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修家的幾天, 日子被拉長了,就連一起學習的時間都彷彿放緩了腳步, 日升日落, 葉斯感覺自己能回憶起每分每秒的感受。

返校時倆人在顛簸的大客車上靠在一起昏睡了一路, 何修抱著塞滿卷子和零食的,葉斯腦袋枕在他肩膀上,他又枕著葉斯的腦袋。

一直到邁進校園,看著擁擠喧鬧的學生,才終於有了從雲端踏回地上的感覺。十一回來大家都變了點樣子, 最明顯的就是大家好像都剪頭髮了, 男生基本清一色板寸, 有的還露著青色的頭皮, 就連女生也普遍馬尾短了一大截。

老馬調了座位, 簡明澤和羅翰被串到第一組第一排, 把著前門。這一組所有座位的空隙都收縮了點,確保足夠空間放小簡的輪椅。葉斯何修則被無情地放到了靠窗組倒數第二排,用老馬的話說, 不希望每次下課前話都沒說完呢, 一抬頭葉斯跟何修人已經沒了。

“我就不信,你倆這次還能從窗戶走。”老馬站在講臺桌前嚴肅道:“我勸你倆慎重, 跳樓一時爽。”

全班都在樂,串座到葉斯後頭坐著的張山蓋感慨,“最強和進步最快的兩尊大神壓在我前邊,壓力山大啊。”

“你們該有點壓力了。”老馬高深地笑, “看你們一個個小臉吃溜圓,假期過得挺愉快吧?”

“愉快!”底下有人喊。

“沒胖,是剪頭髮顯胖。”又有人不服。

老馬笑笑,“理科前四個班統一規則,下次月考後按成績調座位,一直到本學期結束。也就是說,從十月中一直到下學期開學,這期間班級裡會重新洗一次牌。”

“我去!”

教室裡一下子炸開鍋,何修原本正低頭摁著遊戲機,一聽這話瞬間抬起了頭,向來淡定的學神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慌張的表情。

低頭算題的葉斯聞言也抬起頭,兩臉慌張。

老馬伸手往下壓了壓,“這是為了讓大家在本學期最後兩個月緊張起來,寒假補課開始你們還是可以重新自由組座。不用緊張。”

沈霏嘆口氣,“也沒什麼不好,放一個名次在你前後的人同桌兩個月,倆人肯定都得卯著勁學。”

“同意。”張山蓋也點頭,“這樣挺好的。”

老馬笑笑,“那好,如果沒有反對意見的話……”

“老師。”何修放下遊戲機,“反對。”

教室裡一瞬間鴉雀無聲,大家全都回頭衝這邊看過來。葉斯心裡一陣緊張,只是沒表現出來,也偏過頭貌似平靜地看著何修。

何修站起來,“我理解學校這樣做的初衷是,比如我是第十名,我和第九名坐一起,我想超過他,他怕被我超過,我倆都會同時更加努力學習。”

老馬點頭,“是這個意思。”

“緊迫的競爭感並不是對每個人都好。”何修不帶語氣地陳述事實,“拿我舉例,我跟誰坐都一樣,反而是心理脆弱的坐我旁邊,可能會適得其反。所以我覺得,得找一個心理素質最好的做我同桌。”

老馬好脾氣地笑笑,“那你覺得咱班誰心理素質最好呢?”

“我覺得是我。”葉斯也嚴肅地舉起手。

底下響起一圈壓抑的憋笑的聲音,沈霏清了清嗓子,“老師,我是萬年第二,我確實不願意挨著學神,崩潰。”

老馬笑著瞪眼,指著何修,“你直接說不想調座。”

何修嗯了聲,“不想調座。”

班級裡一片鬨堂大笑,何修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他挺不願意站起來說這一大串話的,但沒辦法,調座當頭,人生最深刻的恐懼出現得猝不及防。

“行吧行吧。”老馬一臉無奈地擺擺手讓他坐下,又說,“這樣吧,我再給兩張桌的名額,實在不想調的下課來找我一下。但是你們都把理由給我編好了啊,起碼不能比何修的理由差。”

老馬走後,班級裡很快安靜下來,眾人皆伏案學習。

葉斯把學習資料塞進書桌堂,常用的放在窗臺沿上,而後轉頭對坐在外面的何修眯眼笑。

“男朋友。”葉斯做了個口型,又用氣聲說,“好怕跟我分開哦。”

“你不怕麼。”何修聲音聽起來有些鬱悶,“真的猝不及防,搞什麼同桌競爭,嚇我一跳。”

“莫方。”葉斯止不住樂,在桌子底下捋著他的腿給他壓驚,“你再等等我,馬上我就衝上去了。”

“嗯。”何修聞言忍不住揚起唇,靠在座椅上笑看著葉斯,輕聲說,“衝啊,葉神。”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葉斯彷彿進入了一種機器人狀態。早上睡到最後一分鐘飛奔出宿舍,何修負責遲到十分鐘去買兩人的早餐,他坐下先喝一罐速溶咖啡,然後精神抖擻跟著聽課做筆記。課間跟何修倆人跑著去廁所,再小跑回來,抓緊幾分鐘聽何修給他口播一段英語聽力。午飯後直接回教室,先趴桌上睡二十分鍾,然後爬起來寫理綜。

晚自習四節,兩節寫作業,兩節寫何修單獨給他出的題目。回宿舍後休息十五分鍾,然後再去自習室刷一套數學卷子。

每天的睡眠時間滿打滿算也不到六小時,但葉斯卻沒覺得累,反而越衝越有勁了似的。前面漫長幾個月的蹣跚學步終於打下了一些基礎,讓他試著奔跑起來,然後不斷加速、再加速。

……

十月的最後一天,老馬把月考成績和調整後的座位表一起貼在了黑板上。齊玥第一時間拍照發進班群,葉斯原本正在算一道數學題,下意識停下筆,從兜裡掏了半天掏出手機,卻沒點開,猶豫之後塞給何修,“你幫我看吧。”

“緊張嗎。”何修點開手機,點開了那張圖,放大一下。

“有點兒。”葉斯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把手按在何修腿上,“你先說說你的成績,給我個過渡。”

“這有什麼可過渡的。”何修其實已經看見葉斯成績了,只好一邊樂一邊往上看,掃了眼自己的分數。

“多少?”葉斯把心一橫,拍桌說,“來吧,說出來讓爺聽聽。”

“737。”何修嘀咕道:“語文估計沒少扣。”

“哎差不多得了。”葉斯一聽他這話就知道這傢伙數學和理綜搞不好又是滿分,嘆口氣,在何修褲子上蹭了蹭手,“來吧,看看我的成績。”

何修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你有心理預期麼。”

“有。”葉斯頓了頓,壓低聲音,“上次明面上我是從三十退到三十五,學年四十二。這次……哎,大家都在使勁衝,我希望我能回前三十,反正起碼別再往下了就行。”

何修平靜地說道:“十六。”

“什麼?”葉斯愣了兩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十六?”

何修把手機放在他眼前,“總分689,班級十六,學年十六。學年進步二十一名。”

何修平靜的語氣沒堅持到最後,說到學年十六的時候聲音揚了起來,嘴角也跟著一起揚了起來,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放,“葉神,強啊。”

葉斯半天都沒敢相信自己耳朵,在腦海裡把何修的話又重新理解了一遍,然後才拿起手機看成績單。

照片鋪滿屏,他的名字在很靠螢幕上面的地方,離高居第一的“何修”只有一小段距離。

葉斯忍不住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來比劃了一下那段距離,差不多三公分。

他大腦空白了一會,突然又想起什麼,“卷子和標準答案什麼時候發下來?”

“老馬說馬上。”何修知道葉斯是想估一個真實水平的分數,再去年級大榜上捋一捋找名次,於是笑著說,“你期中考真實估分多少?”

“586。”葉斯回憶了一下,“肯定有偏差,但估計在五百六到五百八左右吧。”

何修聞言笑了笑,“你看著吧。”

“看什麼?”葉斯茫然。

何修輕聲說,“這次卷面分689,我押你真實成績估分能上六百四。”

葉斯嚇了一下,下意識回頭左右看了一眼,像做賊似的,又壓低聲說,“立什麼flag呢你?”

“沒立flag。”何修淡然垂眸翻開筆記,一邊低頭寫字一邊平靜道:“天天陪你一起學習,你什麼水平,我心裡有數。”

葉斯沒出聲,坐在旁邊安靜看何修寫筆記,半天後釋然地長出一口氣。

這半個多月來何修確實每天都在陪他學習,不僅僅是幫他出題、判卷,凡是他做過的題,何修都會做一遍,他聽的課,何修也會單獨再做一遍筆記,然後拿著兩人的資料在一起比對,最後總能給他補充不少東西。

“同桌。”葉斯懶洋洋地撲在何修背上,像蓋被子一樣,趴在他耳朵邊上嘟囔道:“這週末上我家住吧,我爸這週末回不來。”

何修有些艱難地轉頭看著他,喉結動了動,“什麼意思。”

葉斯趴在他耳朵邊上小聲哼哼,“光顧著學習了,是不是挺長時間沒見世面了啊?”

何修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前面正根據名次調座位的男生詫異地回頭看一眼,何修又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寫筆記。

葉斯就趴他耳朵邊,喘口氣都帶起一陣戰慄,頭皮都要炸了。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走了,何修才嘆著氣嗯了一聲,“你終於想起來還有見世面的事了。”

葉斯樂得差點把他從座位上推出去,何修一邊努力保持平衡一邊笑著說,“連我都快學傻了。”

最後葉斯估分估在了642,計算器加了好幾遍,最後看見那三個數,他心裡的想法竟然不是進步太大了,而是何修真的算得太準了。

“你語文和英語基本平穩了。”何修拿著葉斯估算的各科分數說,“還有七個月,一點點積累往上走,高考不會拖你後腿。主要問題還是數理化,衝得太快,基礎不穩固,對難題的把控能力波動很大。”

葉斯點點頭,“妙蛙老師說的都對,我繼續玩命做題。”

“別玩命做題了。”何修看他一眼,“期末之前我們再走兩輪知識點,根據經驗期末考直接對標高考,不會出刁鑽題,我們的目標是前十五。”

葉斯哦了一聲,又聽何修似是自言自語地邊翻卷子邊說道:“多看知識點,高中就這麼點東西,很快就能學透。”

葉斯:“……哦。”

校園被落葉覆蓋,校門外的小吃街瀰漫滿烤紅薯的味道時,簡明澤收拾了學習用的東西,拄著柺杖站在講臺前,衝老師和同學們鞠了一躬。

“我要入院準備了。”簡明澤微笑著說,“這段在英中的借讀時光我非常開心,能認識大家是我的幸運,希望大家前程似錦。”

半個班的人眼圈都紅了,葉斯看著他,在底下拉住何修的手,何修也用力回攥。

“別這麼沉重。”簡明澤笑了兩聲,“下個月初手術,然後還要在醫院養一段時間。大家學習緊張,就千萬別來看我了,我在醫院也得抓緊學習呢。如果順利的話,一月份回我自己學校之前,我會來參加英中的元旦聯歡會的。”

“給你留個節目。”沈霏紅著眼眶笑著說,“班級最大的節目,把c位給你空著。”

簡明澤用力點頭,“一言為定。”

簡明澤是班會上宣佈走的,沒讓任何人送,父母幫他打包了宿舍的東西,雖然也公開跟大家告別過,但等大家反應過來他人已經沒影了的時候,還是覺得猝不及防。

在葉斯的學習計劃裡,特意把小簡入院後的頭三天劃定為“低效率日”,算準了自己靜不下心來。但事實證明沒有,小簡走那天晚上他跟何修一起去洗澡、一起早早上床,大腦確實是空白的,但第二天早上起來卻無縫重新投入打仗一樣的學習中,邊聽課邊咬著何修遲到給他買的早餐,腦子裡噼裡啪啦滾過的全都是計算公式,沒有一點兒傷春悲秋的東西。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秋天,全世界都彷彿沉寂下來。小簡的離開是唯一一件讓班級裡震動了一陣的事情,而後大家又玩命似的學習起來。

上次月考小簡考了個第三,跟沈霏坐一起了,這次小簡走,老馬沒提,沈霏就一個人一張桌,每天埋頭玩命地學習著,學累了就看影片網站,似乎是在提前琢磨元旦聯歡會四班要出一個什麼形式的大型節目。

十一月底的最後一節晚自習,教室裡所有人都在悶頭學習,明亮的燈光和窗外的漆黑在窗玻璃上交織在一起。葉斯覺得屋裡有點悶,透不過氣來,正要掀毛衣領子抖一抖,突然聽到外頭轟隆一聲。

班級裡一片譁然,所有人幾乎同步放下筆,扭頭往窗外看去。

轟隆——

“臥槽,下雨了啊!”羅翰叫道,一下子推開桌子站起來,“是不是下雨了?”

葉斯伸手去開窗,幾乎就在窗戶開啟的一瞬間,外頭譁一聲,傾盆大雨就那麼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黑夜中鋪天蓋地的雨水,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一陣冷風吹進班級,把悶熱煩躁一掃而空。

大家精神都振奮起來,一邊嘶嘶哈哈一邊紛紛穿上外套,但沒人讓葉斯關窗,反而都大口大口呼吸著溼冷的空氣。

風大,有雨水飄進來澆在了葉斯身上,但葉斯不想關窗,何修默默掏出自己的圍巾遞過去,葉斯在自己脖子上一圈一圈繞了好幾圈,繞得都快低不下頭了才停下。

向來安靜的精英班自習氛圍被打破,同桌間開始小聲嘮起嗑,一個班的精英都笑呵呵的,還有人感慨不知道串哥和紅薯哥遭沒遭殃,然後全班在一起樂個沒完。

葉斯看著窗外的雨幕,過好一會才低聲說,“竟然下雨了。”

“今年的最後一場雨了。”何修也低聲說,在桌子下面拉住他的手,“明天就是十二月了。”

“小簡明天手術。”葉斯勾起唇角,“下雨透亮,煥然一新,好兆頭。”

何修聞言笑起來嗯了一聲。

葉斯嘴上說專心學習不掛念小簡,但隔三差五就要提一次,每次都會堅定地論述一個“吉兆”,每天累得都快昏過去了還堅持在睡前為小簡轉發錦鯉,錦鯉都快轉暈了吧。

“今晚號召大家一起轉發錦鯉。”葉斯攥攥拳頭,“明天一定不會有問題。”

何修無聲地摸了摸他的手。裹在白毛衣裡的葉斯看起來比平時柔軟了不少,只除了頭頂依然常年炸開的幾縷毛。

“沒有傘。”何修說,“回去你把我外套披在頭上,別感冒。”

“你就不感冒了?”葉斯嘁了一聲,“我一個爺們有什麼可怕的,笑話。”

何修嘆口氣,“怕你耽誤學習。不用擔心我,我高燒三十九度也能繼續打遊戲。”

葉斯冷不丁被他一逗,笑得差點踹翻前面同學的凳子。

雨一直下到放學,不僅沒小,反而更大了。高三的同學金貴,老馬也不知道上哪緊急蒐羅了十幾把傘,有同學家長頂著雨來送傘,把孩子從教學樓接送到宿舍,家長沒過來的人就去領老馬的救濟傘。

四班女生多,葉斯沒好意思上去搶,結果剛好發到他倆這,救濟傘沒了,老馬連自己用的傘都給出去了。

“哎,你倆。”老馬焦慮道:“這可怎麼辦,學年已經找不到第二把傘了,辦公室那些老師一個個都把傘讓出來,都不回去了。”

“沒事。”葉斯滿不在乎地擺手,“淋回去就淋回去,熱毛巾擦擦身上,兩個男生怕什麼。”

“你們高三的不能感冒啊。”老馬猶豫了一下,又嘆氣,“也只能這樣了,你倆大小夥子快點跑。”

“得令!”葉斯蹦了一下,拉起何修的胳膊就往外跑。

其實下樓這一段不用跑,但他也沒顧上,從班級門口一路往下衝,衝到樓門口連個停頓都沒有,直接衝進了雨裡。

何修本來還在試圖把外套往葉斯頭上披,結果雨一下來,倆人從頭到腳從前到後溼了個透,於是也放棄抵抗了,拉著葉斯的手更努力地狂奔。

雷聲還轟隆隆的,滿地的水,也分不清嘣到腿上的是被對方濺起來的水還是雨,葉斯吼了一句什麼,聽不大清,大概就是一些表達很爽的話。

一開始葉斯是拽著何修胳膊,但下雨實在太滑了,抓不住,倆人就在雨里拉起了手。

“沒人看見吧!”葉斯猙獰地吼道。

“沒人!”何修也提高了嗓門,“看見也無所謂!都快高考了!”

葉斯在後邊樂得差點仰頭喝一口雨,嗆得打嗝。

從教學樓到宿舍跑起來就三兩分鍾,衝進門的一剎那葉斯差點被門口給學生吹腳的鼓風機吹一跟頭,渾身打了個哆嗦。

何修立刻上來摟住了他,倆人都溼呱呱的,貼一起更難受。但葉斯還是下意識地貼了上去,倆人邊走邊往下淌水,走到樓梯前面回頭一看,簡直帶進來兩盆水。

葉斯止不住地樂,邊樂邊咳嗽邊打嗝,何修本來在使勁憋著,最後沒憋住,也跟著樂了出來。

一直上到六樓,身上的水才從溪流變成水滴,整條走廊的人都在來來回回拿水盆打水擦身體,潮溼的味道席捲了宿舍樓。

“葉神真夠牛逼的。”沈浪從他倆身邊經過,一邊淌水一邊樂,“出現了,比我更慘的人。”

溫晨也跟在後頭,嘆氣,“全三宿唯三完全沒有遮擋就那麼頂雨跑回來的人,全在咱們屋。”

“就是頭鐵。”葉斯笑著說。

溼毛衣貼在身上實在太難受了,葉斯走兩步受不了,薅著脖領子把毛衣脫了下來,露出裡面同樣溼漉漉的黑背心。

入秋吃的多,他比夏天稍微結實了一點,雖然還是瘦削,但沒有夏天那麼單薄了。

裹在深藍色溼毛衣裡的何修扭頭看了他一眼,看著少年的手臂,又一路看到肩胛,低聲說,“別著涼了,快回屋。”

“等會兒再回。”葉斯說著走到宿舍門口,用腳推開門,把何修手裡拿著的書包接過來往凳子上一扔,然後拉起何修的胳膊往盥洗室走,“來。”

何修沒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先洗?拿毛巾了嗎?”

“等會再說,來對著雨喊兩嗓子。”葉斯說著拉他進了盥洗室,盥洗室兩排洗手池子旁邊站滿了人,葉斯冷不丁一闖進來,大家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有人不確定地往旁邊讓了讓,“葉神著急洗嗎?”

葉斯隨意一擺手,拉著何修的手直接推開了晾衣服的陽臺的門。

半封閉的陽臺,約等於沒封閉,一出去又被雨澆了一臉。

站在這裡望出去,左邊是小操場和食堂,右邊是教學樓。食堂今天提前關門了,黑乎乎一片,但教學樓還亮著星星點點的光,是那些把傘給學生自己困在樓裡的高三老師們。

葉斯把兩隻手攏在嘴邊,撇開嗓子大喊道:“小簡!手術順利!”

“我也來!”臉上水還沒抹乾淨的羅翰也推門出來了,擠到葉斯旁邊站著,吼道:“早日出院!考好大學!”

葉斯愣了愣,看著羅翰,“你怎麼這麼二?”

“葉神,說話要摸自己良心。”羅翰在雨裡瞪眼,“你先起的頭。”

葉斯茫然道:“我是堵在心裡挺長時間了,自我發洩一下,你學什麼你?你這一學,顯得咱倆更二了,對著雨喊個屁呢。”

何修忍不住樂,拉了拉葉斯的手,而後竟然也對著雨喊了起來。

“簡明澤!人生坦蕩!前路光明!”

羅翰嘖嘖感慨還是學神有文化,但葉斯杵在原地沒吭聲。他扭過頭,在雨中迷濛著眼看向何修,卻見記憶裡那個淡漠的傢伙此刻眉目間皆是生動,對著雨一嗓子吼出來,一點都不像那個“何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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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的陽臺上很快全都喊了起來,背後女生樓也喊了起來,認識簡明澤的喊簡明澤,不認識的對著大雨喊了一通學習戀愛父母家庭,葉斯他們在的那個陽臺很快也擠滿了人,高三的學生就像殭屍,集體雨夜出動,整個校園裡一片喧譁,聲勢浩大。

葉斯被擠在窗臺邊上,動也動不了,出也出不去,只能跟何修擠在一起在一片震耳欲聾中淋雨。

逐漸懷疑人生。

“我感覺咱們攤事了。”葉斯抓著何修胳膊說,“這他媽,明天胡秀傑肯定得問誰帶的頭。”

“就說我帶的。”何修笑著,在葉斯被雨徹底澆塌髮型的頭上摸了一把,然後趁天黑,趁所有人都在中邪似的玩命狂喊,就那麼明目張膽地湊過來在葉斯嘴唇上咬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  敲鍵盤的低氣壓地看著進門腳墊上兩灘水,你們兩個。

我們兩個只是小小地打了個水仗,慘蛋看著自己腳尖說道。

嗯,在雨裡思考了一下蛋生。佛蛋補充。

哦?那思考出什麼了?敲鍵盤的黑臉站在兩顆蛋面前。

慘蛋頓了頓,偷偷瞟了佛蛋一眼,蛋愛你哦。

佛蛋頓了頓,蛋也愛你。

敲鍵盤的一臉崩潰,趕緊去找個毛巾擦擦!

好的。佛蛋說著拉起慘蛋,走,先幫你擦。

先幫你擦吧,慘蛋說。

不,先幫你擦。佛蛋執拗。

敲鍵盤的一臉冷漠看著兩顆蛋走遠,留下一條曲折拐彎的水痕。

先煮你吧。敲鍵盤的一邊拖地一邊學著慘蛋的聲音,哼了聲,又學著佛蛋,不,還是先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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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明天見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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