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照舊到公園畫畫，程青蘭祖孫來了，一見顧璽立即關心的問他昨天工作怎麼樣。
顧璽自然答好，程爺爺放下心，顧璽性格穩重，他說好肯定真的好，高興的直點頭。
“好歹有一份穩定工作了，一定要認真努力，工作上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爺爺，顧璽是教畫畫的，跟你又不對口。”程青蘭說。
“怎麼不對口？怎麼不對口？”程爺爺不高興了：“我是教書法的，書法和繪畫不都是傳統藝術？有什麼不能相通的？”
“好好，您說的都對。”程青蘭不跟他吵，對顧璽笑道：“我昨天逛街順路給你買了幾本美術書，待會拿給你。”
顧璽謝過這對祖孫的好意，從他來公園第一天，程爺爺和程青蘭就一直很照顧他。他沒有什麼能報答的，只能給他們畫了幾幅肖像畫。
他現在畫技精湛，雖然是黑白素描卻把兩人畫得非常非常好看。
程青蘭很驚喜：“天呀畫的太好了，我要發朋友圈！”
說著拿出手機對著畫像拍照。
“整天拍照……”程爺爺唸叨幾句，又笑眯眯對顧璽說：“小顧你畫得太好了，我回頭找人裱起來，掛到書房裡。”
之後程青蘭陪爺爺做完晨練，回家抱了幾本美術書給顧璽：“我不懂美術，亂買的，也不知道這些書你是否用得上，反正拿回去隨意看看吧！”
“謝謝。”
待顧璽接過，程青蘭又遞過來一個智能手機：“這是我以前的手機，你拿去用吧，以後找你也方便，省得像之前一樣突然消失，害我們擔心死了。”
顧璽搖頭：“書可以，手機不能收，而且也沒必要……”
“拿著，客氣什麼，反正是我不要的！”程青蘭硬塞到顧璽手上：“上邊存了我的號碼，你回頭辦好電話卡後發資訊給我。”
顧璽點點頭：“我還是給你錢吧……”
“提什麼錢，二手手機賣都沒人要，不給你我也是扔掉的。你要覺得不好意思收，回頭給我吹一首歌好了，可以做手機鈴聲那種。”
顧璽問：“你想要什麼樣的手機鈴聲？”
“你可以聽聽手機上的鈴聲，回頭給我隨便吹一首曲子抵消手機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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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璽點頭答應下來。
從公園回家稍事整理，兩人轉乘公車前往春雨公益。仍舊讓韓漓在休息室等待，顧璽從包裡掏給他準備的幾本物理書，轉頭發現機構的工作人員送來了小孩看的圖畫書和糖果。
顧璽：“……謝謝。”
不管怎麼說都是好意，顧璽代韓漓道謝，把糖果和圖畫書放到他手邊。
抱著物理書的韓漓抬頭，默默看著顧璽。
顧璽說：“韓漓，你如果喜歡，其實可以隨意看故事書也可以吃糖，沒關係我不會笑你的。”
韓漓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看著他。
顧璽攤手，撤退。
上到二樓，女孩們已經準備好，抱著畫板等待他。顧璽如常上課，差不多一小時後，宣佈休息，十分鐘後再上一節課。
突然有一名女孩舉手：“小顧老師，能問個問題嗎？”
“可以。”
“聽說你昨天在福利院彈琴，那些孩子們都很喜歡？”
機構和福利院只隔著一面牆，那邊發生的事這邊很快就知道了。
見顧璽點頭，那名女孩小心翼翼的問：“您可以也為我的孩子演奏一次嗎？”
顧璽愣了，他才想起黎姐說過這裡的女孩們大都是未成年媽媽。
“當然可以，需要的話，我現在就能演奏。”
“太好了，隔壁房有鋼琴！”女孩們立即將顧璽帶到隔壁房間。
房間裡有一臺和福利院一模一樣的電鋼琴，那名叫張蒂的女孩說：“鋼琴是義工送的，還找了老師教我們，不過我們這樣的人，誰又有心情彈鋼琴呢！”
顧璽不解：“那繪畫呢，喜歡嗎？”
“你少臭美了，要不是一些手工活需要畫畫上色，誰愛跟你學啊！”顧璽不說話還好，他一搭話張蒂就爆了，她對男性不只厭惡，簡直是憎恨：“警告你別隨便跟我說話，不要以為年紀小就可以哄騙我們，其實你這年紀的男人最噁心了，做壞事就假裝還小不懂事，敢做不敢當，呸！”
被噴了一臉口水的顧璽無奈，他轉身坐下，想了想，開始彈奏樂曲。
溫柔的音調由指間傾洩，頭幾個節拍就吸引了女孩們，只覺得聽後有種暖洋洋寧靜的感受。
就連剛才還在冒火的張蒂也感覺心頭那股火被熄滅了，心靈前所未有的放鬆。
她看向顧璽，神色微動，最後安靜的退回眾姐妹中。
顧璽仍舊是隨彈，他對音樂的理解很外行也很簡單，可以安撫人心，令人聽後能產生快樂、愉悅的感情，就是音樂。他也一直是按著自己的理解來彈奏音樂，不系統也不專業，但直指人心。
女孩們安靜的坐在顧璽身後，隨著音樂的節拍陷入沉思，有人淚流滿面，有人滿含微笑，不管曾經遭遇過什麼，她們此刻在顧璽的音樂中都獲得了心靈上的寧靜。
待顧璽彈完一段，女孩們紛紛為他鼓掌。不管曾經對男性敵意還是恐懼，她們都無法討厭此刻的顧璽。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幾名剛才上樓的女孩抱著孩子進來了。這些孩子都很小，最大的也才兩三歲，但想到這些女孩都未成年，可見她們也同樣在很小的年紀生下了孩子。
昨天給顧璽餅乾的女孩也在其中，她抱著一名約一歲的孩子，對上顧璽驚訝的眼睛，點頭微笑。
顧璽察覺自己失禮，趕緊道歉：“很抱歉，我沒別的意思……孩子很可愛。”
“謝謝。”女孩並不介意，她年齡不大，身形單薄纖弱，但意外的堅強。她甚至跟顧璽聊了聊孩子：“他叫勇勇，是個男孩，可乖了，平常都不哭，以後會是個好孩子，我將來要供他上大學……”
“好啦，李小花，別聊了，我家寶寶在哭呢！”另一名女孩焦急道：“顧璽你不是能讓孩子們乖乖的嗎，快彈琴呀！”
她懷中的孩子約三歲左右，很胖，此時正在她懷裡用力掙扎，嘴裡發出哇啊的不明叫聲，女孩快抱不動了，但她怎麼哄孩子都不聽。
顯然，又是一個有智力障礙的孩子。
不只她，顧璽目光所見，有智力障礙的孩子居然有三個！
從這些女孩的人數比例來說，未免太多了。
心中驚異，但明白這不是他該打探的隱私，顧璽閉口不問，返回電鋼琴前坐下，開始彈奏。
叮，當，當，叮，叮，當。
緩慢的，簡單的敲擊，不像音樂，節奏也不好聽，但隨著顧璽的敲擊，吵鬧的孩子不再掙扎，反而像聽懂了似的，對著顧璽的方向，不時隨著他的音節發出啊啊的叫聲，像在配合他唱歌。
女孩們從沒見這幾個智力障礙的孩子這麼聰明過，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原來福利院那邊說的是真的，孩子們聽得懂！”
一名女孩激動的抱住孩子：“寶寶，我是媽媽，媽媽，知道嗎？”
但她懷中的孩子不知道，只對顧璽的音樂有反應，於是那名女孩傷心的哭起來。
另一名女孩安慰她：“別傷心，寶寶現在對外界有反應了，以後肯定能治好的！”
但是說著說著也哭起來。
顧璽：“……”
他並沒有想弄哭她們的意思。
指間急轉，音樂瞬間變成歡快的音調，節奏簡單，不斷的重複著，讓人忍不住想跟著搖擺。
哭聲頓歇，顧璽勾起嘴角，歡快的唱起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幾個孩子含含糊糊的跟著唱：“啦啦……啦……”
倒是他們的媽媽著急，陪他們唱起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其他女孩也都跟著唱起來，音樂室傳出歡樂的合唱聲。
樓上樓下的工作人員都被驚動，聚集到二樓的音樂室，驚訝的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場景。
機構也曾請過老師教女孩們鋼琴，但大多數人都不願學。她們都是有不幸經歷的人，潛意識覺得鋼琴是家庭幸福或者有錢人才能學的東西，接觸鋼琴反而會引發一些人的自卑心理。
上任老師沒教多久就走了，機構本打算過一段再開導女孩們的，沒想到她們居然有主動靠近鋼琴的一天！
機構的工作人員紛紛拿出手機將這難得的場景拍下來，同時發給黎姐：“黎姐你找的美術老師太厲害了，大家都喜歡上鋼琴了！”
外出的黎姐接連收到幾條資訊，看過後立即返回機構。
她原以為顧璽能做到令女孩們不討厭他就夠好了，沒想到他能做得更好。她很驚訝也很感動，同時她一定要問問顧璽，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