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淡淡地隱沒在女童的嘴角,並不兇狠,卻看得戚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見她向著自己走過來,莫名的危險感令戚然心中突然恐懼無比,不由自主掙扎著向後挪去,卻還是見到她來到自己的面前,蹲下身來,探出了一隻略有些蒼白的小手。

滿頭的長髮被人瞬間狠狠揪住,忽地向前一扯,戚然痛呼一聲,就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雙血色瀰漫的眼眸。那雙眼中的陰狠煞氣驚得她心驚肉跳,就聽那女童輕聲湊在她的耳邊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師妹想做什麼?”戚然心中恐懼,卻還是不願服輸地顫抖著問道,“不過說了幾句閒話,師妹如此對待我,竟不怕觸犯門規嗎?”

“門規?”墨沉舟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偏著頭的樣子帶著一絲純真,戲謔道,“那是什麼?”

凌雲宗乃天下三大宗門之一,門內修士上萬,縱是有門規,也不過是束縛普通弟子更加多些。如今他們這些內門中的精英弟子與其說是謹守門規,卻不如說自持身份,不願與人把柄罷了。

戚然自然也是知道這些道理的,不過是她自持美貌,多被同門照顧,又見這幾人都不是惹是生非,仗著身份胡作非為之人,方才敢口出不遜罷了。

墨沉舟卻有些玩味地看著戚然陰晴不定的臉,在戚然驚恐的眼神中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口中嘖嘖做聲。“師姐真是個美人,難怪有人喜歡,”見戚然毛骨悚然地看著自己,微微一笑,口氣輕柔無比。“師姐不必擔心,不是太讓我生氣的人,看在同門的面子上我總會饒她一命的。只是若是有人不識時務地挑釁我,我也從來都不會客氣的。明白嗎?”

面上微笑,可是卻能給人以近乎死亡的恐懼感,這樣的人,竟是戚然生平僅見。她此時就是有話也說不出來了,顫抖著嘴唇,只是流著眼淚拼命點頭。她本生得柔弱婀娜,如今和著清淚,竟使人望而生憐。

墨沉舟卻對這楚楚的風姿視而不見,繼續溫聲道,“還有,那位韓師兄,你給我都嫌髒,若果真那樣著緊他,師姐不若給他綁根繩子栓起來,免得最後師姐還要費心地一個一個師妹地找過去。”手中一緊,又抓著戚然的長髮湊近自己幾分,一雙眼瞳彷彿能夠看透戚然心中所想一般,語氣中不帶半點煙火氣。“你平日想怎麼奉承韓白衣,想怎麼利用阮月白剷除你那些情敵我都不管,可是再讓我聽見你再挑釁我一回,那種結果師姐一定不想知道。”

戚然看著墨沉舟,只見她淡淡而笑,一雙眼睛卻冷漠的沒有一絲人氣,她離著她這樣近,卻無法在墨沉舟的眼眸中找到自己的身影,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她以為這本只是個不知世事的小丫頭,卻沒有想到,在這張稚嫩的面孔之下,竟有一顆如此凶煞陰狠的心。這女童對自己三番四次的挑釁視而不見,不是對自己無可奈何,卻是因為在墨沉舟的心裡,自己是個隨時可以解決的螻蟻。

戚然在墨沉舟的手下連動的想法都不敢生出來,卻只見墨沉舟低著頭凝思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就輕笑了一聲,空著的手中現出一個黑色的顆粒,還未等她看清楚那是什麼,就感到下顎被人粗魯地掰開,然後喉間滾入一物,瞬間滑進腹內。

戚然大駭,不顧髮間的劇痛劇烈地掙扎,拼命想把被吞如腹中的東西吐出來,卻見墨沉舟彷彿看著什麼有趣的東西一般看著自己,又鬆開了手,抱著臂站在一旁看著她在地上翻滾。

“你給我吃了什麼?!”那物在落入腹中的剎那便消失不見,戚然驚駭莫名,嘶聲問道。

墨沉舟笑眯眯地,細語輕聲的道,“師姐有福了,那可是千絲蘿的種子,就連我都不過有三顆呢。師姐待我好,我心裡知道。有了好東西怎麼可能不緊著師姐呢?”

戚然從沒有聽說過什麼千絲蘿,可只是這個名字,就讓她心生不詳,臉色煞白,顫聲問道,“千絲蘿是什麼?”

“千絲蘿啊,”墨沉舟的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陰冷,“那可是稀罕東西,最是喜歡血肉靈氣的。”她眯著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這種植物美麗極了,只要被人吞進肚子裡,它就能在裡面生根發芽,到時候那些細絲沿著經脈長進血肉裡,密不可分,若是操縱它的人一個不開心,譁……”她笑得輕柔無比,“那人渾身的血肉就和那些細絲一起飛出去,像是一幅畫兒似的,美得很呢。”

墨沉舟低下頭,微微地笑著,“戚師姐,不要想著去求師門的長輩。我呢,既然敢給你千絲蘿,就當然有辦法將它不被別人發現。”她俯下身拍了拍戚然的臉,輕聲道,“只要你別再惹我不高興,我保證你會活得快快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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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再那樣退讓了。就算同門又如何,有門規所限又如何,她多得是法子在不觸犯門規的情況下料理她們。對她好的人,她還之百倍。對她心懷惡意之人,她也將千倍奉還!

心中有無限戾意輾轉,卻莫名地心境清明,丹田中的那團黑炎竟然在感受到這些戾意後跳動了一瞬,才歸於寂靜。說了這麼久的話,眼中的血紅慢慢退去,她撫了撫衣裳,偏頭看腳下神魂落魄的戚然,微微挑眉。“師姐還不走,還等著我送你不成?”

目送戚然連滾帶爬地離開,墨沉舟方才轉向一處,挑眉輕笑道,“看了這麼久,不出來打聲招呼?”

一時間寂靜無聲,墨沉舟等了片刻,將背後的長劍取在手中,淡笑著,“看來這位同門架子大,還要我來請呢。”運轉靈力方要一劍劈去,就見一個瑟瑟索索的身影挪了出來,臉色慘白,看著她的臉勉強地笑了一下,顫抖著施了一禮,“見過墨師姐。”正是放丹日那天站在魏靜身旁的練氣期女修。

這女修心中充滿悔恨。若不是貪圖近路,她也不會走這條人跡罕至的小路,偏又見到不得了的場面,見到場中的兩人俱都不像在宗門時的樣子就知道不好。本來她屏息靜聲想要躲過,卻還是被墨沉舟發現。

想到剛剛墨沉舟的種種手段,她就心生寒意。

墨沉舟卻是眯著眼睛看著她。這人她是第二次見,卻越看越是面熟,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她突然心中一動,“你是?”

這女修不敢怠慢忙施了一禮,低聲道,“柔雲峰弟子陳碧,見過師姐。”

“陳碧?”墨沉舟微微一怔,將這個名字反覆地念了幾聲,似乎想到了什麼,復又細細地看向她。粉面桃腮,形容俏麗的少女,隱隱和十幾年後的一個美豔女修的形象重合在一起,眼中閃過不知名的神色,突然輕聲笑了。“陳碧,真是個好名字。”

見她微有些善意,這陳碧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就聽到眼前墨沉舟淡淡問道,“師妹這是從哪裡來?”

她一驚,卻不敢撒謊,只好硬著頭皮道,“聽說魏師姐傷勢不好,我去探望了。”一邊說,一邊偷覷墨沉舟的神色。

自放丹日那日的衝突,她就知道墨沉舟對魏靜並未有好印象。況且自那日法寶被毀,魏靜又在執法殿挨了一頓鞭子。她築基本就勉強,又重傷未愈又添新傷,險些被打落築基期境界。

陳碧本也不願再和魏靜有什麼瓜葛,卻因自魏靜築基之後她常在一旁討好,一時間也不好於她斷絕關系,以免被人嘲諷趨炎附勢見風轉舵,只好去探望了魏靜幾次。

墨沉舟卻彷彿沒有看見她的神色,和顏悅色道,“聽說魏師姐的境況不是甚好,你還能想著常去探望,倒也是有情有義,真是不錯。”

陳碧簡直受寵若驚,也因墨沉舟的善意眼中一閃,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來,忙道,“不敢當師姐的誇獎。”

她的心思活泛起來。她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內門弟子,資質一般,想要做那些築基期弟子的跟班都被人看不上。好不容易有個人緣不好的魏靜築基,她鞍前馬後地奉承,好處沒得著,卻因那日的事情引得眾人對她極為嘲笑。

可是若是能攀上墨沉舟,卻是另一種境況了。

這些天她也在宗門內打探過墨沉舟這個人。父親與師尊都是一峰首座,本身也是天資卓絕,多少人想要巴結呢,如今有機會,她怎麼可能放過。“與師姐相比,師妹還是差得遠呢。若是師姐憐惜我,給我一個向師姐效勞的機會,師妹就感激不盡了。”

“瞧瞧,真是個伶俐人,”墨沉舟笑了,神色莫測,想了想,自儲物戒中取出一瓶練氣期的丹藥來扔給陳碧。“我那裡人不多,也沒什麼意思。你若是沒什麼事,倒可以來我這裡常常走動。”

“是!謹遵師姐之名。”陳碧捧著這瓶丹藥,幾乎受寵若驚,“他日師姐若有吩咐,師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又溫言和陳碧說了幾句,眼見著那女修歡天喜地地走了,墨沉舟笑吟吟的臉上露出一個莫測扭曲的笑容來。

“赴湯蹈火?”

她輕輕地笑了,卡地一聲折斷了手邊的樹枝。

“要說到做到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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