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前進一步
孟衡導演剛喊完透過, 片場中央的四皇子立刻放下青銅酒杯，收起臉上城府深沉的笑意，閉起眼睛慢慢呼出一口氣，從戲中角色的狀態裡走出來。
陽黎提起長袍下襬，不顧盛夏炎熱，跑到攝影機後認認真真檢視重現畫面。
整段戲份回放完畢, 陽黎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滿意, 輕皺著眉咬住下唇。
他顧不得休息, 匆匆找飾演東國皇帝的林鴻請教演技，對下一場戲的臺詞。
“哎，你家藝人什麼情況啊？”孟衡注意到陽黎的動靜，叼著從草坪上拔下來的狗尾巴草, 喊來林鬱打聽。
“啊？他有情況嗎？”林鬱跟孟衡脾氣相似, 跟來劇組的這麼些天，已經成功跟導演混熟了, 聊天語氣也特別隨意。
“嗯。好像是那天延期拍攝, 劇組放了一天假。回來之後他就不對勁了。”孟衡嚼著清甜的草根，摸摸鬍子拉碴的下巴, 咂摸著嘴說，“我平常對演員要求特別苛刻, 先前他雖然沒抱怨過, 但是明顯感覺不太適應，覺得我太苛刻。”
陽黎脾氣是真好，每次都積極改進。即使孟衡說得過分了些, 他也不生氣。
當了將近二十年導演，孟衡見過各種各樣的演員，像陽黎這樣謙虛認真的小新人實在不多。
即使陽黎像個高配版牽線木偶，孟衡也表示非常滿意。他本人是個把電影當做生命的人，拍戲總是注重細節，陽黎的問題全都能摳出來。
可是，收假回來之後，陽黎拍戲狀態明顯有了改變。
“他現在，開始自己找問題了。對演技的要求比我還嚴格。”孟衡指出問題所在。
“本來我沒覺得，你提了之後…”好像確實不太對勁。
陽黎是個努力的孩子，但畢竟是個孩子，之前高強度拍戲結束，肯定還會稍微休息會。可現在中場休息時，總在琢磨劇本，跟楚賢或者孟衡請教演技，根本不給自己閒下來的時間。
“放假那天我沒跟著，不知道啥情況。”林鬱疑惑的翻了翻陽黎微博，只看到那條他曬錄取通知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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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底下，許多粉絲和路人湊過來，求學霸光環護體，陽黎也沒有回覆。
“唉，我早就知道問你沒用了。”孟衡失望的搖搖頭，遠遠望著正在跟林鴻對戲的陽黎，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慢悠悠說，“他現在拍戲有自己的想法，是個好事。現在圈子太浮躁，很多演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以業界那麼久出不來好演員。要是陽黎能一直這麼踏實，他以後，絕對能爬上去。”
“陽黎是個傻子，他決定要做的事，哪怕撞了南牆都不會回頭，你就放心吧。”林鬱說完頓了會，瞧了眼腳底的地面，“孟導，在片場隨地吐痰罰500，亂扔垃圾500，我要去舉報你了。”
孟衡：……
最近的年輕人，咋都這麼不敬老？
結束整整八小時的拍攝，陽黎迅速卸妝換了衣服，鑽進溫鳩安排的保姆車內。
“拍雜誌肯定得折騰兩三個小時，你沒問題吧？”林鬱跟在他後面，擔憂的詢問。
“沒問題，我還不累。”陽黎把林鬱堵在車外面，“哥你要是累了，今天先回去吧。攝影棚那邊人多，忙得過來。”
“讓開！”同樣工作八小時的林鬱推開他，擠進車裡幫陽黎整理東西。他心疼的嘆了好幾聲怨氣，嘀咕著抱怨道，“溫鳩也真是，總把你行程安排的那麼緊。”
“是啊。”被迫加班的素兮附和道，“我以前跟過好多藝人，一線大牌的行程也比陽黎輕鬆。拍完戲還得參加商演、拍雜誌，也太辛苦了。”
“抱歉，連累你們加班。”陽黎連忙安撫道，“等工作結束，我請你們吃夜宵！”
“弟弟你真是個傻子，難道我怕辛苦嗎？”林鬱瞪了他一眼，把代餐能量棒塞到陽黎手中，咬著牙罵了兩聲，“你能對自己稍微好點嗎？工作壓力這麼大，身體吃得消嗎？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於過勞？！”
陽黎咬著能量棒，乖巧任他罵著，時不時撩起眼皮，露出無辜的眼神偷偷瞟林鬱。
林鬱就算有再多抱怨，在他小奶貓似的目光裡，也漸漸化開了。
他無奈的坐在陽黎對面，語氣軟下來跟小孩商量，“弟弟啊，以後對自己好點，別逼那麼緊，啊？”
“哥，我知道你照顧我。可是你也知道，圈子裡工作的機會很難得，安排好的行程如果要改變，還會耽誤很多人的工作。”陽黎沒有選擇糊弄過去，而是耐著性子跟對方解釋，“而且，我真的不覺得辛苦。現在工作量還在接受範圍之內，我肯定會為自己身體考慮。”
“你…行吧行吧，我不管了。”林鬱暴躁的撓撓頭髮，“搞得我像是壞人。”
“你是個大好人！”陽黎誠懇的說。
“夠了啊，別給我發好人卡。”林鬱多瞪了他幾眼，想到孟衡之前的話，坐過來好奇的跟陽黎打聽，“弟弟，你放假那天做了什麼啊？”
“領通知書。”陽黎回答的很快。
“還有呢？”林鬱又問。
“去吃了烤肉！結果隔天胖了兩斤，素兮姐姐準備服裝的時候還問我了。”陽黎老老實實回答完，想到那天的尷尬，輕笑了下說，“還好她沒罵我，說我可以適當加餐，但是不能暴飲暴食。”
“嗯，你確實太瘦了，是應該多吃點。”林鬱認真的分析，沒有從他的話中，找出什麼關鍵線索。
可是，陽黎確確實實改變了？
到底為啥呢？
“哥，到了。”保姆車抵達攝影棚外，陽黎遠遠看到等候自己的攝影組，連忙準備跳下去。
今天預定拍攝雜誌《suri》內頁，是國內四大時尚雜志之一，主打年輕潮流的風格，總是大膽啟用新人，是所有新生流量四大刊啟程的地方。
“四大刊除了《suri》之外，剩下三本分別是《e》、《lpong》、《格調》。前兩本啟用粉絲能打的當紅明星，《格調》稍微麻煩點，需要看藝人的成績、實力、和人氣。許多愛豆出道三五年，都湊不齊四大刊封面。”
溫鳩提早趕到攝影棚，靠在化妝桌旁邊給他的解說。
“本來我沒打算接拍攝工作。現在服飾和化妝品推廣代言，都在洽談中，你上雜誌也沒有合作品牌贊助。”溫鳩隔著鏡子看了眼陽黎，慢悠悠繼續說，“但是，時尚圈的人不能得罪。他們小氣又記仇，要是隨隨便便推了，你以後就跟《srui》無緣了。”
陽黎抿著唇，方便素兮塗唇妝，腦內默默的想：小氣又記仇？說的確定不是你自己？
“而且時尚圈騷0特別多，個個都想跟老孃睡。我替你談工作還要犧牲色相，煩得要死。說了多少次，我喜歡肌肉猛男。”溫鳩翹著蘭花指，從化妝箱裡挑出眉筆，熟練的替自己補了妝。
陽黎不忍直視的挪開視線，拒絕深度瞭解經紀人的特殊癖好。
說到底，他明明是女裝癖，為什麼非要執著當上面那個？
“對了！其實彥彥那張臉，很符合我的性癖。”溫鳩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陽黎聽到他的話，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害得素兮口紅都塗歪了，只得擦掉重來。
溫鳩注意到他的反應，唇邊笑意加深，半真半假的說，“你想啊，彥彥那張冷淡的臉，要是被弄哭了紅著眼睛渾身發顫，肯定特別動人。”
陽黎試著腦補麥彥辰哭唧唧的模樣，沒能成功。他潛意識覺得，自己的神明應該不會哭。
而且，陽黎也不明白，哭起來有什麼好動人的。
“只可惜啊，彥彥那人各種意義上玩不起。誰要是弄哭他，肯定得對他負責到底。我是不行了，老孃最討厭糾纏不清。”溫鳩緩緩邁出兩步，走到陽黎身後。
唯一的局外人素兮壓低視線，假裝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化妝機器，什麼都聽不到。
溫鳩扶著陽黎肩膀，俯下身湊到陽黎耳邊，豔色的唇微微開合，蠱惑的問——
“陽黎，你想試試嗎？”
“試什麼？”陽黎茫然的看向他，乾淨澄澈的眸子充滿疑惑。
素兮內心瘋狂大喊：陽黎別問！那個男人會汙染你的，不要聽！
可是她慫，害怕溫鳩大魔王報復，只能繼續裝聾作啞，任由溫鳩給小可愛灌輸糟糕的思想。
“當然是弄哭他啊。依照彥彥的身份長相，被壓在下面肯定很帶感。”溫鳩用只有陽黎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兩句，末了才撐起身體，對著鏡子裡的人拋了個媚眼，“技術問題，我可以幫你攻克，考慮一下唄？”
“不考慮。”陽黎回答的很乾脆，聲音裡帶了幾分冷清的鋒芒。
溫鳩早就料到陽黎會拒絕，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別急著回答，以後有你求我的時候。”
陽黎扶著桌沿，轉過去看著他，認認真真的說，“以後也不會。”
“咦…難道我判斷錯了？”溫鳩虛虛眯起眼，那雙眸子似乎有透視功能，要把陽黎整個看穿似的——
“你不喜歡彥彥？”
他聲音很輕，落下的分量卻很重。彷彿是肆虐的狂風，要強行吹走擋在陽黎面前的迷霧。
陽黎用力咬住下唇，又很快卸下力道，毫不畏懼的直直跟溫鳩對視。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你告訴我。”正如麥彥辰說過的那樣，陽黎是個傻子，他從來沒想過要逃避。
從溫鳩嘴裡聽到難堪的話，陽黎不願意糊弄過去。
“我會自己弄清楚，然後告訴他，不需要你插手。而且…”陽黎語氣變得凜冽，似乎有些生氣。
他皺著眉，清清冷冷的聲音擲地有聲。
“我不願意看他哭。”
作者有話要說： 溫鳩：我太難了…努力給陽黎艹總攻人設，他非要跑去當受，寶寶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