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陽光普照處
初春的晴朗午後，陽黎裹著淺駝色中長款風衣，抱著從病房裡帶出來的七株純白玫瑰，慢吞吞走出住院部。
風衣是麥彥辰的，穿在陽黎身上有點寬。
他躺在醫院的兩天，一直穿著藍白條病號服，也不知道是誰給換的衣服。
大概是哪位好心醫生吧？
被送進醫院時，陽黎身上只有單薄的《為你攬星》制服。
那件制服好幾天沒有換洗，又在舞臺上蹭滿灰塵，剛脫下來就被嫌棄地扔掉了。
現在陽黎著急出院，只得跟麥彥辰借了衣服。他看著身形跟自己差不多，可衣服大一號。
“我去辦出院手續，你到停車場等我。”見他蒼白的小臉尚未恢復紅潤，只有唇仍舊豔麗，像只憔悴的小狐狸精。
麥彥辰實在不放心他獨自回去，生怕明天接到【陽黎失聯】或者更可怕的訊息。
“你要送我嗎？”陽黎裹緊略寬的風衣，立起的衣領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烏亮的眼神滴溜溜打量麥彥辰。
“嗯，”麥彥辰怕他拒絕，搶先解釋道，“剛好順路。”
“彥總，我去過塵研的。”兩邊明明是反方向，哪裡順路了？
陽黎憋不住，表情裡洩露出一絲絲狡黠，愉快的說，“那就麻煩你了。”
麥彥辰從他的話中聽出幾絲依賴，頓時滿足到了極致。
陽黎真是個好孩子啊，溫軟懂事不瞎逞強，到底哪裡來的小寶貝！
愛了！
出院手續比較繁瑣。陽黎執意要求出院，醫生勸阻無效，便只能給他開了幾盒補充營養的藥。
麥彥辰把車鑰匙交給陽黎，便帶著單據爬上爬下尋找醫院的藥房。
原本這種事，彥總完全可以交給助理做。可他聽陽黎軟著聲說‘麻煩你了’，整個人瞬間飄上雲端，心甘情願放下霸總身段，給小寶貝當跑腿。
陽黎抱著猶帶香氣的白玫瑰，扯高風衣領擋住半張臉，透過住院部旁邊的側門往外走。
原以為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還刻意挑了最冷清的門，肯定不會被認出來。
結果剛呼吸到醫院外的空氣，緊接著便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陽黎？黎黎，是你嗎？”呼喚陽黎的是兩個年輕女生，靜悄悄蹲在牆角靠在一起取暖。
“嗯。”陽黎停住腳步，謹慎的打量她們，認出兩位姑娘是自己的粉絲。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陽黎大概猜到緣由，卻還是問了句。
“等你出院啊！”蹲久了腳有點麻，兩個女生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蕭鶯停在距陽黎半米處，言簡意賅的解釋，“前天你暈倒後，立刻有人把你抱走，粉絲得不到後續訊息，大家都特別著急。後來我跟運營方交涉，知道你在哪個醫院，就一直守在這裡，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蹲到你出院。”
陽黎在醫院裡躺了兩天，難道她們在外面蹲了兩天嗎？
“首先宣告，我真的不是私生飯！”蕭鶯見陽黎沒說話，連忙解釋道，“我們兩個是你後援會負責人，有權利代表粉絲和官方對接。運營只是告訴了醫院位置，沒有說病房號之類私人資訊。”
“不是這個問題…”幸好自己提前出院，否則她倆還要繼續等下去。陽黎垂下視線輕聲問，“冷嗎？”
“不、不冷！”長髮女生受寵若驚的搖頭，晃晃手機說，“我邊等你邊打投，兩天投了五百個號呢！”
打投是指粉絲犧牲大量時間和精力，努力為偶像投票。打投任務機械又無聊，而且領不到薪水，完全靠粉絲用愛發電。
陽黎名次遭到打壓，因此打投組比別家都辛苦，害怕投少了不夠官方砍票，惹小偶像被淘汰。
“其實，你們沒必要為我做這麼多。”陽黎注意到她發紅的手指，愧疚的情緒湧上來，“即使投再多票，我也…”
“我知道啊！”蕭鶯大聲打斷他，免得陽黎自揭傷疤。她態度堅定的說，“打投組所有人都清楚現在的情況，但是我們不會放棄的！即使沒有可能，大家也會為你繼續拼下去！”
“對的！黎黎，你知道現在粉群內的口號嗎？”
“嗯？”
“護黎大隊，有肝有腎！”兩個妹子相對視，異口同聲的喊，“你名字裡有個黎，我們必須讓你看到黎明！”
“呃，聽起來…”有些中二。
應該說很中二。
陽黎臉皮薄，面對粉絲直率的愛意，他尷尬的避開目光，“其實我小名叫陽亮亮，按照姓名邏輯，我一開始就涼了。”
“陽亮亮？”聽起來真是土萌土萌的。蕭鶯憋著笑意，認真地說，“你都叫亮亮了，我作為粉絲，更得讓你看到光亮啊！”
看來是勸不住她倆了，陽黎瞧了眼兩個女生，“你們叫什麼啊？”
“我叫…”長髮女孩剛準備回答。
“叫陽黎粉絲哦！”蕭鶯攔住她，仰望著雖然憔悴，但仍舊耀眼的陽黎，“你不需要記住我的名字。我們只希望你前程似錦，永遠做想做的事！”
“事業順利，宇宙最紅！”
兩個女生把準備好的出院禮物交給陽黎，連聲催促他離開。
陽黎趕到停車場時，麥彥辰已經取好藥，提前守在那裡等著。
“抱歉，我剛才遇到粉絲，跟她們多說了幾句。”陽黎快步走過來，把車鑰匙交給麥彥辰。
“哦。”麥彥辰剛才沒見到陽黎，便過去瞧了眼，大概猜到什麼事絆住他。
陽黎對待粉絲格外溫柔，導致彥總鬱悶的想吐血。
難道我不是粉絲嗎？生氣！
單方面冷戰麥彥辰很有骨氣，趕往錄製大樓的途中，整整二十分鍾沒有跟陽黎說話。
本以為陽黎那種乖巧的孩子，肯定會主動開口。
哪知道他完全沒有開口跟麥彥辰交談的意思，坐在副駕駛位認真拆讀粉絲來信。
“陽黎。”麥彥辰叫住他，決定暫停幼稚的冷戰。
否則倆人坐在一起，陽黎心都在別的粉絲身上，同樣作為護黎大隊成員的麥彥辰，總有種被第三者插足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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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陽黎將信仔仔細細疊好裝回去，抬眼看向麥彥辰。
“你怎麼不說話？”彥總發揮技能，倒打一耙。
“哦。”陽黎側過視線，看向旁邊車流，“我以前讀書搭公交時，經常看到警示語：不要跟駕駛員閒聊。”
還真是遵紀守法的好寶寶，被當做公交車司機的麥彥辰噎住。
“那就聊點正經的，比如，為什麼要參加節目？”麥彥辰隨意起了個話題。
陽黎思索片刻，避重就輕的說，“我的回答，在你聽起來或許會很可笑。”
因為夢想嗎？
我特喜歡這個理由，到底哪裡可笑了！
麥彥辰換了個問題，“那你現在後悔嗎？”
陽黎輕輕搖頭，“我做了喜歡的事，為什麼要後悔呢。”
“感覺你…很辛苦。”
“其實，我自己沒覺得辛苦。世界上比我辛苦的人還有很多，他們仍在繼續努力。”陽黎頓了兩秒，繼續說道，“而且，在沒有交出滿意的成績之前，沒有人會在乎我辛不辛苦。”
“確實。”真勵志，你是雞湯小王子嗎？麥彥辰喝夠了陽黎牌雞湯，連忙換話題，“一直都是我在說，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有啊，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陽黎烏亮的瞳眸帶著探究看向麥彥辰，“你工作很輕鬆嗎？”
麥彥辰：……
送陽黎回到錄製大樓，自稱工作繁忙的麥彥辰立刻掉轉方向。
“彥總，”陽黎捧著花，扒住車窗叫他，“謝謝。我現在沒有能當謝禮的東西，等錄製結束，我一定給你準備回禮。”
“嗯。”麥彥辰癱著霸總臉，心跳直逼一百八。
直到駛出兩條路，他才靠邊停下，癱在方向盤上思考人生。
完了，好像更喜歡陽黎了。
可鹽可甜，又軟又蘇，長得還好看，簡直是神仙偶像啊！
麥彥辰依稀想起幾個月前，他頗為贊同的‘追星都是腦殘’論。再反觀現在――
“嘖。”鐵骨錚錚麥彥辰咬牙切齒的嘟囔，“我自己願意腦殘。”
追星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