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哥哥。”

江殊依舊跪在地上, 聲音很輕。

說完之後,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 嗆著了。不過從江殊的表情上來看, 倒不至於是什麼難以下嚥的東西,甚至有些享受這道珍饈。

凌舜還沒緩過來神。

不知道什麼時候, 從倚著門站直, 到現在坐在了地上。

地上有地暖, 並不冷什麼。

聽見江殊劇烈的咳嗽聲,才恍若大夢初醒一般, 回過神來。

看見江殊的臉,空白的腦子才一點點想起來細節。

江殊的五官長得好看,深邃的眼睛, 挺.拔的鼻樑, 往哪兒一站, 哪兒就自成一道風景。

可是現在,這幅風景多了幾分色彩。

睫毛被液體沾溼,成了一簇一簇的。

面容上更是。

髒水順著高聳的鼻樑,緩緩的往下流動。

到唇邊的時候,凌舜之間江殊探出舌尖, 清理乾淨了那些髒水。

又砸了咂嘴, 像是特意品嚐似的。

“你——”

凌舜一時間震驚的說不出話。

然而震驚過後,臉上的溫度才一點一點的攀升上來。

眼前的景色,時時刻刻提醒著罪魁禍首是誰。

“對不起……趕,趕緊去洗臉。”凌舜一時間話都說不囫圇。

江殊依舊是跪著不動, “哥哥給我的東西,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把禮物扔進下水管。”

說完之後江殊笑了一下。

兩顆虎牙在滿臉的汙穢之中,莫名給這副面容添了幾分清純的感覺。

“……”凌舜見他不肯站起來。

趕忙準備自己爬起來,去浴室給他拿毛巾。

可站起來剛沒走,凌舜差點兒沒直接摔在地上。

被褲腿絆著了。

凌舜:……

不管江殊看沒看見,凌舜都當他瞎,儘可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整理好衣服,大步邁向浴室。

拿著毛巾回來的時候,江殊還在原地。

凌舜沒說話,直接拿著毛巾,細細地替江殊擦著臉上的汙漬。

擦到眼睛的時候,凌舜格外小心,“別動,小心不小心擦進眼睛裡了。”

“那就擦進去。每天一睜眼,就能看見哥哥了。”話是這麼說,江殊還是配合的閉上眼睛。

凌舜的手抖了一下。

這都什麼話。

乍一聽沒問題,但其中的玄機,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毛巾擦了三遍,連江殊挨著臉的那圈兒頭髮都擦了。

哪怕毛巾一次次用濃香型的沐浴露洗過,有些東西到底還是掩蓋不住的。

“你自己去洗!”最後實在是擦不乾淨,凌舜才有些氣急敗壞衝著江殊說道。

“下次…不對,沒有下次了。”

“為什麼沒有下次了?”

“我當時說了這樣不好……而且也說了讓你躲一下……”凌舜說不下去了。

別開目光,低頭看著地板。

“你——”

“為什麼要躲啊。我剛才為了早點上樓,飯都沒吃飽,哥哥也要讓我餓著虐待我?”

“……”凌舜咬了咬牙。

江殊心滿意足的看著哥哥殷紅的耳垂。

攥緊手上的毛巾,整個人也不知是因為恥還是氣,剋制不住的隱隱顫.抖。

這才從地上站起來,走向浴室。

開啟水龍頭,還沒開始洗臉之前,突然又扭頭,看了一眼凌舜。

“對了,哥哥剛才的表現,我特別意外。”

“以後哥哥多在我面前坦誠一點就——”

凌舜沒等他說完,垂著頭就準備從江殊房間出去。

可還沒走到門口。就先一步被揪住領子。

“哥哥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了?”

江殊十分好心的問道。

凌舜低頭。

這才看見,地攤上還躺著一件深色衣物。

停留在門邊,他剛才站著的位置。

凌舜心跳都差點驟停了。

整個人深吸了一口氣。

“這麼看來,哥哥還是挺支援度我的收藏事業,對不對?”

凌舜沒理他。

趕忙準備彎腰去撿。

只是手還沒碰到,只見地上的衣服先一步被江殊用手指勾了起來。

就這麼把這塊兒布料掛在手指上打轉,死活不肯還給凌舜。

也不知道是房間裡的暖氣太足還是在怎麼回事兒。

臉上的顏色肉眼可見的攀升。

“還給我。”

凌舜十分沒底氣的說道。

“我再哥哥找個新的。”

言外之意,舊的歸他了。

“馬上我們就要分別了,這個當告別禮物送給我。”

告別禮物……

哪兒有送這種東西的。

尤其對方的語氣,絲毫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妥。

凌舜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我回房間了。”

江殊順手攔了一把,“誒別走啊哥哥,昨天晚上你睡覺的時候可還往我懷裡拱的。”

“而且啊,我還有點餓。”

和林阿姨商量過沒多久,票就定下來了。

從首都坐高鐵到原籍省會幾個小時就夠了,並不遠算遠。

元旦的時候走,大概元旦後到高考就沒什麼假期了,春節倒是會休息幾天。

凌舜收拾好箱子和書包之後,再三檢查沒落下重要證件,才和江殊一起走出去。

路上的積雪基本上已經化乾淨了。

一年多前,差不多就是這個節點,從老家縣城買了車票,輾轉到了這兒。穿著單薄的就校服,惶恐不安的走近這棟房子,和江殊第一次見面。

堵車期間,凌舜開口,“好像去年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我轉學過來的。”

“是啊,當時第一次見到你。”江殊說到這兒,不自覺的揚了揚嘴角,“那個時候你比現在更沉默一點,做什麼都是戰戰兢兢的,特別招人疼。”

“當初我也是,看著你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就忍不住老想調.戲你幾下。”

“一般人早惱了,也就你,每次都傻愣愣的照做,都快哭出來了也不反抗。當時我就想,要是哥哥以後給別人欺負了……嘖,當時一想到這個事兒,整個人就坐立難安。”

“說的跟你現在改了一樣。”

“我沒改嗎?”

“沒改。”

“那哥哥倒是說,我又哪兒欺負你了?”

“昨天你……”

凌舜話沒說完,頓時說不下去了。

腦子裡全是昨天被按在門上,四目相對的場景。

“那叫欺負嗎?”

“我就是給哥哥看了看我的收藏品,送你你又不要。”

“而且我也是第一個給別人做這種事兒,而且最後哥哥不是也……”

凌舜沒等他說完,伸手捂住了江殊的嘴。

“少說兩句吧。一年前……你話也沒這麼多。”

的確,不熟那會兒,江殊人雖然不怎麼正經。

但不像現在,人前道貌岸然,談吐十分有親和力。一旦只剩下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每句話細細聽起來,都有點不太對勁兒,

“那個時候能和現在比嗎?那個時候我們又不是現在這種關係。”

江殊話音剛落,凌舜只覺得有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在他臉上捏了捏。

力道不大,但手心的觸感十分明顯。

“話說,怎麼養了這麼久,摸起來還是這麼硌人?”

凌舜伸手拍了他一下,“前面車動了,好好開車。”

因為怕路上堵車,兩個人出發的早。

到高鐵站的時候,時間還早。

凌舜也不急著進站。

因為這麼一走,肯定有好一段時間見不到了。

說捨得是假的。

不過凌舜一向屬於那種,很少把情感言說於口的。

哪怕有所不捨,表現出來的也只有在椅子上和江殊並排坐著,外套之下,一雙手緊緊地十指交扣。

時不時十指交扣的距離會因為攥緊,更加親密一些。每一次攥緊,心跳都會更快半拍。

車站人來人往,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享受著對方傳來的體溫。

時不時凌舜會偷瞟一眼。

有好一段時間見不到了。

說實話,凌舜還挺擔心在學校,會不會有什麼人再和江殊表白。

但又不太敢任性去要求,要求江殊的行為舉止。

“哥哥想我了就隨時給我打電話。”

“室友不在,給我打影片通話也行。”

特意強調了“室友不在”這四個字,凌舜把耳朵捐了也聽得出來,言外之意。

“嗯。”

說完之後,凌舜看了一眼時間。

可以進站等著了。

“臨走前再親親我好不好?”江殊看見他看錶的動作,直接了當的問道。

“在外面,不太好……”凌舜總覺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手擁抱是可以的。

更親密一級的事情,哪怕在外面,也只能在隱蔽的地方。

凌舜幾乎是被拽進洗手間的。

隔間之間雖然有擋板,若是動靜大,隔壁都能察覺的一清二楚。

而且隔間裡空間不大。

放了行李箱,加上兩個成年人,基本完全沒有多餘的空間。

被按在門板上,雙唇被掠奪,只能用鼻子換氣的時候,凌舜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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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很明顯帶著不滿情緒。

親吻的動作明顯算不上溫柔。

“江殊……”

“……”

不僅僅唇被侵略。

只是這次,連悶哼都發不出來。

短暫換氣間隙,凌舜有點慌了,可是隔間就方寸大小。

可躲也躲不到哪兒。

無意識掙扎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牢牢按住了。

那雙薄唇,又一次貼近,卻是沒急著和他接吻。

“哥哥再這麼亂動,是想讓整個洗手間的人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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