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茴進去時, 顧景承當然已經衝好澡了。

她瞥一眼坐在辦公桌前的身影, 徑自走上前, 也不看他,把兩隻咖啡杯收進托盤。

顧景承看著她的表情不由奇怪, “怎麼了?”

江夜茴眯起眼看他,衝他微微一笑,“老公, 晚上大餐取消。”

顧景承訝然,剛要問,就見她已經端了托盤出去。

打開門, 隱隱聽她在門口說:“陸小姐,請進吧。”

他眉頭微皺,就見陸明明走了進來, 接著, 門被關上。

江夜茴洗好茶杯從茶水間出來,回到位置坐了兩分鍾。

轉臉看看閉著的大門, 思索片刻,她拿起座機, 撥打電話。

一聲還沒響完,顧景承的聲音就已經傳來, “怎麼?”

江夜茴直截了當,“《花花世界》的女主角,我打算把陸明明換掉。”

“好,你說了算。”

顧景承的語氣很隨意, 像是換女主角這事根本無足輕重。

略微停頓一下,他問:“今晚大餐還有沒有?”

與前面相比,這個問題明顯就重要多了。

江夜茴輕哼,“沒有。”

掛了電話。

又過五分鐘,陸明明就出來了。

江夜茴瞥一眼手錶,比她預計的要快。

她側過臉,饒有興致地看她。

陸明明帶上門,轉過身來,眼神落在江夜茴臉上。

兩人相視幾秒。

陸明明來到桌邊,拿起桌上的一個貓咪小擺件,開口,“想不想知道我和顧先生談了什麼?”

江夜茴手託著下巴,彎彎嘴角,“你要實在想說,我就勉強聽一下。”

陸明明眼神微慍,轉瞬又平靜下來,嘴角輕撇,“我知道你很會耍嘴皮子。朱巖你知道麼?”

江夜茴眉微挑,“當然。”

國內某著名編劇,很受業內推崇。

“他點名邀請我出演他新劇本的女主角,投資也已經找好,計劃年後開拍,和《花花世界》的拍攝時間衝突,我很糾結到底要接哪部。”

陸明明扯扯嘴角,“這是我和顧先生說的原話。”

“然後呢?”江夜茴語氣淡淡,瞥一眼她正拽貓咪鬍鬚的手。

“顧先生直接說讓我接朱巖老師的戲,連考慮都沒考慮。”

陸明明睥睨地看她一眼,“看來他還沒為你丟了理智。”

“你恐怕搞錯了。”

江夜茴看著她,平靜地笑,“是我要求換掉你。”

“換?”陸明明嗤笑,眼裡閃過一絲厲色,“江夜茴,你也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只有朱巖、仙女周這些人的劇本才值得我去花時間看。你的?有點自知之明吧。”

江夜茴也不生氣,不緊不慢從她手裡奪回那個小擺件,淺笑,“顧先生是不是還問今晚大餐是什麼?”

陸明明一愣,立即想到她剛才在辦公室正要同顧景承說朱巖的劇本時顧景承接了個電話。

他只說了兩句話,她記得很清楚。

一是“你說了算”,還有一句是“晚上大餐還有沒有”,她當時就覺得奇怪,誰能讓顧景承說出“你說了算”這種話,而且他問晚上大餐時語氣小心試探,是她從來不敢想象會在他身上出現的。

竟然是她。

想到這,先前因為顧景承直截了當讓她接朱巖戲時的那種竊喜一下子消失無蹤。

她心口開始憋悶起來。

就在這時,秘書室的門傳來一聲響動,接著有人走出來。

是葉清。

她手上拿著自己的私人物品,往這邊看了一眼,神色淡淡,轉身就要往電梯方向走。

“葉清!”

陸明明叫住她,臉上微微露著些訝異。

她上前幾步,停在葉清一米遠的地方,打量她,“看來你腳好了。”

葉清嘴角譏嘲地翹起,“身在外地拍戲,還有各種商業活動,沒想到一個正當紅的大明星連我腳受傷這種事都知道。”

“當然,二十一樓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著,你不會不知道。”

葉清像是無心繼續和她說話,轉身要走。

“等等!”陸明明又叫住她,懷疑,“你這是要離職?”

葉清神色冷淡,沒說話。

“這可不像你的性格。”陸明明輕哂,“我本來以為只要秘書室一直存在,你就會永遠待在這裡,畢竟,”

陸明明突然上前一步湊近她,輕聲笑,“這裡是離顧先生最近的地方。”

葉清神情一震,臉色已經由白轉青。

良久,她才淡淡說:“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何必自討沒趣。”

陸明明搖頭,“你這麼漂亮,能幹,怎麼會沒有你的位置!”

葉清冷冷看她一眼,“你以前見到我可不會這麼誇我。”

陸明明神色有絲尷尬。

以前葉清其實才是她最忌憚的人,甚至無數次她幻想自己能和她位置對調,這樣就可以守在那個人身邊,天天能看到他。

“而且,你剛才說錯了,”葉清神色複雜地往江夜茴那邊望過去,輕聲說:“那裡才是離顧先生最近的地方。”

陸明明隨她目光轉向正光明正大看戲的江夜茴,皺眉,“你一向心高氣傲,竟然這麼忌憚她?”

“不用挑撥離間,”葉清深深看她一眼,自嘲,“這裡已經是江秘書的天下,我願賭服輸。”

想想,她又笑著添上兩句,“想當初,你是被顧先生點名捧出來的,大概在他心裡,你還是有所不同。不服的話,你去試試?”

要知道,從前葉清討厭的人裡陸明明恐怕也得排第一。

她如今已是局外人,倒是樂於見她去碰碰江夜茴,不管誰傷了她都有理由高興。

葉清看向江夜茴,眼神最後不由自主落在旁邊緊閉著的總裁辦公室門上,眸內由原先的熾熱化為一片冰冷寥落,垂下眼,轉身離開。

陸明明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失望。

她剛才確實想激她,讓她留下來繼續和江夜茴鬥,自己好隔岸觀火,卻沒想崴了個腳就直接把葉清的鬥志給崴沒了。

鬥志這種東西,她陸明明從來都不缺。

別人都以為她只是運氣好被顧景承隨便指了捧上來,其實哪有這麼好的事。

當初她在銘基頂多只能算是三線,沒幾個人認識她。而餘佳蘊正是人氣巔峰時期,她的演技在大花裡屬於中規中矩的那一種,說不上不好,但水平不穩定,很挑角色。

公司投了一部古裝雙女主戲,打算讓餘佳蘊演一個俠女,陳樂瑤演一個富家小姐。

她特別喜歡那個俠女的人設和故事,並且有自信自己可以演得比餘佳蘊好。

可是她咖位實在太小,怎麼可能從餘佳蘊手裡拿到這個角色。

餘佳蘊和陳樂瑤明裡暗裡都在爭銘基一姐的位置,這部戲又要演雙女主,兩人更是互相視對方為心中刺。

而她和陳樂瑤關係不錯,陳樂瑤正當紅,也還算照拂自己,幫她在那部古裝戲裡爭取到一個丫鬟的角色。

有一次,餘佳蘊來公司七樓見導演,順便試戲。

在七樓的洗手間,她聽到餘佳蘊和她經紀人提起第二天某化妝品代言的行程,因之前有瘋狂男粉絲上臺強抱她,她讓經紀人安排安保部的江月跟著一起。

陸明明立即想到在公司錄歌房的陳樂瑤明天也有活動。

於是,她去錄歌房找陳樂瑤,隨口和她提起餘佳蘊點名要江月的事。

果然,陳樂瑤一心要和餘佳蘊針尖對麥芒,親自跑到安保部要人。

再等餘佳蘊經紀人向安保部提出要江月時,安保部回答已經在五分鐘前派給陳樂瑤。

餘佳蘊自然是火冒三丈,知道沒這麼巧的事,必然是陳樂瑤故意要和她作對。

於是,兩個人為了爭一個女保鏢在公司吵起來,接著又為爭那部古裝戲的番位鬧到二十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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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公司正流傳著餘佳蘊和顧景承關係不清不楚的謠言,陸明明本以為顧景承是要護著餘佳蘊,誰知他竟然指了站在角落裡梳著丫鬟頭,穿著戲服的她,語氣淡淡地說:“這個誰?讓她演俠女。”

就那一刻,餘佳蘊的俠女角色成了她的。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就連她自己也是。

那也是她第一次上到二十一樓,見到顧景承本人。

驚為天人!從此,她的心裡就再沒有過別的男人。

陸明明到現在都能回憶起那一刻被他手指過來的美好,回頭看看低頭寫著東西的江夜茴,眼裡閃過一絲陰霾,快步離開。

晚上。

吃過晚飯,江夜茴一個人上樓洗完澡窩到影音室裡找了部電影看。

顧景承穿著睡衣進來時,她眼睛抬都沒抬,依舊盯著螢幕。

顧景承坐到她旁邊,理所當然地摟著她。

江夜茴有些不耐煩地揮開他的胳膊,往邊上坐了坐。

顧景承厚著臉皮,又往她邊上挪了挪,倚靠在沙發背上,這次倒沒摟她。

過了五分鐘,江夜茴轉過臉來,“老看我幹什麼?”

顧景承在暗光中注視著她的神色,好聲好氣,“在想你什麼時候和我說話。”

江夜茴輕哼一聲,轉回臉,“看電影,不準說話!”

“好,”顧景承語氣淡淡,“你看電影,我看你。”

江夜茴剜他一眼,“也不準看我!”

誰知顧景承輕飄飄又來一句,“電影不好看,你好看。”

江夜茴頓時又想氣又想笑,電影也看不下去了,回頭看他,細細觀察他的表情,“聽說陸明明是你點名要求捧出來的。”

顧景承心中好笑,今天從下班就不理他,原來是為了這事。

他點頭承認,“是我隨意指的。”

江夜茴懷疑,“真那麼隨意?”

顧景承說出當時的一番情況。

“餘佳蘊暗裡和小叔正如膠似漆,又自持人氣高非要爭番位,我主要是為了警告她才撤了她的角色。”

江夜茴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顧景承目光坦然,實事求是,“正好陸明明穿著戲裝站在旁邊,我很容易注意到她,就隨手指了她。”

江夜茴靜靜看他兩秒,知道這裡自然有隨意的成分,卻猜測當時他必也是見陸明明外形氣質不錯才指了她。

這麼一想,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卻也不想再提,免得他覺得自己小心眼。

她抱著胳膊,坐直身體,目光重新轉回到螢幕上。

顧景承卻以為自己已經過關,手自動撫上她的腰,摟她靠著,“老婆,那大餐?”

江夜茴溫溫柔柔回他一記微笑,“沒有,自力更生。”

顧景承點點頭,二話不說就壓過去。

江夜茴大叫,“顧景承,說了自力更生!”

顧景承喘口氣,抽空回她,“老婆,這就叫自力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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