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坐進馬車廂裡沒一會兒, 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就是眼前猛然一亮,車簾子被人從外面掀開。

管家抬眼看著來人, 一身墨青色夾襖, 相貌生的俊雅如同天人。不過這位天人此刻眼中全都是急切和擔憂。隱隱還有幾分期盼。

不過這幾分期盼在看到馬車廂裡只有管家一人之後就立時褪卻掉了, 轉而一雙長眉緊緊的擰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管家喝問著,“怎麼隨便掀別人的馬車簾子?”

薛元敬不說話,只目光掃了他一眼,然後放下手中的馬車簾子,轉過身就要往前走。

管家心中正松得一口氣, 但忽然眼前光線又是猛的一亮,抬眼一看, 就見剛剛的那個人竟然去而復返, 重又掀開了馬車簾子。

管家見狀, 一顆心不由的就高高的提了起來,想要喝問的話一時竟然都有些喝問不出口了。

就見薛元敬目光銳利的在他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他搭在膝上的一雙手上。

管家也不知道怎麼,被他這樣一看,頓時只覺如芒在背一般,竟是都有些坐立難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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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聽到薛元敬在問他:“這馬車是你的?你是此間房屋的主人?”

“自然是。”管家想起譚宏逸一開始交代的話,背脊不由的就挺直了些, 聲音也大了些,“你是什麼人?怎麼隨隨便便的就掀開我的馬車簾子,擾了我的好眠?還不快退下。”

薛元敬無聲的冷笑一聲。

對面的房屋很大,至少都是三進以上的院落。這輛馬車也是烏木的, 帷蓋用的都是潞綢,但坐在這馬車裡的人,一雙手的指甲縫裡卻有泥。

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放下了馬車簾子,然後轉身往回就走。

管家見他走了,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然後才掀開馬車簾子下了馬車,由小廝扶著往前走。但是他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見薛元敬正站在他自家的家門口,雙手攏在袖中,微仰著頭,仿似是在看天上的雲彩。

明明薛元敬也沒有看他,但管家還是覺得心中發慌。當下他就甩開小廝的手,大踏步的走進了門裡,然後又一疊聲的吩咐小廝快關門。

幾個小廝被他催促的,手忙腳亂的就去將大門關上了。

聽到砰的一聲大門關上的聲音,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薛元敬終於轉過頭,看著對面緊閉的兩扇黑漆大門,短促的冷笑一聲。

然後他就走到小巷子裡面,側耳細聽了一番對面院落中的動靜,提氣越牆而過。

譚宅花廳裡,小廝恭恭敬敬的請薛嘉月坐下,然後垂手站在一旁。

薛嘉月目光打量著周邊,就見這花廳是建在花園中的。雖然是冬日,但旁邊的山石旁栽了蜀茶,開著粉色的花,不遠處栽了幾樹臘梅,開著鵝黃色的花朵,暗香襲人。

正看著,就聽到旁邊的小廝在叫大少爺。薛嘉月轉過頭一看,就見譚宏逸正快步的走過來。

他穿著一件藍色的直身,外面罩了一領白色的狐裘,褪卻以往他身上的驕橫跋扈之氣,現在青年沉穩內斂,一望便能讓人心生安穩之感。

薛嘉月起身從椅中站了起來。譚宏逸看見,就叫她坐。又問旁邊的小廝:“怎麼不給薛姑娘上茶?”

又告訴小廝他剛帶來的行禮中有幾匣子糕點,讓他找出來,全都拿過來。

小廝答應著,轉過身下去了。

薛嘉月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同譚宏逸見面,心中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尷尬的。

“打擾你了。”她對著譚宏逸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客套的同他寒暄,“我不知道這裡竟然是你家的房子,你......”

一語未了,就被譚宏逸給笑著打斷了:“若你一早就知道這是我家在京城中置辦的產業,只怕你肯定不會買對面的那所房子吧?”

薛嘉月的笑容僵在臉上,然後就覺得更尷尬了。

但若是一開始就知道對門這房子是譚家的產業,她確實是不會買下現在的這個房子的。

見她訕笑著,譚宏逸也沒有再打趣她了,只簡單的交代了下自己的事:“年後就要會試,我現在提前來京,是想要先適應下。也能同其他來趕考的舉子見見面,大家彼此交流交流心得。”

然後他猶豫了下,但到底還是忍不住,問薛嘉月:“你這是怎麼了?竟然哭了?還要從家裡跑出來?”

心中明明是很關心她的,看著她紅腫的雙眼,臉上的淚痕,他只覺心中一陣鈍痛。不過她到底是同薛元敬定下了親事,縱然他再關心她,那也不能在面上表現的太明顯。

薛嘉月聽他這樣問,一時只尷尬的恨不能找條縫鑽下去才好。

她也不好意思看譚宏逸,微側了頭,目光看著旁邊几案上放著的一盆水仙,訕訕的說道:“其實,那個,也沒有什麼事。”

她再如何的同薛元敬鬧,但那到底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她並不想將這些事告訴給外人知道。更何況是譚宏逸。畢竟譚宏逸曾經那樣當面的對她表白過,而且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事,他的性子和以前相比,實在是判若兩人。

譚宏逸看著她陷入沉默。

她到底還是將他當成外人的,連她和薛元敬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都不願意對他說一個字。

這時候先前的那個小廝用托盤奉了兩蓋碗茶上來,又有另外一個小廝手中也拿了托盤,上面放著好幾只匣子。

譚宏逸看到,就說道:“你在平陽府的時候仿似很喜歡吃桂香樓的糕點,我見你經常去買。這次我來京城,恰巧也帶了幾匣子桂香樓的糕點,就都給你罷。”

其實他不是很喜歡吃甜食,但因為知道薛嘉月喜歡,所以沒事就會去桂香樓買一些。就算不吃,看一看也是好的。這次臨出發來京城之前,他心中想著若是能在京城遇到薛嘉月,就將這幾匣子糕點都給她。當時只以為是妄想,但沒想到到京城的頭天就能如願。

薛嘉月看著托盤裡的那幾匣子糕點,有些犯了難,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收下。

“你放心,”就聽到譚宏逸在笑道:“這幾匣子糕點值不了幾個錢,不會讓你給我錢的。”

這句話倒是有些像從前的那個譚宏逸會說的話了。

薛嘉月忽然就覺得心中莫名的一鬆。

她仿似還是喜歡同以前的那個譚宏逸說話,不必掩飾,想在他面前怎麼說話,甚至是罵他都行,但現在的這個譚宏逸,看著好像是個精緻瓷器一般,一不小心就會碰碎掉,所以她就不大敢說重話,總擔心他會傷心。

她正要對譚宏逸說幾句感謝的話,然後再問他他家後門在哪裡。在他家盤桓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她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雖然明知道薛元敬絕不會猜想到她此刻竟然在譚宏逸家中,甚至就是對門的這戶人家,但薛嘉月總還是莫名的覺得有些心虛......

但是她才剛張口,尚且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來,猛然的就聽到有人在冷聲的說道:“她若想吃什麼點心自然會有我去買,不用勞煩你這個外人。”

薛嘉月聞言,只覺心中大駭,忙轉過頭去看。就見薛元敬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長廊旁的一株梅樹下,眉目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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