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正義非常爽。

然而, 爽完之後是要負責的。

望著自家首領撩了火似的尾巴、副首領幾乎卷一起的頭髮,白髮的小女孩站的筆直,一臉無辜:“我只是想幹掉那個【國破境絕】而已嘛!對了藏馬,你之前說這次行動完了以後……”

升我職來著的。

這話還沒說出口, 銀髮的妖狐側臉看了她一眼:“我反悔了。”

臨溪:“???!!!”

寶寶被騙了!

臨溪覺得應該和自己未來的朋友講講道理:“欺騙一個獵命師的後果是很嚴重的,藏馬, 相信我, 你不會願意看到這個後果的。”

“我倒是想瞧瞧,會是什麼後果!”咬著牙捏著拳頭就差直接修理人的黃泉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白頭發的小女孩歪頭想了想, 一臉認真:

“每次戰鬥都會天降正義。”

“……”

然後, 魔界流傳起了關於天罰的傳說。

據說作惡太多的話——如某個已經在魔界打出了名聲的極惡盜賊, 一旦現身,就會引來隕石襲擊,知情人謂之:天降正義!

一般情況下說完這句話,此知情人就會在來自兩個大佬的追殺下狼狽逃命,順帶挑得臨時駐地一陣雞飛狗跳。

等打完,臨時駐地也毀得差不多了。

藏馬無數次覺得自己暫時不建立根據地的想法實在是太正確了。

特別是在接納了那個白髮的人類小女孩之後。

當魔界的月亮再次以渾圓的形態出現在特定的天際時, 銀髮的妖狐恍然意識到, 已經一年過去了。

那個初見時似乎還帶著戒備的人類孩子,不知不覺間, 已經完全融入了他的盜賊團裡。

人類總是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就長大了, 衰老了,死去了,那個小孩子, 會不會也是如此?

他藉著月光觀察正在和黃泉鬥嘴又動手的白髮女孩,感覺她和一年前見面時,沒有什麼變化。

但他的心境,卻已經不再是當初那樣無謂地看著陌生人類生或者死時的心情了。

自稱獵命師的人類,在融入了盜賊團的同時,也將自己融入到了妖狐的世界裡。

至少換成一年前的妖狐,是絕對不會如此關注一個人類的死活的。

這一天,在又掠奪走了一個城池的財富時,妖狐從寶庫中找出了一串手鍊,扔給了把這個城主轟成渣還不解氣、正在沉著臉的獵命師。

說起來很簡單,這個城主在戰鬥中弄壞了人類女孩的手鍊,當時臨溪就呆住了。

呆了一秒之後她立刻把這個城主用聽木咒定在原地,然後換上【召喚隕石的女人】。

黃泉在旁邊抬了抬眼皮,用淡定的聲音給那邊的畫面配音:“天降正義。”

使用次數多了,臨溪對這個命格的操控顯然更為出色了:至少換成一年前的她,是絕對做不到把所有隕石的落點都控制在同一個點上。

黃泉已經學會了看到人類女孩沉下臉就繞著她走。

對於一根筋的黃泉來說,這真是一個天大的進步。

妖狐記得那個人類女孩戴在手上的是一串彩色寶石手鍊,色彩斑斕,據她自己說,是一種叫做碧璽的石頭做成的。

她沒有說過關於這個手鍊的其他事,只是有時候妖狐會看到她在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寶石手鍊。

洞悉人心的妖狐猜測,那大概是她很重要的人送的。

人類女孩被那個已經死無葬身之地的城主弄碎手鍊後的反應,側面證實了這一點。

周圍氣壓低的沒有妖怪敢靠近,臨溪握著手裡找回來的那幾顆碧璽珠子,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妖氣是一種具有各自特殊能力的能量,比如藏馬的妖力在培育植物時就有格外的加成,而剛剛被她轟成渣的妖怪的妖氣,大約在破壞上有特別的加成吧。

這就導致了明明只是擦過了她的手腕,偏偏腐蝕碎裂了她手鍊上絕大多數珠子的結果。

她只來得及接住那幾顆沒有碎裂成粉末的珠子。

聽到從背後傳來的風聲,臨溪頭也沒回,抬手接住了從藏馬那拋過來的東西。

觸手後冰涼溫潤的感覺讓她疑惑地朝手裡看過去。

接住的是一串手鍊。

“這是什麼?”臨溪問,這一年裡,她在藏馬的帶領下,算是把魔界出眾的寶物都看了個遍,但這串手鍊……她發現她沒有見過這個材質的寶石。

“?璃珠。”銀髮的妖狐走了過來,把那串手鏈套在獵命師細瘦的手腕上。

雷禪國的國寶石,名為“?璃珠”(不是琉璃珠),是一種乍看之下是金色、但會隨著光線變化而跟著變化為金色、粉色、綠色、藍色等多種顏色的寶石,與其他寶石不同的地方在於,它的色澤變化並不是出現在區域性,而是整體——也就是說,當它因光線不同而變化時,它會整個變成粉寶石、綠寶石、藍寶石而不是彩色寶石。

極為珍貴,除了國主雷禪和他手下那幾員大將外,或許只有開採出?璃珠的地方才能夠找出這樣一整串的手鍊來。

妖狐藏馬熱衷於破解封印和暗號,盜取古代的寶具和武器——這是為了將來建立新國度而進行的積累——但這串?璃珠手鍊,是他藏品中極為少見的不屬於“寶具”和“武器”這兩個概念的寶物。

臨溪盯著雪白皓腕上的新手鍊看了一會,沒說話。

“不喜歡?”妖狐把?璃珠手鍊從她的手腕上褪了下來。

不喜歡就不戴。

在藏馬以為她不會理睬的時候,人類女孩低落的聲音響起:

“……這是哥哥送我的生日禮物。”

哥哥?妖狐想了想,才從記憶深處挖出點關於這個人類的親人的事:有幾次聽她說起過,似乎是她非常喜歡的人類。

不過已經死了很久了。

人類真是一種格外脆弱的生物,一不留神就會死掉。

“我可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聽到反駁聲,藏馬才發現,自己把心裡的念頭說了出來。

雪白的月光下,他看到那個人類女孩伸手抹掉臉上亮晶晶的東西,朝著他笑了起來:“我要是死了,那就沒有人會再記著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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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會死的。”

——很久以後,有了屬於人類的名字“南野秀一”的妖狐想,那大概是冷酷的極惡盜賊,第一次對人類的感情,產生好奇心的時候。

白髮紅眼的少年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完好無損。

明明記憶裡,我妻已經把他的頭都切下來了……

環顧四周,陌生的地方,除了他以外,地上還躺著好幾個人,此時正陸陸續續醒過來。

再然後,一個戴著高禮帽的禮服青年出現了,告訴他們,這是一個遊戲。

說完規則之後,禮帽青年就離開了,留下這一地的人,六神無主。

擅於思考的少年沉吟著,推敲那青年話中的真實性。

結論,他沒有撒謊。

在他思考的時間裡,那些慌亂的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已經到了互相自我介紹的階段——不知道是不是不認同那個禮帽青年的話,他們話語中並沒有隱藏自己的真名。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有個人問他。

他把手放在兜裡,沒有找到手機。

是被雪輝君拿走了嗎?

或者……

他想起了那個白髮的女孩。

90%以上的可能,他會在這個遊戲裡遇到那個女孩。

所以,在相遇之前,他必須活下去。

“阿克夏。”他說,“我叫阿克夏。”

——然後在再次見面的時候,親口說出那句他沒能傳送出去的話。

他這麼想著,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次遊戲。

“阿克夏?”

輕柔的女聲喚醒了淺眠中的少年。

白髮的少年迅速睜開眼睛,宛如極品雞血紅色的眼眸裡一片清明,絲毫看不出來這個人方才還在夢境之中。

“找到臨溪的下落了?”

他問。

他是在大概三天前察覺到自己的隊友失聯的,在發現無法聯絡上臨溪之後,阿克夏第一時間就進入聖地,尋找涼夜飛螢的主人。

那個時候,林夏剛剛將花紅帶回來。

然後,連林夏也找不到臨溪的下落了。

“沒有,”涼夜飛螢的主人搖了搖頭,“不過,我找到了那個櫻花妖的下落——真是神奇,我第一次見到能夠穿越時空的萬葉櫻。”

阿克夏接過林夏遞過來的檔案,開啟翻看起來,不一會,就將資料牢記心中。

“大概和它生長的環境有關。”白髮的偵探少年道,“我去上門拜訪吧。”

“我和你一起去。”涼夜飛螢的主人低聲吩咐了身邊的小人魚看家,緩步走了過來,“那個地方是一個我認識的編外者居住地。”

阿克夏明白什麼是“編外者”:知道聖戰遊戲,卻不是聖戰遊戲玩家,但同時也沒有被系統下令抹殺的智慧存在。

一種極為少見的群體,就連深諳聖戰規則如阿克夏這樣的資深玩家,都不知道這類“編外者”是如何產生的。

也許涼夜飛螢的主人會知道,但是她不會說。

思索間,兩人穿越了時空,來到了一片寂靜的林間。

穿過鳥居,日式庭院的大門出現在面前,林夏上前敲了敲門,門後傳來健氣活潑的少年聲音:“來了來了!”

伴著吱呀開啟的門,黑袍覆體的情報販子對著門後的少年露出了一貫的笑容:“應約來訪,好久不見了,厚君。”

厚藤四郎拉開大門,將兩人迎了進去:“大將在萬葉櫻那等你們,我馬上要出征了,就麻煩你們自己過去了!”

他們本丸人手不足,這次將要出征的地點又是一個相當危險、有妖魔存在的地方,為了有所收穫,這次大將派出了六人滿編小隊。

儘管非常好奇為什麼之前從未去過萬葉櫻那的大將這次會將見面地點選在那裡,但一向負責的少年還是將好奇心壓在心底。

林夏很習慣這些刀劍化身的少年忙碌的樣子,打完招呼之後,她便帶著阿克夏一路穿過庭院,徑直往萬葉櫻的方向去——那株萬葉櫻長勢喜人,遠遠的身處庭院時,就能夠看到它。

櫻花樹下,風吹過,樹枝草葉譁啦啦的響,但青年漆黑的短髮、身上寬鬆的衣袂卻像是根本沒有遇到這陣風一樣,紋絲不動。

阿克夏的視線落在青年沒有影子的腳下,恍然。

這個本丸的主人,只是一抹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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