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第 229 章

時間到。

穿界門的兩扇門不過是開啟了一條縫, 但事實上，兩扇門已經開啟了：穿界門所謂的開啟, 並不是指開啟那實質化的兩扇門，而是指打通了晶壁系建立了穩定的傳送結構。

現在, 結構完成，只需要門後的人推開那兩扇門走過來就可以了。

門後的世界似乎是一個滿是白霧的地方，滾滾白霧從開啟了的那條縫裡湧出。

幾人同時注意到了這看似是白霧的東西。

之所以說看似白霧，是因為它湧出後並沒有升騰起來，而是緊貼著地面散開，好像給地面鋪上了一層厚實的到達腳踝處的雲霧地毯一樣。

而作為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的細微水滴而形成的霧氣只會懸浮於空中，使地面水平的能見度下降, 而不是像這層白霧一樣鋪在地上。

姜臨溪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華麗的單片眼鏡, 戴在右眼上。

鏡面上藍色波紋一閃而逝。

星鏡，啟用成功。

只有宿主能夠看到的大量資訊從鏡面上流淌而過，最後的分析結果明白地顯示那層白霧是穿界門兩邊的世界法則衝突，導致那邊流動過來的空氣被改變性質而變成白霧狀, 屬於無害類物質。

兩隻腳從穿界門中跨出, 帶起大量的白霧湧動。

這類自主穿越時空的時候，系統不會給予時間保護，但是穿界門自身也附帶了保護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兩秒。

兩秒，足夠一個人從門裡出來了。

二。

一。

零。

幾乎就是兩人透過穿界門完全顯露身影的一瞬間，傑內西斯手裡的赤劍和安吉爾的破壞劍同時砍向那二人！

被襲擊的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攔下攻擊！

――作為買得起穿界門的聖戰玩家，毋庸置疑, 擁有高許可權，而大部分情況下，高許可權與強大實力是等同的。

“呦，這樣的突然攻擊也能攔下來，”傑內西斯嗤笑一聲，“不賴嘛！”

安吉爾皺著眉頭教訓了紅髮青年一句：“不要多說廢話。”

“切！”

“不是突然攻擊，”姜臨溪在旁邊開口，“系統已經告訴了他們有人目睹穿界門出現，人數五人，所以他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那兩人都身著黑袍，似乎是使用了什麼掩藏身形的道具，眾人只能看到兩個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除了大致的身高之外，完全無法判斷是男是女，自然也看不清是老是少。但在姜臨溪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那兩人的注意力明顯地集中到了她身上。

在詛咒之力下全身無力，卻依然是倚靠牆壁站立，而不是躺在地上的女孩還有餘力和他們打招呼：“hi！初次見面呢，曾經被我殺了一位同伴的不知名玩家小隊，不知道我是否有幸知曉你們小隊一共多少人呢？”

其中一人似乎是發出了一聲極其嘶啞的笑聲，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不回答也沒關係，不管是四個人還是四十個人，亦或者是四百個人……我會一一送你們團聚的。既然成了同伴，就該同生共死不是嗎。”白髮女孩的笑容平靜淡漠，不帶絲毫血腥氣，彷彿只是在說著什麼不重要的事，“你們知道我身邊有先知在，還敢對我下手，顯然是有所依仗，我是不指望你們把所謂的依仗是什麼說出來，反正差不多也能猜到是誰。”

“hahahahaha……”和安吉爾對上的那個人發出非常嘶啞的笑聲，好像他的聲帶被人毀掉了一樣，但是聖戰玩家卻知道，那只不過是偽裝下系統預設的聲線，“送我們團聚？就憑你一個被天之鎖廢掉所有能力的廢物？”

被天之鎖……廢掉所有能力？

銀髮青年神色一動，下意識地朝身側的女孩看去，但是落入眼中的，依然是那個女孩漫不經心的笑容。

“就算沒了能力，那又怎麼樣呢？”姜臨溪彎彎嘴角，毫不在意，“即使龍隕於天，依然是龍；螻蟻活得再久，終究是螻蟻，不會因為頭頂飛過的巨龍死去而變成巨龍。”

聲音裡的輕蔑和不將那兩人放在眼裡的意味，哪怕是最遲鈍的人都能清楚明白地聽出來。

你們只是螻蟻罷了。

趁著死去的巨龍掉落在大地上的時候，爬上巨龍的頭頂，耀武揚威說，看，我們登上了巨龍的頭頂。

不過是徒惹笑話罷了。

兩人只覺得心口一悶，一股怒火衝了上來。

居然……居然這麼輕視他們！

不過是一個什麼能力都沒有了的廢物而已！

“另外……”姜臨溪的嘴角笑意更深，莫名帶上了某種刀鋒一般的冷冽，“不關注眼前的對手，反而看著我，真的好嗎？”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時，安吉爾和傑內西斯同時動手。

刀光劍影閃成一片。

薩菲羅斯沒有出手，只是站在那裡，偶爾將打向安吉爾母親、露克蕾西婭以及臨溪的攻擊隨手揮開。

姜臨溪閉了閉眼。

她的動態視力一向出眾，那頭的打鬥看得分外清楚，但是即使到了穿界門開啟了一分鐘後，還是沒有第三個人出現。

來的，只有兩個人。

姜臨溪深深地呼出肺腑中的廢氣，自嘲似的笑了笑：“果然統統指望來的人數剛好五人是不可能的……”

薩菲羅斯聽到了，疑惑地看了過去：“朔望？”

白髮女孩看著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薩菲，你相信我嗎？”

銀髮青年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他繼而微笑起來，帶著魔魅般青綠魅影的眼眸中滿是女孩的影子，“我相信朔望。”

姜臨溪抬起手指，指向他的胸口：“就算我對著你的心口插上一刀？”

對於這句話，青年只有一個回答：

“朔望不會害我。”

姜臨溪怔了一下，彷彿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一樣，仔仔細細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銀髮青年莫名有些委屈，因為朔望不相信他。

好一會兒，姜臨溪才吐出一口氣，嘆息般笑了起來：

“那，相信我吧。”

不等薩菲羅斯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了，她抬起手來，手背上鮮紅的令咒彷彿燃燒般亮起。

那頭打鬥的幾人同時注意到了這邊的變故，看向這邊，其中一個黑袍男人驚詫道：“你要做什麼！”

他的語氣焦急，心中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

姜臨溪沒有回答他的話。

清亮略帶稚嫩的女聲在山洞中響起：

“以令咒之名，我命令我的英靈lancer，以寶具破魔的紅薔薇，殺死露克蕾西婭，傑莉安！”

令咒大亮！

綠色槍兵的身影自山洞中出現，他的表情又驚又怒，幾乎是絕望般怒吼出聲：“臨溪小姐！”

但是被他所呼喚的物件卻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裡淡漠得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迪盧木多讀懂了她的表情。

這就是你逃避的代價，lancer。

這就是姜臨溪沒有說出口，但是卻足以讓迪盧木多體會到的意思。

這讓他感覺全身都被浸泡在了冰水之中。

但是心靈上的劇痛和抗拒卻無法阻止行動的繼續――槍兵的所有資料全部延續自御主為肯尼斯時，他的對魔力依然是b，屬於較高的對魔力，可以毫不困難地無效化三節以下的魔術，即使是大魔術、儀禮咒法也難以給予其傷害。

但是b等級的對魔力，對於令咒卻毫無抵抗能力。

破魔的紅薔薇鮮紅的槍尖扎入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傑莉安的胸口，在場三名聖戰玩家的腦海中同時響起系統提示：【任務人數：1/5】。

系統的判定下，不會有假死的狀態。

不是做戲，也不是說笑，她真的動手了。

緊接著，紅色槍尖從安吉爾的母親傑莉安的胸口退出，槍頭一轉，毫無阻礙地扎入被封印在水晶中的露克蕾西婭的胸膛中――屬性為破魔的紅槍最擅長對付這種魔力形成的水晶，故而這一槍來得毫不費力。

【任務人數:2/5】。

當這個提示音在玩家腦海中響起時，時間，在這一刻，彷彿是停止了。

槍兵的眼睛已經紅了。

悔恨，憤怒，自己的尊嚴被令咒所侮辱，所有的一切在無可阻擋的令咒面前，不堪一擊。

那頭的打鬥早已停下，哪怕是傑內西斯也沒有想到那個女孩會下這種命令。

而同樣出身聖戰的兩名玩家，一個一下子呆住，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做出這種事――按照他們事先所得到的情報來看，那兩個女人不是她的好友的母親嗎？為什麼她會做這種事？

那可是她的好友母親啊！

而且，還是當著那兩個人的面！

他們掐著這個時間點過來，就是為了讓那幾個非玩家目睹到穿界門，令系統產生抹殺任務，這樣，重視同伴的姜臨溪為了能讓那幾人活下去，必須接受他們提出的條件――除非她想讓自己的同伴就此被系統抹殺。

理應是這樣才對啊！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局面？

剛剛驚詫出聲的人腦子轉得更快些，馬上意識到了對方的真正意圖，忙道：“走！”

靠著牆的女孩噗嗤一聲笑了：“走？想去哪裡？”

兩人回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銀髮青年已經站在了穿界門前，手中長度遠超一般太刀的刀身反射出耀目的光。

“你們想要的，無非就是這個吧？”

循聲看去，白髮女孩的手裡多了一張卡片。

那卡片看著和塔羅牌差不多大小，一面是星空，另一面則是天堂人間地獄三界圖，虛浮在她的手心上方，以對角線為軸心緩緩旋轉。

兩個黑袍人同時咽了咽。

復活卡。

他們的目標，復活卡。

“雖然我自己用不上，”白皙柔軟的手指拈上卡片，“不過我也沒有把它交給別人的打算。”

卡片慢慢地亮了起來。

黑袍人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嚴重。

“以我姜臨溪之名，使用復活卡，復活指定人物：露克蕾西婭，傑莉安。”

卡片倏然化作兩道光芒，從她的手心裡飛了出去，鑽入那兩名女子的胸口。

姜臨溪彈了彈空無一物的手，彎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模樣帶著某種輕蔑，彷彿是在對那兩個黑袍人背後的主事者說話：“當然，更加沒有為此受脅迫的打算。”

與此同時，正宗刀光一閃。

兩條手臂飛了起來，然後在半空中被削去一根手指。

傑內西斯和安吉爾同時抬手，接住了朝自己飛來的東西。

攤開手掌一看，是一個白晶石指環，正是那兩個黑袍人剛剛戴在手指上的東西。

而這個時候，那兩名黑袍人的心臟已經被薩菲羅斯刺穿。

【任務人數：4/5】。

這一次，傑內西斯和安吉爾的腦海中也響起了這個聲音。

當然，比這個更早些的是繫結成功的系統提示音，伴著大量的資訊流入，以及身體的不受控制――兩名特種兵完全僵硬，無法動彈身體。

一人已經斃命，還有一人勉強還有一口氣，但也是命不久矣，故而系統一早判定了他的失格。

明白自己沒救了，他努力掙扎著抬起頭來：“就算……就算你讓他們成為了聖地玩家，還、還有一個人……你……你還是要殺掉一個人！”

穿界門帶來的詛咒負效應雖然還在，但是已經沒有剛剛那麼強烈了――姜臨溪的忍耐力極好，不過一分多鍾的時間就有些許適應現在的狀態了，所以她現在已經能夠不依靠牆壁，依然站得穩當當的。

一如從小到大。

“那就不勞您費心了。”白髮女孩溫和道，在黑袍人死不瞑目的注視下，呼喚出了米米，“轉讓人工精靈，目標：薩菲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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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精靈自虛空中浮現，重複了一遍命令：“轉讓……開始。”

原本呈現精靈樣的人工精靈在光芒中消融了身影，緩緩變化成一團看不出原樣的光團。

金色的光芒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帶青影的銀光。

那團銀光飄到了薩菲羅斯身邊。

大量的資訊湧入銀髮青年的腦海中，撐得他頭腦發脹，甚至身體都有片刻失去控制，但是他已經顧不得了，只努力地朝面前的女孩伸出手：

“朔望！”

僅僅只是湧入的資訊就告訴了他很多事，比如……失去了人工精靈的玩家的下場。

資訊大量湧入總是伴著很強烈的頭痛，如果承受力稍差點，就會直接暈死過去，薩菲羅斯雖然不至於如此，但是雙b級的人工精靈帶來的資訊以及許可權太多了，他甚至無法抓住近在咫尺的少女的手。

別……別這麼做！

“沒關係的，薩菲。”在他的面前，白髮女孩微笑著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只要用心等待，總有……再見面的一天。”

她收回手，和僵硬得不能動彈的銀髮青年擦身而過，步入了他身後即將關閉的穿界門。

【任務人數：5/5，任務完成】

大門關閉。

如被打破的魔鏡般碎裂，化作光芒，消失在空氣中。

只有她最後的話，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我在聖地裡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