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宛如一塊寒冰, 但血液還在血管裡汩汩流動,米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卻能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

體內的血液是滾燙的,灼熱的, 可這熱量無法融化她冰冷的軀體,反而使她感受到的冷意更加森然。

米宓動不了,她只能用眼睛直直望著前方,她內心期盼著,守在結界外的燭臺切光忠三人能發現她的異樣。

似乎察覺到了米宓火熱的視線,燭臺切光忠略有所感的回過頭來,露出來的那只眼睛瞳孔劇烈收縮, “鏘”的一聲拔出了刀!

“你是什麼人!”燭臺切光忠厲喝, 而被他這一聲喊過來的鶴丸國永與大俱利伽羅也連忙拔出了刀。

原本保護著米宓的結界反而成了援救她的巨大障礙,燭臺切光忠三人站在結界外束手無策,因為他們不知道,打破結界會不會對米宓造成傷害。

更何況, 那個人離米宓太近了。

三日月宗近趕到的時候, 正好看見門開了。

無形的黑氣迫不及待的從裡面湧出來,那扇門後就彷彿是深淵地獄一般,不斷的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三日月宗近面不改色,沉著的盯著門內的動靜。

首先露出來的,是一隻手,三日月宗近若是低頭的話,他自己的手跟那隻手相似的很, 或者可以說一模一樣。

披散著墨色長髮,渾身上下除了雙眼全都是黑色的男人懷中抱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他緩緩抬頭,那雙紅眸亮的刺眼。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停在他懷中人身上,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你此番前來,是為了自投羅網嗎?”男人用他最熟悉的聲線悠悠問道。

“當然不是!”三日月宗近往前走了一步,而男人懷中的凌霄聽到聲音後,動了動頭,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父親……父親!”凌霄先是低低的呢喃了一聲,聲音卻驟然拔高。

“您怎麼來了?!”凌霄顫抖的問他,激動道:“您不能來這裡的!”

這座本丸暗墮的力量這麼強大,會把父親也汙染的!

聞言,三日月宗近還沒來得及說話,半拖半抱著他的人就低頭在他耳邊輕笑:“為何他不能來?”

“你怕他出事?”

“又是你?!”凌霄悲憤的去拽三日月宗近的衣服,失去視覺,神識也丟了的他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只能憑著感覺行動。

“這一次你可誤會我了。”三日月宗近含笑,親暱的用下巴蹭了蹭凌霄的額髮,在院中那位三日月宗近沉下來的目光中道,“他是自己來的。”

“是,我是自己來的。”院中的三日月宗近靜靜接道。

他直視著站在門口的三日月宗近:“兒子丟了,身為父親,我自然要親自找回來。”

“哦?是嗎?”

看著懷裡的凌霄因為一句話而感動不已,用盡一切辦法也得不到他一點好臉色的三日月宗近臉色發青。

站在院子裡的三日月宗近盯著凌霄越來越透明的身體,眼中的紅意愈發滲人,他朝門口那位伸手:“把我兒子還給我。”

“憑什麼?”對方冷冷問道。

“憑我是他父親!”三日月宗近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說道。

“那抱歉呢,我也是他父親,他也是我兒子。所以,不能還給你呢。”

“你才不是我父親!”凌霄當即反駁,他不承認這個三日月宗近是他的父親。他的血親父親只有一個。

秒被打臉的三日月宗近嘴角依然掛著笑容:“他是我的分、身,他的一切全都屬於我。”

“凌霄吾兒,你要記住,你也是屬於為父的。”

“我怎麼不知道我的一切都屬於你?”藍衣的三日月宗近除了眼睛以外,再無其他暗墮特徵,收斂了一切暗墮氣息的他看起來就和上次來時沒有什麼差別。

他安靜的站在那裡,如月初升,分外高潔明朗,不染俗塵。

與黑衣的,彷彿他就是黑暗的三日月宗近簡直天壤之別。

“自分離起,我就是獨、立的個體,我的一切都屬於我自己。”記起一切的三日月宗近格外認真自信,當初暗墮的三日月宗近費盡心機才將一個乾淨純白的三日月宗近分割出來,為了他不被牽連墮化,三日月宗近可是徹徹底底的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斷得一乾二淨。

現在說出這句話的三日月宗近可笑透頂,可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此時他體內的力量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斂眸,不願多言:“把兒子還給我。”

“若我說不呢?”三日月宗近危險的眯起眼,“我很好奇,你哪來的勇氣來反抗我。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給的,現在,你的死活就在我一念之間。”

暗墮,接受了三日月宗近的力量,就代表他接受了三日月宗近的傀儡身份,生死掌控在三日月宗近的手裡。從此,他的生死不由己。

“你!”凌霄聽得憤怒不已,可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到。

“夠了。”他盯著三日月宗近,“他對你已經沒了用處,你又何必再抓著他不放?”

“呵。”三日月宗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他沒用了?”扣著凌霄的手又默默使勁,卻突然抓了空。

手裡空蕩蕩的感覺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三日月宗近知曉那不是他的錯覺,而一直密切關注著凌霄動靜的人也發現了。

在那一瞬間,凌霄的身體憑空消失了,雖然很快就重新出現了。

這其中代表的含義使得院中的三日月宗近眼神愈發凝重:“放過他吧。”

凌霄聽到,身旁那人的呼吸陡然粗重,氣息也有些不穩,挾持著他的雙手也箍得他生疼。

“不要讓自己後悔。”

“在我這裡沒有‘後悔’這兩個字!”身畔之人說得又急又快,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一樣,三日月宗近又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話到末尾,他已經恢復了平靜。

“我不會後悔的。”三日月宗近直起身體,下巴抬高,站在走廊上的他居高臨下的睥睨著院中的另一個自己,強調似的說道:“我做過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有那種懦弱的想法!”

“懦弱?”

“好吧,你這樣認為也行。不過,我不是你,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我不阻止你,我一定會後悔,抱憾終生!”

刀劍出鞘,三日月宗近第一次將刀刃對準了同類,創造出他的付喪神。

“你是要用我的力量來打敗我?”

“真是可笑至極!”

“拔出刀就已經很勉強了吧?你現在還有力氣殺我嗎?”

“看在凌霄的份上,我可以饒過你的不敬,免你一死如何?”

那可恨的聲音在凌霄耳邊不斷響起,對方不停的用言語來嘲諷嗤笑他的至親,凌霄心中的恨意不斷擴大,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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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怎能如此可恨!

害了他還不夠,還要讓父親也……!

“廢話少說,何必耽誤時間!”

冷冽的刀風襲來,凌霄虛弱下來的感知只能察覺到一點微薄的涼意,然而就如三日月宗近所說,用他的力量來傷害他,當真是可笑無比。

三日月宗近後退幾步卸去力道,抿唇緊盯著門口那個動也沒動的人。

差距實在太大了,他所擁有的力量,於對方而言只是毫末,所以對方放任他吸走了那些微少的力量。

可就是那些力量,讓他掙脫了契約反噬的力量,成功撕裂空間來到此地,甚至力壓小狐丸與一期一振。

這就是凌霄的力量嗎?

三日月宗近目光中有些痛意,凌霄被屏風捲入時,他從中察覺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他來不及阻止,也因為思量這種感覺的來源而停住,沒有隨凌霄一起衝進來。

倘若當時他能夠阻止,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了吧?

三日月宗近的心中難得的出現了片刻迷茫,可他很快就醒悟,以他對那三日月宗近的瞭解,對方所圖謀的必然不小,就算一次計劃失敗,對方也很可能用出更多的算計來達成目標。

所以,凌霄的結局一定要是這樣嗎?

他的孩子,憑著一點點氣息便艱難從異世界尋到這裡的孩子,註定了要死在“父親”三日月宗近的手裡嗎?

不行!

三日月宗近不在乎的事物太多太多了,可只有凌霄是不一樣的。

或許是那冥冥之中的親緣感應,又或許是他心血來潮的慈父之心……他從未這麼想留住一個人過。

他的生命很短暫,黑暗佔據了大部分,光與溫暖極少。他永遠忘不了,他從裂縫裡出來時,凌霄那一聲飽含驚喜的“父親”,與那仿若能將寒冰融化的笑容。

三日月宗近有預感,如果不阻止的話,他就會永遠失去生命中那短暫又姍姍來遲的溫暖,父子依偎互相溫暖的感覺是那般美好,這對他來說就是致命毒、藥,無法拋棄,無法放手。

三日月宗近一直不放棄註定失敗的攻擊,而凌霄眼睜睜“看”著父親受傷,聽到父親悶痛吐血,心中的火勢已然燎原。

燎原之火,註定會將自身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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