是阿諾德知道的事他都會回答的很快, 而且絕對真實有效, “不過除了拜德學院外都在倒數幾位。”

拜德學院哪裡算自然景觀了啊！！！

我無語的問道，“美食呢。拜德有什麼獨特的美食嗎？”

“沒有。”

冰色的騎士再次用他那平靜動聽的聲音快速回答道，“拜德人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本國的菜餚完全稱不上美食。”

……那為什麼還不快去點美食樹啊！！

“嘛。畢竟都吃了那麼多年了。大家也都習慣了啊。”

爽朗的男聲插入了我們的對話。我和阿諾德同時轉過頭, 看向身側不知何時走來的哈德雷默。

十點的初夏陽光明媚的過分。哈德雷默那排整齊的大白牙似乎都在陽光下閃著光。

“喲。”

哈德雷默對我們燦爛一笑。雙手隨意的插在口袋裡問道, “兩位是第一次來拜德麼。”

“嗯。”

阿諾德比我先一步回答了。

“……哈。那看來赫倫老爺子生前沒把你帶來拜德過啊。”

永遠陽光的男人依然笑著。對瞬間看向阿諾德的我擺了擺手，“沒事伽德莉切。我已經事先設定過‘隔音’了。”

我緊抿著唇。看著哈德雷默沒有說話。

在飛艇上的時候我們就互揭老底過了。我知道了奶奶曾經是羅茲羅爾吞的未婚妻。而他們也知道了阿諾德就是四十年前赫倫奧茲信中的那個孩子。

當時因為艾斯的原因這個問題就被擱置了。事後他們沒來找我和阿諾德我也就沒去主動找他們。

看來我想的沒錯。他們並不是不在意。而是決定等到了拜德後在慢慢處理罷了。

這麼不急不躁的態度。倒也讓我放心了不少就是。

畢竟至少不是棘手的“敵”。

“不過畢竟是自己養父的祖國。這麼多年都沒來拜德看過。”

哈德雷默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阿諾德抱怨道，“小夥子還真是冷情啊。”

相貌俊美的少年淡漠的看著哈德雷默。就當我們都以為天性冷淡的他不會開口時，清冷動聽的聲音響起了。

“導師他並不喜歡拜德。”

我和哈德雷默同時愣住了。而彷彿怕我們聽不懂般的。有著剔透冰色眼眸的少年再次說道。

“赫倫奧茲他厭惡著拜德。”

……

…………

………………

我的第一反應是去看哈德雷默的表情。

直到現在拜德王國威信最大的兩家還是皇室拜德和貴族伯特萊。其中伯特萊家族延續到現在, 只有哈德雷默這一個孩子。

“……這樣啊。”

像太陽一般的男人笑著抓了抓後腦勺，閉著眼這般感慨道。

沒有過多的震驚。

反而更多的是“果然是這樣嗎”的無奈，和幾近淒涼的情感。

“嘛。不過拜德畢竟是他呆了四十多年的國家呢。”

哈德雷默睜開眼。金紅色的眼眸在倒映著少年冰色的身影。

“從嬰兒到孩童到少年到青年到中年。”他對著阿諾德笑著說道, “這個國家的這個城市無可避免的承載了他四十多年的人生。這些時光總歸會在這座城市留下蹤跡。”

“說不定這個城市會幫你再次認識到赫倫奧茲哦。”

這次我一臉緊張的看向了一旁的阿諾德。

俊秀的騎士表情依舊淡漠。似乎並沒有因為哈德雷默的話而產生觸動。

而哈德雷默也沒繼續再說什麼。他看了眼魔導器，喃喃了句快到了，隨後對我們笑哈哈的揮手告別。

但是。

“哈德雷默。”

遠去的高大背影停下了。我對著這個有著全拜德最潮髮型的大叔說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沒有細說下去。只是丟擲了一個令人無限遐想的疑問。

艾德文那性子如果知道什麼的話一定會寫在日記裡。但事實證明他就是個活在哈德雷默羽翼下的陰暗老古董罷了。

但哈德雷默一定知道什麼。否則他不會對阿諾德說出這種有引導性的話語。

曖昧不清的問題會引發被提問者的聯想。拜託了。即使不是四十年前的地下設施的事情也說點什麼出來吧。

“嘛。很遺憾哦伽德莉切。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哈德雷默轉過頭，對我說道，“但那反正不會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就是了。事到如今，也只有當年的親身經歷者才知道真相了吧。”

他對我笑了笑。笑容還是那麼陽光。隨即轉過了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我的唇都始終緊抿著。

雖然明確告訴我從他那套不出話……但卻給我提示了啊。

我嘖了一聲。不禁暗罵一個老古董一個老人精。兩人在一起真是絕配。

……為什麼我就沒有艾德文這樣的福氣有個那麼能幹的隊友啊！！！

不。伽德莉切你要堅強。即使在尋找真相的漆黑迷宮中隻身一人，你也要摸著牆一點點走下去。

我緊咬著牙關。給自己加油鼓勁。

然後看到了身旁的阿諾德。

水色的頭髮細軟，俊美的臉龐淡漠。那雙剔透的冰色眼眸始終只注視著我一人。

忠誠，英俊，滿心只有我（在人類中）的魔導天才騎士。

看著他。

我哇的哭了出來。

……

拜德馬車來的很快。由四匹駿馬拉著的大型馬車一下子佔據了整個街道的四分之一。揚起的塵土伴著啼嗒啼嗒的馬蹄，聲勢浩大的從這歷史悠久的古城中穿過。

拜德的入學考每年春末都會進行。但這個國家的人卻像是永遠看不厭般的。一聽到這浩大的馬蹄聲就紛紛從屋內探出了頭來，一動不動的盯著這裡。

連路上的行人在避讓的時候也不忘看著我們。讓我很擔心他們會不會被馬踢死。

更恐怖的是。我看到有旅遊團停在了不遠處。為首拿著旗幟的嚮導指著我們這裡不停的對身後各式各樣的遊客介紹著什麼。

……我是猴嗎？

我的面色一下子扭曲了。而阿諾德的心態真的是太好。到現在那張漂亮的臉表情還是那麼冷淡。

要知道這些人百分之八十是在盯著他看啊。

下飛艇的時候我特意留意了下亞希萊恩的身影。發現她在幾個拜德高年級學生的掩護下先一步上了另一架馬車，駛向了學院。

真是官大壓死人啊。

說不嫉妒是假的。那時目送他遠去的我無神的死魚眼用加粗的字型大寫著兩個字“羨慕”。以聖恩露斯現在的實力，不看在亞瑟的面子上拜德是不會這麼對我的。

當然我也注意了艾斯。拜德倒地是大國不敢讓他裸著見人。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笑的一臉爽朗的站在人群的最邊上，一旁是負責看守他的老古董。

那件赤色的外套被他單手拿著。雖然不是明面上的圓桌騎士。但好歹是亞瑟王擔保的人。普天之下也沒人敢搶他東西。

當然也沒這實力。

哈德雷默在和我們道別後就是去拿劍還給他了。赤色的大劍不僅被布纏著嚴嚴實實還被結界裹了一層。而當哈德雷默把劍交給他的時候。彷彿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到來般的，赤色的火焰從劍身猛地迸發。一下子把布和結界一起燒了個乾淨。

艾斯心情很好的接過了劍，看他嘴唇翕動的動作似乎還對哈德雷默說了謝謝。

但。當他看到空無一物的劍鞘時頓了頓。

人的潛力永遠是在危急時刻被激發出來的。那一瞬間我以光的速度躲在了阿諾德的身後，死死的。

冰色的騎士似乎已經習慣我時不時的抽筋了。只是看了我一眼，隨後敬職敬業的當遮擋板。

此時此刻我能怎麼辦。

祈禱。

無論是如來還是耶穌甚至是那個不負責任的垃圾女神我都挨個祈禱了過去。甚至跟克蘇魯邪神發誓只要我伽德莉切今天不死就願意獻上靈魂。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顯靈了。艾斯沒有過來。

當我從阿諾德身後瑟瑟發抖的鑽出來時艾斯已經沒影了。他為什麼能那麼輕易離開的原因我不想細究甚至不想思考。

反正我今天應該不用死了。

這就是勝利。

拜德的魔導技術很發達。就連道路下方都埋下了魔導陣來吸附那些揚起的灰土粉塵。裝上了魔導器的駿馬跑的比香港記者還快。還不止一輛。運送效率一流。

馬是賊喜歡奔跑的生物。裝上了魔導器的它們就跟磕了藥一樣high。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敏性都甩了我上輩子認知中的汽車n倍。

更何況這些是經過訓練的馬。即使沒有人指揮也知道去學院的路。

“最後一批考生準備了。”

領著我們這隊的拜德學生朝我們喊道。這語氣這聲音。分明就是飛艇上的那個廣播音。

馬車於我們面前停下。四匹馬以不同的頻率相同的不耐煩的踢踏著腿，似乎在催促我們快點。

大型的馬車輪子也大，輪子大馬車底也就高。拜德並不是會為淑女準備小凳子的紳士民族。但好在飛艇上來自其他國家的考生大多紳士，會自覺地將身後的女生拉上來。

我在隊伍前頭看到菲奧娜了。身材嬌小的可愛少女被拉上去時還羞紅了臉，一個盡的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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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愛啊。

我這般感慨道。沒過多久就輪到了隊伍最後頭的我和阿諾德。然而就在我準備喊身旁的騎士等會拉我一把時。

不可思議的奇蹟出現了。

突如其來的眩暈感讓我到喉嚨口的話語硬生生卡住。等我緩過神來時。

竟發現自己已經雙腳離地。

……上帝啊！！！！

我瞳孔緊縮的抬起頭。入目的是少年騎士好看的下巴，以及那雙漂亮的冰眸。

馬車裡的那些人已經嚇傻了。事實上我跟他們一樣。

而冰色的騎士恍若無人的。公主抱著我的。輕巧的躍上了馬車。

……蒼天啊！！！！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直到被他放下。都沒有將視線移開。

“……為什麼。”望著神色平靜的騎士，我不可思議的喃喃道，“明明把我提上來。也可以啊。”

冰色的眼眸微移。阿諾德看著我，平靜的說道。

“如果是以前的話可以。”

“但現在的您太重了。”

“……”

來人。幫我把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抬下去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