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我永遠不會與邪魔外道為伍！”凌霄神色冰冷, 漠然說道。
幽魅嘖了一聲，道：“您看看, 您早就給他打上了邪魔外道的標籤，所以不管他做什麼, 在您眼中都是錯的，都是不好的。”
“唉，您為何不能去理解他呢？”幽魅語重心長，“宸官大人也不是沒做過壞事，怎麼沒見您厭惡宸官大人呢？”
“難道是因為宸官大人將您從深海救出？可他也幫您重鑄了劍身吶。兩相比較，怎麼說也是他——”
“別拿與他宸官相比！”凌霄聽不下去，怒喝一聲打斷幽魅的狡辯之語。
幽魅頓時一滯, 耳邊似響起了山崩地裂之音。
“那等做盡惡事之徒, 永遠也比不上宸官！”凌霄深吸一口氣：“與他相比，簡直是在侮辱宸官。”
我的祖宗喂，幽魅心中暗悔，連忙轉移話題：“自您離開之後, 大家都很想念您呢。”
“秋寶每次見到我都會問我您什麼時候回來, 龍鱗也是，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常跟在秋寶身後，還有很多人，都期盼著您的歸來。”
凌霄不語，手中靈劍的光芒有些黯淡，幽魅見狀, 連忙繼續：“您還記得小冥蓮嗎？您走前，他還是個花骨朵，現在他已長成，綻放時花瓣足以遮天蔽日，香傳千里；還有您親手救下的小黃鸝，那小家夥這麼多年光長歲數不長個子，一千多歲了，還比不上西瓜，但是他唱歌唱得越來越好聽了，比以前那公鴨嗓子好聽舒適數百倍！”
“行了。”凌霄聲音極低，幽魅聽來卻如雷貫耳，他小心的看著凌霄，凌霄偏過了頭，垂在臉側的劉海擋住了他的臉，以至於幽魅看不清他的臉色。
但是聽凌霄的語氣，他不是不動容的。
這些小生命都是以前他和凌鋒一起救下（撿）來的，秋寶是只鳳凰，還在蛋裡面的時候就被凌鋒撿了回來。
龍鱗是一頭蛟，嚮往著由蛟化龍，被凌鋒一句助他成龍的話騙回來的。
至於冥蓮與黃鸝……
“大人，”幽魅試圖再說一些打動凌霄，凌霄轉過頭，眼眶微紅，幽魅吃了一驚。
“鳳凰一族被他所屠，只留下秋寶一條血脈傳承。”
“若不是秋寶自身血脈特殊對他有用，他怎會留下秋寶？！”
“他對龍鱗承諾，要助龍鱗化龍，龍鱗便將自己千年積累交給他，甚至對他吐露龍神秘境所在！可他呢？背信棄義，將龍神之力悉數納為己有，從此以後，世間再無真龍！”
“冥蓮黃鸝？他養著冥蓮不就是為了吃掉嗎？黃鸝故鄉就是被他親手摧毀的，黃鸝是我唯一救下來的生命。”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由他親手鑄成，我也是幫兇！”凌霄恨道，“我又如何有臉面去面對他們？！”
幽魅無言，怔怔的望著凌霄。
“我不會回去的，幽魅，”凌霄長劍直指幽魅要害，“看在你曾與我共事一主的份上，我不傷你，從一期一振的身體裡離開！”
“凌霄，”幽魅語氣恢復了正常，不再刻意的扭曲一期一振的聲線。他道：“在你眼中，他就是那樣的人嗎？”
“幽魅，我親眼看著他長大成人，輪瞭解，我比你更清楚。”凌霄冷然道。
“那我也要說一句，我跟隨宸官比你更久，宸官為人如何我也比你更清楚。”
凌霄皺眉：“你為何一直咬著宸官不放？宸官亦是你的舊主！”
“我只是為他不值！”也為了給我自己脫罪，抱歉了宸官大人。幽魅暗想，道：“宸官的陰私都在暗處，你被他拘在劍中不得離開，自然見不到他的另一面。”
“宸官的所作所為，要比他更過分！”
“幽魅！”凌霄的劍刃殺意更重，“宸官殺得都是該殺之人！”
“呵，冠冕堂皇，該殺之人又如何？他們就該死嗎？”幽魅冷笑。
“當然該死！”凌霄厲聲道。
糟了，忘記這把劍跟他主人一樣嫉惡如仇，恨不得殺盡天下邪魔鬼道，幽魅暗道不妙，剛想辯駁就被凌霄逼緊要害。
“滾出去！”
幽魅仗著凌霄不敢傷害他這個身體，大咧咧的拔出了一期一振這把刀。
鯰尾藤四郎見狀心焦不已，想撲過去卻被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兩人擋下。
“加州先生？大和守先生？你們讓開，我要救一期哥！”
“鯰尾，別動！”加州清光按住鯰尾藤四郎的肩膀，此時凌霄和假一期一振散發的氣勢極為強大，他們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聽他們之前的談話，凌霄顧忌假一期一振佔據的身體，一直想要把佔據了一期一振身體的那個人逼出來，鯰尾藤四郎貿然衝出去的話，可能會被對方當成把柄，要挾凌霄。
“相信他吧。”大和守安定也伸手按住鯰尾藤四郎的肩膀，兩把暗墮打刀壓制的鯰尾藤四郎動彈不得。
身體不能行動，縱使他再怎麼心急如焚也只能看著。
幽魅姿勢有些不熟練的拔刀對準凌霄，凌霄一劍壓下來，幽魅倉促的抵擋，所幸凌霄顧忌一期一振，也沒動真格。
“人家不善刀槍劍戟，用刀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為難了。”幽魅得了便宜還賣乖。
“幽魅，我再說一遍，滾出來！”凌霄收勢又是一劍，根本不熟悉太刀使用方法的幽魅匆匆一擋，刀刃上竟崩開了一道裂痕。
“啊！”幽魅吃痛，幽怨道：“這刀妖的身體真不好，刀一受損，身體就受傷。”
“那你就從他身體裡面滾出來！”
“那可不行呢。”幽魅朝凌霄拋了個扭曲的媚眼，凌霄皺眉又是一劍。
“人家可不像凌霄大人與他一樣，能夠親身穿越諸多世界，只能憑藉法術控制靈體暫臨。”幽魅給凌霄詳細敘述，“若是從他身體裡離開了，人家可就要回去了。”
“才見到凌霄大人，人家可捨不得這麼快就離開呢。”
凌霄不再言語，下定決心將幽魅打出去，反正他也能將一期一振修好。
這樣一想，凌霄手下不再留情，不通劍術專精術法的幽魅很快撐不下去，脫離了一期一振的身體。重傷的一期一振倒了下來，他身邊出現了一道虛幻的紅衣人影。
“凌霄大人。”紅衣人墨色的長髮無拘無束的散著，容顏精緻，明明是七尺男兒，卻帶著一股妖嬈的風情。
“他的容忍極限快要到了，這次是我來探路，我失敗後，他可能會親自前來。”幽魅正色道。
凌霄散去手中的靈劍，道：“我知道，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幽魅細細打量著凌霄的神色，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猜測：“大人，您不會……”
凌霄點頭：“嗯，就是你想的那樣。”
幽魅聞言震驚無比，連忙勸他：“大人，千萬不要，您若是……他會徹底瘋狂的！”
“連你也害怕嗎？”凌霄輕聲問道，幽魅苦笑：“他並不是宸官，我也……”
“啊，時間到了呀。”幽魅察覺到靈體的異樣，止住了話頭，他望著凌霄，說道：“凌霄大人，萬望珍重。”
凌霄看著幽魅的靈體消失，幽魅沒從他口中得到一絲回應。
鯰尾藤四郎這才從加州清光兩人身後跑了過來，撲到了重傷倒地的一期一振身邊：“一期哥！你怎麼樣了？一期哥，你快醒醒！”
“鯰尾，你先起來，我來救他。”凌霄走到一期一振旁邊說道。
“麻煩凌霄大人了。”
幽魅靈體歸位，魔僕發現他甦醒，焦急道：“幽魅將軍，魔尊大怒。”
幽魅心知是凌鋒聽到了凌霄那句話，便點頭道：“吾已知曉，你下去吧，吾去面見魔尊。”
離開居所，前往魔宮時，幽魅一路見到山塌地陷，不幸被殃及的魔眾哀嚎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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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界之主發怒非同小可，幽魅見到許多魔將形色匆匆，他攔住一個相熟的魔將詢問，方知曉魔界坍塌一直影響到了神魔結界，神界以為魔界大亂，趁機偷襲。
幽魅心中暗道糟糕，果然當他趕到魔宮時，僕從言說魔尊已親身前往神魔兩界交戰之地。
當幽魅終於等到魔尊回宮時，用殺戮宣洩心中怒意的魔尊周身的威壓無比迫人，壓得他喘不過氣。
“魔尊大人，恭迎回宮。”跪在大殿中央，寶座前方的幽魅臣服的低下頭，恭恭敬敬的說道。
“嗯。”凌鋒應了一聲，聲音之中還帶著未褪去的，那令人戰慄的殺意。
“啟稟魔尊，屬下，失敗了。”幽魅已經準備好接受懲罰了。
“幽魅，”凌鋒淡淡的開口，幽魅精神一振，高聲道：“屬下在。”
“你在宋宸官身邊待了多久？”凌鋒語氣平靜，不帶任何感情。
幽魅卻能感覺到凌鋒投在他身上的冰寒徹骨的視線。
“回稟魔尊，是兩千三百年。”幽魅據實以報。
“那凌霄呢？”凌鋒聲音微冷。
“回稟魔尊，凌霄大人在宋宸官身邊待了五百年，便被宋宸官當成了封印結界之憑。”
“兩千三百年，五百年，幽魅，孰長孰短呢？”
幽魅不敢回答。
“凌霄在我身邊待了三百七十五年零三個月一十五天又兩個時辰，而你，則跟了我六百年。”
凌鋒問他：“孰長孰短？”
話問出口的瞬間，那如同屍山血海的氣勢排山倒海的朝他壓來，恐怖如斯，幽魅腦海中一片血紅，入目之物皆是猩紅血肉，慘烈至極。
凌鋒一路行來，他的腳下是無數白骨，滔天的殺孽鑄就了他，成就了他如今的實力與地位。
他從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凌霄與他分道揚鑣，他只恨當初沒有看好凌霄，讓凌霄順利離開。
待凌鋒收回氣勢時，幽魅已出了一身冷汗，連額發都溼漉漉的貼在臉頰上，很是狼狽。
“魔尊恕罪。”幽魅連忙告罪。
凌鋒笑了，這笑聲卻讓幽魅恐懼無比：“你何罪之有呢？”
“屬下觸怒了魔尊，還請魔尊……”
“好了，我恕你無罪。”凌鋒說完，無形的力量拖著幽魅站了起來。
幽魅一直不敢抬頭，如今的凌鋒，已不是當初可以隨意笑鬧的青年了。
“主人。”殿中忽然多了一個人，幽魅聽到他的聲音，頓時心中一緊。
“是你，你怎麼出來了？”凌鋒語氣有些不耐煩，若是旁人聽了，定會雙股戰戰，瑟瑟發抖。
可這個人不一樣，他從容的道：“閉關多年，已有所得，吾便想為主人展示一番。”
“免了。”凌鋒靠著寶座，閉上了眼睛。
“是。”幽魅看見那人走到他旁邊，道：“幽將軍未帶回兄長嗎？”
幽魅低下了頭：“是。”
“主人，既然幽將軍無功而返，不如，讓屬下前去吧。”
凌鋒睜開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眸宛若深淵一般，無光無色，令人生畏。
“宵練，退下。”
“主人，自從誕生的那一刻起，我便從未見過兄長，我仰慕兄長久矣。”
凌鋒沒有說話，殿中陷入了寂靜，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黑衣的宵練站在幽魅身邊，大膽的望著高高在上的凌鋒。
只見前方的寶座上，黑衣黑髮的男人神色冷漠，氣勢駭人，稍稍看他一眼就會心驚膽顫。但忽略掉他周身沉重的氣勢，就能發現，他的容顏頗為俊美，宵練的長相與他有幾分相似。
凌鋒俯視著下方的宵練，忽的，他彎唇輕笑：“好，這一次，我讓你過去。”
“多謝主人，我一定為您帶回兄長！”
“幽魅，宵練就交給你了，爾等退下吧。”凌鋒讓兩人退下。
兩人離開後，殿內重新安靜下來。
凌鋒視線落在虛空，聲音冰冷到了極點：“你終究會回到我手中，凌霄，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