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龍都, 周水大街。

街上人來人往,旁邊商店裡放著聖誕歌, 廣場上還有白胡子的聖誕老人在發禮物。

溫琅到店裡買了兩個麋鹿髮箍和三個小聖誕帽,麋鹿發箍給他和秦先生, 小聖誕帽給家裡的三隻小動物。

溫琅戴好麋鹿髮箍,試著調了下角度:“這樣可以嗎?”

秦景深伸手捏著麋鹿角往左邊移動了一下:“可以了。”

他放開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輕輕從溫琅的臉頰掠了過去。

溫琅沒注意, 拿著另一個髮箍看著秦景深:“秦先生, 低頭, 你家聖誕不老人要給你戴麋鹿髮箍了。”

秦景深依著他的話低下頭, 溫琅笑眯眯把發箍給他戴上:“秦先生,可愛。”

秦景深似乎是有些不習慣戴這樣的東西, 抿唇嗯了一聲, 溫琅越看越覺得可愛,拿出手機試圖合照:“秦先生, 拍照嗎?”

他話是詢問的語氣,但是相機已經開啟了, 秦景深垂頭看了一眼,半晌後握住他的手,按下了拍攝鍵。

“咔嚓——”

戴著麋鹿髮箍的兩個人被定格在相機畫面裡,一人眼神深邃裡藏著溫柔,一人微微有點呆怔,偏過頭去看旁邊的人, 頭上的麋鹿角輕輕碰在一起,比雲柔軟比糖甜。

溫琅睫毛顫了顫,沒說話。

秦景深把手機放回他的口袋:“走吧,我們去買紅圍巾。”

於是二十分鍾後,溫琅和秦景深頸間便都多了一條紅圍巾。

顏色款式一模一樣,尾部不起眼的地方繡了彼此的姓名首字母。

溫琅很滿意,伸手揉了揉圍巾:“後面拍戲我要戴著它去劇組,閒著沒事還能用它給席遠餵狗糧。”

席遠:呸!不要臉!

秦景深眼裡藏了笑:“嗯。”

說完停了一下,又說:“我上班也會戴著。”

不容易。

鋼鐵直男秦叔叔終於開竅了。

溫琅簡直感動得不得了,眼睛彎起來:“那齊涯恐怕也得哭。”

秦景深低低笑了一聲:“不管他。”

溫琅坦蕩點頭,對席遠和齊涯完全沒有愧疚之情:“那我們繼續,剛才過來的時候我好像看見那邊有一家四川火鍋店,聽說好像還不錯,要不要去吃?”

秦景深當然不會違他的意,輕輕說了聲好,末了又補充:“不過不能吃太多,你明天還要拍戲。”

今天的秦叔叔依舊嚴格。

溫琅笑起來:“我很乖的,秦叔叔。”

秦叔叔三個字入耳,秦景深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溫琅看著,突然意識到秦先生好像每次在這個時候都會抿唇,看來是很在意其中的年齡差。

真可愛。

一百七十九歲的饕餮崽崽摸了摸下巴,覺得這樣其實挺有情調。

至於他比秦先生年齡大了多少這種事,陛下表示根本不在乎。

理不直氣也壯,琅總就是這麼狂。

浪到沒邊兒的社會琅帶著自家男朋友美滋滋去旁邊吃火鍋,這頓火鍋吃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沾了一身的火鍋味兒。

外面的雪在過去的這個小時裡下的更大了些,地上雪積了不少,踩上去就是一個清晰的腳印。

秦景深去角落裡拿傘,溫琅站在門邊等了還沒半分鐘,圍巾上已經沾了層薄薄的雪。

他伸手碰了一下,那邊秦景深也過來了,抬手把他遮在傘下:“走吧。”

“現在去哪裡?”溫琅看他。

秦景深平時不怎麼出來,從前也沒有過這種約會的經驗,聞言微微垂眼。

溫琅就笑起來,伸手在他臉頰上戳了一下:“那就別想了,出來玩不就是逛逛吃吃買買東西嗎?我們也這樣好了,而且我還想給你買禮物來著,橘貓小玩偶要不要?”

橘貓小玩偶。

小學生談戀愛恐怕都沒這麼好哄。

但秦先生就是這麼好哄,眼裡霎時間染上了難以掩蓋的柔軟和笑意:“要。”

“走走走。”溫琅往對面一看,“看到那家店了沒?就貓爪爪招牌的那家,我剛過來的時候就盯上它了,除了橘貓玩偶好像還有杯墊抱枕什麼的,買回去和我的叮當貓作個伴兒。”

秦景深嗯了一聲,撐著傘和他一起朝那邊走過去,目光溫柔極了。

兩個人在貓爪商店看了一圈,出來後收穫頗豐,橘貓杯墊抱枕小書籤應有盡有,溫琅還在角落裡發現了印著橘貓頭像的圍裙,看著和家裡的柴犬圍裙款式很像。

於是當即決定買回去。

這個時候天已經有點暗了,溫琅意猶未盡,又拉著秦景深到旁邊步行街逛逛吃吃了兩三個小時,再出來天邊夜色深沉,時鐘塔上的時間正好定在晚上九點。

溫琅抱著一堆購物袋,不捨的看著秦景深:“這麼快就九點了,秦先生,我得回去了,溫融哥給了門禁,十點之前必須回家。”

他說著就想嘆氣,十點前回家,講道理高中生都做不到。

被王后雄曲一線等大咖吸引著的人們,下晚自習都在九點半。

秦景深眼神微晃:“必須回去麼?”

溫琅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頓時更捨不得了,但是也沒辦法,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秦景深沒難為他,伸手把溫琅懷裡的購物袋接過來:“我送你回去。”

溫琅說了聲好,頓了頓忍不住補充:“或者我們也可以盡稍微遲一點,畢竟我給溫融哥買了很討他喜歡的禮物,看在禮物的份兒上,他應該是不會說我的……吧。”

最後那個吧加的特別沒有底氣。

秦景深眼裡的笑意明顯了許多,用空著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沒關係,回去吧。”

溫琅皺了下鼻子,帶著萬般不捨和自家男朋友去了停車場,上車後還是不死心:“我們真的不要遲一點?”

秦景深輕輕嗯了一聲:“我不想讓他說你,至於其他……”

他轉頭對上溫琅的眼睛,眼神和聲音同樣柔軟:“溫琅,明天見。”

溫琅心裡那麼點小小的不開心立即散去了。

他沒再繼續說這些話,凝視秦景深半晌後,突然起身往前在面前人的唇上狠狠親了一下,心滿意足的笑起來:“聖誕禮物,秦先生,等我回家。”

聲音清朗,桃花眼微彎。

秦景深細細看著他,許久,聲音低沉應了一聲。

“好。”

回去的時候,九點四十五。

小別後又要分開,小崽崽難得矯情了一下,前所未有的黏人。

兩個人在樓底下待了一會兒,眼看著時間馬上過門禁,溫琅只好暫時抑制下這股黏糊勁兒,抱著一堆東西轉身上了樓。

門外留著燈,溫琅開門進去,一眼看見了溫融,後者正在角落那邊裝飾聖誕樹,頭上還帶著一個紅色的聖誕帽。

溫琅把懷裡的東西放到邊上:“哥哥,我回來了。”

溫融回頭看了他一眼:“先別脫外套,剛進門就脫容易感冒。”

溫琅硬生生停住了扯拉鍊的手:“好的好的。”

溫融便轉身繼續裝飾聖誕樹,他好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小麋鹿掛件放了拆拆了放,怎麼看都覺得不滿意。

溫琅走過去,剛靠近頭上就多了一頂聖誕帽,他抬頭,溫融看著他:“戴好,別掉下來。”

小崽崽乖乖把帽子固定好,好奇的問:“哥哥,你怎麼突然想過聖誕節了?”

溫融手一頓,把剛掛去的麋鹿玩偶又摘了下來:“我很多年沒和你在一起過節了,聽貔貅說像你這麼大的小崽崽現在都喜歡這些洋節,所以想試著弄一下……可我不習慣,好像沒弄好。”

溫琅愣住了。

他是知道溫融的,上古瑞獸白澤,骨子裡近乎執念的守著一些東西,往常的許多年裡只穿唐裝過中節,西方那些是從來不肯碰的。

但現在,大家長站在角落裡努力的為家裡的小崽崽裝飾一顆聖誕樹,儘可能的想做的最好看,一點都不願意將就。

溫琅鼻子突然有點酸,伸手把溫融手裡的麋鹿玩偶接過來掛上去:“這樣好看嗎?”

溫融退後一步看了看:“好看。”

“那我們一起來。”溫琅往他那邊挨了一點,“這個小聖誕老人要放在麋鹿上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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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

溫融不確定的說,說完就看著溫琅把聖誕老人玩偶很隨意的放了上去,偏頭朝他笑:“不是也沒關係,反正這個也不重要,等到春節我們再好好過,突然很想吃你做的餃子,就是裡面帶銅錢的那種,剪紙小人和燈籠這樣的小禮物也超級想要。”

“想要的話不用等那時候,我空了就給你做。”

“那不行,沒氛圍了。”溫琅伸手抱著溫融的腰,“還有壓歲錢,不能因為我現在有經濟來源了就省下這個啊。”

溫融笑起來,目光縱容看著他:“都有。”

他的聲音清潤,江南煙雨一般,還是溫琅記憶中的味道。

小時候總是這樣的,家裡只有他們兩個,大家長過年的時候會親手做年夜飯和剪紙小燈籠,溫琅特別喜歡它們,剪紙壓在枕頭底下直到褪色,小燈籠不亮了也捨不得扔。

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溫融還記著他,但他自己剛才卻只想晚一點回家。

溫琅心裡有點難受,把臉埋在溫融身上:“哥哥,對不起。”

溫融低頭:“嗯?”

溫琅用很低的聲音把他現在的心情給溫融說了,說完心裡突然就更不好受了,睫毛顫了顫,又一次重複:“對不起。”

話音落下後剛過幾秒,就感覺頭髮被人輕輕揉了一下,溫融溫和的聲音隨之從上方響起來:“琅琅,沒關係。”

溫琅沒說話。

溫融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伸手捧住他的臉抬起來,目光溫溫柔柔:“我家的小崽崽這不還是回家了嗎?這就夠了,不過——”

溫琅看著他,無意識的吸了下鼻子。

溫融被崽崽的傻樣兒逗笑了,又揉了揉他的頭髮:“不過,下次如果秦景深也過來了的話,可以把他叫上來待一會兒,但是不準留下過夜。”

咦咦咦?

溫琅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桃花眼睜出了杏眼的弧度。

溫融便笑起來:“好了,這麼大的人了撒什麼嬌,餓了沒?我在我臥室裡給你放了禮物,快去看看喜不喜歡。”

說完,他重新抬手裝飾聖誕樹,沒再繼續看溫琅。

溫琅知道大家長這是怕他不好意思,站起來依言去了臥室,推開門往裡一看,頓時愣了。

——床的正中央放著一大一小兩隻毛絨玩偶,大的那只是白色的毛絨團,曲腿趴在那裡微微低頭,眼神湖水一般溫柔,被它看著的是那只小玩偶,棕色的一團,靠在它身上似乎是睡著了,頭上蹭出幾縷小呆毛兒。

溫琅小時候經常這樣,喜歡變成原形靠著溫融曬太陽,曬一會兒就睡,不到傍晚根本不醒。

溫琅怔怔的看了很久,半晌後突然笑起來,轉身扒著門朝溫融笑起來:“哥哥,這次的禮物我超喜歡!棕色的小糰子可愛,白色的大糰子更可愛!”

角落裡的人沒回頭也沒回聲,繼續裝飾著面前的聖誕樹,唇卻忍不住輕輕勾了起來。

傻崽崽。

明明你才最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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