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鄔相庭是因為這事才趕她走的?

那一夜是不是他已經收到了風聲, 於是逼她連夜離開金陵, 若不是她來到京城, 恐怕都不會知曉此事, 元娘不許她來京城,是不是也是因為此事?

魯平戰說鄔家是被人舉報, 那什麼人會舉報?知道她還活著,並且知道是鄔相庭救了她的。嘉寧腦海裡閃過一個人的名字——蘭錚。他是不是恨自己毀了蔣姑娘的臉, 所以才舉報的?

提及蔣姑娘, 嘉寧發現自己漏了一個很重要的事, 當初蔣姑娘說她是受人指使, 她是誰派過來的?那人為何要送蔣姑娘去鄔相庭那裡,鄔相庭定是知道此事的, 但是她居然沒有問對方。

“本宮的確是被鄔家所救,魯將軍可知曉這逮捕令是什麼時候下去的嗎?”

魯平戰答:“正月初一抓的人,此番是突擊, 刑部的逮捕令剛發下去, 而金陵那邊就動手了。”

“是朝廷的人親自去了金陵?還是金陵太守的人?”

“朝廷的人。”

從京城到金陵怎麼也要一個月, 怕是這場陰謀在一個月之前就策劃好了。

“魯將軍可有辦法讓本宮見到太子和鄔家的人?”嘉寧問。

魯平戰聞此言,面上表情有些凝重, “公主, 微臣願意盡力一試,而公主如今回京,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她最大的打算就是復國。

“本宮想讓京城再重現姜國的繁華。”嘉寧看著魯平戰,“將軍可有辦法?”

魯平戰聽到這句話, 立刻跪在了地上,他聲音難掩激動,“微臣就是等公主這句話,微臣現在雖任命為刑部左侍郎,被新帝收走了兵權,當初跟隨微臣的士兵也全部解甲歸田,但若是公主一聲令下,微臣可以為公主重集軍隊,而朝中也有不少臣子是姜國舊臣,其中幾位跟微臣一樣與公主同心同德。”

“魯將軍快快請起,現在本宮能仰仗的人只有將軍了。”嘉寧頓了下,“蘭氏一族背信棄義,而他們知道我還活著,我怕也許從中會有禍端。”

“公主放心,微臣一定會保護好公主的。”

魯平戰立刻著手去在京城辦置了一處宅子,為了掩人耳目,他並未自己出面,而是讓自己府上奴僕的家人去購置,地契上的名字寫的也不是他的名字。宅子一置辦好,嘉寧就搬了過去。魯平戰還給嘉寧備了一個丫鬟和一個老奴。那老奴每日清晨出門買菜,而魯平戰的信件就是在老奴買菜的商販那裡,若嘉寧寫了信,交給老奴便是。

魯平戰每日都會向她彙報他那邊的情況,他現在要召集他原先的舊部,起碼要數月,而其中他還要聯絡其他大臣,而七日之後,魯平戰的信上告訴嘉寧一個訊息。

鄔家的人昨日已經從天牢裡被放出來,除了鄔家當家人鄔相庭。被放出來的鄔家男丁在被放出天牢之後,被責令立刻返回金陵,而現在金陵鄔家的所有女眷依舊被關在鄔府,不許進出,同時新帝派了欽差大臣和戶部侍郎徹查鄔家的賬本及產業。

嘉寧看著這上面的訊息,心裡更是亂,與其說新帝是要找到她,不如說新帝真正的目的是鄔相庭,他不過建立新朝不到一年,之前還打了戰,為填充國庫已經對全國提高了徵稅,而金陵這一塊最肥的肉,新帝怎麼可能不眼紅?新帝這回是藉機弄倒鄔相庭,名為買官罪名,實為窩藏朝廷命犯,也就是她,但恐怕新帝真正動手的原因是因為富可敵國的鄔家。

但現在除了鄔相庭,其他人都被放出來,這是何意呢?

嘉寧想不通這一點,若是新帝想對鄔家下手,把鄔家其他男丁放出來,豈不是更添了麻煩?除非……他不得不放,或者有人同他做了交易,那這個人最有可能是還在天牢裡的鄔相庭。

又是七日,魯平戰總算帶來一個好消息,他利用自己的官職,再用了點銀子打點,總算能在入夜之後帶嘉寧進天牢。嘉寧穿上了從八品官員的衣袍,被魯平戰帶了進去。

天牢裡面陰森森的,一進去就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以及臭味,天牢裡面非常昏暗,只有牆壁上兩側放著火把。地上的石階顏色都已經發黑,不知道多久沒有清理過了。嘉寧低著頭悶走,還可以看到石階上的陳年血跡。

“大人。”一個獄卒給魯平戰行了禮,“您今夜親自過來審理犯人,真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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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犯人現在在哪裡?帶本官前去。”

“我帶大人過去,對了,大人身後這位是?”

魯平戰聲音很冷靜,“這是本宮刑部裡的文書,他新調過來的,這次本官讓他跟著本宮做記錄。”

今夜守夜的獄卒都收了魯平戰的銀子,魯平戰說那犯人幾番審不下來,他有心立功,便入夜之後自己過來了。自然魯平戰是沒有辦法直接審訊鄔相庭的,但是他可以審訊鄔相庭旁邊牢房的犯人。

魯平戰和嘉寧跟著那引路獄卒走,那獄卒在前面小聲說道:“大人待會審訊的時候要注意旁邊牢房的犯人,那邊是不能接近的。”

“哦?還有本官見都不能見的犯人?不知是何方神聖了?”魯平戰假意裝作不知,那獄卒果然開口道:“不是大人不能審訊,只是尚書大人有令,我們這些小的不敢出差錯。”他扭頭看著魯平戰,聲音壓得極低,“大人不知道嗎?尚書大人親自審訊的人就只有那一位了。那一位的事出了差池,我們這些小獄卒就都人頭不保了。”

“你說的就是那個金陵鄔家的人吧,尚書大人親自審,這結果如何?他可承認自己買官了?”

獄卒聽到這話,長長嘆了口氣,臉上的五官都要擠在一團了,“別說承認了,這數日下來,這琵琶骨都穿破了,也沒見那個人說一聲話的。”

嘉寧聽到這話,身體忍不住一晃,差點摔倒在地,這動靜自然是引起獄卒注意,不過魯平戰已經罵出聲:“這點膽子怎麼還來刑部?長得文文弱弱都算了,膽子還那麼小,本官看來,要打發你去禮部才行。”

嘉寧連忙低著頭做悔改狀。

魯平戰才轉過頭對獄卒說:“新來的就是不行,這點膽子。”

獄卒笑道:“大人莫生氣,這位大人頭一回聽到小的這些話,難免一時承受不了。”

“他還是要好好鍛鍊。對了,這穿了琵琶骨還不吭聲,倒是塊硬骨頭,你們沒想過其他法子?拖那麼久怕是……”

“大人有所不知,這每日尚書大人都會親自過來,這刑罰也是日日換,但就是沒法子,尚書大人也氣得夠嗆。”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

“侍郎大人怎麼來了?”他們剛到,就有兩個人前來行禮。

嘉寧偷偷抬頭,才發現前面一個牢房門口還站著兩個獄卒,而那間牢房跟其他牢房不一樣,它是有一扇鐵門,而這鐵門現在鎖著,她根本看不到牢房裡面的情況。

“本官過來審訊犯人,你們二人守在這裡也是辛苦,不如出去吃吃酒。”魯平戰從袖口掏出一袋銀子,正要給那兩個獄卒,可那兩個獄卒根本不敢收,連連擺手。

“大人一片好意,小的心領了,但這上面派下來的差事,我們不敢馬虎。”

魯平戰冷笑了一聲,“怎麼?本官體恤你們辛苦,倒成了本官的不是?不過請你們去喝喝酒,這裡有本官,還有哪個犯人能逃了去?你們可是忘了本官當年在戰場上殺了多少人?”

此言一出,兩個獄卒哪裡還敢說什麼,他們接過了銀子,但再三檢查了那個鐵門上的鎖才走的。

引路的獄卒也被魯平戰給打發了。

他們一走,嘉寧立刻走到了鐵門前,她拍了拍那門,裡面沒有任何反應。魯平戰走到她旁邊,“這門開不了,方才微臣問了,這鎖的鑰匙在尚書那裡,獄卒沒有。”

嘉寧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她努力地把眼淚憋回去,明明鄔相庭把她丟進青樓裡,還強行佔有她,把她關起來,她之前還恨他來著,恨不得之前沒殺了他,可是現在聽到鄔相庭遭受的這一切,她難過得不行,只想掉淚,但現在不是流淚的時候。

她吸了下鼻子,眼睛已經完全紅了,她問魯平戰,“隔著這門,他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也許能。”

魯平戰話落,嘉寧就又拍起了門,邊拍門邊小聲地喊鄔相庭的名字,她還說:“鄔相庭,你聽到就回應我一下,我是嘉寧。”

可是鐵門的那邊靜悄悄的。

魯平戰怕被獄卒發現,只好低聲勸說嘉寧,“恐怕他聽不見,我們不能逗留太久,殿下,微臣能理解殿下此時的心情,但殿下還是多為自己考慮。微臣對此案暗查了許久,鄔家的其他男丁能放出去,是因為那新帝親自來了一趟天牢。鄔相庭能把他的家人弄出去,恐怕他也有法子保住自己。”

可他萬一是犧牲了自己保全家人了?

鄔相庭雖然陰晴不定,城府極深,甚至還不折手段,但他對他的家人是極好的,這一點嘉寧早就看出來了,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辛苦地一個撐著整個鄔家,他大哥想入仕途,他便讓他大哥去,許星漢想跟著他做生意,他便手把手地教,完全不避嫌。

如果他真是犧牲了自己,那鄔相庭會不會死在這天牢裡?

正當此時,嘉寧聽到了鐵門後發出了一聲悶響。

作者有話要說:  某位不願透露名字的哥哥:妹妹,你不應該先來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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