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故事還沒講完, 但是有用的資訊卻不多了。

畢竟只是在偏僻客棧中的一個店小二, 哪怕客棧酒樓中人來人往,閒聊把酒,能曉得的, 也只是些大多人關注一下就可知道的大概訊息,若真要計較細節末枝, 徐哲卻是萬萬都問不到了。

店小二的故事講的差不多了,自然, 就是到了徐哲提問的時候了。

“小二, 我問你些問題可好?”

店小二在心中是怕了徐哲了,哪怕這個小公子此時眉眼溫和,笑意清淡, 也壓不下他方才生起的恐懼之心。

此時正值秋季中旬, 入了夜,冷了身。

店小二縮了縮脖子, 小心翼翼道:“公子, 你儘管問,若我知曉,定然對公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哲無奈道:“方才是我莽撞,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也罷, 這幾年,事關宋金結盟,平民百姓與武林中人, 各自………大概都是個什麼想法?”

這個問題倒是不難答,店小二思索了會,答道:“最初嘛,平民百姓中的反對聲就不算很大,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人們基本都不怎麼罵了。”店小二抓抓頭髮,不太好意思,道,“畢竟我們這些人,眼界也就那麼小,都是活在世上過日子、討口飯吃的,只要這日子還過得下去,哪家的誰,願意去真心真意的沒事找事呢?”

店小二的臉灰撲撲的,他的年紀不大,卻因為幹多了髒累苦活,生著不少乾裂的細紋。

他扳著長滿了粗繭的手指,一一唸叨著:“公子你想想啊,江湖武林,天下第一也就那麼一個;朝堂官場,所謂的人上之人,也就那麼一個;更多的啊,像我們這些混口飯吃的小百姓們,只要每天能有床有褥的睡個好覺、一年四季都有涼快保暖的衣裳穿、不說每頓飯都吃得好,起碼每頓飯都能填飽肚子,然後定期還能去衝個澡去去癢………”

說著說著,店小二就嘿嘿笑了起來,拍著胸脯道:“我覺得啊,我現在這種日子就挺好的,雖然心中也整天夢著什麼大富大貴、娶個天下第一美人的好婆娘………但每天睜開眼,甩甩抹布擦桌子、站在門前吆喝兩聲、給各位客官端菜拿酒、順便還能聽聽諸位客官的閒聊趣事………什麼江湖廝殺啊、用兵打仗啊,這些都離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太遠啦,至多一時激憤,激憤勁兒過了,還是過著每日沒甚差異的日子,乏味悶死了是不假,但………這種日子要是能一直過下去,也挺好的,記得幾年前,我剛從後廚出來,不再整日燒柴洗盤子,聽著那來來往往的人們講啊,什麼這個大俠一出手,只聽風聲赫赫,掌勢凌厲!那巨石就跟塊豆腐似的,轟然一聲就碎了個稀巴爛……”

店小二回憶著,面色漸苦,心有餘悸,道:“…我那會小,整日都盼著,我們的酒樓客店裡,也能來幾個江湖大俠,上演一出江湖仇殺的事蹟話本,誰知道,大概兩、三年前吧,真的有江湖人來我們店裡鬧事了!也不知道搞了什麼,還牽扯到了當地衙門,來了兵,把我們的店都給圍了……”

越說,店小二聲音越小:“公子你可不知道,這會啊,我們店裡,幾乎是完全翻修過的,擱在三年前,我們店可不長這樣,當初,江湖人和那堆官兵們鬧是鬧了,人也抓了,但我們這客棧酒樓也是被毀了一大半………鬧到最後,哪怕心裡有怨氣,又能跟誰去說?還不是陪著笑臉,就連修店買盤子的錢,都是我們自個兒出的,那陣子啊,別說有多累了,整日提心吊膽的,就怕再來人鬧個事………在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想著什麼新奇事兒了,只覺得,江湖人是江湖人,朝堂人是朝堂人,至於我們這些兩邊不沾的小老百姓?若是每日都能沒甚變化,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店小二說上了癮,噼裡啪啦的就扯了一堆,但扯到最後,又忽然收聲,後知後覺的僵了身子,抖了三抖,悄悄的看了坐在對面的公子哥一眼。

戴了面具的公子哥半低著頭,眼皮半闔,他的唇形微翹,生的極薄,此刻卻抿的緊極了。

店小二登時就是心裡一抖:“………”糟、糟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扯起這些和公子哥完全無關的事情了啊!

怕徐哲再度發火,店小二急忙道:“公子,對不住,是我嘴皮子太攏詹乓倉皇撬蹈齦隼笙烙脅簧儻蘇桃迦刃某Φ模幽愀誘餉創蠓劍箍隙暈藝庵中u宋鎪瞪圓蛔。ㄈ徊皇悄侵秩橇聳戮腿還艿模∥腋詹潘檔僥畝耍俊叮粵耍聳亢推矯癜儺盞南敕ǎ此嫡飩聳坷鋨

“……你。”沉默的聽了半響,徐哲卻忽然道,“………這般……每日一成不變,也覺得甚是滿足……幸福了?”

聞言,店小二一愣,不解這個公子哥又怎麼了,他略有踟躕,撓撓腮幫子,還是憨憨的點了下頭。

“…這樣。”徐哲的手摩擦著茶水涼了的杯,細細觀察著店小二。

這是個很普通的孩子,別看他一口一個“當年”、“兩、三年前”,但觀他年紀,至多不超過雙九十八。

“你………更討厭大金,還是大蒙?”鬼使神差的,徐哲的唇顫了一下,這樣一個問題,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他雙眼不瞬,專注的盯著店小二。

黑底金邊的的面具下,露出的雙眼黑的清澈,眼睛的形狀極為好看,但是放在眼下的夜深寧靜之中,卻盯的店小二心中發毛。

店小二不太敢回答:“公子,你……你這個……”

徐哲的聲音柔和極了:“無妨,我突然好奇,你直說便是………若不願,不回答也沒甚要緊。”

店小二抓了抓不甚乾淨的衣角,猶豫道:“真要說的話……只要兩邊都不打仗,我都不討厭。”這話一出口,店小二的心中便也明清了,“換句話說,哪邊主動對咱發起戰爭,我就討厭誰!”

呵。

徐哲搖搖頭。

店小二試探道:“公子…?”這是他說的話不討公子歡心了?店小二抓抓頭,羞赧了些,“可是我說的太……太………太沒輕沒重,言之荒謬了?”

徐哲端起水壺,手掌貼在壺壁上,水溫有些涼了,他也不覺浪費,當下就用內力將那壺捂熱,不過短短幾許,便又拿過店小二身前空了的杯子,又為店小二續上一杯,水溫正好。

徐哲是笑著的:“你說的很好,沒有不對………並不荒謬。”

店小二松了口氣。

徐哲倒水一杯,推至店小二身前,又問道:“若………主動挑起戰爭的並非金蒙,而是大宋,你還會說,你討厭大宋嗎?”

這話可就太大逆不道了!店小二登時汗毛直立,瘋狂搖頭,哪怕此時再無他人,也萬萬不敢答應。

然而,徐哲卻看得出,店小二的心裡,那答案,分明也是一樣的。

……唉。

也是。

言之有理,並不荒謬。

徐哲的指腹擦過自己的側臉,或許是因為深夜冷了吧,他的麵皮,似乎也被這秋日中旬的夜色冰涼,給一併凍住了。

但是徐哲卻想笑。

他只是覺得,他應該笑。

而店小二在一陣猛搖頭後,也不管徐哲有沒有主動追問了,只想跳過這個重逆無道的話題,急忙接著方才未完的話繼續道。

“卻說卻說……對了!卻說那武林人士,對這宋金結盟一事,倒是罵的比較兇狠,最初啊,在宋金使者互相來往之時,總是在半路多番阻撓,甚至直接出手暗殺金人隊伍,哪怕兩國仇恨再起,也萬萬不想讓這結盟之事成了……”

“而在結盟最初的那幾年中,可真的是又要感謝那楊康完顏康了,那可是在第二次華山論劍中,與郭靖郭大俠武藝一般的人吶!放眼整個江湖,能放言殺死楊康的,大概也沒有幾人。”

“虧得楊康做以使者,在結盟初期,於兩國內多番來往,將關係穩下,再之後……”

“蒙古韃子當真野心不小,虧得過去幾十年耐性太好,韜光養晦,如今真的勢大了,哪怕宋金結盟,也多次派兵鐵騎,南下征伐。”

“這般,邊境險矣,多番摩擦,又是過了大概……大概………也就是在近十年裡,對於宋金結盟一事的抗議之聲,無論是在朝堂民間、還是在四海江湖,才是真的漸漸小了。”

“這其中,也免不了郭靖郭大俠的一番號召。”

“江湖人士皆知,郭大俠生性剛直,為人憨厚,而郭夫人聰明伶俐,可謂集天地靈氣而於一身。”

“郭大俠與郭夫人與楊康交好,多年來常有來往,眾人本是憂心,擔心郭大俠可能被那姓氏完顏的小子給騙了,但有了郭夫人在,人們的顧慮自然就少了三分。”

“郭大俠與郭夫人初成親之時,在桃花島中住了許久,直至郭芙郭姑娘年滿兩歲……還是三歲來著,才舉家搬離桃花島,到了中原定居。”

……咦,徐哲忽而怔住,郭靖他們不住桃花島了?那…

徐哲忍不住打斷他道:“那,桃花島上就是無人居住了?”

店小二詫異道:“怎會?桃花島本就是東邪黃島主和其門下弟子們住的地方啊………我想想……貌似,除了桃花島的六弟子陸乘風陸大俠娶妻生子,與妻兒一同搬離了桃花島,其他的……桃花島三弟子梅超風、六弟子反武眠風、七弟子馮默風,這三人都未嫁人,亦未娶妻,仍是與黃島主和黃夫人一同,齊齊住在桃花島上,時不時的出島遊歷一番,繼而再次歸島……”

“至於成家的陸乘風,以及嫁人的郭夫人,則是在春宵佳節日,生辰誕生時,才會攜親眷折返歸島,與眾人一同慶賀。”

這卻是徐哲下意識的想錯了,是了,師孃未死,與師父琴瑟和鳴、夫妻和睦,那本就是師父與師孃的家………雖然嘛,最初的桃花島,可是他與師父一起種下了千萬桃樹、親手建成的――師孃安在,師弟妹們也未曾被逐出師門,是以,哪裡會因黃蓉嫁給郭靖,就像原著一般,黃藥師一人離去,直接把桃花島讓出去了呢。

……這般一想,徐哲就忍不住的又翹了翹嘴角,方才升起的,那股彷彿把身體凍成冰塊的寒意,也稍稍的去了三分。

不過剛才是說到哪兒了?

對了,郭靖黃蓉一家來到中原定居。

“不知郭大俠等人住在何處?”徐哲饒有興趣的追問道,“你方才說,郭大俠與郭夫人多番號召武林人士,莫不是這所謂的‘號召大會’,便是在郭大俠的居所中開的?”

“正是如此,公子聰明。”店小二拍了個馬匹,又說起這江湖裡無人不知的事情,“郭大俠與郭夫人有著一座大宅子,宅子不遠處,騎馬數個時辰,還有著一座能容納上百人的大莊子,江湖人戲稱為‘郭家莊’,但是郭大俠一家人平日可不住在那裡,而是住在自家的宅院當中,而那座宅莊啊,據說還是楊康完顏康送給郭大俠的,就是為了讓郭大俠能有個體面的地方,好召集江湖人士做點什麼,至於這宅與這莊,皆是坐落在長江太湖一帶,若公子有興趣,去看看便是。”

長江太湖……

徐哲暗自記下了這個地方。

而店小二又拐回了正題,繼續說著,這些年間,江湖人士對大金的態度,可謂是一波三折。

“這些年來,大蒙南下之圖不絕,發兵不斷,外憂在前,加之郭大俠多番解釋號召,日子久了………距離當初蒙古初次發兵大金,可是都要過了將近二十年了,而這怒意最最大的江湖中人,自然也都不再那麼的頑固了,雖然吧,偶爾還是能聽到些江湖俠客們,在我端菜送酒時,仍是對大金恨聲不斷,但說到最後………最後,也總是會綴上一句‘大局為重’。”

唔……

小哲琢磨了一下,反正就是三國鼎立,蒙古勢強,宋金勢弱,過了二十來年,那些真正仇恨金人的繼續仇恨,但更多的,不是說曾經的血海深仇、割讓國土的屈辱消失了,只是大敵當頭,腦子想清楚的,還是暫退一步,選擇了顧全大局。

這是宋金雙方各自退步的後果,蓋因蒙古鐵騎的威力實在可怕,多年艱難的草原生活,又叫那群韃子們來勢洶洶,恨不得從把宋金兩國吞入腹中,哪怕無法一口吞下,多啃下一塊肉也是好的。

這股兇性狠勁兒,沒在遙遠大蒙生活過的宋金之人,是無法體會到的。

蒙古人渴望南下,渴望攻金奪宋,他們受夠了日夜住在寒冷偏遠的蒙古包中的生活,也受夠了食物稀少、只能打獵啃肉的日子。

他們也想要生活在四季溫暖的南方。

他們也想穿上質感柔軟的綢緞衣裳。

他們不願再對金人低頭彎腰。

是以,為了更好的生存,他們的戰爭慾望無比強盛。

……單就兵力而言,蒙古人在數量上或許少有欠缺,卻絕對是可以一敵多的兇悍猛將。

步兵不比騎兵,而蒙古人又尤為擅長騎馬戰鬥,這是蒙古人的一大優勢,自然就成了金人與宋人的一大劣勢。

宋金蒙之局勢,暫時告一段落。

將店小二所言又在腦中順了一遍,徐哲沉吟片刻,所以,獅虎虎和師弟妹們仍在桃花島,郭靖與小師妹則住在長江太湖,剩下的……

“小二。”

“是?”

徐哲順理成章道:“你道西毒歐陽不見蹤跡,東邪黃藥師仍在桃花島,郭靖郭大俠身居長江太湖,那麼,你口中著重提到的楊康、完顏康又如何?如今……可是生活在大金皇宮中?”

“這可不是!”店小二脆聲否認了。

不是?

心下詫異,徐哲略挑眉梢。

店小二解釋道:“最初……二十年前吧,楊康這人,不是住在大金的皇宮裡,就是住在大宋的皇宮裡,直到蒙古威脅實在大了,宋金聯盟漸漸穩了,兩國在抗蒙一事上………起碼……起碼,就是不需要楊康再多番費心,今兒覺得大金又看不起宋人了,明兒覺得宋人又要搞事想撕了大金了――那時,楊康也就不拘泥於皇宮之中了。”

店小二摸摸下巴,倒是也頗感奇怪,在他看來,同樣是最最名聲鵲起的兩人,這郭靖郭大俠,與楊康楊大人還不太一樣。

郭靖再是厲害,哪怕在江湖裡一呼百應,也不過是個江湖人。

而那楊康……不,完顏康,雖然天下人――無論是宋人還是金人,都知道他的身體裡,壓根沒有半點金人的血脈,但追根尋思,當初,若是沒了完顏康,大金指不定早都被蒙古給滅了。

最初,楊康的身世初曝之時,哪怕有著楊康抵蒙在先,卻也有不少的大金貴族認不清形勢,欲對楊康不利,那時,大金皇帝尚未真切意識到蒙古勢大,若非楊康的養父完顏洪烈極為強硬,打從心底的護著楊康,將盡數蜚語流言生生抗下,當今的天下局勢,指不定就又換了一番模樣。

比如比如……

楊康來到大宋當官,大金當真被蒙古滅了什麼的?

簡而言之,這個楊康,可不單單是個江湖人,更是個朝廷人,在大金之中,還是個有著一定聲望與兵權的人。

至於楊康住在哪兒……

店小二抓抓頭道:“這個………自從宋金結盟穩了,楊康住在哪兒,就不太確定了,公子對這個感興趣?”

既不興趣濃濃,也並非全然介意,徐哲輕描淡寫道:“有點興趣,畢竟是這麼一個人物。”

店小二只能道:“這個………這些都是我聽來的,不一定準啊,公子你就聽聽當個樂子?”

徐哲頷首。

店小二扳著指頭數了起來:“這個楊康的居所可謂不定,雖然算不得久住了………大宋皇宮是一處,大金皇宮是一處,他在江南西湖還有一棟宅子,經常有人道能在那裡看到他,但他似乎……就是那種‘三過家門而不入’似的,宅子在那裡,卻沒什麼生活的跡象,還有……還有……他也經常去郭大俠的家中,和東海的桃花島上,最後,就是完顏王府了。”

“除了這幾處地方,若是蒙兵東出南下,形勢危機,他也會趕往邊境,親自帶兵,至於其他的,則是去處不定了。”

形勢危機才過去帶兵………這倒是與一般的“帶兵將領”不同。

徐哲奇道:“為何不是常年駐軍邊境?”

這種問題,店小二哪裡知道呀!

店小二愁眉苦臉只好道:“公子這問題可就難為人了,不常年駐軍邊境,肯定…肯定……反正肯定是自己有事做了?”

徐哲沉思一二,又問:“或許………這些年,是否也在教他人兵法?否則怎會放心常年離境,不守邊疆?”

店小二抓抓發道:“大概是吧………反正,這些年,楊康這人的行蹤,是越發詭秘了,記得七八年前,他貌似還是經常在邊境守著的………但近些年來,就算楊康人不在那裡,蒙古鐵騎似乎也沒賺到很多便宜…………大概,就是如公子所言,是他教出了幾個將領,才放心去做事了?”

順著徐哲的言語思路,店小二也思索喃喃著。

徐哲眉間蹙緊,指腹點桌。

他試著把自己代入楊康,如此閉眸片刻,沉吟不定。

然而,沉吟再三,也是無果。

二十年的歲月不短,店小二的一番所言………楊康之舉動,又實在是叫無數人驚呼咋舌。

楊康………二十年後、當今的楊康,仍然是徐哲所認識的那個人,卻絕非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了。

二十年間,時間幾許,大概情報,生之變化,徐哲算是瞭解的差不多了。

至此,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或許是最最與天下局勢無關的,卻是最叫徐哲心中沒底的一個。

咳血乾嘔,哽咽聲撕心裂肺………月色是好的,也是冷的。

【…我不允許!】

【姐姐!你明知我心意,現在卻說,要一別二十多年?!】

【姐姐要是有什麼難處,為何不能與我直說?】

【我已近不是那個才到姐姐腰際的娃娃了……康兒有能力為你處理麻煩了…】

【…我已經能幫到姐姐了啊!】

【姐姐……】

【你不能……】

【…留下來嗎。】

“……小二。”

這公子今晚還睡不睡了呀!店小二欲哭無淚:“公子,你繼續問……”

徐哲猶豫道:“那楊康……”

“是,楊康怎麼了,客觀你繼續說?”

徐哲摸著茶杯,那瓷杯已經不再涼了。

徐哲緩緩道:“那楊康………你說他,今年也已經年近四十了吧?”

“是…?”

“郭靖郭大俠的女兒………你方才說,郭芙郭姑娘,今年大概十歲上下了吧?”

“是…?”

徐哲終是道:“不知楊康此人,成家與否?可有兒女?這般了不起的人物,不知是娶了怎樣的嬌妻在家?”

店小二立馬大腿一拍,這種八卦訊息,可遠比江湖訊息傳播的更廣,也更為吃食住店之人津津樂道。

“這個我可知道!”店小二忽生親近之感,看不出來啊,這公子哥先前那麼正經,實際上,也沒那麼正經嘛!“不僅公子你好奇,天下人我們都好奇呀!”

這話……

徐哲的心裡咯噔一下:“……你是說,楊康這人,已近不惑之年,仍是……未娶妻生子?”

店小二嘿嘿笑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這個楊康是天生對女子沒興趣啊,還是……”店小二指指下頭,乾咳一聲,又道,“總之,這位楊康大人,確確實實是沒有娶妻生子,他的婚事,自己不急,卻是急死了他的養父完顏洪烈,還有大金國的不少貴族女子。”

說起這等他人私事,店小二卻是尤為興奮了三分,又成了初與徐哲講起血衣童子時,興致盎然的模樣。

“公子你可不知,楊康大人的這番婚事啊,當初可是鬧的沸沸揚揚的!”

“在明面上,楊康是金人,但實際裡,哪個人不知道他是咱們大宋的?更何況以楊康大人的容貌氣度、豐功偉業、兵馬在手、文采韜略,哪家女子不戀郎?”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楊康大人愣是一個人瞧不上!”

“不說完顏洪烈有多急,大金皇帝甚至都直接給楊康大人指了婚事。”

徐哲沉默少許:“………你繼續。”

店小二樂呵呵的繼續了。

“楊康這等人物,若不願結婚,難道還真的能有人逼他?”

“當年皇帝賜婚,見拒絕無果,楊康倒是好,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從完顏家逃了!據說,只是據說啊,當初他惱的不行,直接下了死誓――若是誰逼他結婚,有朝歸家,突然在完顏府裡,見到了一個叫自己‘王爺’、‘丈夫’的‘王妃’,別怪他翻臉無情,當即休了那位‘王妃’,鬧的大家都抹不開顏面。”

“這話是說的狠了,但郎兒俊美,立功建樹,架不住無數的金國女子傾慕他啊!”

“不料楊康一語中的,再度回家,竟當真在家中見到了一位完顏王妃!”

徐哲沉默的更久了一會,艱難道:“……然後,怎麼了。”

店小二唏噓道:“然後吶,沒想到楊康竟當真是那種完全不給女子留面子的人,在江湖裡混慣了,也沒那麼多的男女之防,當即提起那女子的衣領,就跟提小雞似的,直接把那女子提回了家。”

“那女子家裡也是大金貴族,鬧的這麼難堪,自然不肯,上書大金皇帝,命其責罰楊康。”

店小二又嘿嘿了兩聲:“那段日子,這等皇家八卦,事關楊康這人,我們大宋可也好生關注呢,有嘆那女子痴情的,有說楊康不留情面的,也有等著後續看好戲的。”

徐哲的喉嚨乾澀極了:“………所以,之後呢。”

店小二忙轉回正題:“楊康登殿上堂,與那貴族女子之父,溫迪罕王爺當堂對質,溫迪罕怒極,且道那等婚事,可是由大金皇帝先行下書,楊康逃婚在先,本就不對。”

“楊康可是那個狠啊!嘴巴毒的一絕!當真是給足了皇帝的面子,卻是半點面子也不給那溫迪罕!”

“別的不說,就把這些年的軍功拿出來說一頓,扔到那溫迪罕的頭上,就夠他挺直腰板,底氣十足。”

“這還不止,也不知那楊康從哪裡搞來的,當堂一人說起了雙簧,將那溫迪罕與‘完顏王妃’的對話數落了一番,什麼‘真的嫁了就不怕他不要’、‘楊康那漢人當下如日中天,你嫁過去後,我們溫迪罕就如何如何’……”

當年逼婚那事,鬧騰的恍如段子話本,也是店小二這般人物最最喜歡不過的風流韻事。

聽到這般結果,徐哲卻不意外。

他只是搖頭嘆了一聲,想,康兒那種性子,怎麼可能吃悶虧。

倒是當堂數落這番……

徐哲眉頭漸蹙,看來,這些年來,楊康的手下………不說大金兵權,他自己的勢力估計也是不小。

店小二沒注意到徐哲的失神,徑自總結道:“先前啊,我們這些小人物,對楊康這人還沒什麼大概印象,總之知道這人很厲害就對了!但,自從逼婚之後,我們倒是覺得這人……這人,狂吧?真是狂極了!”

徐哲收回思緒,心中愈發不妙,聲音弱了三分。

“所以………至今,楊康也沒有兒女後代了?”

話音剛落的店小二:“………”

都說了至今都沒娶妻,哪來的兒女後代啊!這少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店小二只敢在心中腹誹,面上,老實道:“這個………據我所知,是沒有的…………公子,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嗎?公子?”

徐哲單手扶額,目光逐漸空洞。

他恍惚的盯著眼下方桌。

婉兒啊,好一個婉兒啊………

……完了,楊過真的沒有了,怎麼辦。

…………不知道該怎麼辦吶。

觀之大局,有無楊過此人,對徐哲的計劃都沒甚影響,戰爭大局之下,一人之力,不過杯水車薪。

但若不觀大局……

……小哲方了。

還有點懵。

雖然想過,以楊康對“婉兒”之意,指不定不會再與穆念慈滋生情分,但是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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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哲打算裝個死。

他對店小二比了個靜聲的手勢,店小二瞬間噤聲,徐哲便在腦中呼喚起了系統。

徐哲內心:【系統,滾出來,系統。】

系統也有點懵,徐公子的所見所聞,它可是能聽、亦是能看到的。

系統:【叮,徐、徐公子……】

徐哲茫然道:【系統,店小二說的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血衣童子………就能對神鵰世界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嗎?】

系統宕機中,但也並非全然混亂,理智道:【徐公子,你返回射鵰世界中的拿幾個時辰……】

小哲內心冷笑一聲,反駁的有理有據:【滾犢子,我才回去了六個時辰,還都是在桃花島上忙著救回師孃,那時的蓉兒小師妹也不過不足一歲,郭靖楊康至多三歲,就算是因為二回射鵰,我還能在區區六個時辰裡,影響到那遠在大金的楊康不成?】

這……

系統失語了。

徐哲繼續冷笑道:【你說的那個什麼力呢?我作為血衣童子把《九陰真經》給撕了,你都能在我走後幾年又弄出一本,那楊過呢?《九陰真經》只是一個引子,一本書,一個死物,楊過還是主角,是個大活人呢,現在倒好,你莫不是要說,店小二在說謊了?】

系統:【………叮,徐公子,請繼續任務,加倍努力。】

然後,繼徐哲理直氣壯的空口瞎話後,系統也跟著裝死了。

徐哲:“………”抬抬眼皮,掏出了最後一把銀子,唇角微勾。

店小二認人頗多,對人的情緒極為敏感。

不知為何,不過短短片刻,這以面具遮住半張臉的少俠,竟好似………好似暴雨過後,流光傾瀉,掃去了一夜陰霾。

笑容清淺。

微光晨曦。

…這公子哥……不對不對,這少俠,生的真是好看啊,哪怕戴了半張面具,店小二嘴笨,不懂得太多形容,可就是覺得好看,哪怕只是勾勾唇,也……也就是好看啊。

店小二被這一笑,笑的失了神。

是以,當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的時候,店小二還沒回過神來。

徐哲抓住了店小二的手腕,撫開店小二的掌心,親自將碎銀又放入了店小二的手裡。

“收下吧。”

徐哲溫聲道。

“煩你頗多,今夜辛苦你了。”

店小二回神,登時身體僵的不像樣,結結巴巴道:“公……少……公子太、太客氣了……”

徐哲笑笑,收手轉身,繼而踏步上樓,身影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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