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在我將那段錄音發到紀家謙郵箱裡後不到一天,鄭冰便被公司開除了。順理成章一般,童童姐正式迴歸繼續擔任我的經紀人。

我簡直是要喜極而泣了。

我抱著童童姐像擁抱革命同志一樣對著她的後背猛捶,開始口不擇言:“嗚嗚嗚,我就說嘛,紀家謙他一個剝削階級的資本家要什麼經紀人啊!童童姐,他分明就是想把我們這對苦逼的鴛鴦拆散!”

童童姐對我說話始終是沒什麼好氣:“滾!誰和你是一對鴛鴦?!”

她嘴上雖然還是這麼硬,卻一直都由著我捶她,只顧擁抱著我。

她是真的對我好的。這樣的溫暖讓我暫時忘記了在紀家謙那裡得來的傷痛,可以安心地拍戲。

人生閱歷比我豐富那麼幾載的童童姐教導我說:“如果你覺得面對boss真的很尷尬,你就把他想成一根會動的大蘿卜!”

於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在跟一根蘿蔔對戲的。

我每天只睡三個小時,其他時間除了吃飯上廁所都潛心於演戲。皇天不負苦心人,這麼用功還真讓我琢磨出了不少的表達技巧。

這樣的日子雖然很累,不過好在很充實,讓我不會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涵姐,還在看劇本啊?”我聞聲回頭看去,只見送盒飯的小蘇笑呵呵地看著我道:“快吃吧,鍾少特意給你點的菜呢。”

“鍾奕安?”我微微皺眉,忽然覺得有些心虛:“按照進度還有半個月才到他的戲份啊?怎麼這個時候就來了?”

小蘇撓撓頭道:“好像是來定主題曲的吧……”

“主題曲?”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碼子事兒。主題曲對於一部電視劇來說可是大事啊!作為本劇的原作者和女主角,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去研究研究關於主題曲的問題。

儘管我現在很是不想見到鍾奕安,但如果主題曲和電視劇的風格不符合的話看起來會很彆扭的。

於是我風風火火地跑出了化妝間,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小蘇在後面喊:“涵姐,先吃飯啊!”

剛剛小蘇告訴我說鍾奕安正在劇組附近的小花園裡找靈感,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此刻他正抱著吉他,閉著眼睛看似很隨意地彈奏著。

這旋律是十二分的輕柔,不纏綿也不悽婉,不悲壯也不跌宕,卻有一種催人落淚的力量。

彷彿是讓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看到了年少時候的自己,覺得就連那時候的悲傷也是一種幸福。因為對對現實無能為力,這種幸福也是悲傷,因為它讓人產生了一種無論如何都回不到過去了的絕望。

我忍不住讚歎:“很美的調子……”

鍾奕安緩緩抬眸看我,眼睛顯得格外明亮:“但它目前是不完整的,還需要你填一段好詞。”

我略略一怔,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儘快寫好歌詞送給你的。”

見鍾奕安點了點頭,我便急忙地告辭:“呃,那個……我劇本還沒看完,先回去了!”

鍾奕安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道:“為什麼沒有聽我的話?就算是紀家謙也好,你不該和孟宸鬱在一起的。”

我給自己想了無數個理由,無數個藉口,但都被我自己一個個地否決了。我是不是有病?我該怎麼解釋我這白痴一樣的行為?

鍾奕安見我不說話,也就沒有再繼續逼問我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裡的烏雲卻還是未曾散去。

我將過去寫過的一些句子整理了一遍,終於在一個星期內寫完了歌詞。

主題曲的名字是紀家謙取的,叫做《瓷顏》。

瓷器易碎,紅顏易老。

我們的愛情便好像這脆弱的瓷,經不起歲月敲打,受不住風雨磨練。

我們的愛情不是電視劇,沒有那麼堅不可摧。

話說回來,雖然我唱慢歌的水平很不怎麼樣,陳導卻堅持要我和鍾奕安一起唱這首歌。在我的反覆哀求下,陳導最終決定只讓我和鍾奕安合唱高潮部分,讓他帶著我唱。

於是說我這幾天變得更加忙碌了,每天不是呆在錄音棚裡練歌就是在劇組拼命。

我發現鍾奕安以往唱的歌為了流行都很押韻,可我只想寫我心裡的句子,順口什麼的都是浮雲。難得的是一向對什麼事情都高標準嚴要求的陳導也認可了我這沒有韻的歌詞。

我記得當時我將歌詞雙手遞給他的時候,他連線都沒接就說了一句“可以了”。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是要讓我重寫。正覺得有些喪氣呢,忽然聽見他又說:“拿去製作吧,速度要快。”

我驚奇地看著他,忍不住問:“這就透過了?”

陳導聳聳肩,指了指一行詞說:“這句不錯。”

陳導說還不錯的那句,也是我深深喜歡著的。

“如果我早知道所有的顏色都終將褪去,那時是否還會如此貪戀。”

如果早知道沒有結果,還會不會陷入愛情?

我用的是“是否”這個字眼,說明我自己也是沒有答案的。

或許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愛上紀家謙。

他有不少缺點不假。他悶騷、佔有慾強、口是心非還不會表達。可是他也是真正懂我的人。他懂我的夢想,也有助我走向成功的能力。我喜歡的不是他給我的幫助,而是他在幫助我的過程中所用的一份心。

生活中有很多人幫助了你之後希望你能把感激之詞掛在嘴邊,可紀家謙不是。他不僅不讓我感謝他,還想讓我覺得他根本就沒為我做什麼。這份沉默就足以說明他是一個值得愛的男人。

只要每次唱到這一句詞,我都會想起紀家謙。

“感覺好多了。”鍾奕安看著我,點了點頭道:“你剛才唱的那遍感情已經比較到位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可以拿去後期制作了。”

“真的?”我驚喜地看著他,臉上情不自禁地堆滿了笑容。

鍾奕安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我知道是因為孟宸鬱的緣故,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那晚從廣陽大酒店出來之後,我雖然窺測到了一些紀家謙的心意,可我還是沒有選擇立即和孟宸鬱分手。一是因為不確定紀家謙心裡究竟是怎麼想我的,二是因為周睿雨手上的那枚戒指。就算那是我不要的,他也不應該那麼輕易地就送人啊?!

我知道既然我當初沒有收下就不能怪他轉送他人,可我心裡還是怎麼想怎麼彆扭。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愈發不確定紀家謙的態度了。

於是我決定再觀望一陣子再說。

錄音結束後,孟宸鬱來接我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這些日子以來他常會帶我出席這種禮儀性的活動,以顯示出我們關係的親密。

但事實上我們倆一點兒都不親密,他純潔得跟處男一樣,除了在媒體面前的時候連手都沒有碰過我一下。

而且我和他之間不僅是身體上的疏遠。我倒是能將他的個人資料倒背如流,可他對我的瞭解應該是少得可憐。

不過這樣的狀態倒也挺好的,起碼我們互不相欠。

今夜,我是孟宸鬱的女伴。

這些日子以來我已摸明白了些他的脾性。在他身邊時必須溫順而羞怯,但時不時地還要發一些小脾氣。那是撒嬌而不是任性,需要學會適可而止。至於我那喜歡時不時說個黃段子的習慣,則是萬萬不能被他發現的。

因為生活在孟宸鬱的世界裡,我每天都在演戲。

正如此刻,我挽著他的手臂步入宴會廳,面色恬淡地與紀家謙擦肩而過。

我的演技提升了很多,應該已經沒有人能看出我情緒的波動了。他們都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驚訝。

紀家謙身上穿的是我給他“買的”那套衣服。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投懷送抱他也不要,對他敬而遠之的話他還總出現在我的視野中。紀家謙究竟想幹什麼?

我真想把他的腦袋砸碎了拿放大鏡研究研究。

等到紀家謙脫離了我的視線範圍之後,我的手終於無力地從孟宸鬱臂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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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宸鬱有些擔心地看著我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只覺得腦門上冒出一陣陣的虛汗。

就在這個時候,紀家謙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突然就出現在了距我身邊不遠處。他的身側還站著一個身著藕荷色晚禮服的女人,卻並不是周睿雨。我裝作不經意地看了過去,忽然認出那女人是當年和紀家謙鬧過緋聞的秦笙澤!

她,她從法國回來了?

我忽然覺得,我應該湊過去聞一聞,看看秦笙澤身上有沒有burberry的香氣。

我端著酒杯才往前湊了兩步,便因秦笙澤的一句話而頓住了腳步。

她含笑說:“你這件衣服很特別。”

紀家謙的目光忽然落到我這邊來,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是嗎?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的。”

秦笙澤優雅地笑著問他:“女朋友?”

紀家謙轉過頭去,淡淡地道:“是我愛過的人。”

秦笙澤立馬便被他激起了興趣,興致沖沖地追問道:“哦?我們紀公子終於也有喜歡的人了?她是誰?在哪兒呢?可得帶過來讓我見見啊!”

我一臉期待地看向紀家謙。

他沉默了許久,方才淡淡地道:“她已經不在了。”

……

我的第一感受是,他在詛咒我死。

第二感受是,老天,到底怎樣才能讓我們回到過去?

相愛相殺什麼的太特麼的糾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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