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興學屬意薛元敬到他的吏部去:“吏部正好有個郎中的空缺, 微臣覺得,讓薛元敬出任這個職位正好, 不知聖意如何?”

永寧帝將手裡有關薛元敬政績的冊子合上, 似笑非笑的看著於興學。

他確實有意讓薛元敬做個五品的郎中, 不過不是吏部的,而是戶部。

戶部尚書是夏興言。

永寧帝原本就想要將薛元敬打造成一把傳給自己大兒子的刀,而現在,他看到了這把刀的厲害,就想將它磨的更鋒利一點。所以, 自然要將他放到更艱難的地方去才行。

若薛元敬在這樣的困境裡還能突圍而出,這個人往後可堪大用, 若不然, 便只能罷了。

而且, 因著夏天成的事,薛元敬肯定也想早點扳倒夏興言,讓他在戶部,等往後自己想出手對付夏興言的時候,薛元敬肯定能幫上忙。

“戶部不是也有個郎中的空缺?就讓這個薛元敬到戶部去。”

於興學一驚。

如同吏部被他握在手掌心,牢牢的掌控著一般,戶部也是被夏興言握在手掌心裡牢牢的掌控著, 裡面的人全都是夏黨。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想將薛元敬這樣一個難得的人才塞到夏興言的手中去?

於興學不知道夏天成的事,所以心中還只以為永寧帝這是偏向夏興言,就很有些不忿起來。

他是個脾氣耿直的人,面上立時就有了不忿的神情。永寧帝暫且還不想將自己心裡的打算告訴於興學, 不過他也不知道不能冷了於興學的心。

這些年他也是一直利用於興學來牽制夏興言的。若不然,就於興學的這個臭脾氣,夏黨彈劾了他多少次?哪次不都是被他和稀泥給帶過去了?

於是永寧帝就笑道:“我剛看到有個叫陸立軒的人,政績也不錯。難得的是他在江蘇那樣富庶的地方竟能潔身自好,不與其他官員同流合汙,朕看這個人也用得。你吏部的那個郎中空缺,便讓這個人頂上罷。”

江蘇已經被夏黨把持,陸立軒不與當地官員同流合汙,至少說明他不是夏黨,也不齒夏黨的作為,這樣的人,倒是確實可以為自己所用。

於興學這才神情稍霽。又同永寧帝稟報了其他的一些政務,這才躬身告退。

永寧帝在同於興學說話的時候原是一直斜倚在靠背上的,外人也只會以為他是個懶散的皇帝。反正這幾年朝野的人肯定都說他不是個好皇帝,只會一味的貪圖享樂。不過等於興學走了,永寧帝竟是身子一側,連倚著靠背坐都有些坐不穩了。

他身旁的心腹內監見了,忙走過來扶住他,往他的腰背後面墊了個軟枕。又關切的問道:“皇上,要不要叫個御醫來給您看看?”

永寧帝對他擺了擺手。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子,只怕叫了御醫來看也沒有什麼用,不過他還是要強撐著的。

夏興言未除,他和若瑩的孩子現在還羽翼未豐......

他還是不能放心的閉眼。

喝了一口內監端過來的參茶,永寧帝輕聲的問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

內監聞言心中酸澀,恭順的回道:“回皇上的話,娘娘現在過的很好。您可要好生的保重您的身子。往後等所有的事情都了了,您還要和娘娘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呢。”

永寧帝苦笑。

有整個周家一族的性命橫亙在中間,他和若瑩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同以前一樣的和和美美的了。只怕到他死的那一刻若瑩都不會原諒他。

想了想,他吩咐內監:“你遣個人去告訴她,就說她的義女回京了。過的很好,讓她不用擔心。”

周皇後的事畢竟很隱秘,只怕即便薛元敬和薛嘉月想要去探望她也不敢,總怕旁人會發現她的行蹤。

內監應了一聲,又勸永寧帝喝參茶。永寧帝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捧著手裡的參茶一勺一勺的喝著。

吏部的公文很快就發了下來。即將去吏部上任前,陸立軒過來竄門。薛元敬留他吃飯,又叫觀言去對門請譚宏逸過來。

陸立軒是個溫和不過的人,甚至還有些靦腆,不過在外地歷任三年,現在褪卻靦腆,看著很穩重。

都是平陽府出來的人,想當年也都是書生意氣,忽而三年再聚,自然頗多感慨。

薛嘉月已經叫觀言去買了許多菜蔬來,這會兒她同採萍在廚房整治菜蔬,又熱了酒,叫觀言送過去。

陸立軒也是剛剛才知道薛嘉月和薛元敬原來並不是親兄妹,且現在已經成親的事,饒是他現在看著很穩重的一個人,面上也不由的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起來。

然後他就看著薛元敬笑道:“難怪當時賈志澤開玩笑跟薛兄提親的時候你會那樣的生氣,原來薛姑娘竟然是你從小定下來的妻子。我那個時候不知道,竟然還......”

他是說自己那個時候讓父親上門去找薛嘉月提親的事。不過事情都已經隔了好幾年,當時被拒雖然傷心,這會兒倒也沒什麼了。且他在江蘇的時候已經娶過親,孩子都快要週歲了。

薛元敬笑了笑,沒說話。譚宏逸也只笑著,沒有說話。

陸立軒又說起賈志澤的事:“......那年鄉試他沒有考中,回去沒兩天就被他父親強按著報名當兵,聽說這幾年在邊境作戰很勇猛,立了不少軍功,現在官位的品級只怕都已經超過我們了。”

武將的品級原就比文官好,升職也比文官快。畢竟人家在戰場上是拿命來拼的,這也無可厚非。

後來陸立軒又說到了此次他們的任命上去:“誰人不知戶部是夏閣老的天下,裡面都是他的人,薛兄你到戶部任職,只怕每一步都會走的很艱難,你可要小心。”

他還不知道夏天成的事,若知道,只怕更要為薛元敬擔心不已。

譚宏逸是知道這件事的,所以這會兒他心中就有些為薛元敬擔心。不過還是寬慰他:“只有經過不斷的打磨,寶劍才會更加鋒利。雖然說你到了戶部艱險,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若你能做出一番成績來,將來仕途肯定會很光明。”

但他心中也明白,這是將薛元敬逼到了夏興言的跟前。若他想要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只怕就不得不將夏興言扳倒。

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皇上是不滿於黨,想要薛元敬投誠夏興言?只可惜夏興言和薛元敬之間畢竟有殺子之仇。就算夏興言沒有確切的證據,但只要他心中懷疑薛元敬,那總歸是容不下薛元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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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敬倒是知道永寧帝心裡的想法,也明白永寧帝這是想要開始對付夏興言了。讓他現在出任戶部郎中一職,肯定是要他蒐集一些證據,關鍵時刻好動用的。

不過這樣的事肯定還不能對譚宏逸和陸立軒說起,所以他就寫過他們兩個人的關心,彼此又談了些旁的事。

這一頓晚飯直吃到亥時方散。譚宏逸和陸立軒帶著家人各自回去,薛嘉月叫採萍收拾了碗筷,扶著薛元敬回屋歇息。

她知道薛元敬新任命的職務是戶部郎中之後也很擔心,剛剛又聽到譚宏逸和陸立軒說的話,她就越發的擔心了。於是這會兒她就憂心忡忡的問道:“怎麼偏偏就讓你進戶部了呢?這樣你豈不是要經常面對夏興言,這可怎麼行?不然你辭官罷,咱們也不在京城了,天大地大,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哪裡不能好好的過日子?”

薛元敬笑著低頭親了親她柔嫩的臉頰。

莫不說他現在知道權勢的好,可以讓他更好的護著薛嘉月,只說夏興言如何能饒得了他?他是必要將夏興言扳倒的。

而且永寧帝此舉......

“我心裡有分寸,你不用擔心。”他笑著安撫薛嘉月。

薛嘉月知道一旦他決定的事是很難再更改的,便沒有再說。左右她也打定了主意,再壞的結果不過一個死罷了。只要同薛元敬在一起,這樣她也是原意的。

她轉而說起了想去看望周阿姑的話:“......我也有三年沒有見過娘了,心中一直惦念著。現在既然我已經回了京城,就想去看看她。你覺得如何?”

薛元敬看著正在明間裡面忙碌的採萍,心想你的事情周阿姑肯定都知道的。不過這些事他也沒有對薛嘉月明說。

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若知道了,只怕心裡會有些不大舒服。有的時候,過的糊塗些的人反而會快樂一點。

但周阿姑現在肯定是不能去看的。

“你也知道周阿姑在大相國寺的事是瞞著人的,若你現在去看望她,若被有心人發現端倪,豈不是對她不好?所以暫且還是不要去看她的好。”

薛嘉月聽了,面上的神情就有些失望起來。

薛元敬忍不住又親了她的臉頰一下,柔聲的說道:“不過你也不用著急。往後等周阿姑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面前的時候,你便能時常去看望她了。”

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面前......

薛嘉月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哥哥,娘的真實身份,你知不知道?”

薛元敬微笑不答,只說道:“等再過些日子你就會知道了。”

他也想要將周阿姑送回她原本的位置,最好她生的大皇子還能做了皇帝。到時身為周阿姑的義女,薛嘉月的身份肯定不一樣,她自然就能做她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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