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著雪打在何l臉上,何l只裹了一層白色的單衣,走在茫茫的雪地中。

何l隱約知道這是夢,卻也覺出了一陣冷意,還有只餘下一個人的孤寒。何l抱著自己單薄的身體,走了許久,仍未看到一人。何l有些怕了,如被撇棄了一般。她加快了些腳步,想去尋何培旭,春燕、芸兒、小九,還有褚時序。方才褚時序還纏在她身邊耍賴,怎這一刻就沒了呢。但何l卻又頓住了腳,心道,這處是我的夢,我又向何處尋這些人呢。

這時,何l前面多了個老頭兒在一瘸一拐的走路。因何l尋不見旁的人,也脫不開這個夢去,就只隨著那人向前走,只那人於黑夜中提著一陣孤燈,哼唱著不成調的曲子。身上的衣服髒的很,帶著股惡臭味兒,也並不是大曆國人穿的衣服。

何l略想了一會兒,才想到那老頭兒許是北蠻國人。何l略頓了一會兒,只看著那老頭兒走的遠了些,而後才趕了過去。她是被這今生慣壞了,有些怕了一個人獨處。那老頭兒這時不再唱了那個曲調,嘴裡嘰裡哇啦的不知在自言自語的說個什麼。

何l已習慣了跟著那老頭兒走,周圍多了一些血腥味兒。何l低了頭,就看地上到處是破碎的屍塊,原本潔淨的白雪已經被染成了黑紅色。

藉著那老人的燈光,何l見那屍塊中夾雜著歷國的兵服,已破碎得不成樣子。何l是見慣血腥的,可不知為什麼卻怕了起來,似死的俱是她的血親一樣。何l渾身顫抖個不停,幾乎走不動路。那老人看得這些肉塊,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又嘀咕了一段何l聽不太懂的話,然後一點點的翻檢起來。翻到了那些被士兵貼身放的銅錢,那老頭兒就嘿嘿一笑放在懷中。而後,那老頭又翻了一些東西,得了好的東西,就塞進懷中。翻到那無用的就棄了。

這般挑挑揀揀的,何l渾身的血液都凝了,似是猜到了自己將面對的是什麼。

這時果然見那老頭兒拿出了一個荷包,何l渾身僵硬的看著那老頭兒自那荷包裡翻出一塊如枯樹幹樣的物件。而後那老頭就將那枯樹根兒樣的東西撇在了一邊,只將那個精緻的荷包收在懷中。

何l自識得,那是味中藥,名稱是當歸。

何l也知道自己夢中的這地方是哪裡,這該是雁霞關。何l雖知這該只是她的夢,許醒時不會這樣。但何l仍是渾身僵硬的慢慢蹲了下來,抖著手想去撿那被老頭兒扔棄掉的當歸。

只是越是心急,何l就越是撿不起來。所謂萬箭穿心,許也不過如此。

何l只能看著當初自己贈與何培旭的那味當歸,混在不知屬了誰的血肉中。

當歸?旭兒你這又在何處?怎不歸來?

何l合了合眼睛,仰著頭癱坐在雪地中,嗓子中有了一絲甜腥。

燕霞關,她怎就忘了這個地方。北蠻不就是就這地方入關,屠滅了五座城池麼。只那時守著燕霞關的是郭家的軍隊,只這世是劉翼與何培旭罷了。上一世燕霞關的郭家郡如何?許是全軍覆沒了吧。劉翼與何培旭均是早該不再存在這世上之人,這時被引到了那處,莫不是終究掙不過那命。

何l這時隱約聽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說話聲,聽得聲音熟悉的很。

似是芸兒在說話,何l能聽得她似乎焦急的提了褚時序的名字,而後又提到了玉榮。周圍的一切復又散了,何l一瞬間又回到了自己屋內,躺在了床上。原何l沒了力氣,沒了念想的,只彷彿混混沌沌的漂浮在一片黑暗中一樣。待聽了褚時序的名字,又勉強存了些力氣。心道,若掙不過命去,她又何必重生。便是再如何,她也要搏上一搏。

待何l迫著自己睜開了眼睛,就看芸兒小九等忙做一團,便是春燕也有了些慌亂神情。

春燕連忙過去,說道:“姑娘,已終於醒了,已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芸兒也皺眉說道:“府醫說,是昨日玉榮帶著姑娘在府中轉了幾圈兒,被冷風吹著了,著了風寒。”

何l怔怔的看了芸兒與春燕一眼,突然將悶胸口的那口血吐了出來。而後,何l又俯在床邊吐了一大口血。芸兒與春燕俱愣在當場,只小九反應了過來,趕緊去扶著何l。

何l用手背抹了一下嘴邊的血絲,強撐從床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心中只想著,要去燕霞關去救了何培旭,旁的一應不理,似是又墜入了另外一夢。

芸兒與春燕連忙說道:“姑娘這是做什麼?”

何l沒再多說話,只木著一張臉,擺了擺手。便是小九慌張的想要給何l披了一件外衣,何l都似乎並無所覺,只穿著裡衣就出了屋子。芸兒與春燕未敢再耽誤,連忙備了件狐裘匆忙給何l披上。何l就只略披了狐裘,走到了外面。抓了一隻馬,便翻身上去,而後一甩馬鞭就欲出府。旁人無人敢攔,無人能攔。

正待何l騎了馬欲出府的時候。

馬又被從一旁衝出的人扯住了,何l牽住了馬,至上而下的看著那人,見那人帶著斗笠,似是不認得那人一般。褚時序因先頭何l病重,接到了白露的信兒,就急忙趕了過來。這時,褚時序看到何l這般情景,心中覺得大為不妥,就也顧不得遮掩了,連忙笑著說道:“卿卿這是做什麼,還不快下來。”

何l略一歪頭,啞聲問道:“旭兒呢?他是否戰死了?如我父親一樣?連個完整的屍骨都沒有。往後,我就只一個人了。”

褚時序聽後一愣,連忙說道:“並未,他還在,他在雁霞關了。”

“燕霞關?燕霞關?”

何l的呼吸急促起來,說道:“不能讓他去了雁霞關,我要去救了他。”

褚時序聽何l這話說得蹊蹺,似是有些神志不輕的模樣,但卻好像被何l知道了雁霞關之事一般,便連忙哄道:“他一切安好,不必去救。我應過你的,我不會讓何培旭出事的。便是出了何事,你去也於事無補啊。”

何l愣愣的看著褚時序,問道:“你應過我?”

褚時序點了點頭,哄道:“你快下來,明日何培旭就回來了。”

何l看著褚時序,頭腦混沌著,只盯著褚時序看。原是一心要去雁霞關去救何培旭的,只是何l看著眼前這人,何l竟覺得他也是可信的,他應過的事的俱可辦得到。

突然何l就松了一口氣,心道,原自己也有可依靠的人。

原何l病的昏迷不醒,也只靠著對何培旭的掛念硬撐著醒了過來。如今,何l得了褚時序的話,就洩了這口氣。何l用力的看了褚時序一眼,說道:“你怎來了?莫讓旁人看到……”

話未完,何l就自馬上栽了下來。

褚時序連忙伸手,恰把何l接到了懷中。何l經過方才的折騰,狐裘也掉了,只穿了單衣,身上滾燙。褚時序連忙脫了自己的衣服,為何l裹上,而後將何l抱著去了屋內。待入了屋內後,褚時序又命春燕讓何府中見過自己的人一應不許離開,全部看了起來。春燕因多少知道些何l與褚時序的事,知何l也不喜這時讓旁人知道褚時序來了府中,就按照褚時序的話先那般做了。

之後因褚時序摸了摸何l的額頭,皺眉說道:“怎突然就病的這麼重,竟整個人都糊塗了。可喂過藥了?”

這屋內白露是褚時序的人,就她點頭回道:“一吃過了,只一直昏迷著。方才一醒過來,就要騎馬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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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時序又問:“可有旁人來看了她?”

白露答道:“並無旁人。”

褚時序聽後皺眉,心道,那何l是如何得知這事的?她怎知雁霞關出了事?

何l這一覺睡得無一絲夢,待醒了過來,身邊並沒看到褚時序。

何l這時又多了些神志,知道那燕霞關就是出了何事,她便是去了也來不及了。這時何l既無憂思,也沒了懼怕。只順著春燕的話,吃了些粥,喝了藥。

待褚時序過來,何l也有了些精神。何l見褚時序臉上有了些憔悴,便問道:“勞煩你了。”

褚時序略微猶豫,並沒答話,只問道:“你的病可見好了?”

何l點了點頭,問道:“燕霞關可是出了事?旭兒如何?”

褚時序反問道:“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何l這時卻比之前能看透了褚時序,知燕霞關這是當真出了事了,就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將事情竟告之給你,你希望你坦然待我。不要瞞我……”

而後,何l看著褚時序問道:“你可信這世上有重生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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