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深聽到桓樂要去送外賣的時候, 還以為他的賣字生意已經黃了。再聽到點外賣的人是誰,才明白過來。

阿貴立刻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 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桓樂斜睨了他一眼,然後鄭重地看向岑深:“這次我一個人去,我不會讓阿岑你跟我一起去吃苦的。”

“哦。”岑深淡淡應著:“我本來也沒想一起去。”

桓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貴笑到仰倒, 即使被桓樂怒目而視,依舊笑得猖狂, “一路走好啊,少年郎!”

桓樂把他丟到了樹上, 然後哀怨地出了門, 哀怨地跑了好久把東西買齊,最終在東街附近的地鐵口碰到了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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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深站在樹蔭下看著手機,時不時往地鐵口掃一眼,身上散發的生人勿近的冷氣和這個炎熱夏日顯得格格不入。

有那麼一瞬間,桓樂彷彿看到了初見時的岑深。

可下一秒, 當岑深跟他的目光交匯,這種感覺又消失了。就好像他從畫框外走進了畫框裡, 太陽的光倏然灑落到他的身上,斑駁的樹影在他肩頭跳躍, 冷與熱重新交融,把他身上那一點點不和諧逐漸消磨。

桓樂怔了怔,岑深見他沒過來, 便自己走了過去。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接過桓樂手裡的奶茶,塞了一支冷飲在他手裡,而後轉身往前走。

桓樂連忙跟上,笑容這才慢慢綻開,“阿岑你剛剛是在等我嗎?”

“嗯。”岑深嫌棄天熱,聲音都輕飄飄的,像浮在燥熱的半空。

“是我最喜歡的可樂味!”可樂味的棒棒冰,讓桓樂的聲音也有些輕飄飄,但這種輕飄飄顯然跟岑深的並不一樣。

他把棒棒冰一分為二,一半叼在嘴裡,一半遞到岑深面前,“現在天熱,吃一點冰的也沒關係。”

岑深接過,兩人便吃著同一根棒棒冰一同往東街47號走去。

這條街也算是一條風情街,各種精緻文藝的小店隨處可見。而在這條街上來來往往的大多是青春活力的學生黨,各個走路都好像帶著一股自由的風。

桓樂看著看著,不由感嘆道:“你們這兒的學生跟大唐時候可真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說不上來。”桓樂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反正都很好,各有各的好處。”

兩人一路說著話,混跡在學生堆裡,偶爾收穫一些因為顏值得來的讚歎目光,桓樂都老開心了。

因為這麼好看的阿岑是他的,這些人類小屁孩兒,只有羨慕的份兒。

岑深看著神采飛揚的桓樂,恍惚間像看到了南榴橋上的桓三公子。雖然他的紅衣換成了白t,寶刀換成了各種外賣,可這絲毫無損於他的帥氣。

滿街的學生眸中的光采,都及不上他一分。

過沒多久,兩人終於到了東街47號。

大門開著,可店裡似乎沒有一個人。

桓樂跟岑深對視一眼,大膽的走進去,環視著這個跟古代書鋪相差無幾的所在,突然,聽到幾聲交疊想起的稚嫩歡呼聲。

“外賣!外賣!”

“外賣到了嗎!”

“咖啡果凍呢!”

“馬卡龍呢!”

這聲音聽起來可一點都不耳熟,桓樂狐疑地蹙了眉,四下打探著聲音的來源,最終在某個書架的後發現了一輛簸箕大小的紅色玩具跑車。

跑車biubiubiu的往前開,車裡坐著兩個穿黑白肚兜的胖娃娃,扎著哪吒同款丸子頭,胳膊肥得像藕節。

跑車繼續往前開,兩個小胖子啪啪啪拍著方向盤,“停車!”

“停車!”

“太白(太黑)要下車了!”

可車子不停,而且以更快的速度更騷的走位在屋子裡玩起了托馬斯全旋。

兩個小胖子很快就“嚶嚶嚶”起來,依稀還喊著馬卡龍和咖啡果凍的名字。

桓樂只覺得,影妖在現代真的是一種過分有存在感的妖怪,怎麼大家都在學他們嚶嚶嚶。

還是嚶嚶嚶已經變成一種潮流了?

如果他跟阿岑嚶嚶嚶,他會被打嗎?

思及此,桓樂不禁看了一眼岑深的表情,然後又很快轉回來——好可怕!阿岑怎麼好像看穿我在想什麼了!

這時,操縱玩具車的罪魁禍首終於出現了,正是被大魔王一手養成的素有小魔王之稱的喬楓眠。

“好慢,路費不報銷了。”喬楓眠說。

“算我們的見面禮。”岑深當機立斷。

喬楓眠點點頭,頗為滿意岑深這個成年人的做法,終於把人請了進去。兩個小胖子則一路盯著桓樂手裡的外賣,口水都快把肚兜打溼了。

“這是商四的小跟班。”喬楓眠一語帶過。

兩個小胖子卻不幹了,捧著臉嬌羞道:“我們是主人的心肝小寶貝呀。”

“咚。”客廳裡,商四好像掉到了地上。

喬楓眠立刻露出一抹邪惡的笑,操縱著紅跑車風馳電掣開向客廳,要去碾壓商四。

桓樂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遲疑地問:“我們來對了嗎?”

岑深:“我覺得你們會成為朋友的。”

“在你眼裡我有那麼幼稚嗎?”桓樂有點受傷,但在岑深的目光質問下,他還是識相的閉上了嘴。

屋裡的鬧騰也很快落下了帷幕,兩個小胖子被打了屁股,但透過一陣非常有用的嚶嚶嚶,最後心滿意足的拉走了一跑車的馬卡龍。

桓樂跟岑深在商四對面坐下,喬楓眠便在旁邊慢條斯理的泡茶,小少爺今天又帶了金邊眼鏡,活像個斯文敗類。

商四打了個哈欠,開門見山,“把手伸出來。”

桓樂當然知道這指的是自己,只是他在伸手的同時,目光灼灼的看著商四,道:“四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不知道能不能為我解惑?”

商四挑眉:“小屁孩,別給老子挖坑。”

說罷,商四的手掌探出,黑色法力於瞬間撲向桓樂的掌心,鑽入他的體內。

岑深的心驀地一緊,手卻被桓樂另一只手抓住,好像在對他說——別擔心。

可岑深的心還是平靜不下來,有些煩躁,甚至想抽菸。

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對於桓樂來歷曝光這件事,感到最擔憂的還是他。

商四會做什麼嗎?

他會直接送桓樂回去嗎?

還是把他就在這裡,就不讓他走了?

這份焦慮被很好的壓在他平靜的眸底,直至此刻才有決堤的徵兆。

好在商四的探查很快就結束了,他莞爾的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道:“幹嘛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什麼棒打鴛鴦的封建大家長。”

“噠。”喬楓眠把一杯熱茶放在他眼前,“說正事。”

商四聳聳肩,看著桓樂道:“我見過你,你的腦海裡還有我給你施加的封印。”

“封印?!”此話一出,不論是桓樂還是岑深,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就是喬楓眠,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走向。

他立刻問:“你16年才醒過來,這幾年一直跟我們在一塊兒,什麼時候給人下的封印?”

岑深卻很快反應過來,商四不可能在現代的時候給桓樂下封印,那一定是在大唐!

“鬼宴?”桓樂目光直視,避也不避。

商四端起茶杯吹著熱氣,說實話在探查到那個封印的時候,他也有點驚訝。因為這個封印的時間太久遠了,而這只小狼狗,卻太年輕了。

這就讓他產生了一個非常匪夷所思的猜測。

“你從何處來?”

“長安。”

桓樂已經瞭然於心,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來自長安,那一年是貞觀十七年。中元節那天,我去了往生塔參加鬼宴,而我的夫子墜井而亡。”

聞言,往昔的記憶逐漸與桓樂這張臉重疊在一起,商四還真就想起了這樁事情。

但他的記憶與桓樂的又有點不一樣。

“你記錯了,那天並沒有人死去。”商四道。

“沒有人死?”桓樂先是蹙眉,緊接著露出一絲狂喜。

是了,商四說他對自己施加過封印,那封印一定是有關於他的記憶的。所以夫子沒死,是他記錯了!

一定是他記錯了!

可商四又道:“墜井的人不是在那一刻死了,而是他早就死了。”

桓樂怔住:“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說他在進去往生塔之前就死了?”

往生塔、鬼宴……那可不就是鬼才會去的地方嗎?

不,不對。

“我分明記得他還有實體,我碰到他了!”桓樂沉聲。

“是啊。”商四漫不經心的喝著茶,“他本應該死了,可他還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的命運被改寫了。”

本該死了的人,卻還活著,命運改寫,跳脫生死……

柳七!

桓樂一下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柳七給宋梨神筆,或是透過穿越時空扭轉夫子的命運,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驗證小繡球的作用。

那商四呢?

他就是為了修補柳七留下的bug,所以夫子的死可以說是必然。

但那天的商四在哪裡呢?

桓樂仔細搜索著記憶,可卻對不上商四的臉,直到商四笑著說:“我喝過你的酒,百花樓一月才一罈的精釀,果然好喝。”

想起來了。

那天有兩個鬼差留守往生塔,一個紅衣如火,一個青衣貴氣。桓樂拿著酒和朱雀臺的令牌去拜碼頭,那青衣的不肯收,紅衣卻說:

“看在你今日同我一樣穿了紅衣的份上,儘管玩,算我的。”

那個人,就是隱瞞了身份的商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晚啦,在外面玩不確定時間,明後天應該也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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