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承從酒店出來,坐上車去往江家時收到江夜茴回覆的微信。

【我陪表姐錄節目,馬上登機。】後面還加了個微笑的表情。

顧景承皺眉,沉聲道:“江家最近有什麼事?”

坐在旁邊的金助理開啟備忘錄,“江家公司贊助了一檔真人秀節目,是jhj和sky合作的《peace &love》。”

復又補充道:“餘小姐今天要參加的就是這個節目。另外,江茵茵小姐也會作為嘉賓參與拍攝。”

“江茵茵?”

“是太太的表姐。”

顧景承想了下才把人和名對上號,沉吟,“所以,她也去了?”

金助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她”指的是誰。

他看看時間剛剛八點,提議,“登機時間還沒到,太太應該在機場,我們是不是現在過去?”

顧景承卻說:“不用,行程不變。”

“是。”

金助理有點不知道老闆在想什麼。

他們時間很趕,十點鐘要到jhj參加一個緊急會議,中午有一個餐敘,下午和sky還有有一個合作會議,晚上要飛新加坡。

而早上這兩個小時去江家的行程是老闆臨時讓壓縮出來的。

他自然理解為老闆是想見太太一面,可現在太太在機場,他們目前所在位置離機場不遠,直接去機場不是更好,怎麼還要去江家?

他哪裡知道江夜茴剛剛又給顧景承發了條微信:【你去看看外婆吧,她經常唸叨你。】

顧景承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經過一個長途飛行後,江夜茴一行終於到達目的地。

他們是去衣索比亞,一個非洲國家。更準確地說,她們接下來五天的時間都要在一個溫飽還沒解決的小村莊裡度過。

節目組找的是一個不算很偏遠的村子,交通已經算方便,但是剛一停車就哄搶著上來要禮品的孩子還是把她們驚住了。

江茵茵一下車就覺得吃不消了,這種貧困簡陋的生活條件她哪裡經歷過。

江夜茴倒還能接受,她以前做過幾次志願者,已經有些經驗。不過,要住在這個地方好幾天,對她來說也是個挑戰。

而且節目組對所以嘉賓一視同仁,沒有格外照顧任何人,力求所有拍攝畫面的真實性也確實有些出乎她意料。

她開始相信這個節目是真的來倡導公益,而不是來作秀。

糟糕的是從第一天下午起,這裡就開始下雨,雨不算大,但確實給拍攝帶來不少麻煩。

白天,她們冒著小雨跟著當地的村民一起在泥濘裡耕種,帶著村裡的孩子一起做遊戲,給他們分發帶來的食品和衣服鞋子,教他們認識簡單的字。

晚上,兩人一組睡在自己搭的帳篷裡,最艱難的是這裡缺水,要到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去運水,喝水都得節省,更別談洗澡了。

江夜茴的身份是助理,自然什麼都要做,分配給江茵茵的任務幾乎一大半是由她完成。這種情況她早料到,倒也無所謂,反正她來的目的就是做公益。

她此時倒也無心想餘佳蘊的事,不過,就她見到的,餘佳蘊跟幾位嘉賓處的都不錯,對誰都客客氣氣,做事更是認真,不怕髒不怕累,和江茵茵形成鮮明對比,完全不像爆料所說的耍大牌不能吃苦。

中午吃過飯,有個短暫的午休時間。攝像也已經撤了。

江夜茴躺在帳篷裡休息,江茵茵在一邊補妝一邊抱怨。

“這什麼破地方,攝制組也是有病,做公益找個孤兒院什麼不就好了!還有今天那個耕地非要耕完,有必要嗎?到時剪輯一下不是一樣!

還有個小孩子手髒兮兮的還抓我衣服,t.p的秋裝新款,我才穿第一次呢,真是討厭!

澡也沒得洗,身上難受死了,今早我臉都沒洗乾淨,啊啊啊!!!”

江夜茴懶得搭理她,側身朝裡靠著閉目養神,忽然發現竟能隱隱聽到隔壁在談話。

因為場地有限,也是出於安全考慮,帳篷搭的很近,幾乎挨在一起,據她所知,隔壁很不巧是餘佳蘊和她經紀人。

她幾乎貼著帳篷凝神傾聽。

“旁邊那是什麼來頭?日本人?還是哪國的?怎麼一直說英語?”是餘佳蘊的聲音。

“一個千金大小姐,她爸是這節目的贊助商之一,祖上是南臨人,早就移民英國了的。你說話做事都注意點。”

“這我還不知道?你沒看我對她助理都客客氣氣的?”

“她那個助理仔細一看長得還挺漂亮,不比她差,素顏挺能打。”

“能打有什麼用,還不是給千金大小姐做助理。這年頭,有後臺才有用。”

“小點聲,旁邊聽到。”

“怕什麼!你沒看她們倆都是用英文在說,中文估計都不會。”

“那倒是。英語是她母語。”

兩人接著又聊到顧景承。

“姑奶奶,我跟你說好了。你以後說話做事可千萬謹慎點,別再惹顧先生不高興,我們本來可以上北港電視臺的《悠閒假期》吃喝玩樂,現在倒好,被臨時發配到這種地方。”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顧先生也太絕情了,我只是提個小小的建議,他私下和金鹿獎的組委會說聲,加個影后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誰知道他一點情面都不給。”

“顧景承是什麼人?六親不認的!你也在銘基待了不少年了,老闆一向公是公私是私,你以為仗著你們有那層關係,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以為他多少能念點情分,誰知道……陸明明才出道多久?竟然就能拿這麼重要的獎項,你叫我怎麼服!”

“陸明明什麼演技?你什麼演技?你怎麼不反省反省?”

“行了行了,你到底是向著誰的?你乾脆去做陸明明經紀人好了!”

“我倒是想呢,那也得人家願意。顧先生金鹿當天去給陸明明捧場了,還是剛結完婚趕回來的,就在後臺匆匆見了一面。媒體沒曝。”

“切,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當初突然捧陸明明我就覺得奇怪,他和陸明明不會是……”

“噓,別瞎說……”

聽到這,江夜茴心裡砰砰直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信息量一下子未免也太大了點。

她得理理關係。

也就是說,一號選手餘佳蘊和顧老闆確實有過一段,而且可能還在藕斷絲連。餘佳蘊想藉著這段關係讓顧老闆給她走走金鹿的後門,結果顧老闆不念舊情沒答應,反而在婚後第二天拋下新婚妻子回國給三號陸明明捧場。

現在一號還懷疑顧老闆和三號早有姦情才捧她上位。

江夜茴一尋思,這不就是妥妥的三角關係?

她心中大定,看來自己沒懷疑錯人,只是有些可惜她剛才沒能把餘佳蘊的話給錄下來。

堅持了兩天,第二個晚上,江茵茵終於崩潰了。

她精疲力盡趴在帳篷裡,拿著鏡子看著自己被風吹日曬之後的臉,哭得不能自已。

江夜茴也累,巴不得快點睡,禁不住旁邊大小姐在吵啊,她壓著聲音,“江茵茵你要再嚎一聲,馬上給我收拾東西滾回家!”

“可……可以嗎?”大小姐一臉希翼。

江夜茴沒好氣看她一眼,“違約金事小,你丟得起這個人?”

江大小姐“哇”地一聲又哭出來,她可是和很多人講了自己要上節目的事,對家裡更是信誓旦旦,若是現在退了,不止丟臉,對她爸對她奶奶都沒法交代。

江夜茴心裡一陣煩躁,索性掀開帳篷出去冷靜一下。

走到不遠處一個乾旱的河邊,發現坐著一人,竟是餘佳蘊。

江夜茴正想著別打擾人家,餘佳蘊也已經看到她,主動招手叫她。

“睡不著?”

江夜茴同她一樣坐在河堤上,“帳篷裡有點憋悶,出來透透氣。”

餘佳蘊手託著腮,“其實坐在這裡看看,晚上比白天要漂亮,村子也沒那麼破敗。”

江夜茴好奇,“你不覺得來這裡很苦?”

“苦?”餘佳蘊笑笑,“是苦了點,但我不是沒經歷過。”

江夜茴有些驚訝。

“我小時候就是生活在比這個好不了多少的山村裡,跟著大人種地,還要做飯洗衣帶弟弟妹妹,連學都沒上過幾天。”

江夜茴輕輕挑眉,“但是你英文說的不錯。”

“這是進銘基以後,公司安排老師教的。”

“你很努力。”江夜茴由衷地說。

“不努力怎麼可以。我十八歲進銘基,一天都不敢懈怠,每一個機會我都努力抓住。”

所以,顧景承也是你的機會嗎?

江夜茴心想。

“你呢?條件不錯,為什麼想著去做助理?”餘佳蘊很有興趣地打量她。

江夜茴半真半假地回答:“只是一個工作。”

“我才不信。你是在等機會吧?”

餘佳蘊眼睛一亮,“不如你跟著我,銘基你有沒有聽說過?我介紹你進去!等機會也得在一個機會多的地方等,跟著那個光會抱怨的大小姐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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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茴微微一笑,“你不怕我有一天跟你搶資源?”

“沒有你也有別人。再說你以為那麼容易就能紅,銘基漂亮的小姑娘一大把,沒出頭的多著呢!”

“佳蘊!”

她經紀人在叫她了。

餘佳蘊拍拍屁股站起身,“我之前有個助理,我對她很好,她轉臉就把我賣了。”

她看著江夜茴,“你不會把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說給別人聽吧?”

“你擔心?”江夜茴微仰著頭看她的眼睛。

餘佳蘊想了下無所謂地笑笑,“我又沒幹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擔什麼心!我們這個圈子裡,只要不是吸/毒/犯罪之類的事,都沒什麼好擔心,只要有曝光率,粉絲走了一批還會再來一批。”

江夜茴看著她鑽進帳篷裡,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餘佳蘊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她有時心直口快,有時又冷靜堅韌,遠不像她外表所呈現出的那麼柔弱。

而且她發現自己竟不討厭她。

一個多星期之後,銘基總部某個會議室裡。

負責海外業務的一位高管正在臺上作彙報。

“這次的跨國真人秀,是我們收購jhj之後製作的第一個節目,邊錄邊播,開局非常不錯。

剛播出兩期,就已經引起各國網友的討論,反響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大。值得一提的是,公司藝人餘佳蘊在裡面表現非常好,形象有了很大提升,吸粉無數。”

負責人神色輕鬆地調侃,“小道消息,國內有家著名電視臺已經在策劃類似節目,據說已經在同藝人接洽。希望他們抄的更高明一些。”

“等等。”

臺上講解的高管按ppt翻頁筆的動作一頓,看著突然出聲的老闆。

顧景承淡淡說:“往回翻。”

高管照做,翻回到前面,是節目拍攝時的一些現場照,他疑惑,“這些是幕後花絮照,正片裡沒有。顧總,是有什麼問題嗎?”

顧景承沒回答他,只是微皺著眉頭盯著大屏幕。

與她那個依然保持著精緻妝容的表姐相比,她樸素得不能再樸素。

她穿著件藏青色拉鍊一直拉到下巴的衝鋒衣,扎著馬尾,帶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帽簷壓的很低,完全素顏,看上去就是個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纖細文弱。

自從上次微信之後,他們沒再聯絡。

他這陣子很忙,忙得幾乎快忘記自己有妻子這個事實。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

這時,旁邊的金助理傾身過來,小聲說:“江茵茵小姐因為身體原因已經在第三期退出節目拍攝。”

顧景承眼神一抬,“她呢?”

“有一位明星替補進來,太……主動要求留下來和她配合工作。現在節目組已經轉移到剛果拍攝。”

顧景承手中握著的筆輕輕在桌上叩擊幾下,緊接著嗤笑一聲。

會議桌兩旁的人看著老闆突然沉下的臉都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臺上那位高管以為自己剛才說錯什麼,有些緊張地看向金助理。

金助理悄悄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顧景承還盯著大屏幕合照中笑得露出八顆牙齒的人,怎麼看怎麼礙眼。

做公益做上癮了?寧願跑去非洲吃苦也不願回北港做顧太太?很好!有能耐就待那永遠別回來。

他一抬眼示意臺上繼續,臉色已經恢復如常。

高管繼續匯報工作。

金助理偷偷覷老闆一眼,心驚他的心不在焉。

因為他右手握著的那支筆已經劃了好幾道印子在左手,卻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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