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很憂鬱,在書房裡待了會兒,又拿了個香梨起身告退。

庭院裡,有一開滿蓮花的池塘,虞笙在池邊站著,看著水裡自己的倒影。按照書中的描寫,少年虞笙面容皎然,丰姿冶麗,膚色奶白,身量雖未長成,已可以看出是個美人胚子,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虞笙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觸感是相當的好,就和煮熟的剝殼雞蛋一樣。虞笙忍不住多摸了幾把,就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二弟,你在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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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嚇了一跳,手上一滑,啃到一半的香梨咕咚一聲掉進了水裡。虞笙有些可惜地“啊”了一聲,而後循聲望去。

來人是一個二十出頭,豐神俊朗的青年,他身姿頎長,眉目張揚,手執一把摺扇,顧盼間自有一股風流。此人便是虞笙的親大哥,虞策。

虞策才貌雙全,豪放灑脫,瀟灑不羈,在書中的戲份不多,風流的人設倒是立得很足,好像離了女人就活不下去,最後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和人大打出手,重傷而死,也是好慘一男的。

面對虞策的疑問,虞笙總不能說他是在欣賞自己的美貌,胡謅道:“我在賞花呢。”

虞策似笑非笑,他剛剛明明見到虞笙一手拿著梨在啃,一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一臉陶醉的神情,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賞花,但他也不打算戳破弟弟的小小謊言。“接著。”

虞笙下意識地接過虞策扔來的東西,那是一本書,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必為之百事?哥兒篇》。

“這是……哥兒必須做的一百件事?”虞笙做賊心虛道,“大哥,你送這本書給我幹嘛?我不是哥兒,相信我!”

虞策斜睨過去,“此書不是你吵著鬧著要為兄找給你的麼?”

原著中的虞笙自負美貌,堅信自己一定是個哥兒,將來能嫁入皇室,甚至是母儀天下,沒少看關於哥兒的書籍。

虞笙覺得自己捧的是個燙手山芋,思索再三,還是收了下來,“那就多謝大哥了。”

虞策用摺扇在虞笙的肩頭點了點,“二弟,你明年才定簋,結果未知,現在看此類書未免太早了些,有那功夫不如多幾本正經書,別總想著嫁人,畢竟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虞笙點頭如蒜搗,“大哥說的是。”

除了風流的毛病,虞策還算是個好人,對他這個弟弟也是真心相待的,更重要的是,他長得好看。虞笙這樣一個憐香惜玉的人,自然不忍心看到他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晏府今日定簋,定出了一個哥兒,大哥可知道此事?”

虞策漫不經心道:“是麼,這是好事。”

虞笙半真半假道:“方才我聽娘說,想要給大哥娶一個哥兒進門呢。”

虞策嗤笑一聲,目露不屑,翹著嘴角,“世人皆以能娶得哥兒為榮,我倒是覺得哥兒比閨秀女子還要古板無趣,哪比得上教坊司的姑娘來得好?”

虞笙一臉黑線:大哥你這思想很危險啊。“教坊司真這麼有趣,下次大哥也帶我見識見識唄。”

虞策舉起摺扇,佯作要打人,“你連簋都沒定,敢去那種地方,小心父親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虞笙本能地抱頭躲開,喊道:“大哥,冷靜!”

兩兄弟鬧了起來,誰都沒有注意到躲在柱子後頭的虞笛。虞笛看著虞策和虞笙,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被虞策“教訓”了一頓,虞笙神情懨懨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所住的地方叫秋黛樓,方位極好,冬暖夏涼,地上還鋪著西域進貢的絨毯,踩下去一片柔軟,其他的物件也都精細雅緻,不愧是侯府裡最受寵嫡子的住處。

虞笙對自己的定位大概能用三個詞來概括,宅,吃貨,以及機智。就算是穿書也不能改變他這幾個屬性。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虞笙脫了鞋子往榻上一躺,旁邊擺著洗淨的水果,模樣俊俏的婢女在一旁為他扇扇子。沒有各類電子設備,他只好看書作為消遣,看得正是虞策送給他的那本《必為之百事?哥兒篇》。

哥兒要做的一百件事:一為求孕,哥兒嫁人之後,要把為夫家誕下子孫為首要之責;二為孝敬父母,當然,孝敬的是夫君的父母;三為戒妒,對夫君的妾室要寬宏大量,對庶子庶女要一視同仁……

虞笙看完前幾條,眉頭越皺越緊,這本書上的內容和古時候女子的“七出”差不多,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完全就是把哥兒當成生育工具看待。他強忍住不爽,跳過中間的部分翻到後頭,只見上頭寫著:“哥兒熱潮來臨時,最利於受孕,應採用以下姿勢,主動迎合夫君。”

虞笙:???

他看到了什麼!在這段話下面,還配了一張圖,可以說是十分貼心了。

虞笙忙把書合上,臉漲得通紅,整個人都不太好,趕緊吃了個桃子壓驚。

這天晚上,虞笙睡得不太好,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夢,其中有一個他醒來之後都還記得很清楚。他夢見自己一隻手抱著個奶娃娃,另一只手牽著一個嘴裡叼著奶嘴的小豆丁,肚子裡還懷了一個,而晏未嵐在一旁溫潤地笑著。

虞笙哭唧唧:“我不要生了,再也不要了!”

晏未嵐摸摸他的頭,溫柔道:“乖,我們說好了要生七個的,還差四個呢。”

……

一想起夢裡的情景,虞笙就有種自錘胸口,再吐幾口血的衝動。

一直到去給姜畫梅請安的時候,虞笙都沒有從羞恥中緩過來。姜畫梅見他心不在焉的,問:“笙兒今日怎的了,可是有心事?”

虞笙面無表情,“沒有,就是不想活了。”

姜畫梅一口茶噴得老遠,厲聲道:“笙兒,你瞎說什麼!”

姜畫梅的反應太大,虞笙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在古代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比如他說一句“笑尿了”,姜畫梅搞不好真的會讓下人遞給他一條新褲子。

“娘,我是開玩笑的,您別生氣。”虞笙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

姜畫梅瞪了她一眼,“這種玩笑是能亂開的嗎!你這是要嚇死娘啊!”

虞笙指天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了!”

兩人說話間,虞策也來了。他昨晚似乎沒睡好,一連打了幾個哈欠,搞得虞笙也被他傳染了。

姜畫梅只覺得這兩個兒子沒一個省心的,“策兒,聽說你昨晚子時才回來,又被哪個姑娘絆住腳了?”

虞策彎唇笑了笑,端的是玉樹臨風,風流不羈,“昨日我不過是和幾個同窗聚了聚,聊得興起,一時忘了時辰而已。”

姜畫梅顯然不相信虞策的鬼話,但她也懶得追究那麼多。“難得休沐,今日你給我待在家裡,陪著你父親,哪都不許去。”

虞策不以為然,“後院裡那麼多美人,父親哪需要我陪。”

虞笙拼命地向虞策使眼色讓他閉嘴,可惜已經晚了。姜畫梅重重地把茶盞放下,涼涼道:“那個虞笛,寫了一手破字,作了幾首打油詩,三天兩頭地纏著老爺,老爺見他的時間比見你們兩個加起來的時間還多,你們怎麼就不像人家學學?”

虞策不屑道:“小人諂媚之風,有什麼可學的。嫡庶有別,那四弟再如何得父親歡心也越不過我和二弟去,娘你別瞎操心了。”

“就是就是,”虞笙點頭附和,“只要大哥別英年早逝,侯府就輪不到他們母子做主。”

姜畫梅:“……”

虞策:“……”

一大早姜畫梅就被兩個兒子氣得肝疼,乾脆把他們都打發了,眼不見為淨。

虞策在京中人脈極廣,昨天剛聚完,今日又有約。為了不讓姜畫梅知道他要出門,虞策特意從後門出府,本以為萬無一失,不料他的左腳剛邁出門檻,一個青色的影子就躥了過來。

“大哥!”

虞策被來人撞得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穩住的身形,斥責道:“虞笙!”

虞笙笑眯眯地說:“大哥,娘不是讓你在府裡待著麼,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虞策低頭看著自己弟弟,只見他唇紅齒白,面如傅粉,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個淡淡的酒窩,實在讓人兇不起來。“我……我出門辦點事。”

“哦,那你帶我一起去吧,正好我在家裡悶得慌。”

虞策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

“好吧,”虞笙聳聳肩,“那我只好再去找娘說說話,打發時間了。”

虞笙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虞策咬牙切齒的聲音:“給我回來,我帶你去,我帶你去還不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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