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都市即使在夜晚也依然燈火通明, 很多地方都宛若白晝。

街道上人潮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荒只隱去了氣息, 未曾改變衣著,在服務員視若平常的帶領下, 走到了一間包廂門前。

服務員鞠了一躬退下了,荒盯著雕花木門,彷彿直接透過厚重的門看到了屋內的人和物。

他停頓半晌,才伸手,推開了被從裡面鎖住的門。

屋內的人對門突然被開啟沒有一絲驚異,反而笑著歡迎:“荒大人竟也會光顧此地,莫不是也想來唱一首歌?”

沒錯, 這是個ktv包間。

牆壁上懸掛的液晶顯示屏還在播放著無聲的影片, 五顏六色的燈光也是在他進來的那一刻才關掉,大理石茶几上還擺放著許多空掉的啤酒瓶與瓜子果盤。

濃郁的酒氣令荒皺了皺眉,整個人看起來更為冷酷了。

深紅色的沙發上坐著許多的人,不, 這些都不能說是人。

荒反手關上包廂的門, 坐在門口的小鹿男連忙將昏暗曖昧的燈光換成明朗的白光。

若是讓哪個有點見識的陰陽師來了,估計會嚇得兩股戰戰,瑟瑟發抖。

在座的全是隱世已久的大妖怪,就連傳說中被斬首殺掉的酒吞童子也在其中,甚至還舉著一個啤酒瓶正灌著。

荒剛從高天原趕回來,別的神明無法透過高天原的禁制,可星辰所及之處即為荒的領域, 他透過星辰離開高天原輕而易舉。就連當初的安倍晴明也是由他送到人間的。

荒周身的神光在他撤去掩飾的術法後耀眼無比,那厚重的神力壓得妖怪們都有些喘不過來氣,不過荒待人一向冷漠,又身份高不可攀,這些曾和荒有過同寮之誼的妖怪們竟沒一個出聲的。

諸如酒吞童子茨木童子一類的,心中都還存在大妖怪的驕傲,縱使不舒服到了極點,也不肯出聲服個軟。

眼見因為森林被人類涉足,生存之地愈發狹窄的小鹿男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一身休閒服飾,掩去了白髮和尋常人無甚兩樣的安倍晴明才微嘆一聲:“荒大人,可是高天原發生了什麼事?”

荒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換了個打扮,紅衣墨髮,那是他曾身為妖怪時的樣子。

荒的手停在半空,他掌中浮現了一顆星辰,星辰散發著幽幽的光輝。

“此世將毀。”

說這話的時候,荒的神情很平靜,彷彿在說這盤菜已經壞掉不能吃了一樣。

酒吞童子被酒嗆到,狼狽的放下酒瓶,他也不去管身邊茨木童子誇張的話語,直接盯著荒:“喂,你在開玩笑吧?”

“世界毀滅什麼的,完全沒有一點預兆啊……”

妖怪們議論紛紛,但不約而同的,他們都相信了荒的話,即使是酒吞童子,在聽到那句話時,心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也不是荒說謊了。

荒沉黑的眼睛注視著安倍晴明,安倍晴明的神情也如他一樣,很平靜。

“難道是那群不安分的神又搞了什麼東西出來?”

“嗯也別這麼說,好歹我也是你口中那些神的一員吶。”安倍晴明輕笑著,語氣輕鬆,妖怪們也沒當一回事。

“那麼,荒大人,能為我們解惑了嗎?”

“千年之久,看來,即使成了神,你還是沒有多大長進。”荒嘲諷了一句,安倍晴明好脾氣的笑笑。

“天資拙劣,讓荒大人見笑了。”荒的性子安倍晴明心裡清楚的很,若非關心對方,荒是一句話都不會說的。

“哼。”荒冷哼了一聲,鬆手讓星辰浮空,包廂瞬間變成了紫色的星辰之境。

而那顆星辰則懸浮在妖怪們頭頂,不遠不近散發著光芒。

“安倍晴明,千年前,我曾找過你,這一次,為的也是同一人。”荒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讓安倍晴明眼前一亮。

安倍晴明連忙問道:“荒,你找到他了?!”

“世界毀滅前,你們可以找個地方藏起來,也好死的不痛苦。”荒卻沒有正面回答他,對著妖怪們道。

“切,你開什麼玩笑!本大爺怎麼可能做一個懦夫!”酒吞童子不屑道,而其他的妖怪們,縱使不如酒吞童子大氣,他們也依然出聲反駁,表達自己不願認命等死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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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安倍晴明卻從荒眼中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導致他心底發涼:“荒,與他有關?”

荒聞言,抬頭望著空中的那顆星辰:“以前,我看不透他的命運,現在,我看到了他命運的終點。”

“他絕非此世之人,然而,這一次……”荒沒有說完,他盯著安倍晴明因為情緒湧動而眸色變得愈發深藍的眼睛,道:“星辰隕落之時,即為他消亡之時。”

荒能預知所有事物的終結,然而從凌霄重回平安京,被荒知道時起,那億萬星辰中就找不到一顆代表凌霄的星辰。

再永恆的星辰總有熄滅隕落的那一天,不過早晚而已,荒看遍了眾生存亡,對於世事再無一絲好奇。

凌霄的不同讓他為之矚目,多年來,只有另一個人的特殊能與凌霄相比,只不過,那個人早就死在了千年前。荒將億萬星辰一一數了千百遍,也找不到那個人存在過的證明。

漫長的生命裡,將星辰數來數去已成荒打發時間的唯一辦法,他期望著有朝一日能夠找到那顆代表著那個人的星辰,卻沒想到,他遍數星辰終於找到的那顆,不屬於那個人。

荒記得凌霄,也記得凌霄對於安倍晴明的重要性,因著兩人之間的交情,荒順路過來告訴安倍晴明一聲,就打算重新回到自己的神域裡數星星,世界毀不毀滅,都跟他沒關係。

荒那句話的威力不亞於在安倍晴明心裡扔了一顆□□,剛收到凌霄的資訊下一刻就收到凌霄將死,這落差太大,安倍晴明有些難以接受。

所以他叫住了荒:“荒,你知道凌霄現在在哪吧,請你幫我一個忙!”

迎著安倍晴明懇切的視線,荒搖頭,不等安倍晴明追問,他就說出了原因:“世界側面已經被封鎖了。”

“有人動了手腳,將那個空間完全封閉了。現在,沒人能從裡面出去,也沒人能從外面進去。”

安倍晴明瞳孔猛烈一縮:“連凌霄也無法出來嗎?”

安倍晴明成為了神明,可即使他是高位人神,也比不上凌霄的強大。他越強,就越能感受到他與凌霄之間的巨大溝壑。

安倍晴明知道付喪神的存在,也知道時之政府,他也親自去時之政府找過。

只是凌霄降臨此世時便落到了鬼道,從鬼道離開後又直接進入了三日月宗近的領域,好不容易出現在戰場上也很快被人帶走,而那時候安倍晴明剛剛找過一遍所有的戰場,兩人就這樣硬生生的錯過了。

所以即使安倍晴明知道凌霄會來這個世界,可他弄不清楚凌霄什麼時候來,就像荒所說,凌霄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這個世界的人或神都算不出他的行蹤。

“……”荒涼涼的說道:“我說過,這顆星辰就等於他。”

荒揮手又招來一顆無比耀眼的星辰,隨手扔給安倍晴明:“這是你。”

安倍晴明將代表著自己的星辰接住,心中大慟。

凌霄的星辰光芒黯淡,甚至隱隱失去光芒,而他自己的,光芒耀眼,灼灼無比。

“連你也無法過去嗎?”安倍晴明猶不死心的追問。

“世界側面可沒有星辰。”

荒走了,安倍晴明抱著自己的星星,抬頭望著半空裡要亮不亮的星星,包廂裡的妖怪們也都散了。

據荒透漏的訊息,滅世應該是世界側面造成的,可側面已被封鎖,無人能進,他們就算想反抗拼一把也做不到。

而且,就算是最後的狂歡,安倍晴明這副樣子他們也高興不起來,只能離去給安倍晴明騰個地方安靜一下。

安倍晴明盯著星星盯了許久,星辰黯淡的光輝在他的視網膜裡打出了重影。

半晌,他低下頭,空出一隻手捂住眼睛。

“側面……嗎?”

本丸上籠罩的那層黑色的“幕布”在淡卻,彷彿被人漂白了一樣,顏色一點一點的變淡。

可褪去的黑色卻匯聚成一股衝入天空開啟的裂口,等到幕布徹底消失,本丸頂部的天空恢復成原來的顏色時,那些站在半空的暗墮付喪神們紛紛墜地。

用“掉”可能更恰當一點,藍衣的三日月宗近站在凌霄身後,看著狼狽的摔在地上的鶴丸國永這麼想到。

天空的裂口擴大了一些,那形狀像是被人用力撕扯開了一點。

裂縫裡不斷滲出格外陰涼的氣息,還待在空中的只剩下黑色的三日月宗近與宵練了。

宵練的目光一一掃過兩個三日月宗近,最後落在凌霄身上。

凌霄的身體已經完全緊繃起來了,他不自覺做出了攻擊的姿態,那是劍靈感受到巨大威脅時的反應,可能連凌霄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擺出來了。

宵練狠厲瞪視空中的三日月宗近:“你瘋了!”

“哈哈哈,我很清醒。”三日月宗近笑了笑,順手一刀劈在裂縫上,幫裂縫對面的人撕開空間,撕開世界的抑制力強行進入。

“主人不會放過你的!”

三日月宗近身上明晃晃的凌霄的力量,一旦凌鋒過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

誰也不能傷害凌霄,唯一能給凌霄留下印記的是凌鋒他自己。

“是嗎?”三日月宗近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宵練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動作。

他只能眼睜睜的盯著三日月宗近一刀一刀的劈過去,用蠻力開啟世界的通道。

凌鋒不僅對凌霄是個巨大的威脅,對宵練自己也是。

地面上,凌霄從剛感覺到凌鋒氣息時的驚懼之情裡緩過來了。

他不再害怕,反而有了一種解脫感。

他們兩人之間的糾葛早該做個瞭解了,只是他以前懦弱,不敢直面。

現在的凌霄執念已無,再無懦弱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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