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雲教有沒有長石迷圖?答案是沒有。當年方家堡一案,聶弘歸站出來指控滕風遠殺人奪圖,事後將迷圖交給了穿雲教長老,天下人皆以為長石迷圖其中一張在穿雲教。

事實應是,長石迷圖其中一張在梟陽派。

滕風遠回答空嶽散人,“滕某回教中一趟,儘快將長石迷圖取來。”

回到自己的住處,花逸忙問:“你要去梟陽派?”

“嗯。”滕風遠點頭,思慮一陣,跟花逸道:“我速去速回,你就留在谷中,成親也有熱鬧看,不消幾天我就回來。”

“梟陽派也是大門派,雖然近些年沒有出頂尖高手,但門派的十二金剛不可小覷,梟陽派擅長團體作戰,弟子的生殺陣、歸海霸元陣頗有威名,你現在武功不濟,又不可能帶大批人去進攻梟陽派,長石迷圖不好拿。”花逸不放心讓他去,“前幾天還遇到聶弘歸,他應當還未回梟陽派,不若去打聽他在哪兒,將他抓了和聶佔換藏寶圖。”

“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到處尋他實在麻煩。”滕風遠不贊同,又道:“我自幼長在梟陽派,地形、陣法我最熟悉不過,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憂慮。”

滕風遠極為堅持,立即傳信回教中,調人速速趕去梟陽派。花逸留在修谷,滕風遠並不擔心,當晚花逸一起用過晚飯,簡單收拾行李,和肖承、路回頭及靈猴羅剎一併披星戴月駕馬而去。

此次是急著辦事,自然不同於往日優哉遊哉地趕路,是以滕風遠才不願讓花逸受這份顛簸疲勞之苦,日夜兼程換馬快行,兩日後滕風遠到達梟陽山下,與教中青龍護法白斬刀匯合,白斬刀另外帶了三名羅剎過來,幾人在客棧歇息一晚,準備好行頭,四更時分出門,悄悄潛入梟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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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北面而上,滕風遠和肖承對這裡極為熟悉,山上哪塊石頭最大、哪裡樹多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山石間兜兜轉轉到了半山腰,繞過巨大的山石,崖邊有古松,古松背後隱約有一條僅容人過的窄道,黑乎乎的不知有多深,肖承洋洋自得:“這處道路還是我當年發現的。”

窄道彎彎曲曲往上,行了一兩裡路,出口處有水聲,乃是一處兩丈多高的小瀑布,瀑布下方有水車,將水引入旁邊的樓中,此處是梟陽派西苑,護衛不多,且黎明前的黑暗時期,人的警惕性最弱,幾個人小心繞過護衛,滕風遠指了指方向,讓人分散。

越接近主建築群,護衛越多,滕風遠到底沒功夫,閃避不及時,就被護衛發現了,有人大喝:“哪裡來的賊人?”

滕風遠也不急,肖承和路回頭站在他旁邊,嘴角微揚磨刀霍霍,一眾人快速把他們圍了,領頭的一看那銀色面具黑色長袍,自然知道是誰,還幽幽地道了一聲:“你來了,意欲何為?”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教頭,古銅色的臉上眉骨隆起,本來意欲拔刀,卻沒有□,哎,梟陽派年長一輩都是看著滕風遠長大的,他們對當年溫潤的二公子印象頗好,結果後來出了那樣的事,大多數人都不相信那個成天彈琴畫畫的二公子會殺人奪寶,唯剩一聲嘆息。

滕風遠目光微凜,“本座不想多殺人,識時務的就讓開點。”

山上警鐘大響,東方天色微明,不多會聶佔出來了,見到滕風遠微怔,撥開左右人,走得近些,“這麼久沒回來,這回帶著人來是想指點一下門派中人武藝嗎?”

左邊肖承先笑了出來,“聶掌門,做了虧心事,一直在等著鬼敲門,這滋味不好受吧?”

右邊的路回頭道:“血洗梟陽派,聽起來不錯。”

聶佔扯出一絲僵硬的笑,“血洗梟陽派,就你們這麼幾個人,未免太狂妄!”

“我們都能走到不費一兵一卒來到這裡,要取你的性命根本不在話下。穿雲教要滅梟陽派恐怕都不需本座親自動手。”滕風遠看著他。

聶佔面色不明,“你今天回到梟陽派有何目的?”

滕風遠也不廢話,“本座要當年方家堡那張長石迷圖。”

聶佔不答,反而繞開話題,“弘歸傳信說你的臉痊癒了,為何要帶著面具?”

“尊主,我們的人佔據了要點,今日要大開殺戒了。”一個聲音從東北面的高塔上傳出,尋聲一望,白斬刀站在塔樓最頂層,右手持刀居高臨下隨時準備殺下面的人。

與之附和的,是西南面的傳來桀桀笑聲。

這裡地勢較高,院中護衛並不算多,穿雲教的人佔據幾個點,足以在一定時間內截斷外面來支援的人,讓梟陽派的主力無法匯聚,結陣就是空談。

滕風遠背後揹著逐日刀,腰上還別著一把劍,他緩緩抽出劍橫在胸前,利劍的清晨的薄光中泛著冰冷的光芒,他的左手摩挲著刀鋒,目光看著遠處的聶佔,殺氣畢露,冷冷道:“當初你陷害本座,今日若不把長石迷圖交出來,那就新帳舊賬一起算,當如此劍。”

他一用勁,那把劍忽然從中斷成兩截,劍柄和劍身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好吧,其實那劍本身就有問題。

“何需如此?”聶佔道,“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反正那張圖也是你當初差點喪命而換來的,我一直覺得愧對於你……”

肖承看不過去,“別演戲了,你和聶弘歸最喜歡來這套。”

聶佔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滕風遠示意他講。

聶佔道:“我要你去祭拜你的母親。”

肖承對此極為不屑,滕風遠卻同意了。肖承心頭碎碎念:來了,換個方式打親情牌,哼!要是如今滕風遠不是泱泱大教的教主,恐怕連聶佔看都不會看一眼。

滕風遠的娘原名賀靈萱,後來改了名,那是位難得一見的美人,哪怕到了四十歲依舊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聶佔與她的感情還算不錯,唯一遺憾的地方就是沒有子女。

當年滕風遠出了事,她不久之後也過世,墓地就在梟陽山上,青石黃土修得簡單,墳上種了蘭花,滕風遠知道,那是他娘最喜歡的花。

聶佔點了三支香遞給他,滕風遠的臉隱於面具之下,烏黑的眸子幽深如潭,其他人都退下了,只有肖承堅持要留下來保護他。

一抔黃土,最終成了歸宿,滕風遠簡單地拜了幾拜,聽聶佔道:“當年的事我對不起你,一時衝昏了頭……”

“好了,不要廢話。”肖承打斷聶佔,他覺得再繼續下去滕風遠又要心軟,“長石迷圖呢?”

聶佔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卷,遞給肖承,目光卻看向滕風遠,“風遠,你不是我親生,我對你不夠好,但除卻方家堡一事,從小到大我也不曾虧待你。”

滕風遠莫名來了一句:“聽說你自宮了?”

聶佔面上微赧,沉默做答。

滕風遠道:“那此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祝你早日練成神功。”

黎明的旭日輝映著朝霞從東方跳出來時,滕風遠帶著人離開了梟陽派。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修谷,賓客盈門喜氣洋洋,正是須遠大婚的好日子。

新娘進門,鑼鼓喧天,禮儀官在高喊著“一拜天地……”

身著紅衣的新郎新娘叩首,長相老實的新郎官嘴邊盪漾著兩個大笑渦,座上的須貫老夫妻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看熱鬧的人吵著鬧著歡笑著,花逸看著別人的熱鬧,心頭羨慕嫉妒恨:滕風遠這個呆子把我都吃幹抹淨了,都沒說要跟我拜堂成親,哼,等他回來絕對不能給他好臉色。

饒是心頭如是想,花逸還是忍不住擔心他,一個沒武功的呆子,跑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心頭想著他,擺滿美食的筵席都讓花逸沒胃口。

晚上修谷請了戲班子,花逸照樣看得心不在焉,大概是她表現得太明顯,正無趣時莫經年湊了過來,“梁姑娘是覺得這戲唱得不好?”

花逸道:“我只是聽不懂他們唱的什麼。”

莫經年極為熱情道:“莫某可為姑娘解說。”

花逸可不想聽唐僧唸經,把話題轉開:“神捕應當很忙,要四處追查犯人,怎麼有空來修谷?”

“我和新郎官交好,好友成親,再忙也應當過來。而且成親時來的賓客多,我也可以多問問他們,打聽一下有沒有某些逃犯的下落,譬如我就從前來道賀的劉鏢頭那裡聽說‘催花色魔’最近在江東一帶出沒。”

花逸笑,“神捕還真是喝喜酒辦公事兩不誤。”

莫經年隨時都不忘正事,“梁姑娘隨滕教主四處遊走,最近可曾遇到飛天雕丘秀,此人耳朵特別長。”

花逸搖頭。

“那旋風雙刀呢?這是一對使刀的男女,兵器是一尺半的黑刀。”

花逸再搖頭,“我家尊主把我保護得這麼好,哪裡能遇到這些惡人?”

莫經年覺得也對,想了想又問:“有位婦人,與梁姑娘同姓,名雁山,武宏十二年出生,算起來現在應當是四十多歲,梁姑娘可聽說過?”

梁雁山,這名字聽著耳熟,花逸問:“她犯了什麼事?”

“這個,不便相告。”莫經年道,“難道梁姑娘見過?”

花逸搖頭,“沒有。”

見莫經年還要開口,她遞過去一盤瓜子:“神捕,多嗑瓜子聽聽戲,好生放鬆一下。”

花逸扭開頭,繼續去聽戲子依依呀呀唱戲,卻忍不住皺眉,那梁雁山不是她那沒見過面的親孃嗎?哎喲喂親孃,聽聞你當初拿出大把錢和梁穀倉一起建立了鴻華山莊,現在山莊是別人的了,你可千萬別說那錢是你偷的!

花逸的娘早幾年前就去世了,長成啥樣花逸也不知道,鴻華山莊一直是梁穀倉在打理,花逸的娘也就跟個大家閨秀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可是個會武功的女人,敢情是犯了事才隱居在鴻華山莊。

花逸想,等滕風遠回來讓他去打聽一下,千萬不要連累自己。

不過等滕風遠回來,她又把這事給忘了,也忘了要跟滕風遠擺臉色這碼事,還蹦蹦跳跳地過去摟他,“你回來了?一切順利嗎?”

滕風遠點頭,“拿到了。”

坐下喝了幾口熱茶,滕風遠就拉著花逸就找空嶽散人。

空嶽散人屏退左右,只留下自己的關門弟子,還著人把門關了。

滕風遠將長石迷圖呈上,空嶽散人看了看,捏了捏羊皮的質地,然後把藏寶圖遞給了自己的弟子,他走到桌邊,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提筆寫字,隨後遞過來一劑藥方。

花逸把藥方拿過來,上面都是一些藥材名,她連忙把方子遞給滕風遠。

滕風遠看了看,有些藥比較稀有珍貴,但穿雲教尚能尋到,藥方看起來是補益養生,他問:“這藥吃幾次?”

“吃十二劑,以後不要再用九羅紫金石,練功也不必急切,可保你多活兩三年。”

滕風遠面色微變,“什麼意思?這不能完全根除九羅紫金石造成的影響?”

空嶽散人道:“九羅紫金石的每一次洗髓不過是將以後的生命力全都激發出來,你的身體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目前精力旺盛體力過人,練功也比常人快,提前衰老也在情理之中。世上沒有藥能把你的心肝脾肺臟轉為常見之態,能延緩兩三年也是幸事。”

花逸叫了出來:“你這不是騙我們嗎?前幾天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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