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轉過頭一看, 就看到薛元敬正站在門邊。

不過他面色很不好, 陰沉的仿似要滴下水來一般。望著那兩個人的目光也冷如霜雪。

今日薛元敬休沐在家,知道她要宴請兩位湖州府來的客商, 他原本是想一起來的,但卻被薛嘉月給阻止了。

她知道這些日子薛元敬因著河南旱災的事一直都很忙碌,好不容易現在休沐一天,想要他在家裡好好的休息休息,就不要他一起過來。而且採萍和觀言跟著她,能有什麼事?

不過沒想到他到底還是過來了, 還帶著曉曉一塊兒過來了。

而且看他的樣子, 想必是聽到了剛剛那兩個人說的那些無賴話的。

而果然,下一刻就見薛元敬走過來,一個字都沒有說, 卻直接伸手按住了剛剛想要來拽薛嘉月衣袖的那個人的胳膊。

只聽得咔的一聲響,那個人痛呼出聲。

薛元敬擰斷了他的胳膊。

薛嘉月是知道的, 薛元敬雖然看著文弱,但手上的力氣可是很大的。而且現在他又在憤怒之下,他這一下子, 只怕不單單是讓那個人的胳膊脫臼了。也不曉得後面那個人的胳膊能不能接得上。只怕就算是接上了,也再不可能跟以前那樣的靈活了。

另外一個人嚇了一大跳。待反應過來,他就喝問著:“你是什麼人?怎麼過來就動手傷人?我可告訴你了, 我在五城兵馬司裡面可是有關係很好的熟人的, 待會兒我就讓他來抓你。”

薛元敬冷冷的瞥他一眼:“你在五城兵馬司裡的熟人是誰?”

那個人報了個名字, 薛元敬眉頭微皺:“沒有聽說過。”

那個人洋洋得意:“他可是副指揮, 你怎麼可能會聽說過他?怎麼樣,你怕了吧?看你還敢更剛剛那樣的囂張。”

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只是個七品的官兒,依著薛元敬現在這樣的地位,確實是不會聽說這樣的一個人。

但他嫌這個人太聒噪,而且剛剛跟薛嘉月說話的時候也多有不敬,眉頭一時就皺的越發的深了。

也不想再跟他廢什麼話,直接伸手過來,兩根手指扣住了他的下巴。然後猛然的一用力,又是咔的一聲響,那個人的下巴脫臼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後薛元敬就瞥了薛嘉月一眼,轉過身就往門外走。薛嘉月抱著薛曉,乖乖的跟了過去。採萍和觀言兩個人對視一眼,也跟了過去。

等他們兩個人走後,一直屏息靜氣站在外面不敢動的掌櫃才敢走進來。

得罪了當朝閣老的人他們酒樓自然是不敢再招呼的,叫了兩個夥計過來,趕蒼蠅一樣的就要趕這兩個人走。

那個胳膊被擰斷的人雖然痛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但話還是能說的。就很憤怒的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竟然敢這樣的對我們。我要到衙門裡去告他。”

掌櫃看他一眼,覺得這個人約莫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就淡淡的說道:“他啊,他姓薛,上元下敬,你有沒有聽說過?你們若要去衙門裡告他,只怕哪家衙門都不敢接這樁官司。”

薛,薛元敬?當朝的吏部尚書,兼著內閣首輔?

兩個人只震驚的面色都發白了。

然後他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聽說這位薛閣老的妻子是當朝太后的義女成安公主。而剛剛那個小姑娘叫薛閣老是爹,叫薛掌櫃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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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竟然言語之中對成安公主那樣的輕薄。

可一個公主,而且夫君還是當朝首輔,竟然還會出來自己做生意?!

兩個人都嚇傻了,再不敢說半句要去衙門裡告狀的事,帶著僕從灰溜溜的走了。

而那邊,薛嘉月跟在薛元敬的身後出了酒樓的門,見他只在前面走著,一直沒有回頭看她,心裡就有些發慌。

薛元敬以往就很擔心這些事,她從來只會他多想,但今兒卻被他給撞了個正著......

薛嘉月就抱著薛曉往前走了幾步,與薛元敬並排著走。然後小心的去覷他的神情,問道:“哥哥,你生氣了?”

薛元敬轉過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薛曉就在薛嘉月的懷裡看他一眼,然後喊道:“爹爹,你不要生氣了。”

薛曉這個孩子,但凡薛嘉月和薛元敬之間誰說話聲音大一點,就以為他們彼此生氣了,然後就會大喊姨娘,爹爹,娘,你們不要生氣了。為了避免她多想,但凡她每一次這樣喊的時候,薛元敬和薛嘉月就會摸摸她的頭,溫聲的告訴她:“爹孃沒有生氣。爹孃只是個說話而已。”

薛曉這才高高興興的繼續玩兒她自己的事去了。

現在也是這樣。薛元敬和薛嘉月都想要來摸她的頭,薛元敬的手就覆在了薛嘉月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很溫暖。這些年他每晚睡覺的時候總是喜歡握著她的手。薛嘉月也覺得,只要被他這樣握著手,就會覺得心裡再安穩不過。

她就笑眯眯的摸了摸薛曉的頭兩下,然後說道:“爹孃沒有生氣。我們只是在說話呢。”

話音剛落,就察覺到薛元敬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拿開了。

薛嘉月一愣,以為他真的生氣了,正要說話時,忽然就覺懷中一輕。

是薛元敬伸手將薛曉抱了過去,一隻手又伸過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都不知道要說你。”薛元敬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無奈,“你喜歡做生意,我也不攔著你,但是這些應酬的事,你又何必要自己親自來?你又不肯對人說自己夫君的身份,也不肯說你自己公主的身份,旁人見你生相貌的好,年紀又輕,那等心性不良的,肯定會對你心生歪念的。而且你現在還懷著身孕,你也不知道小心些。”

薛嘉月確實是又有了身孕不錯。才懷了兩個多月,她也是昨兒才知道,還沒有對薛元敬說。

她生薛曉的時候其實還是算快的,相比較姜從玉而言她少受了很多苦,可薛元敬還是覺得後怕,所以就不肯再讓她懷孕。所以這些年他一直自己暗中在吃避孕的藥。

薛嘉月先前還不知道,後來有一次得知了,便逼著他停了。再後來有了身子,她也不大敢立時就跟薛元敬說。就怕他知道了不要她生下這個孩子。但她自然是想要生下這個孩子來的......

但是沒想到薛元敬現在就知道了他懷了身子的事。

薛嘉月心中很有些忐忑不安,不過面上卻做了堅決的表情出來:“哥哥,不管你怎麼說,這個孩子我肯定是要要的。”

薛元敬無奈的看她一眼。

他是不想讓薛嘉月再受妊娠的罪,但是他也知道她是非常喜歡孩子的。更何況她現在都已經懷了......

他就嘆氣:“既然你想要,那便要吧。只是往後這樣的應酬,可是再不能有了。便是必須要的應酬,那也一定要有我陪同才行。”

他總歸是不放心薛嘉月的。不過有了孩子,短期之內像這樣的應酬他肯定是能堂而皇之的不讓她來的。

薛嘉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還是高高興興的答應了。又逗著他懷裡的薛曉說話。

薛曉是個活潑的孩子,說話也很厲害。雖然她現在才六歲,但有時候說話都能噎的薛嘉月回答不上來。薛嘉月也不惱,反倒還要抱著她親,說她會說話。還說等往後她大了,就帶著她出門。但凡遇到她說不過的人了,就讓薛曉出馬懟去。薛元敬在旁邊看了,只笑著搖頭。

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做娘的,也跟個小孩似的。

現在薛元敬看著薛嘉月和薛曉說話,忍不住的唇角微彎了起來,眼中都是柔和的笑意。

目光又看向薛嘉月小腹那裡。

四口之家,想想好像也是很好的。

七個月後,院子裡的香樟樹枝頭開滿了黃綠色的小花。微風拂過,下了一陣花瓣雨般。滿院清香。

而在這滿院清香中,薛嘉月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母子平安。

孩子生下來後,採萍牽著薛曉走進屋裡去。薛曉一看就看到她娘半倚在床頭,而她爹爹懷中抱了一個軟團似的嬰兒,正抬手溫柔的將她娘臉頰上一縷汗溼的碎發別到了耳後去。

看到薛曉進來,薛元敬就轉過身,對她伸手:“曉曉,到爹孃這裡來。”

薛曉應了一聲,腳步歡快的走了過去,趴在他爹的肩頭看著他懷裡的嬰兒,問薛嘉月:“娘,這就是我的弟弟嗎?”

薛嘉月點了點頭,溫和的笑道:“是,這就你的弟弟了。”

一面說,一面伸手抱著她,柔聲的說道:“往後我們一家四口人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薛元敬聽了也笑,一手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兒子,一手擁著她們母女兩人。

哪管流年似水,光陰流逝,此生再無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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