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的手指壓著床面,身體傾側,不敢弄出半點聲音,在商沉的身邊輕輕歪下來。

商沉在他運氣時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側身而躺,長髮散落。素容從未看過他入睡時的樣子,

細看之下,商沉眉心的左側有枚小小的痣,顏色淡紅。

他從未與他靠得如此近,床上的地方不大,歪著的半邊身子逐漸有些麻,可他卻覺得他就這麼看一晚上也不會膩。他隱約也知道自己對商沉的感覺不算光明正大,越是如此,他越是希望商沉能在他身邊睡久一點。

商沉似乎睡得很沉,無意識地一動,手指尖碰觸著素容的嘴唇,燒起一片炙熱。

他即刻撇開臉,捂著自己的唇。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想做什麼。

商沉的右手半搭在枕頭上,他想把他的手放在唇邊,一寸一寸地舔他的指尖。

只是想,便能在心底燒成一片火海。

他想夜裡躺在他身邊入睡,真的想。這自然是不對的,師徒間同床共枕,不必說也知道不合規矩。假如商沉默許,必定要偷偷摸摸沒人知道,可他不敢向商沉提。

窗外的峭壁下突然間響起一陣鴉聲,商沉被驚醒,一下子翻身而起,只見素容從自己身邊迅速坐起來,離開他兩尺,一臉尷尬垂頭而坐。

“我睡著了。” 商沉輕輕扶額。

“嗯。” 素容起身下床,“師尊好生休息,我去外面睡。”

商沉拉著他的袖子:“頭疼。”

素容咽一下口水:“嗯?”

“頭疼。”

頭疼是假的,素容近來將那心法用得越來越純熟,竟讓他不知不覺入了睡。他多少年都沒這麼舒暢過了,心裡的淚忍不住流成了海。如今素容下床要走,他竟然一時間不捨。

轉念一想又覺得素容必定累了,狠狠心,不等他說話便將他一推,改口道:“又不疼了,你睡覺去吧。”

素容一時間只覺得氣憋:“師尊頭疼不頭疼?”

“不疼了。”

素容抿著唇,突然間推著他的肩將他壓躺在床上,商沉只當他又在同自己玩鬧,拉開他的手笑著斥道:“大半夜的了,別胡鬧。”

素容趁勢壓在他身上,暗自深深呼吸,臉也埋在他的胸前:“我不。”

越掙扎壓得越死,又不能一道真氣把他打傷,商沉片刻之後也不再掙扎了,平躺在床上輕捋他的頭髮。素容像只小狗似的趴在他胸前,一動也不動,商沉的手指拂過他的額頭:“素容,你厭不厭惡我讓你睡在門外?”

素容在他的懷裡搖頭:“喜歡。”

不厭惡就好。商沉的手掌在他的頭頂胡亂一抹:“起來了,明天還要早起,不然要打你了。”

素容在他懷裡小聲道:“恨不得你打我。”

“你說什麼?”

素容一聲不吭地從他身上爬起來,低頭下了床往屋外走:“我睡覺了,師尊好好休息。”

這一宿睡得通身舒暢,一覺到天明。清晨商沉扭了扭脖子,只覺得經脈暢通,心情甚佳,再無平時的阻滯之感。多年來他竭力用藥物和真氣壓制體內媚氣,多少使經脈受阻,近來時常讓素容調養著,藥丸也不吃了,只覺得越來越好。

不知道他當日傳授素容的心法竟有疏導之功用,修煉久了,不知哪天能不能收放自如?

記得那本心經被他藏在櫃子裡兩三年了,忘了讓他放在何處,於是商沉一大清早的翻箱倒櫃。

素容在正房裡掃地,忽得抬起頭道:“哪來的香氣?”

商沉倏然身子一繃,以真氣壓制著經脈中開始流竄的媚氣,朗聲道:“想是窗外的桂花開了。”

素容想說桂花不是這味,屋裡的香氣卻又逐漸消散,只得閉上嘴。他掃著地,忽然想起之前有一夜,商沉沐浴之後的水中也有清香,似乎就是這同樣的氣味。

他的掃把停下來,轉身看著商沉。

商沉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手在櫃底亂摸,心中一喜,從一個櫃子裡抽出一本半舊的藍皮書來。

《掩情》,不錯,就是這本。

這心法不過寥寥數十行,註解卻有幾十頁,書裡第一行寫的便是這書是副本,專為疏導體內之氣,為正本之輔助。書裡也沒寫正本是什麼,商沉也不想知道。這書是他早年在一家書鋪子的門口無意間看到的,那鋪子主人只看名字以為是什麼是什麼豔書,於是把舊書買了來賣,卻無人問津,便連同一堆舊書放在大門口,三文錢一本。商沉要不是剛巧路過,又剛巧看到那書被撕爛的最後一面上有導氣圖,也不會停下來隨手一翻。

當年的隨手一翻,竟能翻出媚骨的破解之法。

那心法他已經盡數傳授給素容,近來那功效越來越持久,長此以往下去,只怕哪天自己真能脫離桎梏也未可知。素容來年就到十八了,誰家的徒弟過了十八還想睡在師尊屋外的?他也該早做打算。

“師尊在笑什麼?” 素容隨口問。

“不笑什麼,你十八歲的時候為師送你一樣禮物。” 商沉淺淺一笑。

素容聞言只覺得身體一繃,握著掃把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些。他雖不清楚究竟,卻也零零碎碎地知道,十八那年御虛道中會傳授弟子羞恥之事,怎麼羞恥他不知道,可師尊剛才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禮物現在不能送,偏要等到他十八歲時才能送?

不會是、不會是……

臉上一抹飛霞,攥著掃把的手也忍不住生出了汗來。

商沉將翻出來的衣櫃收拾乾淨,換上平時的道袍:“今日朝會,我先去了,你自己打坐之後去上早課。”

“……是。” 素容看著他的背影出門,扶著掃把坐下來,睫毛輕輕顫動,突然間掃把一扔,膝蓋蜷起來將臉埋在腿上。

商沉朝會時通常來得早,今天卻比平時來得遲些。議事廳中早已經站了十幾二十位道長,柳景和陸為站在商隱和甄斂面前說著什麼,大桌上正中一個骷髏頭,四周數十條白練,俱都用墨寫了五個濃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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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是那骷髏頭便讓人詭異,商沉撿起一條白練來,身邊一位道長說:“這是陸為和柳景在浮煙鎮附近山中找到的。”

“何意?”

“不知。據說是擺了一個陣法,旁人進不去,好在柳景熟知古陣,引陸為而入,見到一棵大樹下擺著這個骷髏頭,四周掛滿了白練。”

“屍門?” 商沉望著白練上的字,“商道長,久違。”

“不知,連這骷髏頭是誰都不知。” 那道長望著那骷髏頭道,“你看見那骷髏頭額上的一排小點了麼,有大有小,有深有淺,聽說那是屍門當年常用的暗語。”

商沉望著那一排小點,沉下臉。這暗語他竟然認識。

【骨肉之血,子夜招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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