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 109 章
以前政事繁忙時, 晏未嵐也曾在宮內留宿過；至於晏佑晗和晏佑暲偶爾也會被虞策和李泫留在宮裡過夜，只有虞笙是第一次留宿宮中。瓊林苑長期備著幾處是給臣子過夜用的偏殿, 晏家一家四口就留宿於此。
太醫給宋汎和晏佑暲診了脈, 確認他們並無大礙, 然而虞笙還是心有餘悸，崽崽們的乳孃沒跟進宮裡，他便主動攬過哄兒子睡覺的活，讓晏未嵐先去睡了。
虞笙看著兩個孩子洗完漱，又給他們換上裡衣，再把兩隻塞進被子裡, “好了，你們睡吧。”
晏佑晗用和晏未嵐一模一樣的眼睛看著虞笙, “好的, 爹爹。”
晏佑暲就沒那麼好打發了，撒嬌道：“爹爹，以前嬤嬤都會給我們講故事的。”
虞笙故意冷著一張臉，“你今天做錯了事, 還想聽故事？爹爹就算要講, 也只講給你哥哥一人聽。”
“啊？”晏佑暲做出了虞笙驚訝時生吞雞蛋的表情，“爹爹，我哪裡做錯了事啊？”
“你跑去湖邊玩，自己不小心掉進去，你是沒事了，但那些跟著你的太監可要遭殃了, 幾十板子少不了。還有，小宋將軍明明救了你，你不向人家道謝就算了，人家說要做你師父，這是件好事啊，你為何一臉的不高興？”虞笙彈了彈晏佑暲的腦袋瓜，“來，同爹爹說一說，你是怎麼想的？”
想到一堆人要因為自己受罰，晏佑暲心裡卻是有些不開心。他垂著眼睛，道：“小宋將軍是個哥兒！哥兒怎麼能做我師父呢？”
虞笙被氣笑了，“我也是哥兒，還是你爹呢。”
晏佑暲不服氣，噘著嘴道：“但是外祖母說，哥兒就應該安安靜靜，不應該在外面給別人瞧見，還打打殺殺的。”
虞笙一陣無語。李湛剛登基不久，就已頒佈哥兒無須點紅的律令，為的就是讓哥兒和尋常男子不再作區分，也可大大方方地出門示人。然而，大部分哥兒並不買賬，還是會點紅以昭示自己的身份。兩年前，李湛想效仿楊後，讓哥兒也可以參與科考，無奈群臣一片反對之聲，鬧得比勸聖上立後時還兇，不僅是文武百官，普通老百姓也不支援此事，京中幾家有名的書院還聯合起來，上書丞相，力諫聖上回心轉意。當時，姜畫梅也很不理解皇上為何要這麼做，她說：“哥兒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啊，跑去男人堆裡做什麼。”
虞策亦覺得李湛此行操之過急，兩人商議後，做出了讓步，只說哥兒中有奇才者，可入朝堂。而宋汎，便是這奇才之一。
虞笙對兩個兒子道：“小宋將軍接連為大淵擊退北涼敵寇數次，常年駐守北境荒涼之地，去年還親手斬下了北涼太子的頭顱——陽兒，你居然覺得他不配做你的師父嗎？”
晏佑暲鼓著腮幫子不說話，晏佑晗攥著被子，一臉崇拜道：“爹爹，小宋將軍好厲害啊。”
“是啊。”虞笙摸了摸晏佑晗的頭髮，“很多常人男子都打不過他呢。”
晏佑晗問：“父親能打過小宋將軍嗎？”
虞笙想給晏未嵐留個面子，含糊道：“你父親和他對敵人都能造成巨大的傷害，就是一個是物理傷害，一個是法術傷害。”
晏佑晗眨眨眼，“爹爹，什麼是物理傷害啊？”
“這個我以後再教你。”
晏佑晗又問：“那皇上能打得過小宋將軍嗎？”李泫的騎射之術都是李湛親自教的，晏佑晗和晏佑暲也見識過幾次，對他們來說，李湛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畢竟他們的兩個父親連雞都不會殺。
“那必須不能啊。”虞笙說完，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你們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啊。”
晏佑晗認真道：“好。”
“行了，快睡吧。”虞笙替崽崽們蓋好被子，彎身親了親他們的額頭，“爹爹要去哄你們父親了。”
虞笙說是讓晏未嵐先睡，但他知道晏未嵐一定會等自己。果然，他回到主殿時晏未嵐並未歇下，而是擺了一盤棋，正自己和自己對弈。他見到虞笙進來，微微一笑，“潯兒和陽兒已經睡下了？”
“嗯，但是沒等他們睡著我就走了。”
“為何？”
“因為要陪你啊。”
晏未嵐放下棋子，對虞笙道：“過來。”
虞笙走到晏未嵐跟前，晏未嵐環住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還在後怕？”
在夫君面前沒什麼好隱瞞的，虞笙點了點頭，把腦袋埋在晏未嵐肩膀上，顫聲道：“還好陽兒沒事。”
晏未嵐輕輕撫摸著虞笙的後背，“以後不會再發生此類之事。”
虞笙嘆了口氣，“但願如此。”他想了想，道：“未嵐，我覺得陽陽的性子實在是太好動了，這未必是件好事。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擔心他再這樣下去，要自己把自己給淘汰了。”
晏未嵐失笑，“你這番言論，我倒是頭一次聽說。”
“你還笑，”虞笙埋怨道，“我是真的很擔心，還請國公爺重視起這個問題來。”
“好。”晏未嵐從善如流，“那夫人欲如何？”
虞笙道：“我覺得吧，不如就讓陽陽拜小宋將軍為師。宋家軍紀律嚴明，陽陽置身其中，肯定能改改他多動的毛病。而且我相信小宋將軍，一定能將陽兒教好，你覺得呢？”
晏未嵐沒有立刻給出回應，“容為夫考慮考慮。”
虞笙無所謂道：“你考慮吧。”反正晏未嵐不同意他就撒嬌賣萌，晏未嵐最後肯定會同意的。
兩人和衣睡下。大概是有些認床，虞笙沒什麼睡意，翻來覆去許久還沒有睡著。
晏未嵐問：“睡不著？”
“吵著你了？”虞笙不好意思道，“那我儘量不翻身了。”
晏未嵐輕輕笑了笑，“既然睡不著，就來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好不好？”
“嗯……可這是在宮裡，潯潯和陽陽就睡在隔壁呢。”
晏未嵐虛壓在虞笙身上，低聲道：“所以你要控制住，不要叫得太大聲。”
黑暗中虞笙漲紅了臉，“那你要輕一點。”
“我儘量。”
虞笙閉著眼睛，任由晏未嵐將自己的裡衣退下，兩人正擁吻在一起時，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幽幽的一聲：“爹爹——”
虞笙：“！！！”
晏未嵐：“……”
虞笙手忙腳亂地披上了一件衣服，“陽陽？”
晏未嵐嘆了口氣，按住要起身的虞笙，道：“我去。”
晏未嵐打開門，就見晏佑暲抱著個枕頭站在門口，表情有些害羞，“父親。”
“嗯。”晏未嵐居高臨下地看著兒子，“何事？”
“我……”晏佑暲低頭看著地面，“我睡不著，能和你們一起睡嗎？”
晏未嵐很想說不能，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無法拒絕，“進來吧。”
晏佑暲開心道：“謝謝父親。”
此時的虞笙已經穿好了衣服，見晏未嵐牽著晏佑暲走了進來，問：“怎麼了這是？”
晏未嵐將晏佑暲抱上了床，“他害怕。”
晏佑暲嘴硬：“我、我才不是怕呢。”
虞笙一看小兒子的表情就都明白了。晏佑暲到底只有五歲，突然落水，說完全不怕肯定是假的。這小崽子在別人面前還能裝一裝，一到夜深人靜時就怕得睡不著，跑來找父親們了。
“行，”虞笙道，“你就留在這和父親們一起睡。”
晏佑暲心滿意足地躲進晏未嵐懷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虞笙有些擔心晏佑晗，悄聲道：“未嵐，你陪著陽陽，我去看看潯潯。”
“好。”晏未嵐道，“夜裡冷，多穿些。”
虞笙又披了一件外衫，推門而出，晏佑晗就睡在他們隔壁，走兩步就到了。虞笙正要開門，冷不丁地瞧見窗臺上隱隱約約有個人影。他被嚇了一跳，險些叫出聲，揉了揉眼睛細細一看，才發現蹲在窗臺上的竟然是個小孩。
虞笙試探地叫道：“小王爺？”
“哇！”李泫慘叫一聲，差點從窗臺上摔下來。虞笙眼明手快地抱住他，“小心！”
李泫緊緊地揪住虞笙的衣服，總算瞧清了對方的臉，“原來是虞二哥哥，你差點嚇死本王了。”
虞笙將李泫放下，哭笑不得道：“我才是差點被小王爺嚇死呢。大半夜的，小王爺來瓊林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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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你小聲點！”李泫緊張地四處張望，“本王是偷偷溜出來的，萬一被人發現，本王又得被丞相哥哥罰了。”
虞笙配合地把手攏在嘴邊，壓低聲音：“小王爺放心，我不會告訴你丞相哥哥的。小王爺是來找晏佑暲的嗎？”
李泫遲疑了一會兒，“是……是吧。”
虞笙指著李泫的胸口，“小王爺衣服裡頭藏著什麼？”
李泫的眼神有幾分躲閃，“好吃的。”
“啊？”
李泫咬了咬唇，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這個，本王賞給晏佑暲了。”
虞笙接過油紙包，開啟一看，訝然道：“可是陽兒不喜歡吃甜的，潯兒才喜歡……小王爺，其實你是想把桂花糕送給潯兒的吧？”
李泫不說話。
虞笙問：“你為什麼不當面將桂花糕送給潯兒呢？”
李泫被逼急了，惡狠狠道：“本王樂意。”
虞笙好笑道：“小王爺這樣，倒是和你父皇一個樣子。”
李泫一愣，抬頭看向虞笙，“虞二哥哥，你認識我父皇嗎？”
“當然啊。”
李泫沉默了一會兒，“你們都見過他，就我沒見過他。”
虞笙不知道怎麼安慰李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頭，“你也見過他的，他還抱過你呢。”
“那有什麼用。”李泫無精打采道，“我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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