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點揣測不安的心情,吳奇等劉陳二人回來後把白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劉亮將信將疑,陳爽壓根就不信,甚至還覺得這些惡作劇很可能就是對面中年人幹的好事。

陳爽為了證明自己有理,硬是拉著兩人跑到小區保安處詢問。

保安一開始被突然衝進來的陳爽嚇了一跳,在知道他們是九一四號的住戶、又是為什麼而來後,兩個保安撲哧而笑。

“年輕人,你們怕什麼呢?三個大男人住一個屋還有什麼好怕的?別聽小區裡那些人亂說,哪有那樣的事。我怎麼沒聽原來九一四號的住戶跟我說過什麼鬼敲門的事?住在你們對過的那個中年人啊……我們也不好多說,總之不要太相信他說的話就是。”

“那你們知道原來九一四號的住戶都是怎麼死的?”吳奇問。

年輕的保安看向年長的保安。

年長的保安開口道:

“九一四號房原來的住戶一個死於急病、一個死於事故。死於急病的是一名沒醫療保險的民工,死於事故的是住你們前面的那個老太。那個民工死的時候屋裡一共住了十個人,平時一個個早出晚歸,會生病也不奇怪。而且那屋裡如果真的有什麼,也不會只死了一個,你們說對不對?

至於那個老太,哎呀,都七十多歲的人,又是一個人住,在浴室裡摔倒就爬不起來。這個呀,都怪她兒子女兒不好,那麼大年紀也不找個人照顧她。

我跟你們說,這些呢都是巧合,加上房號又不太好聽,就被一些愛找事的大媽亂傳成了凶宅,其實根本就沒那回事,你們放心住,有什麼事聯絡我們好了。下次再有人亂敲門,你們傳呼保安室,我們派人去查查。”

陳爽聞言,轉頭得意地看向吳劉二人。臉上明擺著“我就說嘛”四個字。

謝過保安,心中頓時覺得輕鬆許多的三人一路說說笑笑走回十三棟住樓。

天黑到了吃飯的點,劉亮做飯,三人一起吃。飯後陳爽負責收拾打掃。待三人排好日後的衛生值勤表,看了會兒電視,見時間不早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吳奇關上門,在門前頓了頓,手指一擰把門鎖了。

呃,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陳爽他們來找他,發現他鎖了門,會不會誤會他在提防他們?

轉回身,吳奇又把門鎖解開。

但是……

還是鎖上門比較好吧?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可是被他們發現,他要怎麼解釋才好?

吳奇腦中一邊這樣想,手已經再次把門鎖上。

把堆放在房門附近的一口紙箱拖到床前,坐在床前地板上,吳奇開啟封條,把紙箱中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拿。

一時不知道擱哪兒好的東西就暫時放在床上,已經決定位置的就起身把它擺上。

等把兩口箱子全部收拾好,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吳奇拿起放在床上的掛曆,側耳傾聽另外兩人的動靜,好像都已經睡了,整個房間安靜得像沒有人住。

死一般的寂靜。

吳奇記得白天他在屋裡還能隱約聽到遠處大街上傳來的汽車噪聲,他先前以為到了晚上這些噪聲應該更明顯才對。

聲音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剛進屋的時候?還是……

吳奇大聲咳嗽一聲開啟了老早以前買的cd機,怕吵到別人,他把聲音儘量開小。

從cd機中流淌出略略憂傷的旋律,一時也聽不出是哪個歌手。

吳奇拿著手中掛曆環看四面牆壁。掛哪兒好呢?

站在窗子左邊的牆壁前比劃了一下,還是掛在右邊好了。吳奇舉著掛曆向窗子右邊走去。

隨著他走過,拉上的窗簾輕輕飄動了幾下。

吳奇回過頭。

窗簾在輕飄幾下後恢復到剛才的平靜。

吳奇從鼻子裡發出笑聲,罵自己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

搖搖頭,吳奇不再管窗簾起伏,走到右邊牆壁前舉起掛曆貼在牆上看效果如何。

提高一點、降低一點、靠左一點、偏右一點,吳奇的姿勢逐漸僵硬。

可能因為他沒有拉嚴實,在他左邊的落地窗簾和牆壁之間露出了一條細細的縫隙。

他只要一偏頭就正好對上那條縫隙。

有誰在看著他。從那條縫隙中。

吳奇記得他房間裡的這扇窗戶是一個拱形外凸、中間有個平臺的大型飄窗。如果他記得沒錯,那個平臺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躺下一個成年人。

會不會是陳爽?可我明明看到他走進自己屋裡。

小偷?……應該不會吧?

吳奇舉著掛曆的手開始感到痠軟。

房間裡明明流淌著音樂,但不知為何那種寂靜的感覺總是無法消去。平時一向愛吵鬧的陳爽今晚竟安靜得出奇。

一點一點,吳奇的眼光向左邊偏移。

突然一個飛步,吳奇“唰”一聲猛地拉開窗簾。

一個男人正從窗子後看著他。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吳奇的心臟跳得快要跳出喉嚨口。

乍看下,男人感覺很面熟。

等吳奇冷靜下來大著膽子再次向窗戶看去時……

“哈哈!”吳奇張口大笑。

那張臉確實很熟悉,因為那張臉他早已經在鏡中看過千萬遍。

吳奇鬆開抓緊掛曆的手指,那本掛曆的邊緣已經被他抓出皺紋。

訕笑兩聲,吳奇喃聲自語道:“真是人嚇人嚇死人,要讓陳爽他們知道不笑死才怪。”

“咚。”

“誰!”吳奇霎時轉身。

沒有誰。房間裡就他一人。

吳奇咽口口水,巡視一週沒找到聲音來源。

吳奇感到再也受不了這種奇怪異常的氛圍,他決定去看看另外兩人睡了沒有。

開啟房門先來到隔壁的劉亮門口。

吳奇抬手輕輕敲了敲房門。

等了一會兒,不見裡面有動靜傳出。

“劉亮。”無奈下,吳奇輕聲喊道。

劉亮的房內仍聽不見絲毫動靜。

奇怪,劉亮會睡得這麼沉?

“劉亮!”吳奇放大聲音叫喊。

這音量別說劉亮的屋,就是在客廳偏角的陳爽屋裡也能清楚聽到才對。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無論是劉亮還是陳爽。如果換了平時,陳爽早就跑出來問怎麼回事。

“劉亮!把門開啟聽見沒有?劉亮!”吳奇大力擂起門來,一邊擂門一邊大喊。

“你在開什麼玩笑?快把門開啟!睡死了嗎你!”吳奇又急又氣,忍不住破口大罵。

“陳爽!陳爽!你他/媽/的給我出來!”

吳奇跑到陳爽的房門口踢門。

“陳爽――!你們聽見沒有?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你們他/媽/的給我滾出來!”

吳奇快急瘋了!

兩個房間都像是從裡面被鎖上,無論他怎麼用力扭動門把,兩扇大門依舊紋絲不動。

猜想人會不會躲到衛生間裡,吳奇跑到衛生間門口。

衛生間的門是關著的。

一推,沒推開。

這是折疊門,除了可以從裡面鎖上,外面並不能把門鎖住。

“劉亮,陳爽,你們在不在裡面?”

吳奇把耳朵貼到衛生間的門上,裡面靜悄悄的。

如果人不在裡面,這扇門怎麼打不開來?他記得臨進房前用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劉……”

“咚咚。”

吳奇停下拍打門的手掌,側耳聆聽剛才隱約聽到的聲音。

“咚咚。”

這下聽清楚了。

有人在敲門。從外面。

吳奇大喜,連忙向客廳跑去,剛跑到門口,他突然煞住腳步,猶豫著把眼睛湊向貓眼。

外面黑漆漆一片。

過道裡的夜燈是聲控的,如果有比較大的聲音傳出才會自動點亮。

吳奇從貓眼處收回目光,腳步往後倒退一步。

沒有人。沒有絲毫人的氣息。他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

呆站了一會兒,在聽到第三次敲門聲響起時,吳奇瘋了一般衝向劉亮的房間又踢又打,瘋狂地大叫:

“陳爽!劉亮!你們聽見沒有?如果你們再不出來我們這段感情就算完了!我不和你們住了!我明天就搬!你們聽見沒有?你們他/媽/的立刻給我滾出來!”

“你們這兩個王八蛋!竟然敢跟我開這種玩笑?你們他/媽/的簡直混蛋到家!快開門聽見沒有――!”

死命踢,踢得門砰砰作響。這麼吵,就連死人都能被吵醒,但奇怪的是劉陳二人的屋內仍舊與剛才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電話!電話呢?我的手機在哪兒?

吳奇衝進自己房間,到處找自己的手機。

手機呢?手機在哪兒?

包被倒空,所有的抽屜全部被開啟,床鋪也給翻了個底朝天。剛收拾整齊的屋子又成了一團亂麻。

汗滴從吳奇額頭上流下。

他不敢抬頭。

握著床單,吳奇一步步向門口倒退。

他剛才忘記把窗簾重新拉上。

剛才眼光餘光下,他注意到窗子中有一個人影。

初時,他以為是他自己的倒影。

但隨著他身體的移動,他逐漸確信那個人影並不屬於他。那個人影就站在那兒,在窗子裡面,一動不動。

吳奇退到門口,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抬頭向窗戶望去。

他在看著他。

一張他已經看過無數遍的臉龐,他自己的臉。

他在窗戶裡咧開嘴唇笑了。

吳奇知道自己沒有笑,他現在臉上肌肉僵硬得就像被放進冷凍庫三四天剛拿出來的凍豬肉一樣。別說笑,他連自己臉上的表情都改變不了。

窗子裡的男子抬起手,手裡握著什麼,送到耳邊,歪著頭,像在打電話一般。

那是他的手機!

吳奇轉身衝出自己的房間衝向大門。

解開第一道鎖,接著是第二道。

他已經管不了許多!他要離開這個房子!他要離開這個見鬼的房子!

一推,推不開。

再推,還是推不開。

怎麼回事?!

吳奇連忙低頭察看門鎖,沒問題,都被他開啟了。他現在只要像往常一樣,把門推開就行。

推!

撞!

大吼!

用力拍打!

踹!踢!砸!

吳奇的眼淚流了下來。

他一向不是個膽子大的人,也不像陳爽一樣喜歡刺激。

他才剛從大學畢業,剛找到一所物美價廉的居身處,正準備大展拳腳開始新的生活……

窗戶!

吳奇想起了客廳裡面向陽臺的落地窗。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衝到落地窗前,可沒想到一拉開窗簾又看見了他。

吳奇已經沒有心神去分辨窗子裡的倒影是不是他自己,幾乎想都沒想,順手就抄起身邊一把椅子,用盡全身力量砸向落地窗。

劉亮和陳爽同時驚醒。

他們各自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什麼驚醒了過來。

“哐!”

等他們耳中聽到客廳傳來的巨大玻璃碎裂聲,兩人同時從床上躍起開啟房門衝向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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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客廳裡一片狼藉。

面向陽臺的落地窗被砸出一個大洞。風從洞中刮進。冷颼颼的。

就在陽臺和落地窗之間側臥著一個人,周身都是碎裂的玻璃。

劉亮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一動不能動。

“吳奇!”

陳爽大吼一聲,衝向橫躺在碎裂的落地窗上的男人。

劉亮被陳爽的大吼驚醒,連忙腳步不穩地奔向吳奇。

劉亮剛準備伸手扶起吳奇,突然被跪在吳奇身邊的陳爽一把拉住。

“打、打一二零……快!”陳爽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

濃稠的、黑紅色的液體正從吳奇腰側溢位,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血液順著窗沿一點點滲入牆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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