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爾斯帝國,第七監獄行刑室。
“施愉,因為殺害被譽為‘帝國金獅’的十三皇子萊恩?戈德爾而投案自首。”
“共殺害178人,其中包括40名異能者。”
“因其手段殘忍,罪大惡極,故宣其獲‘極刑’,即日行刑。”
唸完施愉的罪名之後,軍裝男子將文書交給自己的手下。
他有一雙淺金色的雙瞳,外貌俊美,氣質溫潤,對著被異能縛在椅子上的女子說道:“施教授,好久不見,在下博奧?戈德爾。”
聞言,女子睜開眼,隔著鏡片,她那雙極黑的雙眸,也多了分亮色。
和想象中的極惡之徒不同,名為施愉的女人一身黑白相間的監獄服,卻沒有絲毫犯罪者的氣質。
哪怕身陷束縛之中,施愉依然如他印象中那樣,頗為懶散地靠在椅背上,說道:“喲,七殿下。”
博奧?戈德爾想起他看到的資料。
施愉,帝國皇家學院文學系教授,現年34歲,曾被學生評為“對你的生涯影響最深的年輕老師”,知名推理小說家,著作頗豐。
大部分才華橫溢的學者或多或少都有自恃清高的毛病,但在周圍人的評價中,施愉顯然是一個性格很好的人,幾乎沒有人見過她動怒的樣子。
“她是個好人。”
很多人都這樣說。
博奧當然認識施愉,因為她是萊恩唯一的家庭教師――雖然這只是萊恩單方面的認定,實際上施愉並未承認。
他和萊恩不合,卻對施愉印象很好,大概是因為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花園裡的長椅上打瞌睡,一群流浪貓黏在她身邊取暖。
有一隻髒兮兮的幼貓“喵喵喵”地想要靠近她,卻被其他大貓擠開。
他看見她閉著眼,嘆了口氣,一手抓住那只幼貓,也沒有管它身上的汙穢,施施然地放在懷裡。
“乖。”黑髮女子的聲音過於溫柔,彷彿無論你做了什麼,她都會包容你一樣。
陽光照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熠熠生輝。
博奧那一瞬間覺得,她耀眼得令人心生妄念。
所以,當他得知施愉因為謀殺十三皇子萊恩?戈德爾而自首時,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每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和萊恩的時候,不管萊恩再怎麼任性,她總是會嘆口氣,揉一揉青年的金髮,便任由他作為了。
她什麼都不要,不要名,不要利,這樣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殺人呢?
“說實話,”施愉說道,“能由您來執行極刑,當真令我受寵若驚。”
畢竟,在現皇族裡,七皇子博奧的異能僅次於已經死去的萊恩。
抿了抿唇,博奧看著她的雙眸,那裡只有單純的好奇,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沒有惶恐,沒有不甘。
――太乾淨了。
他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殺了萊恩?”
“您猜?”施愉笑了。
“我不相信。”博奧堅定地說道。
施愉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實話,就算我沒殺萊恩,但我的確是殺了177人,這已經足夠我判死刑了。”
博奧攥緊了拳頭,他看完了她的卷宗和她自己交出的犯罪影片,若是說萊恩的死尚有待商榷,可那些人,的確是她殺的。
但即便如此,那些個小報也依舊把她當做“新時代的聖徒”。
畢竟,也沒有其他連環殺人犯會像施愉一樣,只殺――惡人。
所以他想,這個女人,真的是太溫柔了。
就連殺戮,也是為了他人。
扯了扯領口,博奧?戈爾德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還剩五分鐘,這個女人就會被他的異能吞噬殆盡。
他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但某種衝動讓他情不自禁問道:“施教授,您殺人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嗎?”
兩人此刻的距離極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見施愉臉上的驚訝。
她皺了皺眉,少見地認真說道:“當然不是,正義的前提是抱有正義的動機,而我不過是想要對有趣的物件下手,而恰好,我覺得有趣的人,對其他人來說是惡人。”
“確切來說,我天生就是為了殺人作惡而生的啊。”
而且,對她來說,碾壓自己的同類,就像吃一頓美味。
若是對那些普通人出手,反倒是乏味。
她嚴肅起來的面容,不知為何,讓他心裡升起一股衝動。
博奧的喉嚨動了動,他慢慢走向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軍靴踩踏地板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停在施愉的面前,他用雙手按住椅子兩側,注視著被異能束縛住的施愉。
雙眸相對的瞬間,向來被稱為謙謙君子的他下意識俯下身,整個人都快壓到她身上。
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博奧殿下正在仔細觀察施愉,甚至把鼻子湊到她的頸邊聞了聞,他啞聲道:“那您為什麼要為了萊恩的死而自首呢?”
萊恩那家夥,怎麼都算不上好人吧。
“因為可惜,”施愉露出困擾的表情,“萊恩殿下的死,我很抱歉。”
她以一種誠懇的態度說道:“這是我的失誤,畢竟,他不是我的獵殺物件。”
“所以,我也該還他一條命。”
那個殿下原本是不可食用的珍稀動物,卻因為她的判斷失誤而致死。
美食家也有自己的操守,她動了不該動的食材,所以,以命還命。
博奧挑了挑眉,原本風光霽月的氣質不知為何多了分輕佻,他以手指撫過她的眼角,低聲道:“真是有趣的想法啊,但是,太牽強了。”
這個女人說的話,完全是把所有殺人的理由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善良得天真的女人。
他想,喜歡殺惡人,這種聽起來無比正義的嗜好,也只有她這樣的人會當做理由來使用了吧。
施愉微垂眸,黑眸背了光,暗沉得能把一切亮色吞噬。
她下意識以食指敲了敲椅側,不知為何,這位殿下的身上突然湧現出一股讓她食指大動的味道呢。
可惜了,她惋惜地想道,在沒有用餐工具和足夠的資訊的現下,她是無法獵食了。
時間已到,該行刑了。
“真可惜,”博奧嘆息道,“你知道嗎,哪怕你把所有罪都攬在自己身上,也不會有人感激你的。”
施愉眨了眨眼,明白這位皇子和他那弟弟一樣,也把她真情實意的話當成蹩腳的理由了。
她哭笑不得,不知為何,哪怕她殺人如麻的事情爆了出來,依然一堆人真情實意地相信她是個除惡揚善的大好人。
算了,她也沒興趣為此辯解。
朝著這位腦補太多的七皇子,施愉無所謂地笑了笑。
但在博奧眼裡,這個笑容無比聖潔,就像對著一群潔白羔羊的牧羊人一樣,她寬容它們的無知和愚昧,因為它們與狼群為敵。
哪怕她即將死去,徹底地死去,死在狼的腹中。
“哈。”博奧笑了笑,不知為何,一股嫉妒之情從他心中浮現起來。
他知道這有點不對勁,應該說,自從今天見到施愉之後,他就開始不對勁了。
好像有種黏稠的情緒一直在他身上附著,以至於他所有的反應都失控了。
如果是平時,他不會說那樣的話,更不會做出那樣的行動。
但在看到這個笑容之際,惡意攫住他的心神,一瞬間,他忘卻了一切。
包括作為“博奧?戈德爾”的自己。
――他想要把眼前的女人吞噬殆盡。
施愉對惡意有著與生俱來的敏感,大概就像獵食者對獵物血肉的敏感度一樣。
她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那雙淺金眸中,金色逐漸擴大,連眼白都佔據了,這是異能發動的標誌。
金色從他的身上流瀉出來。
一股腥味鋪面而來,施愉被困在椅上,看著他的左手被一條巨蟒纏住。
那應該就是他的異能顯形了。
怪不得叫博奧,那在帝國語,有巨蟒的含義。
那巨蟒朝著她張開血盆大口,施愉好奇地看著它,如同對死亡的好奇一樣。
她從來不懼怕死亡。
唯一讓施愉遺憾的是,此刻的博奧身上明明有著無比濃厚的罪人味道,甜美得苦澀,如同最純正的巧克力,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法食用。
這股味道實在是似曾相識。
施愉看著操控巨蟒之人,認真地回憶著,到底從哪聞到過呢?
金色巨蟒盤上了她的身體,輕而易舉將她困於其中。
她對視著那雙淺金色的蛇瞳,裡面充滿著嗜血的佔有慾。
巨蟒一點點收緊蛇身,施愉開始感覺呼吸不順暢,大腦充血。
不只是這樣,它張開的口明明沒有吞噬她的身體,但她卻分明感覺到它在一點點吞噬她的“存在”。
直到最後一點思維即將脫離身體,施愉突然察覺到什麼似的,看向博奧。
陡然展現的輕狂和傲慢在那張面容上格格不入。
他看著她,嘴唇微動。
她卻似乎從靈魂深處,聽到一個附著了無數惡意的聲音響起。
――“你輸了。”
她想起來了。
這個味道,屬於已經死去的“萊恩?戈德爾”。
不對,應該是,被某種東西汙染後的十三皇子。
有一股,讓她非常喜歡的味道,極致的惡之氣息。
“可惜了。”
她死之前,對著這極致的美味喟嘆道。
博奧?戈德爾將施愉的靈魂徹底吞噬之際,卻沒有察覺到,她那具原本沒有一絲異能波動的空殼,一瞬間有黑色的氣氤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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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半合上的眸中,眼白為墨色徹底佔據。
“可惜個毛!你居然自首了!還這麼快認罪,要不是我提前回了主世界把你從那臭蟒蛇嘴裡救出來,你就差點神魂寂滅了啊啊啊啊!”
“氣死本系統了!”
少年音陡然炸起,本以為可以享受一下安眠待遇的施愉情不自禁揉了揉耳朵。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沒在行刑室裡,而是在自己生前的書房裡,連擺設都一模一樣。
“你知道能被我繫結是多麼大的榮耀嗎!”一個白糰子在她面前又蹦又跳,聲音倒是清朗,可惜語氣太過暴躁,“我都替你規劃好怎麼顛覆世界,走上人生巔峰了,你倒好,一言不合就去自首了!?那個萊恩明明是自殺的,你自首個毛線啊!”
“你怎麼知道萊恩的死因?”
施愉眯了下眼睛,看清這白團的真面目,原來是一隻白色的幼貓,瞪著一雙金眸,看起來似曾相識。
這貓太小只,施愉一隻手就把它捧了起來,說道:“小孩,你是誰?”
“廢話,為了考驗你有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宿主,我可是一直在觀察你!”幼貓瞪圓了一雙貓眼,一爪子摁到她的臉上,看起來兇狠,卻是收攏了指甲,“你居然忘了我?你半年前才把我從頭擼到尾!”
施愉有種被指責始亂終棄的感覺,但原諒她,作為一個廣受各種動物歡迎的人,她一年到頭不知道被迫擼了多少貓狗,哪裡記得清楚。
“哼,算了,這不是重點,”小奶貓兇巴巴地說道,“本系統是‘顛覆者系統444’,你可以叫我十二大人,出自願族無限公司,為了維護正在受到‘滅世病毒’侵染的位面444,選定你為宿主――”
為了響應它的話,無數道閃瞎狗眼的金光出現,還有氣勢磅礴的交響樂奏起。
“――成為本系統的宿主之後,你不僅能重生,還可以擁有無數金手指,左手小鮮肉,右手小仙女,想打臉就打臉,想虐渣就虐渣,分分鐘走上人生巔峰!”
“所以,為了維護位面的和平,守護世界的穩定,你快和我簽訂合約,顛覆這個世界吧!”
哇喔,這待遇很好嘛。
施愉摸了摸下巴,笑意盎然地說道:“我拒絕。”
……
系統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