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適嗎?合適就好, 我還怕你不喜歡。”

凌舜依舊抻著身子在櫃子裡找東西, 完全沒聽出來江殊這句“合適”的言外之意。

江殊就這麼看著。

不僅僅是手腕和腳踝。

這麼伸著手, 腰也露出來了一截兒。

不多, 只是若隱若現的。

沒有一絲痕跡的皮膚,真想為他添兩道抓痕。

江殊如是想到。

可想歸想, 飽夠眼福之後, 江殊還是從沙發床上站了起來。

走到凌舜身邊, “我幫你拿吧。”

櫃子挺高的,而且東西靠裡。

江殊原本以為一伸手就能勾到, 然而蹦了半天,才摸到了包裝帶。

原本想踩在椅子上,但回頭看了看, 凌舜家裡的兩把椅子……

搖搖欲墜的, 人站上去估計得先預約個搶救室。

蹦了半天, 江殊才算夠到櫃子最裡面的那包掛麵。

“謝謝。”凌舜接過東西,走進另一張桌子上擺著的電磁爐。先打了幾個雞蛋炒熟,燒了水熬了番茄湯底,煮的差不多了才往裡下面。

快煮好的時候,凌舜想了想, 開啟冰箱, 用勺子挖了兩勺豬油拌進湯裡。

期間凌舜一直開著窗戶,一隻手顧著鍋,一隻手往窗戶外面扇著煙霧。

江殊倒是過來幫過忙。

但差點兒沒把鍋掀了,凌舜嚇得趕緊把江殊按回去, 說什麼也不要他幫忙。

面煮好之後,凌舜看了看自己僅有的幾個餐具,能裝面的好像就一個大點的碗。

最後凌舜想了想,撥出來了一碗面,直接把鍋放在江殊面前。

江殊看了一眼鍋裡的食物。

熱氣騰騰的紅湯飄著蛋花,散發著肉食和麵食混合在一起的香氣。

“生日總得吃點兒面。之前沒趕上,現在補一句生日快樂不知道晚不晚。”

“以後就是成年人了,成年快樂,江殊。”

成年快樂這句話,真希望哥哥不是用上面這張嘴說出來的。

江殊想到這兒,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凌舜。

最終還是回應了一個標準的微笑,完全隱瞞了心裡那點兒不見光的想法,“謝謝哥哥。”

“嚐嚐看合不合你口味。”

見著江殊夾了一筷子,試探性的嘗了一口之後,才全部送進嘴裡。

也顧不得燙,就這麼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

“慢點兒吃,別噎著了。”凌舜原本還擔心江殊挑剔,不肯吃。

“早知道哥哥做飯這麼好吃的……以前那一年真的虧死了。一口都沒吃上過。”

凌舜笑了笑,沒接話,低頭吃著碗裡的食物。

桌子不大,兩個人並排坐就很擁擠了,凌舜稍微一動,就會碰到對方的臂膀。

室內江殊穿的薄。

近距離的時候,凌舜才能看得見被袖子包裹著的肌肉線條。

真的和半年多前變化很大。

“話說,我以後還能不能來蹭飯?我負責買菜刷碗。”

“有時間再說吧。”說是蹭飯,但實際上怎麼回事兒,凌舜也知道。

沒把話說死。

吃完飯之後,江殊十分殷勤的洗了鍋碗。

凌舜擦過桌子之後,拿出作業,開啟檯燈。

等江殊洗過碗之後,凌舜才開口,“你什麼時候回去?”

“待會兒吧,等李澤他們幫我把鑰匙外套什麼的送過來我就回去。和他們說過了。”

“嗯。”凌舜沒再管他,專注於習題冊上的練習。

作業寫了不知道多久,終於算是寫完了。

凌舜一看錶,已經過零點了。

草草洗漱之後,凌舜才發現沙發床上,江殊小心翼翼的坐在邊上,垂著頭,明顯已經睡著了。

哪怕是睡著了,江殊也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一點點風吹草動,眉目就會更加蹙緊幾分。

凌舜一時間又有點不太忍心叫醒他了。

過了一會兒,凌舜聽見有人敲門。

凌舜趕忙跑過去開門。

發現是李澤,拿著江殊的鑰匙外套錢包送過來了。

“怎,怎麼是你啊?”李澤看見是凌舜開的門,一時間動作有些呆滯。

“我怎麼了?”凌舜不解的看著李澤。

“江哥說提前走是去找嫂子了…是去嫂子家吃飯了。”

“怎麼,怎麼在你這兒啊?”

凌舜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儘量冷靜的編道:“是啊,結果這個水性楊花的性子被嫌棄了,還被趕出來了。沒帶鑰匙也沒帶錢包,還喝了酒,我不讓他來我這兒,萬一凍死了怎麼和長輩交代?”

李澤聽到這兒趕忙抱歉的笑了一聲,“哦哦,話說凌哥,嫂子到底是誰啊?江哥也不和我們說,你是他哥,你肯定知道對不對,和我們說說行不行?”

“不知道。他也不和我說。你們要不要把他抬走?”

“大哥,您還記得您轉學第一天…把江哥拍醒之後的事兒嗎?”

“您覺得我們敢不敢抬他?”

“……”

凌舜想起來了當初那次不怎麼愉快的初遇。

“算了,東西給我,我待會兒弄醒他讓他回家。”

“麻煩你這麼晚跑一趟了。”

“沒事兒沒事兒,我先走了。”

送走李澤之後,凌舜才對著這個坐著都能睡著的人犯難。

最終,凌舜還是鼓起勇氣,提醒了一句,“江殊,醒醒,給你叫車回家再睡行不行?”

江殊無動於衷。

“醒醒江殊,回家再睡。”凌舜說完之後,還是大起膽子,伸手,推了推江殊。

這麼一推不要緊。

只見著江殊似乎不太愉快的抬了抬眼皮。

凌舜剛想說些什麼,背後先一步扣上了一隻手裡手。

直接把凌舜朝著身上按。

凌舜也算學機靈了,用手撐了一下沙發靠背,沒挨在江殊身上。

兩個人之間就這麼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僵持著。

“醒了,醒了就回家睡好不好?”凌舜又開口重複了一句。

原本以為江殊會生氣還是什麼。

不料江殊就這麼抬著頭,眼巴巴望著他,也不說話。

凌舜被這麼看著,頓時有種愧疚感。

是不是剛才說話的語氣太重了?而且本來就是對方生日……

“嗯,我的意思是這兒條件太差,也沒客房什麼的,晚上還冷。你回家住吧,這兒真沒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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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晌,江殊才低聲開口。

原本就滿身酒氣,現在更加濃烈了幾分。

“回家?有哥哥的地方,難道還算不上家嗎?”

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顫了一下。

要趕人的話到嘴邊,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就在這兒,你告訴我,我……怎麼回家?”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什麼,聲音比平時更為沙啞,像是被各種負面情緒打磨久了之後的哀求。

“我……”

凌舜說不上來話。

支撐在沙發靠背的手總算是鬆懈了幾分。

這麼一鬆懈,整個人直接栽在熾.熱的胸膛裡。

酒後心率是會快些。

但快到這個頻率,凌舜也不知道是否正常。

就這麼僵硬的相擁著,兩個人誰都沒先一步開口說話。

房間就這麼狹小一點,沙發床的位置正對著暖風口。

除了空調吱呀作響的聲音,就只有呼吸聲。

“……”凌舜剛想說些什麼。

倏地,感覺到中心被拽著朝著床上倒去。

凌舜有點兒慌了。

趕忙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可是背後圈禁的力量遠比想象中大得多。

凌舜這點兒小雞啄米的力氣根本掙脫不開。

艱難的掙扎了半晌,也就從面對面的距離,變成了背對著江殊。

凌舜剛想繼續動彈。

低頭,看見江殊的手臂,頓時又不敢動了。

遠遠不止上次在操場上,給他看的那一處彈片兒。

當初付敬峰捅的那幾刀,在這些傷痕的映襯下,甚至顯得微不足道。

有的完全和皮肉長在一起,有的則是一半兒在皮膚外面,一半兒埋在皮膚底下。

凌舜只要掙扎,手臂就會收緊。

那些皮膚之下的彈片就會像要崩出來一樣。

“不掙扎了?”

過了好半晌,凌舜才聽見耳後傳來了聲音。

撥出的氣體混合著酒氣。

不過意外的,酒氣不怎麼燻人,甚至凌舜連一點兒厭惡情緒都沒,反倒有種沉醉膩人的感覺。

“……”

“上次這麼抱著哥哥還是快一年前的事兒了。”

“我經常會夢見,就這麼抱著你,什麼也不做,累了就睡一覺,醒了就看看書,看看窗外的陽光花草,偶爾討個吻,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如果養的有寵物,小動物們想必也特別喜歡哥哥,不過肯定沒我喜歡……”

“是不是特沒志氣?”

耳邊不成章法的醉言醉語。

沒什麼邏輯可言,但偏偏令人遐想……

“對,特沒志氣,別抱著我了。”

“你要在這兒睡就老老實實的睡覺,我…我再拿個毯子。”

被圈在臂彎裡,凌舜十分不自在,但又礙於無法逃脫,只能不斷的請求道。

倒不是討厭江殊。

過了半年,凌舜才意識到,當初的那點兒悸動,可能真的不是一時興起。

哪怕再怎麼努力忘記,投入學習。

觸碰到真人的時候,所有剋制的情緒都有瓦解的預兆。

“鬆手。”凌舜又提醒了一句。

可這句鬆手,換來的不是鬆手。

手臂依舊是紋絲不動。

緊接著,凌舜感覺到後頸上,隔著碎髮,似乎貼上來了什麼。

是一雙溫軟的唇。

凌舜一驚,剛想動。

只覺得那雙唇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獠牙的尖銳。

和舌頭的溼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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