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把板栗搬回山洞沒有多做休息,又出去找食物,深秋下雨天,天黑的早,為了避免遇見危險,大家在天擦黑以前收了工,倒是也沒有忙活很久。

回去山洞的時候,胡三兒他們也已經回來了。

山洞已經被婦人們收拾乾淨了,比大家剛剛來山洞的時候要整潔的多,洞裡的雜草通通都被拔除,鍋碗瓢盆也盡數洗乾淨放的整整齊齊,大大小小的罐子都被利用起來放在洞外接水。

而出山洞的兩個小隊,趙淺這一組找到的食物有板栗,柿子,還有野榛子,以及一些野菜。野榛子看起來就像一網曬乾的小樹藤,不能填飽肚子,最多噹噹零嘴兒,畢竟是吃的,而且李老漢說有治發熱的功效,所以也就把這些不大點兒的東西摘回來了。

胡三兒他們一組則剝了不少的棕櫚皮,撿了很多斷了生的木柴回來。所有山洞外帶回來的東西都溼淋淋的,得用火烤幹。

特別是是棕櫚皮,需要晾乾以後編製成墊子。男人們從外頭回來渾身早就溼淋淋的了,這些細活兒就都交給了山洞裡的女人和小哥們來做。

出去的男人們累歸累,但是正因為累,而忘記了失去了親人的傷痛和在山頂上孤立無援的憂慮,看著山洞裡堆起的物資,不禁都有些成就感。

趙淺又跑進黑黢黢的山洞裡頭去把衣服換下來,光著腳在山洞裡走來走去。

周哥兒把他溼淋淋的衣服拿到洞口去擰乾,一邊道:“趙哥,你小心別被板栗刺扎到腳了,上次扎到手還沒有好。”

“不礙事。”

他走到火堆旁去坐下,男人們都在那裡喝燒的熱水暖身子,見到他過來,胡三兒遞了一碗過去。

這時候一堆男人只有一套衣服,出去的時候穿的薄些,就把厚點的外衣放在山洞了,好幾個人還只能光著膀子,衣服脫下來烤乾,倒是顯得他講究了。

胡三兒一拳垂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趙淺,你換個衣裳還跑裡面去換,有啥見不得人的?”

說著,又去扯他的衣服:“我看看,你是不是身體像個小哥兒一樣,弱板子。”

大家跟著鬨笑了起來。

趙淺一巴掌把胡三兒推開:“你見過長什麼樣?來啊,今天晚上睡我邊上,讓你看個夠!”

胡三兒摸了摸鼻頭:“我倒是確實沒有見過,跟你比不得。”

山洞裡忙活的婦人們都沒有去管一群男人說葷段子,小姑娘們更是不敢聽,一張臉緋紅,躲得遠遠的,頂著芭蕉葉子做的帽子在外頭敲板栗。

而蹲坐在一邊整理棕櫚皮的周哥兒聽見大家的談話,不由得把頭低下去,他怕大家瞎鬧,把玩笑開在他的身上,他和趙哥什麼都沒有,趙哥待他就像兄弟一樣,並沒有什麼逾越的地方,想起這個,心裡坦蕩蕩,隱約卻又有一股失望的情緒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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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淺對胡三兒道:“比不得就別比。”

大家又一次鬨笑起來。

話雖如此,可是趙哥心裡苦啊,他也沒有見過………

不過趙哥雖然被大家笑鬧了一番,但是關係倒是親近了不少,玩笑說夠了,趙淺趁此機會把話題搬回正道上:“我來說一下明天幹什麼吧。”

聞言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模樣變得嚴肅了很多。

“明天怎麼個安排,你說吧。”

“光靠著些野果子野菜肯定不行的,一來不夠吃,而且吃久了也不長力氣,山上有河,明天去瞧瞧能不能捉點魚,另外咱們也得挖些陷阱,要是可以捉住些野味兒,那就有肉吃了。”

聽到這麼說,大家都很有勁頭:“成啊!”

“那我們明天又在山洞嗎?洞裡都收拾好了。”婦人聽到安排活計,又一次主動湊過來問道。

“明天李師傅要留在山洞裡,你們就跟著他一起編制簍子,另外把山洞裡的吃食儲存好,能出去摘點野菜的就出去摘些野菜。”頓了頓又道:“但是要結伴出去,好有照應。”

“好。”

安排好明天的任務後,女人們發揮做飯的天賦手藝,做了晚飯,大家將就著匆匆吃了飯後,收拾收拾找了個地兒睡覺。

這是在山洞裡的第二夜,沒有了第一天來時的疲憊,躺在硬邦邦的地上,要睡著還是有些困難。

趙淺和周哥兒並肩躺在一起,山洞外已經黑盡了,簡易灶上的火光把山洞照的暖橙橙的,周哥兒側著身,眼睛一直沒有閉上,盯著灶邊上烤著的布鞋。

“怎麼了,睡不著嗎?”

周哥兒抬了抬眼瞼:“我想起你買的鞋子沒有拿走,怪可惜的。”

“也就是兩雙鞋子,等以後我們出去了,我再跟你買就是了。”趙淺枕著手臂,輕聲道。

可是還是很可惜,周哥兒沒說出來,心裡有些悶,不過值得安慰的是珍珠還在,他隨身放在身上,沒有丟。

趙淺見他遲遲不睡,眼神裡閃過的不快,翻了個身,安慰道:“沒事兒,好好休息,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嗯。”周哥兒應聲,吐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趙淺一直看著人,見他眼睛沒有再睜開,呼吸慢慢趨於平穩時,自己反倒是睡不著了,望著山洞崎嶇不平的頂,想起今天胡三兒的說笑,忍不住想嘆氣,若是還在村子裡,日子平和,他每天出海打漁,和周哥兒和睦相處,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或許慢慢能有不一樣的感情。

現在可倒好,過著朝不保夕的群居生活,他每天還得到山洞外去找吃食,操心活下去的事情,有些事情好像就自動的放在後頭去了,也不知道周哥兒心裡是怎麼想的,但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恐怕真得成兄弟。

他抓了抓頭髮,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山洞裡,低語的聲音慢慢的像被掐滅了似的,慢慢的大家都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睏意襲來,他也準備睡覺了。

剛剛閉上眼睛,身旁一直沒動的周哥兒忽然呼吸急促起來,揮舞著手臂,嘴裡還在唸叨。

“不要丟下我,等等我。”

“等等我!”

他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周哥兒的手:“少雨,怎麼了?”

周哥兒閉著眼睛,嘴裡還在振振有詞。

“少雨!”

周哥兒好像聽見了他的叫聲一樣,兀自坐起身,睜開了眼睛,眼神混燉的長長呼吸了兩口氣。

他見到人擺脫了夢魘,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問道:“做噩夢了?”

周哥兒似乎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低著頭沒有說話。

“沒事,有我在。”趙淺提他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周哥兒眼睛有些紅,趁著他給他擦汗水,忽然把頭砸進了他的胸前,身體還在發抖。

趙淺手頓了頓,收緊雙臂,把人圈在了懷裡:“別怕,別怕。”

等人的情緒穩定了些,他語氣溫和的問道:“可以告訴我夢見什麼了嗎?”

周哥兒沒有說話,山洞外的雨唰唰唰的打在樹葉上,嘈雜的聲音越加顯得山洞裡的靜謐。過了好一會兒,周哥兒語氣有些脫力:“夢見十幾年前那場海難了。”

頓了頓,他恍然像在夢裡一樣,說著十幾年前的海難,那年周家還只有他和他大哥兩個孩子,海水撲向村莊的時候,周爹摟著離他最近的自己,喊著周王氏就開始跑,周王氏牽著大兒子,一起往山這邊逃竄。

沒跑多久,大哥就跑不動了,周王氏抱著他跑,女人的氣力自然是不如男人,沒有周爹能跑,走不動後,便讓周爹把周哥兒放下,讓周爹抱著大兒子。

周爹犯難,周王氏罵道:“哥兒能跟你傳周家的香火嘛!”

一頓罵,周爹放下他,抱起了大哥,周王氏兩手早就發麻發酸,是抱不起他了,便哄著讓他自己跑一會兒。

他邁著小腿,心裡也害怕,周王氏拉著他,他卻跟不上她的步子,幾步下去就絆倒在地上,周王氏又急又怕,竟然在這種時候甩開了他,跟著周爹跑走了。

也不知怎的,他竟然沒有哭,連忙爬起來,那時候沒有死的概念,只有被爹孃丟下的恐懼,他一直追著跑,叫著爹孃,跑過的空手男人見他可憐,就撈了他一把,將他扛在肩上,這才沒有才在海難中喪生。

從那以後,他便不再愛說話,原本是只想氣氣爹孃,讓他們重新關心自己,沒想到久而久之,大家互相冷淡,再也親近不起來了。

原本以為這些事情,他再也不會想起來,畢竟寒心的事情太多了,若是一件件都放在心上,那他心裡恐怕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只是沒想到今晚做夢竟然會夢見這些往事。

趙淺聽他說完,放在周哥兒後背上的手骨節泛白,不知不覺已經捏成了一個拳頭,他自認為自己一生也已經充滿苦難,早早的失去了親人,但是比起周哥兒,似乎擁有比失去要慘很多。

他越發心疼懷裡的人,聲音有些沙啞:“放心吧,趙哥永遠都不會丟下你的。”

周哥兒眸子清明了很多,他從趙淺的懷裡出來,抬起頭看著他,那張揹著灶火有些暗的臉很英俊。

今天他們離開山洞後,留下的婦人們都在說他從落海以後變了好多,有小姑娘還在討論說現在的他看起來雖然凶神惡煞的,但是考慮事情面面俱到,很照顧女子,又臨危不亂,說著聲音就小下去了。

他既高興又失落,高興趙淺被大家接納,被大家認可,也失落,自己恐怕有一天會從他的身邊淘汰,畢竟自己真的沒什麼優點。

趙淺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閃爍的眸子不定,只當是他還沒有緩過勁兒來,握著他粗糙的手,笑了笑:“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身邊,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謝謝趙哥。”

趙淺又抱了抱他,不帶□□的擁抱,權當是安慰。

這會兒有婦人起夜,瞧著火光裡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揉了揉眼睛,笑了一聲:“瞧你們兩口子,這麼多人咧!可得注意些。”

婦人忽然打斷了沉悶的氣氛,周哥兒臉一紅,有些慌忙的推開趙淺,望著婦人正想解釋,婦人可沒等他說什麼,扭身鑽出了山洞。

“睡覺吧。”趙淺忍不住想笑,重新倒在地上,見周哥兒還是不動,又道:“人嬸子都那麼大年紀了,什麼沒有見過,抱一下不會亂說的。”

周哥兒摸了摸額頭,慢慢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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