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尊抬了抬手,兩名鬼侍上前,一名奉上精緻古樸酒樽,另一名捧起酒壺給酒樽中注入鮮紅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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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酒樽的鬼侍把玉盤高高託過頭頂,也沒見鬼尊取酒樽的動作,那酒樽已然出現在他手中。

鬼尊舉起酒樽,微微抿了一口。

成家旗與一干天師都在看著鬼尊,等待他做最後的決定。

塞郎皺眉,不爽地斜睨了成家旗一眼,這神經病是想讓他家老混蛋對上那魔物嗎?隨即又瞪向斜對面的鬼尊,你不會真這麼蠢吧?

塞郎雖然認為他老子不至於蠢到看不出成家旗的打算,但是最高等級的祭品的吸引力對他們這些鬼物來說堪比仙丹對人類,如果他老子真的受不住引誘而打算出手也不是不可能。

奇異的,周圍那麼多鬼物和人,竟沒有一個發出聲音的。

王飛死死抱著自己的妻子,仇恨地看向成家旗。這種人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害,他想要走葉紫也肯定不安好心!

而成舟連生氣都懶得生氣了,“喂,那誰,在你送出別人的所屬權時有沒有問過那人自己願不願意?”

成家旗沒看他,似乎成舟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已經無法再影響他。在他心目中,這人已經不是他兒子,而是被惡魔蠱惑、會給世人帶來災難、必須要殺死的惡魔幫兇之一。

倒是老道諷刺一笑,“你這樣被惡魔蠱惑,不顧大義,辱罵生父的小畜牲根本就已算不上人,更是死不足惜。你應該高興自己在死前還能為天下蒼生盡一分力,而不是被當做惡魔同黨給誅殺。”

成舟呲牙,所有天師中,就數這老道的話最多,而且嘴巴最犀利,什麼事情到他嘴裡都能跟天下大義扯上關係,而凡是跟他們不對付的,就全是阻礙世界發展、不讓人類生存的病毒一樣存在。

再看他那個爹,明顯對老道說的話很滿意,就差沒鼓掌讚歎了。

成舟現在是越看成家旗越覺得對方面目可憎,人家都是兒子坑爹,他是徹底被自己的爹坑,而且他這個爹不但挖坑坑他,還找了一群人在坑頂上圍觀他、批評他,並讓他們出價,誰出價高就把他賣給誰。

成舟忍下想要殺人的洶湧怒氣,再一次看向他老媽。老媽,再等一會兒吧,咱兒子說了會把你救出來,他就一定會做到,咱們再等等哈。

成母疑惑,她兒子對她又是擠眼又是眨眼的是什麼意思?

成舟看了看天空,在心中大喊:兒子啊!你要是有招就趕緊使出來吧,你爹我就要被賣掉啦!你再不來,你老子我說不定連根毛都留不下了!

鬼尊放下酒樽,終於張口。

“你已經獻祭給我,除了我,沒有誰可以再做你的主人。”一道陰冷的聲音率先響起。

再次強行壓制下那股靈魂暴動,取得暫時性勝利的鬥蓬男擰過成舟的臉,極為霸道對他道:“就算是你父親也不能越過我把你送給別人。”

成舟疑惑,“我什麼時候獻祭給你了?還有,那姓成的就是一神經病,他說的任何話都是放屁,我屬於我自己,不歸任何生物非生物所有!”

“你屬於我。”斗篷人再次確定了自己的所有權,轉而抬眼掃向被他的話驚得臉色大變的成家旗等人。

成家旗在聽到“獻祭給我”這四個字時,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原來這臉都看不清的斗篷人根本不是那惡魔派來保護祭品的魔物,而就是那惡魔本尊!

可是、可是……他明明調查過,那惡魔現在的能力只能維持一個小孩的模樣,他怎麼能、怎麼會就突然變成了大人?

難道他的力量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對!他剛才說成舟已經獻祭給他,那麼這惡魔也許真的已經恢復了大半力量。

可相對於敵人力量陡然攀升到難以想象的高度,他這邊卻還沒有弄到引發陣法的最重要陣引。

為什麼會這樣?

他費了這麼多心血,算計了那麼多,為什麼會這麼快就要功虧一簣?

這是天道對他的考驗嗎?

還是預言不可破,無論他做什麼,人類的災難都必將會到來?

不!不對!

成家旗忽然從絕望中清醒過來。

惡魔都是些本性兇殘之徒,只會以本能行事,如果那惡魔真的恢復了力量,得知他們在打他祭品的主意,且準備把他再次逼入沉睡時,他根本就不會跟他們糾纏這麼長時間,恐怕他們剛一露面就會被他殺個盡光。

所以……這惡魔要麼在說謊,成舟其實並沒有獻祭給他;要麼就是他在恢復力量的過程中有什麼地方出了岔子,導致他沒有獲得完整的力量。

想到這裡,成家旗眼睛瞬間變亮,臉上神情也重新恢復到鎮定。

他們還有機會!只要鬼尊願意和他們聯手,想要從力量還沒有恢復的惡魔手中奪取成舟和那孕婦,也並不是不可能之事。

下面就看鬼尊的選擇了,但也許他還需要再加一把力。

斗篷人的目光把在場所有天師都掃了一遍,最後停留在成家旗身上,對著他豎起了一根爪子。

成家旗不明其意,正待開口詢問,就聽身邊一名天機門人忽然發出了奇怪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桀桀桀……!”

“杜丹?”成家旗怒斥對方。

怪笑的正是和成舟碰過面的西裝男。

可那叫杜丹的西裝男還在笑,一邊笑,他還一邊不住扭曲自己的身體。

“癢!癢死我了!呵呵呵嘿嘿嘿!救命……救嘿嘿嘿!”

杜丹受不了了,開始脫衣服,一邊脫一邊狂笑,他覺得身上癢得不得了,但不是被蚊蟲叮咬的那種癢,而是像被咯吱了一樣的那種神經都發顫的癢。

他抱住身體,想要把那股癢給止住,可是手碰到身上就越發癢得厲害,到後來連身上的衣服摩擦到他的皮膚都能讓他感覺到神經像是被直接挑逗了一般。

西裝男脫了個盡光,可他還在不住狂笑和扭動,那模樣說不出的荒唐、怪異和悲慘。

“惡魔!你對杜丹做了什麼?”成家旗的一聲暴喝,讓其他天機門人紛紛從目瞪口呆中清醒過來,接著便一起跑上前圍住杜丹想要幫他。

可杜丹拒絕任何人的手和衣服碰到他。

成家旗一把扣住成母,對老道施了個眼色。

老道上前,想要用符咒暫且安撫下杜丹。

成舟合上張大的嘴巴,轉頭問斗篷男:“你做的手腳?”

“嗯。”鬥蓬男輕飄飄地道:“一點小教訓,光殺人可沒什麼意思。”

成舟捂住臉,果然夠惡魔。

可憐成舟直到此時還不知道他身邊這位到底有多可怕,也不知道純粹的惡魔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他還以為鬥蓬男只是惡作劇一下,氣氣對方,順便消消己方的氣而已。

那邊老道已經在施法救助杜丹。

可是後面發生的變化出乎了所有在場者的意料!

老道祭出的紙符剛剛貼到杜丹身上,杜丹身體就爆炸了,碎肉落得滿地都是。

這個突然的變化來得太快太激烈,絕大多數在場者都沒有反應過來,包括成舟。鬼尊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一靜過後。

“啊啊啊——!”成母捂住了嘴巴,葉紫發出了刺耳的驚叫。

誰都想到鬥蓬男會殺人,可誰都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殺人,而且誰都沒有看見他到底是怎麼動的手腳,弄得天機門人就算想要找他算賬,還得找一下理由先。

所有人和鬼都繃緊了麵皮,斗篷人卻心情愉快地笑了,他低頭看向被他拘在懷裡的成舟,“把你父親也這樣炮製好不好?”

成舟抖了一下,瞬間從呆滯狀態迴轉,“呃,如果是被炸碎之前那段,我很贊成,但後面那段……我雖然也很想他消失,可法律和道德上不允許,就算他混蛋到全世界人都想殺了他,我也不能對他動手。當然,這不是表示我想放過他,而是為了這種神經病背上弒父的名頭不值得,除非我腦抽了。”

“我來。”

成舟小心臟一跳,下意識地就脫口喝道:“你也不行!”

“為什麼?”

成舟心想我哪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不行。

鬥蓬男的爪子收緊。

成舟倒抽一口冷氣,只好趕緊解釋道:“你殺了他,就成了我的殺父仇人,到時候再冒出一堆神經病要我找你報殺父之仇怎麼辦?當然,我肯定不會找你,但如果我死了,紅葉長大,或者紅葉的孩子長大,他們不知道實情,被人一蠱惑,說不定就頭腦發熱真的跑去找你報殺害祖輩之仇,你說如果真有這種坑爹的事出現,你和我子孫得有多冤?”

聞言,塞郎的目光從某塊落到自己面前的碎肉上收回,對成舟佩服地拱了拱手,“兄弟,你想的真遠。”

成舟謙虛地表示過獎,然後不小心看到幾塊紅色的碎肉,立刻頭腦發暈腿發軟,這個刺激對他來說太直接太劇烈了,看了這一幕,他大概會做一輩子的噩夢。

這時,斗篷人忽然在他耳邊冒出一句:“你不會死,也不會有子孫。”

成舟瞪眼看他。

斗篷人不解。

成舟等了一會兒,略失望地道:“就這樣?我還以為你後面還會加一句‘你將和我一起得到永生’之類的話。”

斗篷人……突然伸出左手扯了他臉蛋一下。

成舟疼得一咧嘴,不過這樣一打岔,他好像沒有剛才那麼怕鬥蓬男了。

天機門那邊也從一時的慌亂和震驚中逐漸恢復,成家旗一邊命令兩名門人負責找回杜丹炸開的屍體殘渣,能找回多少是多少,一邊吩咐其他門人加強戒備並準備好戰鬥。

老道渾身發顫,當成家旗叫他的名字時,老道突然大步走出戒備圈,走到溪谷邊,伸手一指鬥蓬男,臉色鐵青地質問他道:“是不是你?你這個惡魔真正歹毒心腸!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你不但害我天機門門人,還讓他在死前受到如此大的折磨和屈辱。我天明子發誓,此生必將上天入地追殺於你,不把你魔魂消滅絕不罷休!”

鬥蓬男甩都不甩老道,他現在全部的興趣都集中在成舟的臉蛋上,正在不斷用自己的手指測驗他臉蛋各部位不同的彈性和厚度。成舟被他測驗得哇哇叫。

成家旗見老道有點被氣得失去理智,想上前拉他回來,可老道又一指成舟,罵道:“還有你這個和惡魔狼狽為奸的小畜牲!你母親生你卻不好好教導你,今天本仙長就代替那失德婦人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你才失德!你們天機門全門派都缺德沒人性!”一聽有人罵自己母親,成舟腦子不暈腿也不軟了,他開始覺得天機門的人就算死得再慘也是活該。

“別說我沒錯,就算我真有錯,那也是養不教父之過,跟我媽有什麼關係?你這個不講道理、顛倒黑白的偽出家人,剛害死人就跑來罵我們,你以為你這樣一罵,別人就不會懷疑你這個兇手了嗎?”

老道還想回擊,斗篷男卻在此時慢悠悠地對著溪谷對面豎起了兩根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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