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這女兒家到了年紀總是會有很多人來提親,貞娘最近真是忙的不亦樂乎,姐兒的婚事成了頭等大事。

又來了一個媒人,姐兒躲到了房間裡,過了會兒沈從笑鑽進來,捂著嘴咕咕笑,姐兒衝他招招手,“快,過來給姑姑說說外面什麼個情況?”

沈從笑翻上床,仰躺在床上比劃著,“那個媒婆,有這麼――胖!她臉上還有顆痣,上面還長了一根黑毛,跟山下他們養的貓一樣,嘴巴紅紅的,可能剛吃過豬血吧。”

他形容的誇張,姐兒忍不住掩著嘴笑了。“你個小猴子,姑姑讓你說正經的呢。”

沈從笑咯咯咯一笑,神秘兮兮的說,“姑姑,那媒婆說的人是京城的黃家二爺?二公子?完了完了,我剛剛光顧著看她那樣子,忘記她說的到底是誰了。”

“皇家?皇帝家?”姐兒大吃一驚。

沈從笑忙搖頭,“姑姑,你什麼耳朵啊,是黃家,不是皇家!”他拉長的音調,可是兩個字的音卻是一模一樣的。

姐兒這才反應過來,是黃家。

“京城黃家,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家.....”姐兒喃喃的說。

攜蘭在旁邊提醒著,“小姐問問少奶奶不就知道了,少奶奶不就是京城人氏。”

姐兒恍然,“對哦,可以問嫂嫂。”

她剛說著,就聽見外面丹溪的喊聲,“笑笑,笑笑......問菊,笑笑呢?”

問菊懊惱的聲音傳來,“奴婢剛剛還看見小少爺在廳裡,一轉身就不見了。”

姐兒疑惑的看著沈從笑,沈從笑咕咕一笑,小聲的說,“我要跟娘玩捉迷藏。”說完捂著嘴自個兒偷偷的樂。姐兒無奈的搖搖頭,對著攜蘭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丹溪和兩個丫頭就進來了。

沈從笑嘻嘻哈哈的從姐兒身後鑽出來,對著問菊做了一個鬼臉,又衝著丹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歡快的喊著,“娘!”

姐兒忙上去迎了的丹溪,“嫂子你快坐。”

丹溪點點頭,扶著腰坐下,瞪了一眼沈從笑,“你這孩子,剛剛娘叫你你怎麼不吭聲?”

沈從笑嘿嘿一笑,“我要和娘捉迷藏。”

丹溪嘆口氣,“娘現在懷著弟弟,可不能和你捉迷藏,下次不準再這樣亂跑了,走哪要讓問菊跟著,娘可經不起你嚇唬。”

沈從笑求助的看向姐兒,姐兒忙岔開話題,“嫂子,剛剛笑笑過來說,今天那婆子提的是京城黃家二爺,那個黃家如何?”

丹溪微微一愣,“京城黃家二爺?沒說是做什麼的?我剛剛在屋裡,也沒去聽。”她一聽就明白沈從笑肯定去探聽訊息了,轉頭又問沈從笑,“笑笑,你聽沒聽見是哪個黃家?”

沈從笑正在床上翻跟斗,從這邊翻到那邊,從那邊再翻回這邊,姐兒的床都被他弄亂了,翻到一個頭朝下腳朝上的姿勢,他露出個腦袋哼哧哼哧的說,“是真公公。”

“真公公?啊,難道是個太監?”

丹溪仔細想了想,對沈從笑說,“別翻了,你姑姑的床都被你弄髒了。”轉頭又對姐兒說,“應該是鎮國公黃家,宮裡那些閹人糟蹋些苦命的姑娘還差不多,哪敢上咱們門。要說鎮國公......二爺應該是說鎮國公兄弟,也就是二房的老爺,不對呀,那人現在都五十多歲了,夫人都在呢。誰給他這個膽子敢來開的口?”

丹溪想著就生氣,“鎮國公府現在是一年不如一年,家裡的破事一籮筐,這二老爺也太不識趣了,竟然敢.....”

姐兒忙打斷她,“許是笑笑聽錯了,他剛剛還說可能是二公子,他自己也沒聽明白。”

只見丹溪更來氣了,“鎮國公府家的二公子就那一個,年紀是相當,今年也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樣子,就是這人.....小時候就是個打架惹事的主,現在年紀大了,行事更是一塌糊塗。早年和平安侯家庶出的五小姐訂過親,年前才因為一些事兒讓人家退親了,在京城好生沒臉。連個庶出的五小姐都看不上他,也敢來上門?幸虧你大哥不在,要不以你大哥的脾氣,早就拿棍子打出去了。”

她看了姐兒一眼,有些話沒好說出口,這黃家二公子,逛青樓,包戲子,養小倌什麼都做,年前為了搶一個戲子,竟生生打斷人家妻子的兩條腿,還挑了人家的腳筋,逼著那戲子自毀容貌,只是這戲子的戲迷裡不乏有些權貴,這事兒就鬧大了,雖說最後賠了好些銀子了事,只是婚也被退了,在京城丟臉極了。

姐兒氣憤的說,“這不是擺明的糟踐我嗎?連這種人也敢上門。”

丹溪忙勸道,“說媒就是這樣的,恨不得誇的天花亂墜,再說娘也不會就這麼答應,回頭去說說就行了。”

事後把這情況和貞娘一說,貞娘也氣的夠嗆,黃家再來人連門都沒讓進就趕了出去,黃家的事兒也就作罷了。

中秋節的時候銘哥兒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年輕的男子。

銘哥兒介紹道,“這是我的一個兄弟,四品驍騎將軍,叫常雲笙,常弟,這是我爹孃,你嫂子,我小弟和小妹。還有這個小猴子,就是我兒子笑笑了。”銘哥兒一把抱起兒子,身為父親的自豪油然而生。

常雲笙恭恭敬敬的拜了大禮,“雲笙見過太傅大人和夫人,見過嫂夫人,見過公子和小姐。”

銘哥兒皺著眉頭,“常弟,不用這麼客氣,我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沈毅也笑著點頭,“是啊,不用這麼客氣,來,快坐吧。”

常雲笙抱拳道謝。

“那年打倭國,常弟為了救我還中過一箭,是我的生死之交。他是邊關那邊的人,倭國侵犯,他家人全沒了,打仗的時候也狠,自己的本事也頗了得,慕容將軍就將他帶了回來,現在是軍營的教頭,也是第一副將。這中秋節的,旁人都團圓,我知道他想家人的緊,好說歹說才勸的他跟我回來。”私下裡,銘哥兒這麼說。

家裡來了男客,沈毅和銘哥兒還有錦哥兒陪著說話,房間裡,丹溪悄悄的對貞娘說,“現在姐兒正是說親的年紀,相公就帶了一個年輕的男子回來,娘,你說相公是不是有那個意思?”

貞娘一時也拿不準主意,“這人模樣到生的俊,就是和咱們有些不一樣,瞧那鼻子,多高挺。還有眼窩,深深的。就是這性子有點冷,來咱們家這半下午了,我看他這話都沒說著幾句,全是銘哥兒他們兩兄弟再聊。這性子怕是不適合咱們姐兒。”

丹溪想了想,“也是,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沈毅家吃飯一直沒有分男女桌,大家都是在一桌上吃飯,只有客人來的多的時候才會分桌,常雲笙坐下後也沒覺得什麼不妥,眼觀鼻,鼻觀心的嚼著飯菜,面上一如既往是一個表情。

沈從笑在座位上扭來扭去不好好吃飯,他好奇的盯著常雲笙看了半晌,才大聲的問,“叔叔你的眼睛顏色和我不一樣哦。”

他努力的瞪大他自己的眸子,指著自己的眼睛說,“瞧,我是黑色的,你那是棕色?不對,好像淺一點。”

常雲笙放下碗筷,“我祖母是西域人,所以我的長相也偏有些像西域人。”解釋完,他又端起飯碗,就著面前的菜扒著飯。

姐兒瞧瞧看了他一眼,他面無表情,好像吃飯,吃的什麼飯,飯菜味道好不好他完全沒感覺一樣,姐兒小口小口的吃著飯,伸著筷子夾了一個菜,卻看見菜的另一頭被另一雙筷子夾住,順著筷子看去,正是他。

常雲笙迅速的抽回筷子,“對不起。”

姐兒尷尬的也縮回了手,“沒....沒關係。”她臉微微的有些燙,這是怎麼了?

“哦哦哦,姑姑臉紅咯,哦哦哦,姑姑臉紅咯.....”沈從笑拍著巴掌直樂,這下姐兒的臉更是紅的欲滴出血來,她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丹溪訕訕的一笑,衝著沈從笑小聲的說,“別鬧了,把你碗裡的飯吃完。”

就在姐兒羞到極點的時候,常雲笙放下了碗筷,“我吃飽了,多謝。”他衝著眾人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他一走,銘哥兒也幾口吃完飯,衝著他喊,“常弟,等等,咱倆上次說那個戰圖......”

姐兒悄悄舒了口氣,總算能好生吃完這頓飯了。她根本沒注意,旁邊的錦哥兒正一臉興味的看著她。

晚上,錦哥兒去找銘哥兒,兩兄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銘哥兒回房後邊笑邊搖頭,丹溪奇怪的問起他,銘哥兒也只說了一句,“真不知道老二滿腦子裝的都是什麼東西。”

中秋節三天的沐休日,常雲笙也在沈家住了三天,回到了軍營後,銘哥兒私下問了常雲笙,“常弟,你今年也不小了,有二十四了吧,還不打算成個家嗎?”

常雲笙看了他一眼,“沈兄,我一窮二白,配不上小姐。”

銘哥兒奇怪的說,“我沒說要把我妹妹許給你啊。”

這下輪到常雲笙尷尬了,“那你的意思是.....”

銘哥兒笑著說,“京城黃家的二公子來求我妹妹,要說鎮國公府這門戶跟我們還是相當,鎮國公府你應該記得吧,上次他家不是有個哥兒打傷了我們一個兄弟,那事兒不是交給你去處理了嗎?”

常雲笙皺著眉,“沈兄,那鎮國公府的二公子,他不......”

銘哥兒笑著打斷他,“我知道你和他家有誤會,先不說這個,我問你成家的事兒是想著等我妹妹成親後,給你也尋個好姑娘,早些有人照顧你才好。”

常雲笙眉頭越擰越緊,“沈兄,小姐的婚事......”

“哦,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還有點其他事跟你說.....”

常雲笙想說的話又被堵在了喉嚨裡,想想那個容易害羞的小姑娘竟然要嫁給黃二公子那個人渣,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過了些日子,銘哥兒接到信以後匆匆離開了軍營,等再回來的時候滿臉的憔悴,常雲笙心裡一直記掛著姐兒和黃家的事,旁敲側擊的問了問,果然就是這件事。

銘哥兒氣的一拍桌子,發出好大的響聲,“都要定了的事兒,他居然敢反悔!”

常雲笙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女方在訂親之前被男方反悔,這事對女方來說,實在是不能容忍的恥辱,世人都會覺得女方不是身有暗疾,就是已經不貞潔,不管是哪一樣,都足以毀掉一個女子。

“那小姐現在.....”

銘哥兒心疼的說,“天天關在家裡,哪都不去,也不出去見人。這混蛋!姐兒以後可怎麼辦!我捧在手心的妹妹可不是讓人這麼糟踐的!”

常雲笙心裡五味陳雜,他們都明白這對於姐兒來說意味著什麼。他沉默著退了出去,沒有看見後面的銘哥兒滿臉算計的笑容。

常雲笙回去後左思右想,心裡各種滋味遍佈,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晚上銘哥兒來找他喝酒,看著銘哥兒痛苦不已的的樣子,他腦子裡不由得想起那張羞紅的小臉,她現在是不是更痛苦?

銘哥兒早起後就發現常雲笙有些不一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不由得問,“你怎麼了?”

常雲笙深吸了口氣,單膝跪下,“我想.....想求娶小姐,還請將軍答應!”

銘哥兒耐住心底的笑意,面無表情的問,“就算我妹妹被人退婚?你也不怕她....有什麼問題?”

常雲笙堅定的說,“我心意已決,不管小姐是什麼樣的情況,我都願意。”

銘哥兒把玩著手上的劍柄,“常弟,就算我妹妹被退婚,她也不是嫁不出去,我依然可以為她找一個好婆家,你不用如此,婚姻是大事,我不願你的同情心害了她一輩子。”

常雲笙被噎住,沉默了一會兒,“我......我不是同情她,小姐知書達理,溫柔嫻靜,我,我願意,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銘哥兒淺笑,“常弟,你們不過見了一面,我該如何信你,別怪我這般做,我最疼的妹妹,我不願她受任何委屈!”

常雲笙站起來,徒手劈了眼前的案桌,他堅決的說,“我常雲笙在此起誓,若負小姐,有如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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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哥兒大笑,拍著他的肩膀,“好兄弟!我可就把妹妹交給你了!”

半年後,常雲笙八抬大轎迎娶了姐兒。

婚後一次偶然的機會,常雲笙才知道,黃家二公子根本就沒有和姐兒訂親,而姐兒更沒有被退婚,這只是錦哥兒和銘哥兒聯手設的一個局。

銘哥兒拍拍他肩膀,“兄弟,別怪我們這兩個大舅哥,自家妹子自己疼,女孩子嫁人若嫁的不好,後悔就來不及了,我們沈家不納妾,所以才更不想讓妹妹嫁出去還得受委屈。”

又半年,姐兒挺著肚子揹著包袱,又回了沈家,一回家就哭,沈毅和貞娘忙問怎麼了。

姐兒邊哭邊說,“他欺負我!我懷著孕,他還帶著別的女人回來!”

沈毅和貞娘大吃一驚,這才半年就有了別的女人,日後還得了。沈毅愛女心切,當下就氣沖沖的決定了,“不回去了!大不了爹養你一輩子就是,混蛋,敢這麼欺負我女兒!”

有了爹爹的支援,姐兒更是越發來了性子,哭個不停。

貞娘又心疼又生氣,“先別哭了,別壞了身子,你去屋裡歇歇,攜蘭,來來,扶著她進屋去睡會,你倆走了這麼久也該累了。”

姐兒抹了把眼淚,“我不累,我和攜蘭包了輛馬車送到山門下的,我拿了他三千兩銀票出來的。”

下午的時候常雲笙追了過來,沈毅虎著臉吩咐沈從笑,“攔著門,不準你姑父進來。”

沈從笑雄糾糾氣昂昂,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站在門口,昂著小腦袋說,“爺爺生氣了,姑姑哭了,不準你進去哦。”

常雲笙現在哪裡還有當初那個冷冰冰的樣子,他滿臉的焦急,討好的對沈從笑說,“笑笑,讓姑父進去啊,你乖。”

沈從笑手一伸,常雲笙無奈的給了取了一兩碎銀,沈從笑皺皺鼻子,讓開了一個小縫隙,“我什麼都沒看見啊。”

常雲笙忙進去,先找沈毅和貞娘說清楚了情況。

沈毅問明白之後,再三確定只是誤會,而常雲笙也再三保證確實沒有對不起姐兒之後,才朝著屋裡使了個眼色。

“那丫頭去睡了,哭了這麼久也該累了,你好好哄哄她。”

進屋一看,姐兒已經睡下了,常雲笙見她沒事才徹底松了口氣,脫了外衣,躺上床從後面擁住了姐兒,手自然的放在她的小腹上輕輕的摩挲。

姐兒身子一僵,但是卻沒阻止,仍然在裝睡。

常雲笙輕輕嘆口氣,“你別惱了好嗎,那個是我義妹,我當初在邊關的時候救的一個孤兒,原以為她會長大嫁人,沒想到她居然找到京城來了,我真的沒有說過什麼要娶她的話。”

姐兒沒動。

常雲笙只好繼續說,“她已經走了,你前腳剛走,我後面就把她送回去了。”

“哼。”姐兒嘴角微微彎著,但還是沒說話,只是身子慢慢軟了許多。

常雲笙輕輕的說,“你知道我這個性子,不善表達什麼,可是咱們成親時候的我說的那句話我可沒有忘記,你也不要忘記了。”

姐兒心裡甜蜜的不行,嘴上還很硬,“你說過許多話,我可怎麼記的住。”

常雲笙把姐兒翻過來,對著她輕輕的說,“那我再說一次,你一定要牢記。那句話就是――”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番外《愛一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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