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有專門收魚貨的酒樓館子,拿去賣要快上很多,但是酒樓要的量相對較少,而且人很多都是指定收誰的,一般漁民送去根本不收,價格也不會太好;除此之外就只能到魚市上去賣了,居民們又挑三撿四,有時候站上一天都賣不了多少。

總而言之,漁民的生活很是艱辛。

趙淺到了集市後,就和其餘的人分道揚鑣,他在集市上轉著找藥鋪,集市並不大,繁華又大的地方還得走上一天才能到,那就是縣城了。

他進了藥鋪子,問大夫買了些跌打損傷的藥後,又去賣米糧的地方買了點糧食,家裡揭不開鍋,他心裡還是明白。

三三兩兩的東西買來,兜裡的銀子就只剩下一兩了,出來的本就晚,這會兒天色都不早了,他準備早些回去,周哥兒傷了腳,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只怕到時候又弄出個好歹來。

他提著東西就去停牛車的地方再次乘車,牛車師傅一個人都還沒有載上,都是上魚村的人,師傅說讓等等,待會兒胡三兒和兩個姑娘的魚貨賣完了再一起回去。

這下子他也沒法子了,總不能走路回去,於是把買的東西放在牛車上,讓師傅看著點,他去瞧瞧胡三兒還有多少魚沒有賣完。

師傅應承了下來,抓了一把幹穀草把他的東西給蓋上,讓他早去早回。

他找著去魚市,裡頭賣魚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胡三兒個子高,身體又壯實,他走進魚市一眼就瞧見了。

“你東西買好了?”

胡三兒見他過來,笑著招呼道。

“買好了。”他瞧了一眼胡三兒背桶裡的魚,還有四五條的樣子,其實他今天背來總共也就十幾條:“牛車師傅說等你們魚賣完了一起回去,我就過來看看。”

胡三兒道:“來集市的牛車就那麼兩趟,大家都是約著一起的,師傅趕牛車已經好些年頭了,只能靠著趕牛車掙幾個銅板,他老伴兒早些年得了場大病去了,家裡的兒子兒媳出海的時候遇見大風浪,也沒有再回來,家裡就只剩下個不大的孫女兒相依為命。年紀大了,他也不敢出海,只怕自己有個好歹孫女兒沒人管,所以就靠趕牛車掙幾個銅板兒過日子。大家都是一個村裡的,我偶爾打了魚會送給他們一兩條,所以出來賣魚的時候師傅都會等著我賣完了再走。”

趙淺點了點頭,沒想到趕車師傅家裡竟然是這般的悽慘,胡三兒倒也是挺會做人的。

他幫著胡三兒吆喝了幾聲,來看魚的人還是不多點兒,對面賣魚的沒什麼吆喝聲,人反倒是都去了,他有些好奇的問道:“對面賣的什麼魚,買的人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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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兒笑了一聲:“對面是曹芳和王香啊。”

“難怪。”周圍圍著的都是些男人,想買魚的人不多,想看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倒是真的。

漁村的民風相對於開放,出來擺攤兒賣東西的大有女子哥兒在,年輕漂亮的姑娘出來賣貨,賣的都比一般人要快很多,也算是早期的一種迎合市場消費的手段。

既然是靠美貌來賣東西,被人揩油也是常事兒,趙淺隨意就看見曹芳被人摸了好幾下,不過人多,大家都瞧著呢,不敢真鬧出什麼事兒來。

他也沒有上前去呵斥流氓的意思,一來不想多管閒事,二來只是怕到時候把人家的生意搗毀了,腦迴路清奇的曹芳非但不感激,到頭來還怨他。

“人小姑娘可比我強多了,每次都比我先賣完。”胡三兒嘆了口氣。

趙淺嗤笑了一聲:“其實你也可以。”

胡三兒問道:“怎麼可以?”

“你把上衣脫了,赤著膀子大聲吆喝,見著婦女就衝她笑,保管人比對面還多。”

趙淺原本只是打趣,沒想到胡三兒還真把衣裳給脫了,不出所料,常年出海勞作,胡三兒有一身腱子肉,原本杵在魚市裡就夠顯眼了,這下子是更加顯眼了。

胡三兒拍了拍胸脯:“怎麼樣?我可是上魚村最強壯的漢子。”

趙淺摸了摸鼻頭,低頭忍不住想笑:“你別衝我拍胸,你朝買魚的拍。”

還別說,這招確實管用,胡三兒再次吆喝賣魚的時候,好些婦人都圍了過來,婦道人家沒有男子直白,多數在假裝看魚,但上揚瞄胡三兒的眼神還是沒有躲過趙淺的眼睛。

“買條回去熬湯,才從海里撈起來的!保證新鮮!”

來瞧魚的婦人捂著嘴笑:“那就跟我來一條吧。”

魚賣完的時候,胡三兒一邊收拾傢伙,樂呵呵對趙淺道:“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今天是我賣魚賣的最快的一次,居然比曹芳那兩姑娘還先賣完。”

趙淺搖搖頭:“不是我有兩下子,是你有兩下子。”

他目光上下打量著胡三兒赤著的膀子,笑的不懷好意。

胡三兒連忙把衣服拿來披上,他心裡是曉得為什麼賣的快的:“在海邊的時候,村裡的男人哪個不是穿條褲衩就去撈魚了,掙點錢脫件上衣怎麼了?”

“很有道理。”

東西收拾完,曹芳她們也賣完了,王香遠遠看著胡三兒,臉有些紅:“胡大哥,你剛才怎麼把衣裳都給脫了,這天兒不怕感染風寒嗎?”

胡三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倒是趙淺幫他解圍:“他說吆喝熱了,脫了衣服涼快。”

小姑娘吶吶的應了一聲。

魚賣完了,大家一同往回走,趙淺忽然卻換了個方向走去,讓大家先走著,他一會兒趕來。

“你這是要幹什麼去,不是早就想回去了嗎?”胡三兒咕噥了兩句,見他走得快,只好喊兩個姑娘先走著。

曹芳是盯著趙淺走進了家鞋鋪子才收回的目光。

趙淺也確實是去買鞋子的,他原本是不曉得這裡有鞋鋪子,只是瞧著裡頭出來的人拿了鞋子,心裡估摸出來的。

周哥兒總是光著一雙腳,他也沒有見著他把鞋子放在哪裡,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像樣的鞋子穿,心裡一動,就想跟他買上雙鞋子,十七八歲的年紀在這裡已經是大人了,但是在他看來就是個不大的孩子,是需要人疼的。

他一併買了兩雙納底黑布鞋,約摸著是周哥兒的尺碼,付了錢把鞋子放進懷裡,追著去坐牛車的方向。

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在等他了,他拿過自己的包袱,不著痕跡的摸了摸,買的東西沒少,這才放心的挨著胡三兒坐了下來。

“你去買什麼了?”

趙淺並沒有打算告訴胡三兒:“你這爺們兒怎麼那麼八卦,我買啥了也要問。”

胡三兒撓了撓頭:“我也就隨口問問。”

牛車騰了一下,緩緩的開始前行,胡三兒又道:“今天晚上去我家裡吃飯吧,幫我吆喝了那麼一陣子。”

“不用了。”按照周哥兒的勤快程度應該做了晚飯,但是腳受了傷不能動,他也就沒有說家裡有人做了飯。

胡三兒也就是客氣一句,畢竟他沒有招呼家裡,晚飯都吃的隨意,到時候人真的去了才叫人笑話:“那下次。”

趙淺點了點頭。

牛車行了很久,翻過了幾個大山後,天已經擦黑,但總算是可以看見燈光了,但那並不是上魚村,而是上魚村的鄰村下魚村。

上魚村的村民靠近海岸,幾乎都是以打漁為生,但是下魚村的村民則是靠種地為生,村莊的人數比上魚村的人多的多,而且多數都比上魚村的村民富裕,兩個村莊的村民關係並不好,牛車從上魚村的村落行駛過的時候,碰見人也沒有打招呼的。

而且趙淺不知道原身以前還跑去下魚村當過二流子,攔路討錢,結果錢沒討到,反倒是被村長帶著村裡的青壯漢子把他揍了一頓。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天已經黑盡了,總算是到了村裡。

趙淺感覺屁股都已經要顛麻了,他從牛車上跳了下去,前頭迎面跑來了個小姑娘,舉著火把,見著趕牛車的師傅高興的叫了一聲爺爺。

“誒。”師傅一把抱住了小女孩兒。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走過來,掃了他兩眼後,笑著朝王香和曹芳走過去。

一車的人都有人來接,就連胡三兒他老孃也來了。趙淺提著自己買的東西,跟胡三兒招呼了一聲就快著步子往回走了。

他穿過小路,聽見前面有狗叫聲,遠遠瞧著有個人影有些怪異的立在那邊,等他走進了一瞧,竟然是周哥兒。

“你怎麼來了?”

周哥兒也很想問自己一句,咋就來了呢,可能是人走的時候特意交代過他要回來,所以他就拖著傷腳出來了。

他低著頭,想說這不是上魚村的傳統嗎,家裡人要是上了集市,天黑了還沒有回家,家裡就會有人出來接。

但是他沒有說話,腳一輕一重的慢慢往前走。

趙淺是不知該感動還是該生氣,自己出門前還特地囑咐他不要亂走動,結果不但沒有聽他的話,還跑這麼遠出來,好在是沒有光著腳了,穿了雙鞋子,在暗沉沉的夜色中,他也看不清他穿的是什麼鞋子,只瞧得出個輪廓來。

問話也不說,一瘸一拐的樣子真是有些氣人。

他兩步走上去拉著他,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拿著。”

叫他做事倒是很聽話,乖乖的就把包袱接過去了,也沒有問什麼。

趙淺走到他前頭去,半蹲下身:“上來,我背你回去。”

周哥兒像是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一樣,往後退了兩步,怎麼會讓他背。

趙淺別過頭去,語氣有些兇:“你這樣磨蹭,回去都什麼時候了,我一天沒吃飯了。”

“我能走快些。”周哥兒連忙辯解。

趙淺卻沒有聽他的,一把將他拉了過來,按在了背上。

周哥兒想要掙扎,被他喝止住了:“別亂動,待會兒栽地上我要揍人。”

話畢,周哥兒還真是沒動了,趙淺只是嚇唬他的一句話,沒想到卻戳到了周哥兒心裡去,他不知道原身之前打過他。

兩人一路沉默著,只聽得見外頭的狗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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