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三娘哭的傷心,陸希任她發洩。

“三娘,這種流言我並不在意。”陸希淡淡的一笑,握住她的手柔聲說:“我知道想告訴你,有時候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那什麼是真的?”

“當然是要慢慢相處出來,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其實像王家這種人家,幾年之內死光了成年男丁的家族也不少,只能說王郎君出生的時辰太巧合了。”陸希無奈的搖頭。

“但是——”陸希的勸慰,莊三娘聽下去了,可還是怕,哪怕父親把她嫁給一個四十歲的老頭,也比嫁給克親的人強。

“我看府裡多了不少陌生的僕婦,是廣陽王妃派來的嗎?”陸希問。

“是的。”

“那就說明了廣陽王對你還是很重視的,那些僕婦看上去都很穩重,你平時若是無事,就多和她們聊聊。”陸希心中暗忖,看來廣陽王妃還是挺注重這個娣婦的,她想了想斟酌道,“換個角度想,你嫁到王家後,家中人口簡單,廣陽王和王妃也都是和善人,你日子比一般人家的媳婦好過多了。”

“阿孃也是這麼說的,可是——”莊三娘咬了咬下唇,“懷玉,你說王郎君那樣的人家,當家主母一定要求端莊幹練,能懂得人情往來,這些我都不懂怎麼辦?”莊三娘對這門親事的恐懼,不僅僅是因為王郎君的克親,還有對高門大族的畏懼。

“這話是誰跟你說的?”陸希奇怪的問。

“沒人跟我說,我就自己瞎琢磨的。”莊三娘低著頭,“阿孃那麼聰明,她都——我要是有六娘的本事就好了。”莊三娘不好說父母的事,可父親偏愛小妾庶女事大家都知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既沒有母親的大方穩重,也沒有沙姬的小意體貼,像她這樣的人能得到夫婿的寵愛嗎?

六娘就是沙姬的女兒,對於沙姬母女,三娘心裡是很複雜的,平心而論沙姬母女沒什麼特別惹人討厭的地方,沙姬一向安分守已、一心一意的伺候父親,六娘更是聰慧伶俐、善解人意,有她在總能聽到父親開朗的笑聲,家中很少有不喜歡她的人,可即便如此,三娘還是不喜歡她們。

“庶出自打出生後,就像是打上一個烙印,永遠在嫡出面前低一頭,從小這麼長大,怎麼能不影響以後的個性?說庶出小家子氣,就是這個道理。很多庶出的孩子要強,這何嘗又不是極度自卑下引起的過分的自強。”莊三娘那庶妹,這麼拼命的表現,也只是旁人茶餘飯後的幾句閒話,沒有會想去提親,而三娘不用做什麼,就只要一個何縣君在,就有很多人家願意上門提親。

“一個相對普通的嫡子和一個資質優秀的庶子,人家寧願選擇前者,就因為他身後兩個家族的支援,而後者身後可能只有半個。為人處事不似書畫,有才華就畫得好,沒有才華就畫的不好。這些只要多看多做,天才也不一定比庸才做的好。你又不是庸才,你知道沒做過,誰家姑娘家的時候做過這種事?進了王家多看多做,不用半年你就全會了。”

陸希的話讓莊三娘不安的心平靜了不少,她感激道:“懷玉,你真好。”

“你能開心就好了。”陸希說,“成親後好好和王郎君相處,我想他應該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他自幼喪父、少年喪母,一定很希望有自己的親人,你要把他當除了你阿孃外最親的親人。”陸希心裡暗忖,這已經是她第二個婚前開解的物件了吧?二孃現在很幸福,希望三娘也能和二孃一樣。陸希一直認為好日子是過出來的,只要雙方人品沒問題,夫妻間其他矛盾都能磨合。人要學會惜福,就像太太時常唸叨的“天作有雨、人作有禍”,再好的日子,如果天天作也會沒有的。

“我知道。”莊三娘認真的點頭,她心情好些後,也有閒情逗弄起高崧崧來,還拿出她給阿崧做的口水兜,陸希看著兩旁和背後精緻繡花,愛不釋手的說:“三娘,你繡工真精緻。”

“我也就喜歡畫畫畫、繡繡花了。”莊三娘靦腆的說道。

陸希抱著阿崧回家的時候,發現高嚴居然也在家,不由有些疑惑,“阿兄,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找施先生。”施平這幾天身體不好,一直在家休養,高嚴有什麼事也是回家找他商議的。

“發生什麼事了?”陸希問。

“也沒什麼大事,你今天去莊太守府上了?”高嚴問。

“是啊。”陸希想起三娘和何縣君的樣子,就有些唏噓。

“怎麼了?”高嚴見陸希愁眉不展,低頭貼了貼她額頭,“不舒服?”

“沒有,阿兄你見過王郎君嗎?他人如何?”陸希想起高嚴應該見過三娘的未婚夫吧。

“他人還不錯。”

高嚴的話有些出乎陸希的意料,要知道高嚴很少會誇一個人,“真的嗎?他人很好嗎?”要是這樣的話,她就真放心了。

“廣陽王和王郎君人都很不錯。”高嚴說,“廣陽王很注重民生,郡內百姓大多安居樂業,且他嫉惡如仇,郡內幾乎沒有貪官汙吏。那王郎君是廣陽王教養大的,性子有點急,但為人處事還算穩重。”要不是知道皎皎是擔心莊三娘,高嚴才不願意在妻子面前說其他男人,皎皎心裡多個高嶽已經讓他很不爽了。

要是真如高嚴說的,陸希也就放心了,性格急也不是太大的問題,反正三娘的性子慢,兩人正好互補,“我以前聽三娘說,莊太守想讓她入宮,也不知道莊太守為什麼會改變主意了?”陸希倒不是希望三娘入宮,皇宮那個地方根本不是三娘這種個性的人能待的,可照著莊太守的個性,怎麼會放棄三娘入宮的好處而改成嫁給廣陽王的小舅子呢?

“現在建康那邊風聲鶴唳,大家都夾緊了尾巴,以他的個性怎麼會蹚這種渾水呢?”高嚴嗤之以鼻。

“建康怎麼了?”建康有那麼多親人,陸希一聽風聲鶴唳,就緊張起來了。

“放心,跟我們家關系不大。”高嚴扶著陸希往書房走去,“一個月前,廣陵王想娶李侍中的女兒為繼妃。”

“崔王妃不是才去世了兩個月嗎?”陸希不可置信的問,她知道皇家是沒有愛情的,可哪怕像陛下和高後一樣,沒有愛情有親情也好啊,廣陵王怎麼能在崔王妃去世不到兩個月就要娶繼妃呢?

“他倒是挺會挑人的。”陸希忍不住譏諷了一句,侍中和尚書令、中書令是相同地位的,李侍中也是文官中唯一能和王珏齊平的實權官員了,連元昭都稍遜兩人一等,更別說李侍中還兼任丹陽尹,比起王珏,李侍中因是寒門出身,更得鄭啟寵幸。廣陵王要是有這麼一個繼王妃,可比原配崔王妃實惠多了。

“陛下沒允許。”高嚴說,“陛下說李氏地望寒劣,不比清河崔氏。”

陸希撇嘴,“那為什麼大家會風聲鶴唳呢?”如果只是駁回一個王妃人選的話,沒必要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吧?

高嚴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在陸希耳邊說了一句:“京城有謠言,陛下想廢太子!”

廢太子!陸希不可置信的望著高嚴,“怎麼可能……”陸希喃喃道,怎麼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太子的廢立是事關國本的大事,稍有不慎就會引起朝堂的大動盪,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很少有皇帝會廢太子。

“我和施先生也覺得不大可能,只是這裡離建康太遠,訊息傳的慢,具體情況也說不清。”高嚴說,不過他相信以老頭子的老奸巨猾是絕對不可能參與這種事的,陸家就更不用擔心了,他將妻子摟在懷裡安慰道,“放心吧,這件事我們不會參與的。”高家和陸家都是純臣,只忠於皇帝,擁立之功是很誘人,可高陸兩家並不需要。

陸希微微頷首,如果說高後有子,毫無疑問,高家毫無疑問的會捲入帝位之爭,可現在高皇后無子,也沒有領養任何皇子,所以高家完全可以做純臣。

高嚴回來是找施平有事的,同陸希說了幾句後,就去書房了。陸希也回房梳洗了下,給高崧崧換了尿布,又在他小屁屁上撒了點珍珠粉輕拍,天氣熱了,陸希怕他捂出痱子來,就把珍珠粉當爽身粉了。

高崧崧脫了尿布就閒不住了,先是小腳踢,再是拉著陸希的手要坐起來,還不時的扮幾個鬼臉逗阿孃開心。陸希望著白白嫩嫩比女孩子還秀氣的兒子,興沖沖的從衣櫃裡翻出之前做的女式小衣給兒子換上。

“大娘子,這是女孩子的衣服。”穆氏目瞪口呆的說。

“阿媼,你看我們崧崧是不是比女孩子還漂亮?”陸希好惋惜為什麼沒有**呢,不然她就天天給崧崧攝像了。

“可——”穆氏正想阻止陸希試圖給兒子扎小辮子的舉動,小雀匆匆走了進來,向陸希行禮,“大娘子。”

“什麼事?”陸希示意她起身。

“大娘子,阿艾果然回家後就意圖自盡!”小雀說,心裡慶幸不已,幸好派去的人夠盡心,總算沒讓她死成,不然大娘子要多出多少煩心事。

“救下來沒有?”陸希問。

“救下來了,但是她似乎有些失心瘋了。”小雀說,“我瞧著情況不對,就讓人先把她關起來了。”

“失心瘋?”陸希在攆走阿艾的時候,問了春暄好些阿艾平時的狀況,總覺得她精神情況有點不對,就讓人去注意下,就怕她太衝動做什麼傻事。沒想到她居然真精神出問題了,難道是產後抑鬱症?可她不是分娩很久了嗎?怎麼還有產後抑鬱症呢?陸希暗暗慶幸,幸好早點讓她和阿崧隔開了,不然受傷的就有可能是阿崧了,也幸好她讓人去注意了,不然一條人命就沒了。

這時門外又有下人匆忙回報:“女君,家裡攆出去的乳母的家人在門口鬧事,說——說——”那下人吞吞吐吐的不敢說下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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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陸希眉頭微蹙。

“說郎君逼、奸了那乳母,害乳母得了失心瘋了!還意圖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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