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歌這次直播的地點是在客廳, 他穿著居家的衣服, 寬領口,脖頸和鎖骨上的吻痕一覽無餘, 偏偏何如歌還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低著頭, 手指輕撫脖子上掛著的白色小袋子, 這個角度讓垂落的眼睫顯得格外修長。當何如歌抬起頭時,直播間裡的青年面色紅潤, 非但完全沒有大病初愈後的憔悴, 眉眼間還流露出慵懶的姝色。

“好久不見。”一向清冽柔和的嗓音此時有些微啞, 那是聽了會讓人臉紅的喑啞。

彈幕一瞬間爆炸: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麼?!活著的男神?!男神我超想你啊!沒有你的直播明天打遊戲都失去了動力!”

“……草、草莓?”

“男神你病好了嗎?身體怎麼樣?精神識海會難受嗎?”

“臥槽臥槽臥槽!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啊啊啊啊啊!”

“我不相信那是吻痕,一定是貓癬對不對?”

“大家搖號去跳樓吧, 我單你們雙, 不要給地獄登記帶來負擔。”

“好想採訪一下元帥,美人魚嘗起來是什麼味道啊啊啊啊!”

“這個聲音, 啊我死了,一人血書小黃歌!”

“兩人血書!”

“三人血書!”

……

何如歌看到彈幕才反應過來,他趕緊找了一件外套遮住吻痕,這樣一來,就頗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幸好蛋蛋什麼也看不見。何如歌在內心松了一口氣。

他把遮蔽詞設成“吻痕”“草莓”“小黃歌”等等, 這樣一來何如歌就看不到關於翻車的大部分討論了。掩耳盜鈴的行為能讓何如歌有勇氣繼續直播下去,“謝謝大家的關心, 我的病已經有所好轉……”

“好久沒有和大家講故事了,今天我想要和大家分享的童話是《拇指姑娘》。”

“從前有一個女人,她給了巫婆三個銀幣, 得到一粒神奇的種子,那粒種子生根發芽,花朵含苞待放。女人親吻花苞,當她正在吻的時候,花兒綻放了。”

“在這朵花的正中央,在那根綠色的雌蕊上面,坐著一位嬌小的姑娘,她看起來又白嫩,又可愛,還沒有大拇指的一半長,因此人們就將她叫做拇指姑娘……”

何如歌說著這個童話,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小袋子。蛋蛋比拇指姑娘還要小,如果以蛋蛋為主人公寫一個童話,那麼書名就可以叫《珍珠蛋蛋》,或者是《指甲蓋蛋蛋》。

何如歌想要雙開了。雖然那本《我變強了》還在連載,只寫了一個開頭,離完結遙遙無期,不過星際站對更新沒有硬性規定,他再多寫一本也沒什麼關係。

唸完故事後,何如歌本來想結束直播,結果他被一條彈幕吸引住視線:

“我得了絕症,臨死前想要被男神翻牌,可以嗎?”

何如歌沒有思考太多,他念了那個id的名字,輕聲道:“加油。”

這是何如歌第一次翻粉絲的牌子,霎那間就有一大票跟風者:“我,絕症,男神,翻牌。”

何如歌看著刷屏的話,神情平靜,目光悠遠。身體健康真好啊,他想。

直播結束後,何如歌將蛋蛋放在手工製成的小床上,確保小枕頭和小被子的位置擺放妥當。雖然他也分不清一個蛋究竟有沒有頭和屁股的區分。

蛋蛋此刻的顏色是寧靜的白,它好像和上午相比變大了一小圈,又好像沒有。何如歌輕輕撫摸蛋殼,指尖觸碰過的地方泛起粉色的漣漪,為了避免半粉不粉,何如歌把蛋蛋從頭到尾都摸了一遍。

他一邊摸一邊想,這真是奇妙啊。還沒有拇指大的蛋裡孕育著一個生命,這個生命流淌著他和席歸璨的血。那麼究竟是像他多一點呢?還是像席歸璨多一點?

何如歌準備以後和席歸璨約定好,他們每天輪流帶蛋蛋,確保蛋蛋和他們接觸的時間剛剛好一樣。

在等待席歸璨回家的過程中,何如歌睡著了,他又做了一個夢。自從有這個蛋在身邊後,他做夢的頻率直線上升。

這次的夢和直播時講的童話有關。

何如歌夢到自己領到一顆種子,種子需要他的淚水去澆灌。是淚水,不是珍珠。可是何如歌現在變成了人魚,無論怎麼樣哭,淚水奪眶而出時都會變成珍珠。

該怎麼辦呢?

於是他決定回到過去,去蒐集在變成人魚前何如歌流過的眼淚。

何如歌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看到一個女人去寺廟燒香拜佛,那個女人說自己不能生育,又說自己想要一個孩子。

煙霧繚繞間,寶相莊嚴的神像浮上一層慈悲的神情。祂的目光穿透院牆和樹林,落在後山許願池裡的一條錦鯉上。

那條錦鯉化為一道流光,投入跪拜的女人腹中。

女人並沒有察覺到異樣,她走出寺廟回到家中,家中的丈夫嫌她不能生育,要和她離婚。她哭鬧不休,拼命挽留,甚至跪下來苦苦哀求。她也曾這樣跪拜過神佛,求滿天神佛賜她一個孩子,她如今用同樣的姿勢下跪乞求丈夫。

然而丈夫沒有絲毫動容。那是一個足夠優秀的男人,除了過於涼薄,把女人看成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外,其他的條件都比大多數人優秀。也許就是這樣,女人才無法接受離婚。

可他們最終還是離了婚,丈夫分給了女人一筆可觀的財產,用一個月的時間不到就娶了新的妻子。女人卻無法走出離婚的陰影,她經常去一家孤兒院,想要從那裡領養一個孩子,想要和前夫講他們能夠領養一個孩子。

她好像魔怔了一樣。離婚後,她消瘦得厲害,肚子卻在一點一點鼓起。前幾個月時肚子並不明顯,那個女人堅信自己不會懷孕,所以她從未把鼓漲的肚子和懷孕聯想起來。

這個時候的她在努力走出陰影,等肚子真的大到無法忽視時,她疑心自己得了什麼怪病,等醫生告訴她,她懷孕後,女人欣喜若狂。她給她的前夫打電話,告訴這個男人她懷孕了。

然而前夫的新任妻子也懷孕了。

後來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女人被造謠不檢點,婚內出軌……因為懷孕,她辭職去養胎,她捨不得打掉這個孩子,她想,她一個人把這個孩子撫養長大也很好。

新妻子怕女人的孩子長大後會和她的孩子爭家產,於是設計了一場車禍。

在這個夢裡,女人的面容一直蒙著霧一樣的東西,看不分明。何如歌看不清女人痛苦的表情,卻能看到女人護住腹部不斷顫抖的手。血濡溼了一切,那麼多的血,好像要把整個夢染紅。

女人喃喃念道,孩子,我的孩子……

懷胎七月的女人在車禍中身亡,那個孩子卻僥倖活了下來。

新妻子把那個孩子送進孤兒院。

那是何如歌熟悉的孤兒院,何如歌呆住了。嬰兒的啼哭聲沒停下來過,淚水不斷滾落,何如歌怔愣地用花盆接住淚水,一滴又一滴的淚水落在種子上,種子抽根發芽,頃刻間抽出了紅色花苞。

就像他今天讀過的童話那樣,何如歌輕輕吻了吻那朵花苞,花苞悄無聲息地綻放,花蕊中央有一顆珍珠大小的粉蛋蛋。

何如歌垂眸望著這顆蛋,目光悲傷又溫柔,他不知道在對誰說:“原來是這樣……”

何如歌是被席歸璨搖醒的,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席歸璨焦急的目光,“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席歸璨一回來,就發現何如歌眉頭蹙起,無聲地流淚,金色的珍珠不停灑落在床上。

“沒什麼,就是夢到了以前的事情。”何如歌掀起被子,將席歸璨拉進被窩,“我想你應該知道金色珍珠有什麼用吧?”

“一顆金珍珠,能給持有者帶來一次好運。”席歸璨發現何如歌沒有傾訴的意思,也沒有去追根問底。

何如歌將所有的金色珍珠都撿起來,“那太好了,我要給每個幼崽都送一顆金珍珠。”

“我呢?”席歸璨有些不開心地問,他也想要有金珍珠。

何如歌趕緊挑了一顆金珍珠給吃醋的戀人,沒想到席歸璨並不滿足:“一顆不夠,我要兩顆。”

“給你給你。”何如歌予給予求。

席歸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收下珍珠。他一邊脫外套一邊說:“你什麼時候想要去十七星?富熙和我說,吱吱很想見你,也很想念十七星的小夥伴,如果我們出發去十七星的話,吱吱想要和我們一起去。”

“那就明天吧,我挺想見軟軟他們的。”何如歌側躺著,看著男人結實的胸膛,蒼白如大理石雕像的身軀上多了好幾道紅痕,那都是他昨日在席歸璨身上留下的印記,就像席歸璨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的那樣。

“你是不是在看我?”席歸璨好像背後長了眼睛,將褲腰帶抽出後突然轉身問道。

何如歌做了噤聲的動作,悄悄指了指床頭櫃上的小床。那個小床巴掌大,席歸璨一開始以為那是一個裝棉絮的小碗,何如歌這麼一指,他才反應過來蛋蛋在聽他們牆角。

“……麻煩。”席歸璨嘟囔了一聲,用一個靜音法術籠罩住蛋蛋,然後他轉頭笑道:“現在就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於是,被翻紅浪。

作者有話要說:  大部分小天使說想要雙黃蛋,所以就有兩個崽崽啦,大家想要什麼組合呀?兄弟、姐妹、兄妹還是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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