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江夜茴輕輕帶上總裁辦公室的門, 回到座位上。

打開文檔, 盯著螢幕卻碼不出一個字, 她乾脆右上角點叉，重新站起身, 拿了杯子去茶水間。

全神貫注給自己煮了杯紅茶，再回到位置上時，心情果然鬆快多了。

這時, 隔著些距離的電梯傳來不甚清晰的一聲“叮”。

織著古典花紋的厚重地毯掩蓋了腳步聲，江夜茴在心底暗暗猜測來的是樓下哪位。

當來人的臉終於映入眼簾時，她神情有一剎那的驚訝。

竟是許久未見的餘佳蘊。

她帶著寬大的墨鏡, 看不出什麼表情，見到她時腳下卻是明顯一頓，幾乎停了有兩三秒之久才又大步走上前來。

ba家的經典銀色高跟鞋停在桌前, 餘佳蘊微低了頭, 拿下墨鏡。

“elaine？”

江夜茴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化著淡妝，面色紅潤, 剛才踩著高跟鞋的腳步也很輕快，看起來狀態不錯。

她又極快地看了眼她的肚子, 大概因為身材苗條，又是冬天，她穿著件寬鬆版型的中長款大衣，並不能看出來已經懷孕四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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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餘小姐。”

“看來我沒認錯人，”餘佳蘊注視著她，語氣裡透著些誇張，“原來她們一直在說的那個小妖精就是你？”

江夜茴長眉輕挑，“她們？”

餘佳蘊笑，“我經紀人有不少眼線在公司，大事小事都能知道些。”

江夜茴立即想起那位風風火火大嗓門的紛姐，笑，“她今天沒和你一起來？”

餘佳蘊嘴角輕撇，“我最近在休假，她忙著帶金葉南下上綜藝呢。”

金葉是銘基一位上升勢頭很快的小花，之前作為新人跟著餘佳蘊一起上過節目，如今已經成為某王牌綜藝固定mc，前途無量。

江夜茴卻從她看似輕鬆的話裡聽出一絲寂寥。娛樂圈就是這樣，不停地有人過氣有人上位，從來不會缺少新鮮血液。餘佳蘊紅了也有好幾年，此時有心理落差再正常不過。

餘佳蘊看一眼她制服上的胸牌，“江夜茴。你的中文名？”

江夜茴點頭。

餘佳蘊半開玩笑，“真是讓人驚奇，上次見面還是在非洲一個叫不出名的破機場，現在竟然能在銘基的二十一樓遇到。”

她斂了神色，目光凝視她，“你到底是什麼來頭？這麼神出鬼沒。”

江夜茴笑，“顧先生的新晉私人秘書，她們應該告訴過你。”

餘佳蘊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私人秘書？真是新鮮，我記得以前顧先生身邊可沒這個職位。“

江夜茴聳聳肩，“大概是為我特設。”

餘佳蘊看著她，聲音突然放緩，“江夜茴，我竟然有點嫉妒你，因為你辦成了我當年沒辦成的事。”

江夜茴心思微動，“如果再來一次，你當初還會……”

“和顧思明？”餘佳蘊笑，“不是他也會是別人，我有能力，有美貌，不可能只當一個小小的前臺，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會全力往上爬。可惜，”

餘佳蘊微微挑眉笑，“我最想攀的那棵大樹沒攀到。但是你成功了，看起來似乎沒費多大力，真是叫人心裡不大痛快。”

江夜茴承認，“命運有時不太公平。”

餘佳蘊誇張地嘆氣，繼而笑笑，“那時就覺得你特別，不應該只是個小助理。”

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你不會一開始就衝著顧先生來的吧？”

江夜茴沉吟，“算是吧。”

餘佳蘊若有所思地點頭，半開玩笑，“我本來還等著你回國找我，請你喝酒。”

江夜茴看著她，“你現在的身體恐怕不適合喝酒。”

餘佳蘊一驚，眼神裡透著冰冷的光，扯扯嘴角，“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

她眼神掠過旁邊那兩扇深玫色的大門，“顧先生在裡面？”

江夜茴恪盡職守地問：“請問餘小姐是否有預約？”

餘佳蘊很爽快地說：“沒有。但是我今天必須得見到顧先生。”

江夜茴猜測她來的目的，猶豫一下說：“我去通報。”

餘佳蘊點頭，“多謝。”

江夜茴象徵性地敲兩下辦公室的門，推門進去。

顧景承看向門口，眼神隱隱有所期待好。

江夜茴移開目光，淡淡說道：“餘小姐來了。”

顧景承微愣，似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

江夜茴提醒他，“餘佳蘊。”

心裡暗暗吐槽，好歹是坐過他私人飛機的女人，趙小蘊說的沒錯，他對女人是挺薄情，就不知對她的所謂“喜歡”是一時興起還是其它。

顧景承心下失望，眉頭皺了皺，按響內線，打算叫金助理處理。

餘光卻瞥見江夜茴臉上一副欲言又止，遂又按掉電話。

問：“你想幫她？”

江夜茴搖頭，“她介入別人婚姻，有錯在先，我沒有立場幫她。但是你為什麼不聽一聽她今天來的目的？”

顧景承瞥她一眼，語氣沉沉，“叫她進來。”

江夜茴轉身走出去。

餘佳蘊進來時，顧景承已經坐到沙發上，指了斜對面，“餘小姐，請坐。”

餘佳蘊恭敬地叫：“顧先生。”

隨後有些拘謹地坐到對面沙發上。

江夜茴心中驚奇，餘佳蘊身材嬌小，長相柔弱，性格卻是大氣豪爽，怎麼見到顧景承卻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完全不像她認識的她。

見兩人已經坐定，她悄悄轉身，打算離開。

這時，顧景承卻叫：“夜茴。”

江夜茴驚訝地回過頭。

只見他招招手，“過來坐。”

江夜茴看一眼低著頭似在想什麼的餘佳蘊，有些遲疑。

顧景承皺眉，眼睛看著她。

江夜茴知道他因為先前葉淮的那通電話心情正不好，也不想惹他，乖乖來到餘佳蘊對面的另一個客位。

剛要坐下，卻被他輕輕一拉，她一個沒站穩，就隨著他的力踉蹌地倒在他腿上。

江夜茴輕呼一聲，不滿地看他。

顧景承一臉無辜，摟住她，“小心。”

江夜茴心中羞惱，挪了下屁股，奈何他手還搭在她後腰上，無奈只能緊緊靠著坐在他旁邊。

餘佳蘊剛才目睹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心中滿是震驚，面色卻只是驚訝了下就又恢復如常，輕咳一聲，坐直身體。

“顧先生，我想和您談談我接下來的計劃。”

顧景承語氣淡淡，“你不是和張揚已經做好決定出國遊學？”

“我後悔了，不想出國。”餘佳蘊的聲音微微發緊，卻又很堅決，“我想光明正大地宣佈懷孕的事，並且在國內生下孩子。”

江夜茴大吃一驚，“你的演藝事業……”

這豈不是自毀前程？一個介入別人家庭未婚生子的女藝人，前途可想而知，她幾乎不能再翻身。

餘佳蘊輕扯嘴角，“我不想以後見孩子還得偷偷摸摸，時刻擔心被人曝出我有私生子，我也不想把孩子扔給我老家的妹妹，讓她管我叫姨。”

江夜茴皺眉，“顧思明夫人不會同意讓你生這個孩子 。”

“我知道。”餘佳蘊滿不在乎地點頭，“顧思明老婆先前派人去我住處找過我，我不在家。幾個人高馬大的女人，用意可想而知。所以，”

餘佳蘊看向顧景承，“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請顧先生把江月安排給我。”

顧景承看向她，“懷孕生子是你個人私事，公司沒有義務給你安排保鏢。”

“我知道，我會自己付費用。不瞞二位，我私下找過江月，讓她做我私人保鏢，可惜她腦子一根筋，只說會服從公司安排。”

江夜茴不解，“若是找保鏢並不難，為什麼一定要江月？”

“江月做事牢靠，嘴巴也嚴，從現在到生下孩子還有很長時間，我需要一個長期待在一起可信賴的人。”

江夜茴點頭，江月確實是個做事靠譜值得信賴的人。

她開口，“顧思明夫人現在必定還在找你，或許你可以不用躲著她，當面談一談，看有沒有雙方認可的解決辦法。”

“不，她不會放過我的，就算暫時達成共識，她也有可能暗地來找我麻煩。”

江夜茴直言，“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生下孩子對她來說並不公平，對她女兒也不公平。”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們。但是她們可以放心，我會和顧思明斷絕一切聯絡，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孩子以後也會跟我姓，不會拿顧家一分財產，不會認他這個父親。”

江夜茴思忖，餘佳蘊這麼做必然違逆經紀人和張揚給她制定的計劃，也會給公司造成一些麻煩，她必定已經考慮到各種後果，卻還是決定這麼做，甚至跑到顧景承面前來開誠佈公，可見她對這個孩子的重視程度。

餘佳蘊說完這些，似乎放鬆不少，彎起嘴角笑，“我今年初才簽過五年的續約合同，以後是雪藏，還是提前解約，我對公司都沒有任何意見。”

江夜茴心中嘆氣，緩緩道：“你說和顧思明斷絕聯絡，也不會讓孩子認他，但是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顧思明夫人不會相信你這番說辭。”

餘佳蘊低下頭，解開大衣上鬆鬆繫著的腰帶，露出裡面的黑色針織衫。

肚子不大，但是明顯有些隆起。

江夜茴嘴角微動，看著她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腹部。

餘佳蘊的情緒微微有些激動，“我還能怎麼辦？它已經快五個月，有心跳，有鼻子有眼，有手有腳，我不可能那麼殘忍去醫院把它做掉。”

江夜茴輕問：“他是男孩？”

之前顧雙雙生日宴上，二嬸提過這話。

餘佳蘊苦笑，“我倒希望是女孩，顧思明也就不會這麼在意，他太太也不用那麼緊張。不過，男孩女孩都和他們無關，我的孩子就是我一個人的。”

她的語氣堅定，眼眶卻已經有些溼潤。

江夜茴皺皺眉，看向一臉無動於衷的顧景承，提議，“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顧景承瞥一眼她。

“餘小姐和顧思明夫人都不相信對方說的話。不如你做一個中間人，派個律師和她們一起見面，該籤的協議籤掉，甚至可以把顧思明的所有財產全部轉到顧雙雙名下，一勞永逸。”

餘佳蘊眼睛一亮，“如果顧先生能做中間人，我願意和顧思明夫人見面，簽訂她想要的協議。”

顧景承嘴角輕扯，冷冷看向餘佳蘊。

餘佳蘊面色一緊，手指不安地動了動。

江夜茴看在眼裡，伸手輕捏他一直放在她腰上的手。

顧景承端起杯子，淡淡說：“知道了。”

餘佳蘊心中大喜，神情放鬆下來，站起身，“謝謝顧先生，那我……等您通知。”

江夜茴扯開顧景承的手，站起身，送餘佳蘊出門。

走廊裡，餘佳蘊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elaine。”

江夜茴搖頭，“我並沒做什麼。”

餘佳蘊卻在心裡想，今天不過是來碰碰運氣，若不是你，顧先生又怎麼會給我這個天大的面子。

她深深看她一眼，心裡有些酸意，就是有人這麼好命，被深愛還不自知。

餘佳蘊自嘲地笑笑，重新繫好腰帶，戴上墨鏡，揮揮手瀟灑地離開。

江夜茴看著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轉身幾步走回到半敞著的門邊，一時猶豫是推門還是關上門。

不過兩秒，就聽門裡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杵著幹什麼？進來。”

江夜茴微窘，推開門進去。

顧景承還坐在沙發上，抬眼看她，“這麼愛管閒事，怎麼就不多管管我。”

江夜茴撇開眼，又有些不服氣，“不是管你吃管你喝了？”

顧景承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拍拍身邊座位，“過來。”

江夜茴看看他現在明顯有些不好惹的神色，扭頭就想走。

腳還沒動呢，就聽他在那喊：“江夜茴，你敢跨出去一步試試。”

不敢。

江夜茴回頭呵呵地笑，“我就是想把門關上。”

說著在他目光炯炯的注視下心不甘情不願去把門關了。

顧景承眼神又瞥一眼旁邊。

江夜茴偷偷翻個白眼，乖乖坐過去。

顧景承手搭在沙發背上，淡淡說：“你以為餘佳蘊今天來是為了孩子？”

江夜茴轉臉，“難道不是？”

顧景承伸出手指輕彈她的腦門，“別忘了她是個專業演員。”

江夜茴捂著腦袋不解，“什麼意思？”

“生不生孩子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只要她想躲，小叔夫妻倆根本找不到她。她來不過是探探我的口風，現在倒好，你還替我把事情給攬過去。”

江夜茴張著嘴巴，愣愣看他。

“她野心大得很，想要孩子不假，這幾年掙的也不少，根本不在乎小叔手裡那點資產。

她在銘基還有五年合約，今天來不過是為她生完孩子之後的復出鋪路。你以為呢？”

江夜茴回過味來，倒也覺得合理，餘佳蘊當年花了多少力氣從山裡走到城市，又是付出了什麼才從前臺走到一線大花的位置，如果真為了生孩子就放棄自己努力得來的所有一切，那就真不是餘佳蘊了。

不過，她懷孕生子的事一旦公佈，必定要經歷一場大的輿論風波，要想生完孩子再復出回到從前的人氣，更是難上加難。

顧景承看她一眼，“這人以後就不要再接觸了。”

江夜茴點頭，心中有些感慨，小聲問：“你不怪我？”

顧景承手搭上她的肩，輕哼，“自己老婆挖的坑，硬著頭皮也得往裡跳。”

江夜茴覺得他說的誇張，癟癟嘴，“藝人有野心也不是壞事嘛，她這麼有話題度，說不定會越來越紅，將來能幫公司掙更多的錢也說不定。”

顧景承斜眼睨她，“你現在是在操心公司的事？”

“當然了，我也是銘基員工嘛。”

江夜茴咧著嘴哄他，“晚上你過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顧景承定定看她，“明天在家陪我。”

江夜茴一愣，撇開臉喃喃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好了。”

顧景承看著她，似笑非笑，“江夜茴，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還喜歡那個葉淮？”

江夜茴看著他眸裡的一絲緊張，心中驚異。

低下頭摳摳手指，故意逗他，“唉，他實在是我喜歡的長相怎麼辦？舊情復燃也不是沒有可能。”

話剛說完，她就被一股蠻力抱進懷裡，臉上唇上被狠狠啄了好幾口。

江夜茴面色驚惶，抹抹嘴唇，看著他又要逼近凶神惡煞的臉，忙說：“別衝動，我剛才說著玩的。”

顧景承看著她溼潤潤的紅唇，還不解氣，低聲威脅，“收回剛才說的話！”

江夜茴翻個白眼，“怎麼收回？”

說都說出來了。

顧景承眼神一冷，嘴邊扯出一絲笑意，伸手就要解她襯衫釦子。

江夜茴忙舉起手，快速說道：“他不是我喜歡的長相，我也不可能和他舊情復燃，行了吧？”

顧景承的神色稍稍緩和下來。

江夜茴嚥下一口口水，拉開他放在她衣領處的手，小心翼翼問：“顧景承，你是真喜歡上我了對吧？”

“小沒良心！”

顧景承咬牙說完這句，就又惡狠狠地親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