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張芸接受了周醫生的推薦, 對她來說, 有一點機會治療祈天語, 她也會去試。

這名醫生姓桑, 雖說是周醫生的學生,但對方也已經有三十多歲,是一位醫科主任。本來祈天語這樣的病人, 都要自己上門接受治療的, 只因是老師的推薦, 他才特意過來。

桑醫生進門的時候, 祈天語正和顧璽一起合奏彈琴, 韓漓在一旁畫畫。

前段他們三人敲擊的那些合奏,都被張芸改編成了鋼琴曲譜, 顧璽試著彈奏了幾聲, 祈天語聽了便坐到他身邊, 跟著一起合奏。顧璽見他喜歡, 便一曲曲的陪他彈奏下去。

鋼琴只有一架,韓漓閒著沒事做,支起畫板開始畫畫。

他現在已經放棄跟祈天語搶鋼琴了, 一是他沒有那麼喜歡彈鋼琴, 二是祈天語像個小孩,感覺跟他搶鋼琴很幼稚。反正只要顧璽在他身邊, 畫畫也是一樣的,他喜歡畫顧璽的圖形,更喜歡每次顧璽看他的畫時, 總能看出他在畫什麼的場景。

只有顧璽看得懂的畫,不知該說心靈感應,心意相通還是什麼,就彷彿這是只屬於他們兩人的世界一般。

曾經覺得只能看到圖形的世界很恐怖,在遇到顧璽後,韓漓覺得,這應該是命運。

這個世界在幫他尋找一個特別的人,如果他還在工地上,或者他還是個普通人,他一定沒有辦法找到這個人。

所以他的視覺發生變異,所以他只能看到圖形,然後他從各種複雜的幾何中,發現了最美的那個圖形。

那個圖形是顧璽,真是太好了。

這是他出生以來得到的最好的禮物,這份禮物值得他用視覺去交換。

桑醫生沒有注意到韓漓,他一進門就被鋼琴聲吸引了。

做為一名精神科的醫生,他有時也兼顧心理醫生的職責,治療病人時會番放一些舒緩的音樂。因此對於音樂的理解,他雖不如音樂家專業,但有屬於心理醫生的評判。

站在門口處聽了一會,桑醫生就判斷出這是一首極為適合心理治療時播放的音樂。

那其中所展現的寧靜快樂,效果不比他前段買的那張的cd差。

張芸打開門迎接醫生進來,卻見他站在玄關處發呆,疑惑的喚他:“桑醫生,您怎麼了?”

桑醫生抬手示意她安靜,然後慢慢走到鋼琴旁,觀察祈天語。他之前已經收到過祈天語的病歷報告,截止上個月為止,可以說,病情較為嚴重,因為在美國時的祈天語已經到了完全不說話甚至不進食的地步。

但現在他再看,只覺得祈天語的情況好得不得了。

沒有打擾祈天語,桑醫生走向張芸,小聲問她:“您兒子這段時間,有接受過什麼治療嗎?”

“沒有。”張芸搖頭:“他只是和顧璽在一起。”

“顧璽?”

“對,一開始是因為一張cd,顧璽和韓漓一起彈奏的cd,我兒子聽了以後很喜歡,說要來找他們……後來他們就成了朋友。”其實張芸不是很理解,顧璽這樣的正常人為什麼能和她兒子成為朋友。

她不是覺得兒子不好,而是很清楚,自閉症患者有多難溝通,就連她也很難理解兒子想表達什麼。但是顧璽好像就能聽得懂,即便有時聽不懂,引得兒子大吵大叫,他也有足夠的耐心去慢慢哄他。有時張芸都恍惚以為祈天語是不是還有一個親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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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麼說,她對顧璽和韓漓極為感激,因為他們的陪伴,她明顯感覺到祈天語在變得健康開朗,很少再呆坐角落,也很少發脾氣。

做為感謝,她曾經向顧璽提出要資助兩人完成大學學業,可惜被他拒絕了。

桑醫生從張芸這裡瞭解祈天語近段的情況後,對他的病情產生興趣。自閉症不稀奇,經過改善慢慢變好的自閉症也有不少案例,但只在短短時間內迅速改善的極少。而且他也記得顧璽和韓漓的名字,因為張芸說的那張cd,他也買有,並且一直在使用,效果確實很不錯。

“真有趣,莫非他們倆學過心理學,並且能運用到音樂上?”

顧璽和祈天語還在彈奏,桑醫生沒有貿然打斷他們,而是耐心的等候他們彈完。

等待之餘,他終於注意到兩人身後不遠處的韓漓。

得知他就是cd的另一位演奏者,桑醫生感興趣的走過去,準備向韓漓搭話。

在走向韓漓的短短幾步,他已經在心裡過濾了幾個能引起他興趣的話題,最後他還是決定將話題放在顧璽身上,因為韓漓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顧璽。

“你在畫顧璽嗎?”桑醫生問。

韓漓沒有回答,又畫了幾筆之後,才冷冷的嗯了一聲。

“我能看一看嗎?”桑醫生沒有擅自走到韓漓身後,而是有禮的詢問,這行為博得韓漓好感,他點頭同意。

於是桑醫生轉到韓漓身旁觀看:“你在畫顧璽對嗎……咦?!”

從觀察到的動作畫看,韓漓應該是在畫顧璽沒錯,但此時展現的畫板上的,並沒有人,而是各種意義不明的圖形。

從幾何的角度來看,這些圖形很美,雖然有些怪異,但很美。

然而,這張圖中沒有顧璽,也沒有鋼琴,沒有房間中的任何場景。

“這是什麼?”桑醫生不由自主的拿過畫板觀察。

身為一名精神科醫生,他能從病人的圖中分析出他們的精神和心理狀態,韓漓的圖給了他類似的感覺,但又和那些精神病患者不同。

因為韓漓的畫中並沒有一般病人的迷茫,不安甚至瘋狂等等因素,相反,他的畫中充滿了溫暖和愛意,不像是會產生精神疾病的心理狀況。

“請問,你在畫什麼?”桑醫生忍不住問。

韓漓看他一眼,懶得回答。

他畫的東西顧璽看得懂就好,沒有向人解釋的必要。

桑醫生卻很感興趣,從畫中他可以斷定韓漓一定是位精神病患者,並且是他沒有接觸過的稀有病症。

他將畫板還給韓漓,並嘗試繼續和他搭話:“你喜歡鋼琴嗎?為什麼不畫鋼琴呢?”

“你更喜歡音樂,還是更喜歡畫畫呢?”

他嘗試找了幾個話題以誘導韓漓,韓漓都不理他,最後再度提到顧璽,才見韓漓有了反應。桑醫生立即明白,顧璽是關鍵。

“我聽過你和顧璽的cd,我感覺顧璽彈得比你好呢!”

故意說一些可能會刺激韓漓的話,卻見韓漓勾起嘴角笑起來,似乎很高興他誇獎顧璽。

好吧,韓漓很喜歡顧璽,超乎意料的喜歡。

“你這張圖裡畫的是什麼?為什麼不畫顧璽呢?”桑醫生再度問。

韓漓不太高興,他抬頭看他一眼,動筆刷刷又畫了一個圖形,非常好看的圖形……然後顧璽將畫板抽走。

他剛剛彈完鋼琴,發現新來的醫生在和韓漓搭話。

有鑑於前世的經歷,他對周世懷之外的醫生都不敢信任。

“桑醫生您好,天語已經彈奏結束,您可以給他治療了。”

桑醫生笑著點點頭,就算沒看到那張圖,他也猜到了,原來韓漓畫的圖形就是顧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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