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來產檢基本都是成雙成對的,丈夫陪著妻子一起,就路小霧,坐在一排產婦中間,格外的孤零。

何松盛在躲她她不是沒感覺,她試著去理解他,但總歸是女生,她覺得自己有些受不住。

太過於被動的等待,總是顯得優柔寡斷,何松盛是,黃子軒是,她自己也是。何松盛左右為難的拖著,也沒見拖出什麼好辦法。

黃子軒的意見不是沒有道理,冷一冷,靜一靜,對兩人都有好處。

何松盛有應酬,幾個建材業的老總玩得大,叫了好幾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以及經人介紹的小明星,說是明星,何松盛是一個不認識,全是面生的,觥籌交錯,談笑風生,明面上的和氣還是要有。

最後酒店安排好了房間,每個房間一個美人候著,何松盛跟姜戚打了招呼,等跟那些人寒暄完,拎著外套進了原本就被人訂好的套房。

剛畢業的小姑娘,為了拿資源好出頭才選擇走這條路,眼神都還是怯怯的,即使假裝大膽討好也看得出緊張。

何松盛沒讓人近身,小姑娘看他一身清冷的樣子也有些發憷。

“先洗澡?我剛剛看了,這邊有浴袍,我給你開水……”

說完轉身要往浴室去。何松盛出聲將人叫住。

“不用,我一會就走。”

小姑娘眨巴著眼,誤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到他,急急地往前幾步,“老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您說出來,我會改的!”

何松盛神色不變,“不管你的事。”

姜戚電話打來,說車已經停在酒店樓下,他嗯一聲結束通話,起身,從錢包裡掏出現金放在桌子上,“房間應該是定了一晚,你可以在這休息。”

小姑娘這才明白,這是人迂迴的拒絕之道,看似打成一片,其實自有原則。緊張的心落下來,在他開門的時候軟軟說了句,“謝謝你。”

何松盛沒喝醉,頭卻是有些暈,車子開到樓下,姜戚給他遞了一杯借酒的茶“何總,喝這個會緩解一點。”

何松盛捂著頭接過,搖下車窗,就著微風將解酒的喝下,涼意淌過喉間,渴意暫退。

“太太今天產檢的結果電子版已經轉發到何總你的私人郵箱。”

何松盛愣了愣,想起中午兩人的小對峙,有些內疚,推開車門,“嗯,知道了。”

路小霧懷孕真的不容易,她體質本不易懷孕,中藥西藥一起調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懷上,一檢查又是胎兒不穩,為了孩子,她工作休長假,一開始的半個月,她幾乎都躺在床上不能動。

即使這樣,她都沒埋怨過,一直給他傳遞的都是懷上這個孩子的喜悅,現在情況不過剛穩定,他卻沒怎麼陪她。

產檢那麼多次,後面的這幾次,他幾乎都是缺席。

站在家門口拿鑰匙的時候,門被人從裡面拉開,路小霧聽到聲響,知道是他。

見到路小霧,何松盛朝她尷尬笑笑,將拎著的衣服掛到手臂上,“還沒睡?”

路小霧嗯一聲,後退兩步,給他讓出換鞋的位置。

何松盛思忖著怎麼開口的時候,路小霧先他一步,“你一會還要進書房嗎?”

“嗯?”

路小霧等他換完鞋,等到對方直起身的時候才重又開口,“我們談談。”

何松盛僵住,面部表情有些微卡,路小霧的認真不像開玩笑。

“小霧?”

路小霧低頭收了收自己的情緒,穩住之後才又抬頭,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自己也有些模糊,到底還是不是之前那個追她寵她念她的那個男人?還是只是一個一模一樣的外殼?

“我不知道……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何松盛……”語氣變得微哀。

何松盛渾身猛地一顫,面對就站在跟前的路小霧,他卻像是失去言語的能力,蹙眉,往前幾步,朝她伸出手,“小霧……”

路小霧有些憷他的靠近,往後再退兩步,躲開他手的觸碰,“其實我找過黃子軒。”

話不用說得太滿,路小霧說到這裡,何松盛已經全然明白,面色瞬然間沉下,語氣重了幾分,“他跟你說了什麼?”

路小霧站得久了腰有些酸,往一旁挪了挪靠著牆,“是我去找他的……松盛,我又不是傻,女生天生敏感,難道你真的以為我粗線條到完全沒有察覺嗎?”

路小霧眸光暗下去,“之前……我總覺得治療是一個過程,我願意給你時間,但是現在……我想時間是要給雙方的……這樣的勉強,其實,挺沒意思的……”

一番話她說的艱難,她每多說一個字,何松盛都覺得是在他心口上戳一下,明明她說的全都是實話。

何松盛突然覺得自己的糾結矛盾以及極力的掩飾此時在她面前無處遁形,她靠在牆邊冷靜說出這番話的模樣,穩到令人心疼。

“小霧,你聽我說……”

路小霧再次抬手躲開他的觸碰,“這次是我也想靜靜……”

對上他驚訝的神情,路小霧吸了吸鼻子,“我喜歡愛我的那個何松盛……他,什麼時候回來了,會來找我的……”

以前的何松盛寵她護她粘她,雖然那時候他精力旺盛到她吃不消,但是會時刻將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眼裡只有她一個人,就連治療也是怕剋制不住自己傷了她。

她路小霧嫁給的是那個何松盛。

何松盛面露痛苦,不顧她的拒絕上前將人抱住,“小霧,不是你像的那樣,我沒有後悔,我……”

路小霧挨在他的胸口,視線掠過他的肩落在身後的門背上,他身上有股濃郁的香水味,他從來不用香水,就像上次那件襯衫的濃烈香水味一樣,都不是屬於他的。

縱使剛剛能夠淡定說出談一談的話,但內心已經極度敏感脆弱的路小霧還是溼了眼眶,死死咬著唇,忍著聲音的顫抖道,“你今晚有應酬?”

淡淡酒氣,香水,總是能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何松盛身子再次一震,路小霧輕輕用手撐著他的胸口起身,視線落在他身上的時候,瞥到他領口往下的位置有一個極淡極淡的唇印,原本只是發溼的眼睛一下氤氳起難以壓下的霧氣,一低頭,眼淚吧嗒落下,將何松盛嚇到。

“小霧?”

路小霧低著頭,抬手在他胸口來回無力的捶了幾下。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話一出口,她就再控制不住聲音的哽咽跟微顫,“都是騙人的,之前都是騙人的……我討厭你……嗚嗚……何松盛我討厭你……”

路小霧一直覺得哭起來的自己特別醜,偏偏此時控制不住,這幾天壓在心口的抑鬱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口子,難以遏制!

何松盛低頭也瞥見那抹極淡極淡的唇印,音重的“靠”了一聲,他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蹭上去的,他根本就沒碰任何一個女人!

路小霧哭得傷心,整個人都跟著微顫,何松盛眯著眼,咽了咽口水,一把將人抱住,“今晚有應酬,他們叫了人,但我誰也沒碰,真的!下午沒陪你去做產檢是我的錯,這段時間都沒陪你,我跟你道歉……”

大哭了一場的路小霧在他懷裡停住一下下啜泣,雙手垂下指尖冰涼,推開他之後,抬手用力的抹開臉上的淚痕,“我們都分一段時間吧,你需要靜靜,我也需要靜靜。”

“小霧,你這樣你知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松盛,都是成年人,我們都不要撒謊好嗎?”路小霧比他明白果決得多,“孩子不是勉強的藉口……你最近都在躲我,其實明說出來……比這樣兩人見面慪著要好得多……”

“小霧!”

“新房已經裝修好,檢測報告也是合格,我們有一個人搬過去吧,這段時間都不要見面了……”

何松盛雙手叉腰,壓著自己不要生氣,最後伸手拉她,“我們先坐下,再聊。”

路小霧沒動,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抽出來,“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可以搬回之前租的房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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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松盛最終妥協,搬到新屋。

路小霧給他收拾的行李,何松盛在一旁插不上手,兩人都有些沉默。她肚子已經明顯凸起,彎腰蹲下都有些吃力,他上前幫忙,一插手路小霧就自動起身退到一邊看著。

她真的在生氣,連跟他挨得近一點都不再願意。

何松盛心裡翻湧,說不出的酸澀滋味在心裡膨脹擠壓,悶得他呼吸都變得不暢。

路小霧只送他到門口,見他提著行李往外,她喁聲道,“我們倆的事……先別告訴爸媽。”

何松盛還是想拉她,路小霧背手到身後躲開,垂眸,“你別騙自己,也別騙我……你走吧……”

路小霧沒等他回話,將門關上,隔著門,路小霧頭抵在門背上,何松盛沒走,直接用手敲門,路小霧沒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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