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策醒來的時候, 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躺在龍床上。在龍床上和君主翻雲覆雨的臣子, 縱觀大淵數百年史, 也是獨有他一人了。

身上被折騰得酸痛不已, 虞策想起某人說自己“緊張”的模樣,不禁冷冷一笑,某人緊張是真,但做起來還是不管不顧的,特別是在桌案上的兩次,他感覺自己的腰都快廢了, 好在他不是嬌貴的女子或是哥兒,否則能不能起床都是個問題。

枕邊人不知去向, 虞策忍著痠痛下了床, “皇上?”一開口,虞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厲害,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在整理散落一地的奏本。

李湛把剛剛撿起的奏本放好,“你接著睡。”

“我睡不著。”虞策道, “這些事為何不讓太監來做?”

李湛:“舉手之勞。”

虞策若有所思, “難不成奏本上沾染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李湛輕咳一聲,目光有幾分躲閃,“沒有。”

虞策走到李湛身旁,隨手拿起一本奏本,只看了一眼奏本的署名,彎唇笑道:“如果這位安西節度使知道皇上曾經與臣在他的奏本之上……”

李湛聽不得這等“汙言穢語”, 道:“別說了。”

虞策揚了揚眉,“皇上做都敢做,還不讓臣說了?”

李湛自知說不過虞策,乾脆直接一把把人扛在肩上,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睡。”

“那皇上呢?”

“看奏本。”李湛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陪你。”

虞策道:“還有多久天亮?”

“一個時辰。”

“明日笙兒和未嵐要帶著兩個孩子回虞府,我要早些回去。”

“好。”

虞策在李湛身側睡著了。李湛就如他所說,在床邊看著奏本,偶爾看看懷中之人。只是每次他的目光落在虞策身上,他就得用極大的意志力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開。

虞策長得極為俊雅,年少時風流不羈,仗著自己有才又有貌,惹下了不少桃花債。近幾年他的性格沉穩了些,在朝堂之上,他猶如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劍,可在親近之人的面前他還是會不小心暴露本性。

李湛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虞策的情景,當時的他不過六歲。那日,他的父後又“病”了,年幼的他並不知道父後的病是每兩月就會來一次的熱潮,他只知道父後的病只有父皇能有辦法。即使林後命令所有的太監宮女對他的“病”閉口不言,可小李湛不忍心看到父後深受折磨,還是偷偷去找了皇帝。

小李湛來到太極宮,就看到一個和他一般年紀的男孩站在殿門口,男孩看了他一眼,脆生生道:“虞策見過大皇子。”

小李湛頗為驚訝,“你怎知我身份?”

男孩笑了笑,“猜的。”

小李湛皺起眉,“那你又是誰?”

男孩似乎有些懷疑李湛的頭腦,“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叫虞策。”

一旁的太極宮太監解釋道:“殿下,這位小公子是平陽侯家的大公子,皇上聽聞虞大公子天資聰穎,學識超群,特意傳他進宮面聖。”

後來,皇帝將兩個孩子一同叫進去。李湛不敢耽誤,立刻向皇帝說明了林後的“病情”,皇帝臉色一變,立刻擺駕長生殿,還囑咐李湛不要跟去。被撇下的李湛有些手足無措,虞策問他說:“我可以回家了嗎?”

李湛道:“不知。”

虞策嘆了口氣,“那在我爹爹來接我之前,殿下能陪著我玩嗎?”

“……玩?”

虞策點了點頭,“這裡很大,人我也不認識,我……我有點怕。”

虞策的話激起了小李湛心中的保護欲,他說:“你別怕,我陪你玩。”

李湛陪了虞策一個時辰,直到平陽侯來把他接走。那一個時辰裡,兩人說了什麼,玩了什麼,李湛已經記不清了,但他始終記得平陽侯家的大公子,是第一個和他玩的人。

李湛再次見到虞策,已是十二年後。十七歲的虞策金榜題名,位列甲等,進宮殿試。大殿之上,少年風流俊美,文採斐然,把另外兩人比得黯然失色,所有人都對他讚歎不已。站在群臣之首的李湛,卻想起了當年那個一本正經說著“我害怕”的小男孩。

年底,林太后將離京前往雲州。林太后啟程的前一日,李湛準備去一趟宜和園,他宣來虞策,道:“你同朕一道去。”

“去見太后?”

“嗯,再把泫兒接回宮中。”

虞策想了想,道:“這好像與我無關?”

“父後想見你。”李湛道,“而且再過幾年,朕準備將泫兒交予你教導。”

虞策微愣,“皇上,翰林院諸多名仕,臣沒教導過他人,恐怕……”

李湛道:“朕希望泫兒敬你,愛你,如此即便朕走在你前面,泫兒也不會虧待你。”

虞策心情沉重起來,他沉默須臾,灑脫道:“日後的事誰能知道,依我看,還是及時行樂是為上策。”

李湛淡淡一笑,“先去見父後,回來再行樂。”

去宜和園的路上,虞策的心情頗為忐忑,這種感覺就像是婚後首次陪妻子回孃家一樣。他雖然見過太后數次,但兩人幾乎沒說過話,也不知太后知道自己把他兒子拐走後會是什麼反應。

李湛看出他的忐忑,握住他的手,道:“父後他很好。”

“我知道,只是……”虞策嘆了口氣,“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李湛畢竟是一國之君,除了太后,誰見了他都得下跪,哪能體會到女婿見岳父的心情。

見到林太后,虞策一反常態,老老實實地陪著兩父子喝茶,一句話也不多說。

李湛在林太后面前話也少,林太后問了些前朝之事,李湛沒有顧忌,一一回答。林太后道:“你願用新臣,我不反對;只是京中九氏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就算想動他們,也要循序漸進,切莫操之過急。”

李湛道:“父後放心。父後此去雲州路途遙遠,父後又堅持微服,我擔心父後的安全,故從天機營選了一名暗衛,還望父後準他隨行護衛。”

兒子的好意林太后不欲拒絕,更何況只是一個平時見不到的暗衛。林太后點點頭,“好。”

李湛喚了一聲:“段炎。”

一個身姿挺拔,儀表堂堂的青年走了進來,朝李湛和林太后跪道:“屬下參見皇上,太后。”

李湛道:“段炎,你日後便跟隨太后左右,護太后周全。”

段炎道:“屬下遵命。”

林太后看向段炎,淡淡一笑,“那便有勞你了。”

段炎微微愣了愣,似乎沒想到當朝太后會對自己這麼客氣,低頭垂眸道:“屬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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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后道:“先下去吧。”

段炎的聲音慷鏘有力,“是。”

之後,父子兩又說了一會兒話,禾公公來報,說李泫已經睡醒,要不要抱來給皇上看看。林太后道:“湛兒,你去看看弟弟吧。”

李湛看了一眼虞策,林太后笑道:“我不會對虞大人怎麼樣的。”

“父後,朕無此意。”李湛對虞策道,“朕去去就來。”

殿內只剩下虞策和林太后兩人,林太后正要開口,忽然連咳了數聲,止也止不住一般。虞策道:“太后可是身體不適,要不要臣去請太醫?”

林太后搖搖頭,“不過是偶感風寒,無事。”他看向虞策,道:“虞大人,你對湛兒可是真心?”

虞策沒想到林太后會問得這麼直接,他沒有猶豫,頷首道:“是。”

“那便好。”林太后平靜道,“以後湛兒和泫兒,我就交予你了。”

虞策謹慎道:“太后言重。”

林太后笑了笑,“虞大人也去看看泫兒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虞策找到李湛時,李湛手裡抱著李泫,李泫站在他腿上,不哭也不鬧,兩兄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在交流什麼。

見虞策來了,李湛問:“父後同你說了何事?”

虞策逗了逗李泫,李泫的視線被他吸引,伸出小手把玩著虞策的手指。“太后說,以後皇上和王爺都是我的人了。”

虞策一句玩笑話,李湛卻當了真,眼中流露出淺淺笑意。虞策忍不住感嘆道:“太后還真是開明。”

李湛道:“父後一向如此——你抱抱泫兒?”

虞策看著李湛懷裡又白又軟的小王爺,猶豫道:“還是算了吧,小王爺何等金貴……”

李湛把弟弟直接塞到虞策懷中,“接著。”

虞策連忙抱住李泫,李湛本以為他不會抱孩子,沒想到他有模有樣的,李泫在他懷裡也是一副享受的模樣,咿咿呀呀地叫著:“爹、爹爹……”

虞策僵住了,“他已經會說話了?”

一旁的乳孃笑道:“小王爺現在只會說這一個字。”

李湛湊到孩子面前,認真道:“皇兄。”

李泫:“……”

“叫,皇兄。”

李泫似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好像要哭出來。虞策看不下去,道:“哪有皇上這樣教人說話的。”

“那你說,如何教。”

虞策換了姿勢,讓李泫的腦袋靠著自己的肩膀,“帶回宮,慢慢教。”

作者有話要說:  湛策的感情線其實在正文應該說的差不多了。一開始李湛喜歡管著虞策,虞策不服氣,兩人有點正鋒相對的味道;之後李湛假死,虞策看清自己的心意,兩人在一起;中途因為虞策對未來沒信心鬧了次分手,形同陌路;後來笙笙被劫走,虞策為了弟弟又和李湛重新聯絡,兩人心系對方又小心翼翼,不敢靠近;李湛登基後,他們才重新在一起。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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