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裡醞釀的風暴並未被察覺, 全息影院賺得盆滿缽滿,正在計劃著走出國門。

這幾日莊司誠走路都帶風。他鮮少有這般暢快的時候,將一直以來山一樣壓在頭頂的別人家的孩子給按下去, 到哪兒都能聽見讚美, 連他家老頭子都破天荒地表揚了他,這種感覺就像盛夏喝了一大杯冰水一樣酣暢淋漓。

他沒有忘記這一切的功臣,拎著甜點盒子抱著一大束藍色妖姬的青年推開門,對著正看著電腦的女子遞上花束:“下午好, 聽小陳說你又沒午休。”

沒等女子做出反應,他輕車熟路地將旁邊花瓶裡枯萎的花取出,將自己帶的花放進,再把雪媚娘放到女子面前:“下午茶。今天陽炎影院來談合作了, 我打算逐步用全息影廳取代傳統熒幕電影……”

每天都會有的戲碼, 簡直比追女朋友時更加殷勤, 卻不帶半分狎暱。

雖說寧素也是一位美人, 外表明豔如玫瑰,氣質清冷似幽蘭, 曾經做演員時的張揚肆意變成如今的內斂沉穩, 依然不減風華。然而面對她莊司誠很難升起其他心思,她猶如收入鞘中的鋒刃, 出鞘分毫都帶著凌厲逼人殺伐之美,讓人產生不了征服欲,反而有對她臣服的慾望。

更何況,這還是一位能讓他日進斗金的財神爺, 美色雖好,不如金錢來得更為實在。

“對了,你在看什麼?”莊大少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對方偶爾應著,專注盯著螢幕,他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元就頭疼,於是轉了個方向,開始觀察旁邊的仙人掌,那刺毛絨絨的,總讓人想摸一把。

“調整一些資料,”寧素頭也沒抬,“影院用的裝置和之前研究的頭盔不同,就算選擇全息模式在場景裡走來走去,外界看來也是坐著不動。”

“這樣不是很好嗎?”莊司誠不明所以。

“是很好,衛睿識的全息網遊也用的這樣的方法,他將他現在的研究成果給我看了下,我有了一些靈感。”寧素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運營的事情你決斷就好,如果這個補丁加入的話,過幾天可以把影院的裝置集體升級。”

“好吧,您隨意。”莊司誠他是真不懂,他是一個享受生活的人,在他看來,寧素分明已經可以靠全息躺在錢上一輩子,過著奢華的生活,有許多他都沒接觸過的大人物來找她,只要寧素點頭,名利錢權她都能擁有。

可對方卻仍然一頭扎進研究中,每天不是對著電腦就是對著機器,甚至因為被包吃包住,她幾乎不動用賬戶裡的資金。

可她又並不吝嗇,得到的利潤分紅大部分都被她捐獻出去,同時還給軍區、消防、武警這些捐贈了許多全息訓練裝置。甚至他還看見寧素的計劃書,上面寫著全息影視後她的研究方向是醫療方面的全息裝置、教育方面的全息課堂。

沒有物質需求,只追求精神上的滿足,如果不是在報復席蘭晨這件事上能看出幾分任性記仇外,寧素幾乎像一個機器人,不過跌入谷底受過那樣大的創傷,會有這樣的變化其實也不意外。

莊司誠想著,敲門聲打斷思路,助理從門邊探出頭:“寧素姐,有個叫吳悠的女明星找您。”

“她來幹什麼?”莊司誠一下子眉頭緊鎖,知道寧素過往的人都知道吳悠的存在,他既然選擇了隊伍,對這個他眼中的插足者自然沒什麼好感。

“因為全息電影的事吧。”寧素隨口猜測,打下最後一個字元,“請吳小姐上來聊吧。”

“需要我撐場面嗎?”閱讀過無數小說、熟知打臉套路的莊司誠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一個英俊多金且深情的追求者,用來刺激先前看不起女主的人。

他摩拳擦掌蠢蠢欲動,然後被並不十分感動地拒絕了。寧素不需要一個虛假的追求者來顯示排面,何況吳悠也不是她的報復物件。

費了一點周折,兩個人才單獨見面。

原女主近來的日子過得不算好,雖說劇組是封閉式拍攝,但也聽到了一些風聲,經紀人和助理也表現出憂慮的樣子,這些天在她面前冷嘲熱諷的人也不是一兩個,甚至後續的合作也逐漸受阻。

全息影院放話不接受晨曦藝人參演的片子,短時間還好,畢竟還有那麼多傳統熒幕,那長久下來呢?在全息會逐漸取代現有觀影模式的情況下,晨曦的藝人除了電視劇也沒有出路,說不定日後連電視這條路都會被堵死。

所有人都看出來,這是對晨曦的封殺,但除了小心眼,你也不能說什麼不是,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晨曦除非能製造出屬於自己的全息,不然沒有出路。

吳悠的立場,無疑比其他藝人更加尷尬,晨曦的其他人解約後不會被窮追不捨,而吳悠不一定。在所有人看來,她和寧素都該是有仇的,如果不是她,寧素當初也不會被封殺,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吳悠被封殺了,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想法,除了吳悠自己。

她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寧素本人對她沒有惡意。所以吳悠並沒有聽從經紀人的勸告,而是選擇了說服他讓自己來見寧素,或許會有轉機。

事情也確實如她所料。

兩人在房間裡談了半個小時,沒有人知道她們聊了什麼,只知道吳悠出去時的腳步都輕快幾分。

“你同她說了什麼?”莊司誠好奇地撓心撓肺,情敵見面的修羅場,他剛才差點不顧形象趴在門邊上聽了。

“我只是給了她一個承諾,承諾她同晨曦的其他藝人一個待遇。”

離開晨曦,結束封鎖,就這樣簡單。這樣的答案不能讓滿心八卦的莊司誠滿意,他咋舌:“你也太大度了。”

寧素的視線掃過旁邊光屏上那些勸她不要輕易放過女主,或者感慨主播太過善良的彈幕,她搖搖頭,輕嘆出聲:“這可不是什麼大度。”

她選擇不計較,是因為原主和吳悠的仇怨,在原主挑起對方反擊後就應該了結,吳悠當初選擇留存善意,她也不會趕盡殺絕,她的報復物件,從來都是席蘭晨豐靖雁,以及在當初原主落難時落井下石、編撰造謠辱罵的那些人。

只是吳悠的娛樂圈道路,恐怕不會像當初那樣好走,世界上見風使舵跟紅頂白的人太多,當初他們會為了吳悠對付寧素,現在就會為了寧素調轉槍口,寧素不計較,他們也會為了討好她而打壓吳悠。

這也算是,她為了原主的心願做出的回敬了。

這樣想著,寧素瞥了眼滿臉遺憾之情的莊司誠:“與其想著看好戲,不如先思考一下如何應付席蘭晨。”

“他還能有什麼辦法,他又不可能做出全息。”這幾天被捧飄了的莊大少絲毫不將老對手看在眼裡,他得意洋洋,還不忘吹捧一下寧素,“有您和全息影院在,席蘭晨就是秋後的螞蚱。”

“他是做不出全息,但他可以毀了現有的東西。”她從不小覷任何人,何況是原著中的男主,“你叫人注意點,臨死反撲是最瘋狂的。”

晨曦畢竟家大業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全息影院給他們造成的影響還沒有傷筋動骨。

網上很快出現了煽動的言論,晨曦影視名下的許多藝人也不願就此等死,他們進退兩難,不離開眼看著前途無亮,離開要背上一個忘恩負義,危難時拋棄老東家的名聲。

於是他們中的許多人,選擇在微博發幾條語焉不詳的文字,在群裡對粉絲訴苦,再由身邊的人對外說明原因。本來只有業內知道的封/殺/令,就這樣被大眾瞭解,粉絲自然是不忿偶像被這樣對待,刷起了抵制全息影院的熱搜,激進的跑到相關人員微博去罵人,寧素的賬號評論再次淪陷。

晨曦影視名下的藝人不少,粉絲糾集起來也是不小的數目,然而另一邊始終沒有應對措施。不,其實還是有應對措施的,020實時監控網路言論,對那些叫囂著這輩子不買全息的人,愉快地限制了購買渠道。

網路上那些粉絲水軍和背後煽動的晨曦都沒想到,對面的反應是無動於衷,這樣,他們的下一步煽動計劃完全胎死腹中。

莊司誠對此嗤之以鼻,如今完全是賣方市場,供不應求,還在上面掛了名,現在過了這麼多天,每天的人流量也沒有減弱的趨勢,怎麼可能把網路言論放在眼裡。更別提那些抵制的人裡,很多都只是嘴上說說,真建起了全息影廳,不還是會乖乖掏錢買票。

他完全不知道,對方是真的沒辦法再買票了。

顯然,晨曦的招數並不止這麼一點,很快,第二個反擊出現。

在對全息的一片展望中,憂心忡忡的言論開始出現,他們質疑全息會讓人上癮,戒不掉;也質疑全息會不會讓人分不清現實和虛擬世界;更質疑全息裝置的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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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些都是合理的懷疑,一開始言論十分分散,所以020和莊司誠公司的網路工作人員都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妥,然而這樣的言論愈來愈多,和那些不滿的粉絲言論混在一起,推送、頭條都出現了全息的利弊,並隱隱描繪弊大於利的時候,他們才注意到。

這時,這股言論已經形成了一種難以遏制的風潮。

莊司誠對此展現出極度的樂觀,電視最開始出現也被部分愚昧的人稱作“吃人的惡魔”,任何跨時代的技術都會面臨考驗。但在時代的浪潮下,這些都是會被拍死在海岸上的東西。

“他還有後招,你讓人注意著點。”

距離寧素的叮囑沒有兩天,全息影院就迎來一波鬧事的客人。

他們憑票入場後,突然從褲腿裡拿出鋼管,對著全息裝置就是發瘋似的一頓亂砸,邊砸邊喊:“我毀了你們這些害人的東西!”

旁邊找座位的人嚇得尖叫著往外跑,店員火速報警,警方還沒趕到,巡邏的安保人員將幾名男子按倒在地。

莊司誠聽見這件事的時候一口可樂噴了出來:“旁邊街上巡邏維持秩序的都是迷彩服,是誰給他們的勇氣在這會兒鬧事的?”

不過這種手段確實造成了一些損失,被嚇壞的客人和因裝置損壞損失的日流水,雖然金額不大,但這一招還是把他膈應得不輕。

怒氣衝衝的莊大少打電話給公司法務部門,被捕後還滿不在乎嚷嚷著為民除害的小混混,收到了推門而入的律師團的賬單,上面的數字讓他們拍桌而起:“你們怎麼不去搶呢?”

律師慢條斯理地推推眼鏡:“我們老闆心善,只追究全息頭盔和座椅的損失,這是收據,我們抹去了零頭,一套裝置只索賠二十萬。你們可以上網搜尋,一個全息頭盔的售價就是199999元,加上座椅,只少不多。此外,我們還將以故意毀壞財物罪起訴各位。”

吃了沒文化的虧,本以為頂多拘留幾天的事情,現在看不僅要坐牢,而且收到的錢還不夠付賠償金,那些地痞無賴頓時一片鬼哭狼嚎,忙不迭將被人指使這件事說出來,以為從此就可以不用賠償了。

卻沒想到律師團出去後,莊司誠直接將欠條證據給了借貸公司,聘請他們催收,欠款就是報酬。

那些砸得痛快的人怎麼也料不到,自己不僅撈不到好,出獄後還得揹負龐大的債務,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解決了馬前卒,對於幕後黑手,莊司誠也沒有客氣。一方面警方透過證詞開始調查晨曦;另一方面,這件事的報道出來後,莊大少找人明裡暗裡制造輿論,將晨曦扯入戰場。

因禍得福,反而讓人開始思考最近網路上對全息的一片唱衰,是不是對手的陰謀。

而在影院被鬧事的時候,觀影區還有許多坐在椅子裡觀影的人,他們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觀影體驗依舊良好,甚至有一個坐的椅子外殼被砸了好幾下,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安全性在此事件中得到體現的全息影院,再次迎來人流高峰,連其他影院的全息影廳都跟著收益。

這時,晨曦影視乾脆自己站出來撕破臉,力訴密閉的不規範,火災發生時難以逃生這類情況。

早有準備的他們叫來之前發佈會上的直播媒體,做了一場沒經過提前告知的影院火災逃生演習。

好奇點開直播間的觀眾,只見影院裡到處都是紅色的閃爍應急燈,大廳裡的觀眾在工作人員的疏導下快速離開,而還在觀影的觀眾座椅自動開啟,還帶著頭盔的觀眾一個個走出來,沒有人引導偏偏井然有序的快速離開了現場。

後來還是取下了頭盔發現自己在影院外的觀眾懵懂著給採訪記者說:“我正看著電影,突然閃紅燈要求我撤離戰場,也沒法關,我就跟著上面指導的路線離開了,我還想著投訴機器壞了呢,居然是消防演習?”

後來,恆和的官方賬號將帶著全息頭盔的觀眾視角和外界監控視角拼在一起對比,好奇的網友們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在火警響起的時候,觀眾視角也閃爍著紅色的警示燈,同時響起了機械音:敵襲!敵襲!請戰士聽從指示,儘快撤離戰場中心!已標明路線,請儘快撤離到逃生艙!

而當觀眾站起來,周圍的一切變得好像是宇宙飛船的內部一樣,觀影座椅是休眠倉,倒在地上的可樂是機油,爆米花盒是裝有外星生物的籠子,檢票臺是被破壞的控制檯,而一起離開的觀眾是同編隊戰士。

觀眾就在箭頭指引下走了出去,精準避開障礙物,找到最短路線撤離,沒有驚慌,也沒有踩踏事故,更沒有人員傷亡。

恆和還發了條微博表示:我們有完備的煙霧報警裝置,以及滅火系統,不用擔心發生火災時候的逃生,我們會維護每一位顧客的安全。

而下面的熱評第一居然是起火也沒關係,我就想參加這種逃生遊戲!

這兩次事件都讓大眾看見了全息影院的安全性,反而將之前全息的危害論沖淡了一點,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晨曦見抨擊對手傳遞錯誤價值觀沒有人理會,終於拿出了殺手鐧。

次日清晨,莊司誠面色凝重地找到寧素:“有點事,可能需要你去看一下。”

恆和大廳裡聚集了一堆人,保安開路才讓莊司誠和寧素擠進人群中心。

被圍觀的是一名中年婦女,她穿著整潔,從服飾來看家庭條件應該還不錯;頭髮好似出門太急無心打理,有些散亂,還有幾縷沒有梳起;她眼下帶著黑眼圈和眼袋,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沒有休息好。

此時她似乎拋開了一切矜持,情緒稍顯激動地拍著前臺的桌面:“小姑娘,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不是想敲詐你們,但是用了你們公司的那個什麼全息頭盔後,我兒子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你就體諒一下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幫我叫一下你們的老闆!”

“這位女士,請您稍微冷靜一點。”前臺甜美的笑容幾乎僵在臉上,“我們已經幫您通知老闆了,您要不要先坐下來喝點水。”

“小姑娘,你覺得我現在喝得下東西嗎?”她語氣哽咽著拍著桌子,“我不想為難你,你也不要拖延時間好嗎?”

圍觀人員也七嘴八舌地指責起前臺的女孩子,剛出校門的女孩子委屈得紅了眼眶:“女士,我真的已經給您叫了老闆了。”

“你這小姑娘……”

“她確實叫了。”看不下去的莊司誠懟道,面對這種擺明是來找茬的,他沒有一點好臉色,“恆和又不是只有一層樓,走過來難道不需要時間嗎?”

對方的目光越過莊司誠,落在了他身後半步的寧素身上:“是你!就是你!”

那名女子衝了過來,張開手就要抓住寧素,莊司誠手疾擋下來,對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銳利的指甲扎得生疼,對方面色猙獰:“我記得你!就是你發明了這個害人的玩意兒!”

寧素沒有說話,她的視線落在女子的手上,保養得當,暗紅色的指甲油覆蓋在上面,還灑落點點金粉。

那名婦女忽然收回手捂住臉開始哭:“你們為什麼要賺這樣昧良心的錢財,什麼破全息!我兒子當時想要,哭著喊著要買,我就拿全部積蓄給他買了一個。

一開始還好好的,後來他戴著頭盔,怎麼都叫不醒。送到醫院,醫生說是他自己不願意醒過來,現在頭盔也不敢取,就怕取下來會出什麼事!

早知道……早知道是這樣,我說什麼也不給他買這害人的東西啊!他都昏迷三天了,再這樣下去,我怎麼活啊!我辛辛苦苦把孩子帶大……”

她放聲痛哭,悲慼的聲音令旁邊的人都能感覺到她的心痛,指責的話語如雨點一樣砸向中間的兩人。

“你沒按紅色的緊急裝置?”莊司誠疑惑地詢問,他經歷過多次實驗,對寧素的裝置很有信心。

女子抹了把淚:“我按了,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她又看向寧素,眼睛裡滿是怨恨,她對著寧素撲過去:“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還我兒子!”

莊司誠差點沒有拉住他,圍觀的人群裡竊竊私語聲愈發大了,不斷有人拿出手機拍攝,保安制止也沒有用,整個大廳裡鬧哄哄的。在這片混亂中,寧素動了,她走到女子面前,握住她的手指,對方用力都沒有掙開。

“你的指甲很漂亮。”

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被指責的羞惱,也沒有遇見大事的慌亂心虛,她低頭注視對方的指尖,純粹地讚美:“修剪整齊,圓潤,指甲油沒有褪色,灑落的金粉也完好無損,目測完成時間不超過兩天,且被主人細心保護著。”

她放下對方的手,靠近怔愣的女子,挑起她的髮絲:“你的衣服很整潔,這不算什麼問題;但你出門前剛洗了澡,頭髮上有洗髮水的香氣,雖然你扎頭髮的時候沒有將這幾縷梳進髮髻,可是能看出你在之前將它們吹出了弧度。你身上有很淡的香水味,雖然我對此沒什麼瞭解,不過它的清新淡雅與你的氣質不太符合。”

寧素退後一步,示意莊司誠鬆開,對方猶疑地放手,這名婦女卻沒有了之前滿臉的憤恨和快撲上來咬人的氣勢。

“我記得,您說您兒子昏迷三天了?”

一個有心思美甲,洗澡,灑香水的女人,不會是愛子心切心急如焚的母親。

女子的臉白了白,她咬著下唇,色厲內荏地提高聲音:“我說不過你,我兒子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以為這些猜測就能抹黑我,將我打成碰瓷的無賴嗎!”

“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從未這樣說過,”寧素語氣依舊平靜無波,“我只想問,這位女士,現在你能冷靜地說明來意了嗎?”

中年婦女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勉強同意去會客室繼續聊。三人朝著內部走去,那些看客猶覺不滿意,人群中幾個人對了對視線,又隨著人潮散去。

“肯定是晨曦!”莊司誠咬牙切齒,“席蘭晨這個黑心的倒黴玩意兒,正面贏不了就知道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注意網上輿論,必要時候從監控裡調完整清晰的影片發到網上去,晨曦這次是有備而來,肯定已經有人將剛才的衝突發到了網上。記得引導輿論,至少要讓大眾保持疑惑,不能一面倒。”寧素語速極快,“這次可以強硬些,如果有人抵制全息,就將他拉入黑名單。”

“什麼意思?”

“禁止他使用全息用品的意思。”寧素腳步未停,“等會兒我跟她去醫院,你在這裡坐鎮。”

“嗯?”在手機上叫公關部起來幹活的莊司誠瞪大眼睛,“真的有人昏迷了?”

“我等會兒帶兩個人去醫院看看,具體情況不清楚,但晨曦不會只讓她一個人空口白牙地說話,那邊肯定也搭好了臺子。”寧素輕笑一聲,“這是席蘭晨臨死前最後的反撲,要準備好,一擊送他下地獄。”

他太過自大,也太過瞭解原主了,或者說,自認為瞭解原主。這份所謂的瞭解讓他在明知道全息有多重要的情況下,依然傲慢得以為憑藉以前的手段能輕易對付現在的寧素。

事實會證明,他錯得有多離譜。

寧素給上次的合作者打了電話,他們很重視這件事,等寧素和那名婦女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兩個人在那裡等了。

表明身份後沒有一句廢話,三人跟著那個女人走到了一間病房,靠窗子的病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個男孩,他大約二十歲出頭,很年輕,臉色蒼白,望著有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他帶著全息頭盔,安靜得宛如熟睡。

女子故意沒有關上門,站在門口處就開始嗚嗚低泣,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上,很快就引來關注。

寧素沒有管她,而是上前檢視機器。全息裝置確實在運轉,按下緊急制動後對方沒有反應,機器也沒有停止,似乎意識真的被困住。

旁邊的兩個人上前,有一人伸手按了按男孩的胳膊,面上露出幾分疑惑。

“醫生來了。”女人拉著一名穿白大褂的人走進病房,門口堵著幾個看熱鬧的圍觀群眾。“醫生,你給他們說,我兒子是不是用了這個全息頭盔就變成這樣的。”

“確實……你在做什麼?”醫生才剛開口,就看見寧素從包裡拿出一支錄音筆,開啟後放在桌上。

“您說就好,”她的態度很好,“我錄音只是為了瞭解情況而已。”

醫生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清清嗓子:“確實病人陷入了昏迷狀態,我們現在還找不到原因,但是聽病人的母親說,病人在暈倒前還戴著這個頭盔,所以不排除是它導致的昏迷。”

“原來如此。”她好脾氣地點點頭,那名中年婦女有了底氣:“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寧素沒有說話,她身邊方才那個去碰觸病人的人神色愈發奇怪:“你說,他昏迷了三天?”

“我兒子什麼時候昏迷的我難道不知道嗎?”女子高聲說道,那名醫生也點頭附和:“是,病人是三天前轉到我院的。”

“你的醫療檢查結果也說是昏迷三天?”他的語調冷了幾分,醫生不明所以:“當然,你們不要懷疑我作為一名醫務人員的專業素養。”

“我確實很懷疑,”那人的語氣更冷了,他伸手將男孩胳膊上的病號服挽上去,指著他的手臂問,“你學習的醫療知識有告訴你,這樣的肌肉狀態在三天昏迷就能達到嗎?”

他厲聲喝問:“你是醫生嗎!你所謂的醫療素養,就是睜眼說瞎話嗎!”

對面的醫生張張嘴,沒能說出話,倒是那名女士發火了:“你什麼意思,你又不是醫生你胡說什麼!我兒子明明躺在這兒,你們不要想矇騙過去!欺負我們老百姓沒你們有權有勢嗎!”

她往地上一坐,哭嚎著,“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

“他是醫生。”

婦女彷彿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聲音全部消失。

“他是軍醫院的專家,我聽你說你兒子的事情後,就特別請他來看看病人。”她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女子和醫生,看得兩人抖了一下,“現在來看,這是個很正確的決定。”

專家目光更加冰冷:“寧素小姐,報警吧,這個人昏迷了至少半年,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是母子關係,我也懷疑這個人根本不是醫生。”

警方來的很快,在寧素打電話求助的時候,那邊已經成立了專案組,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在這期間,那名氣焰囂張的女性和假冒的醫生統統面如土色,寧素則注視著床上的少年,似在想些什麼。

“系統在運轉……”

她低聲喃喃。

“不應該是這樣,當初製造的時候,就設定了很多不能使用頭盔的限制,植物人的話,檢測到身體機能,應該是不能運轉的。”

“您在說什麼?”病房裡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女子渾然不覺,她上前一步,低頭仔細觀察起頭盔來。

她的手指一寸寸撫過頭盔的表面,細緻得每一點縫隙都不放過:“被拆開過,破壞得很徹底,但是又被完整組裝,送到這兒。他們破壞了我的監測系統,所以連線了他的意識?又或許他有強烈的求生意思,所以才連線了系統。”

“寧小姐?”

“我有一個想法……”她沒有理會眾人,從提包裡拿出電腦,又拿出了一根線連線在頭盔的介面上,十指在鍵盤上快得像是要出殘影,她的眼睛裡閃著光,“讓我來看看,你的意識裡是什麼。”

螢幕上劃過一串串看不懂的資料,緊接著,彈出一個螢幕,上面一片純黑色。

“黑色,是否意味著沉睡?如果給他加上星空或明月,不,夜晚意味熟睡,應該加上一道門。”

她的手指打下一串串程式碼,黑色的螢幕突然多了一道模糊的光亮,是一扇虛掩的門扉,透出微弱的光。

“光,你是一個黑暗中的旅人,你需要的是指路的光。當你看見它,你會小心地踏出你的意識深處。”

她打出這行字,影片裡就有一個女聲讀出了這個內容,門邊突然出現了一隻手,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那只手扶住了門框,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你用力推開了門,它很輕易地被推開了,光亮有些刺眼,於是你緊緊閉上眼睛,再用力地睜開。你看見了光明。”

病房裡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剛才來的警察都被群眾的目光弄得捂住嘴。

螢幕裡,那只手跟隨著聲音,狠狠在門上一推,緊接著,白色光亮淹沒了螢幕。而她前方的病床上,那個男孩的眼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

寧素再次按了退出按鈕,裝置停止執行,男孩轉動著眼睛,茫然又鮮活。

“歡迎回到人間。”

女子輕柔地撫過他的頭髮,取下了那個頭盔。

“不可能!”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平和的空氣,婦女難以置信的望著男孩,“怎麼可能!他都昏迷一年了……”

驚覺自己說漏嘴的女子捂住嘴,透露的訊息已經足夠。

找不到因為全息出事的人,就用一個昏迷一年的植物人來設這個局,席蘭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倒是陰差陽錯做了一件好事。

有人按鈴叫來了真正的醫生和護士,病房裡變得擁擠,警方拷走了兩人,做了筆錄後續的事情寧素沒有跟進,她已經被激動不已的專家抓著研究之前的喚醒。

這是一個奇蹟,他們卻希望能從這個奇蹟裡,找到創造奇蹟的方式。

坐立不安的莊司誠直到天黑才等回信,那訊息離譜得他差點不敢相信。明明是去看可能因為故障昏迷的病人,他忐忑不安就怕萬一真出了什麼事,結果你看看,全息裝置喚醒植物人?新的醫療道路?這都什麼天方夜譚,發到網上都沒人敢信。

網路吵得不可開交,每個人都擔心真的會被全息困住,還翻出了許多作品證明自己的觀點。看著酒店大廳裡的影片,無數人表現出自己的憂慮,晨曦的人跟在裡面渾水摸魚。恆和則把輿論引導在是否有人在搗鬼,這個訊息的真實性。

兩方掐得烏煙瘴氣。

恆和在這個事件中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網友翻譯了他們發的宣告,總結下來就兩條:1.危害純屬無稽之談,交由警方調查;2.抵制全息的各位已被拉入全息黑名單。

這樣囂張的態度自然引發又一輪diss,卻也有許多人覺得,他們既然敢這樣說話,那麼一定有底氣,這件事可能不是網傳的那樣。

這幾日全息影片的預售開始減緩,晨曦打的就是這個算盤,這年頭,闢謠的速度遠小於謠言傳播的速度,很多人不在乎真相,危言聳聽更容易讓他們相信。但是晨曦沒考慮到,全息這件事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競爭了。

幾天後,網友在國家臺新聞頻道,等到了闢謠。

我出現幻覺了?

我可能也出現幻覺了?

什麼玩意?全息頭盔喚醒植物人?

不是說導致昏迷嗎?怎麼畫風變成醫療突破,喚醒植物人了?

這反轉我真的沒想到

居然真的是商業對手的陷害

那我們現在,還要抵制全息嗎?

現在不是我們抵制全息,是全息拋棄我們了

求助大神,被加入黑名單了怎麼辦啊嗚嗚嗚

嘴賤一時爽

網友們的懊悔暫且不提,席蘭晨的處境更是糟糕,每一個招數都被化解,甚至第二天就被警方調查,即便把做事的林特助推出去,他依舊收到多起訴訟。

不正當競爭,教唆他人,逼迫旗下女藝人簽訂限制片條約、偷稅漏稅等等。

寧素都沒料到,原主居然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他們禍害的女孩子,還有很多,好在以後不會再有了。

在男孩醒來的那天,寧素接到一個電話,陌生的號碼,對面呼吸粗重,一直沒有說話。

“席總,”她叫破對面人的身份,“你打電話來是什麼事。”

“是我小看你了。”他啞著嗓子冷笑。“下一次……”

“沒有下一次,”寧素失去了對話的耐心:“目光侷限於過去,再來幾次都是這個結果,你已經沒有下一次了。”

她結束通話電話,對著旁邊的醫療組說了聲繼續。

席蘭晨從高高在上的總裁變成監獄的犯人,豐靖雁作為從犯,也沒有逃脫法律的制裁,這件事中牽扯到的人並不少,包括之前寧素起訴的那些造謠的人。

等案件落幕,已經是很久之後。

晨曦影視作為娛樂圈裡的一個龐然大物,隕落得令人猝不及防,空出的蛋糕被其他幾家公司瓜分,恆和佔了大頭。而那些晨曦影視的藝人,也紛紛選擇解約,在他們離開晨曦後,全息院線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不再限制他們的影片上映。

但是還是有一些人被限制著,比如小花旦艾美,《風起》的導演,歌手楊意,影帝蘇鐸等等,有人是會卡一下就放過去,有些是院線根本不接片子。不知道原因的他們後來一打聽才發現,這些人都是在寧素被黑時落井下石的人群,還有在晨曦事件中煽動粉絲的人。

慢慢的,娛樂圈一代新人換舊人,他們的名字漸漸隱沒。

反而是所有人都以為和寧素勢不兩立星途黯淡的吳悠,雖然道路艱辛,卻跌跌撞撞地起來了,漸漸有了國內女星第一人的趨勢。

這件事也讓那些娛樂圈裡的所謂大佬繃緊了弦,不敢再那樣肆無忌憚,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會不會是另一個領域的天才。晨曦的教訓猶在眼前,之前誰能想得到,一個人就能搞垮一家公司呢?

全息影院普及的那年,衛睿識做出了第一款全息網遊,風靡全球。

寧素的名字再次被世人熟知。

在這個世界中,她一共待了60� ��。

替原主報復了想報復的人後,寧素全身心地投入全息事業中,像規劃中那樣,在影視、醫療、教育方面都留下了足跡。

這是很充實的一生。

她閉上眼睛,記憶裡彷彿有一塊密閉的地方鬆動了一下。

[恭喜主播結束第二個世界的直播,辛苦您了,您在本世界的積分情況是:

完成主線任務:報復傷害原主的人,積分+1000

完成支線任務:發掘埋沒的天才,積分+50

完成支線任務:推動世界程序,積分+100

獲得稱號,積分+10;,積分+10;

共計積分1170

現有積分2180。]

“直接開啟下一世界。”寧素目光冷淡地掃過床上的身體,就像那不曾屬於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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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也習慣了宿主不回主播星休整的作風,直接開啟了穿越通道。

熟悉的被丟進洗衣機裡旋轉的感覺,暈眩剛過,再睜開眼的時候,她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

面前,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打著耳洞鼻環,一身瑣碎飾品,頭髮五顏六色,褲子破了個洞的少年對著她大吼:“現在你滿意了吧!媽沒了,爸把我們趕出來了,琛哥不要你了,巧巧姐因為你連我都不想見了,都是因為你!死的為什麼不是你!你現在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你怎麼不去死啊!”

說完,他像一頭發怒的公牛,氣沖沖跑出了房間,房門被摔得震天響,連著頂上的吊燈都晃了幾下。

寧素壓下身體裡湧上來的濃厚悲傷之情,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很安全,獨立的空間,於是她揉揉太陽穴打算接收記憶和劇情,這時候寧素才猛然發現,自己的下身好像沒有知覺。

她停下了呼喚020的動作,伸出手掀開被子,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疼,腰部以下彷彿不存在一樣,大腿掐出青紫都沒有一點感覺。

這一次,居然是個下肢癱瘓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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