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我癱在躺椅上, 雙手交叉放於胸前, 閉著眼, 表情安適。
事先說明我並不是被這群變態氣的心肌梗塞死了。我只是在處理完所有的刺頭後感受到了如死亡般的安寧與愉悅。忍不住全身心的鬆懈下來，成為一條軟體動物。
此時此刻我不想去複習也不想去思考什麼“命運”。我只想癱軟在舒適的躺椅上，與他為伴。
雖然不是動物學家對龍也沒什麼瞭解。但出於保險起見我還是搬到了圖書館和菲奧娜一起守著小肥龍。阿諾德原本也想一起來的。
但是由於小肥龍感受到他的氣息抖的太厲害。我還是面無表情的把他趕走了。
“小肥龍不肯吃飯哎。”
微寒的風將少女略帶為難的輕聲細語傳至耳邊。嘴角含笑的我慵懶的睜開一隻眼, 偏過頭，看向不遠處的菲奧娜。
她左手端著一碗湯, 右手拿著一個蘋果。仰著頭在盤起的巨龍身邊轉悠著。就像是一個哄弟弟吃飯的姐姐。
“如果它不肯吃的話就算了吧。”我對一臉擔憂的可愛少女說道，“拜德的軍糧連我們人都咽不下去。更別說是小肥龍了。”畢竟以英蘭的富貴程度它怕不是吃的僅次於亞瑟的精。
“……這倒是哦。”
菲奧娜停下了腳步。高舉著拿著蘋果的手, 揮舞著, “那蘋果吃不吃呀。稍微吃點東西才對身體好呀。”
少女努力的揮動著手, 用溫柔的聲音一遍遍的勸道。而將自己埋在用肉翼搭成帳篷裡的小肥龍還是保持著那貓一般的一坨, 連個腦袋都不願意伸出來。
講真。要不是它龐大的身體呼吸時的起伏太明顯, 我都懷疑它是不是已經涼了。
“明明在飛艇外的時候還那麼威武……”我無語的看著小肥龍圍著身體的粗壯尾巴。怕是這尾巴一擊下來整個飛艇都會一分為二，“現在就這樣子嗎。”
“伽德莉切沒去過英蘭的龍園吧。”
菲奧娜收回了高舉的手。走向一旁搬來的木桌，將手裡的湯和蘋果輕輕的放在了精緻的銀餐盤裡。
我眨了眨眼。不解的看著她。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很沮喪的事情般的, 耷拉著肩膀, “繼戰爭過去後龍就不再被訓練著上戰場了。轉而集中到了龍園。由人類保護著。”
“百年前的戰爭中龍族也幾近滅族……作為現在唯一還能見到的幻想種。英蘭的努力自然功不可沒。”
“但是啊。”
剪去了指甲，圓潤的粉色十指不由的攥緊。彷彿意識到了自己在說什麼好笑的話的菲奧娜語氣中帶上了無奈的自嘲，“雖然人類無法聽懂龍的話。但龍卻能聽懂人類的。這不意味著他們很聰明嗎？”
“有時候我回想它們是不是也很人一樣有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喜好。”
“所以在小時候看到龍園裡的龍都團成一團懶洋洋的睡著覺。看到遊客也不會理睬的樣子。”
“我就會忍不住的想。”
“是不是他們內心深處。仍渴望著再一次飛向天空呢？”
我微楞的看著菲奧娜，竟不知何時從躺椅上坐起了身。
有著一頭粉色長卷發的少女背對著我, 站立在木桌旁。這個為了龍而由兩個拜德學生搬來的木桌上放滿了各種食物，甚至還有整整一大罐珍貴的淡水。
“即使遇到危險也沒關係。”
少女的聲音帶著哭音。但彷彿是害怕我擔心般的，她仍用著平和的聲音說道。
“至少一次……也想從人類精心編織的牢籠裡, 飛向無盡的天空。”
只不過這平和實在是太酸澀了。
“菲奧娜。”
對著胡亂抹著眼淚的少女我開口了。
並不是用於安慰別人的溫柔語氣。硬要說的話，反而還帶著許多對現實妥協的無情。
但是。
“我覺得你的想法是正確的。”
背對著我的少女顫了顫。她一卡一卡的轉過頭，用溼潤的眼睛呆愣的望著我。
“如果我是龍的話。我也願意放棄優渥和平的生活去天空翱翔。”
“但是現實永遠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龍放生後的安全問題如何保證？碩大的龍園怎麼處理？對於大陸上的輿論又該如何面對？”
我對著她平靜的說道，“畢竟。誰也負擔不起龍族滅絕的責任。不是嗎。”
“……我正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才選擇學習生物的。”
不遠處的少女止住了眼淚。她下意識的鼓著臉，氣勢洶洶的瞪著我。用柔軟的聲音說著無比堅定的話語，“在選擇違抗家裡人的意願踏上拜德飛艇時我就決定了。我才不要像那些老古董妥協。”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而她亦瞪著我。只不過小女孩的心思果然藏不住。從她緊繃的嘴角我就看得出她在緊張。
“……該不會菲奧娜你——是離家出走上的飛艇吧？”
彷彿是沒想到我會說這個。可愛的少女愣了愣。
然後反應過來後猛地羞紅了臉。
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我說英蘭的人為什麼要千里迢迢來聖恩露斯坐飛艇。原來是怕家裡人在飛艇站逮到自己嗎。
“哇為了夢想離家出走什麼的好青春啊。看得我都不由的熱血起來了。”
“伽伽伽伽德莉切！”
我對她有些得意的笑著。而臉色和頭髮一樣粉粉紅的少女指著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很開心哦。”
我不再逗弄她。畢竟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就要和某王一樣鬼畜了。“其實我也是為了夢想選擇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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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奧娜傻了。而我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鼻尖。
前後加起來三十四的年紀大談“夢想”什麼的……果然有種說不出的羞恥感。
不過。
“一路上我也吃了不少苦啊……所以看到有人和我一樣努力的時候。”
“我就不由的感到太好了。”
因為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光是看著他人努力的樣子就不由的充滿了希望。有了繼續下去的動力。明明是從未見過的人，但卻會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
也許努力和希望是會傳染的吧。
“……伽德莉切。”
菲奧娜胡夢似幻的，低聲喃喃道。
然後那雙漂亮的眼睛逐漸溼潤。可愛的臉蛋逐漸扭曲。
我的嘴角猛地一抽。果然就算是美少女大哭起來的時候也會變醜的嗎！！
“伽德莉切啊！！！！！”
嬌小可愛的少女大喊著我的名字向我衝了過來。我很沒出息的抖了抖，然後急急忙忙的坐正，準備接下來自革命同胞的擁抱。
然而我卻被搶先了。
一條赤金色的尾巴不知從哪裡竄出。以肉眼無法所見的速度纏上了菲奧娜。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我和菲奧娜同時一楞。後知後覺的仰起頭，看向了一旁的巨龍。
龍的尾巴粗壯而有力。我只能看見菲奧娜露在外面的腦袋和腳。不過小肥龍捲著她的力氣並不大，否則她應該早就叫出來了。
“……啊啊啊啊啊！！”
上帝啊我就這麼被光速打臉了嗎！！
“我去找哈德雷默！”我猛地從躺椅上跳起來，一邊往門口跑一邊對著菲奧娜吼道，“堅持一下！！你會沒事的！！冷靜！！”
“不不不不行啊！”
被龍捲上半空的少女哭嚎著，“我我我我恐高啊！！！”
左腳絆右腳的我差點摔個狗吃屎。
我停下了腳步。站在底下仰著頭，微眯著死魚眼注視著高處的一人一龍，感覺脖子有點酸。
雖然亞瑟嘴裡的“溫順可愛”我是不相信的。但小肥龍這麼丟丟的膽子我感覺它也不會傷害菲奧娜。
粗壯的龍尾不再動了，保持著高舉的姿勢。因為太高的原因我看不清菲奧娜的臉色，但總歸不會太好。
就當我想勸小肥龍有話好好說的時候。從肉翼帳篷下的陰影裡，猛地睜開了一雙猩紅色的眼睛。
那是如血般鮮豔的豎瞳。那是龍的眼睛。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小肥龍就這麼緊盯著被自己卷著的菲奧娜。
然後。
伸出了粗大的舌頭。
舔了舔她的臉。
……
因為菲奧娜暈過去的原因。看守小肥龍的人只剩下了我一個。
被剛才這麼一嚇的我已經睏意全無。坐在椅子上全程用死魚眼瞪著它。
而它在舔完菲奧娜之後又縮了回去。再也沒探出腦袋過。
完全不親近我啊……難道我愛護動物的心意不夠真誠？
我面色複雜的想到。在確定小肥龍沒有其他異樣後站起了身，走向圖書館外面，準備上個廁所。
一路上猶如實質的目光始終跟隨著我。看來這頭膽小的肥龍始終在暗中觀察。
也是蠻可愛的。
我不由的這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