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個謊話,往往就會需要無數個謊話去圓。
林俊如今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距離上次去小胖家吃飯,已經過去快一個星期了，林俊還是沒想出一個好辦法,到底要怎麼才能自然而合理地把自己和陳悠然的關係告知大家。
上次在小胖家,陳悠然倒是給他解圍了,並沒去他家裡。可饒是如此,林俊也是嚇得滿頭大汗好不好。主要是到了他家之後,萬里這個多嘴多舌的,說有一個同學沒過來,而小胖也高高興興地說那個同學在幫他媽做飯。林俊三番兩次打岔，才沒讓這幾個同學說出陳悠然的名字。
可問題是,聽說了某位同學還幫忙做飯，他媽竟然非要去看一眼,林俊絞盡腦汁地把自己媽給勸住了，簡直要累虛脫了！
林俊總算是明白了那句話的道理，說一個謊話，必定要無數個謊話來圓。而圓謊所花費的精力，遠遠要超過說真話的後果。
早知如此，林俊就該在第一天就跟大家講明他和陳悠然的親戚關係，這會兒就不用如此憂傷了，況且，陳悠然也沒他印象中的那麼討厭……
哎。
“林俊。”宋丹青忽然喊道。
“嗯。”林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你今天已經地九百八十次看向陳悠然了。”
“哦，啊？”
“看了九百八十次，也嘆氣了九百八十次。”
“……”林俊滿頭黑線地看著宋丹青，“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的。”
“那你怎麼知道我看了他九百八十次，你一次一次數的？”
宋丹青像看白痴一樣看著林俊，“你不懂什麼叫做誇張手法嗎？”
林俊臉由青轉白，再漲紅，精彩極了。
見林俊如此瞪著他，宋丹青的腦子一抽，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說道，“別這樣看著我，不然我還以為你——”
話說到這裡，宋丹青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搖了搖頭，頗有些惱羞的意味，直接轉過頭來，認真看書。
林俊簡直要被宋丹青給搞瘋了，“你以為我什麼？以為我要吃了你啊！”
宋丹青搖搖頭，“沒什麼，我說錯話了。”
林俊恨得牙根兒癢。
陳悠然沒空管林俊心情好壞，方遲的火鍋店順利開業了，生意還不錯。
物美價廉，而且服務態度很好，再加上現在人們的生活漸漸地好了，所以時不時下一趟館子，還是負擔得起的，這裡到底是大城市，人們的消費觀念還是比農村要超前很多的。
人民幣在不斷貶值，人們手裡的錢越來越不值錢了，所以大家也都不像是以前那樣，有了錢就存到銀行裡，雖然有儲蓄習慣的人很多，但該買東西該花錢的時候，他們也不吝嗇。
就好像是以前存了一塊錢，夠買一斤豬肉的，到今年，哪怕是一塊錢加上利息變成了一塊五甚至是兩塊，可豬肉也漲到了三塊五，還是不夠買一斤豬肉的。
這是最直觀的貶值，是普通人能看到的，所以如今的人，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捨不得花錢，尤其是城裡人。農村那邊，人們可不敢這麼花。
不管怎麼說，方遲那的生意好就行了。
陳悠然這會兒要找的人不是方遲，而是新華商貿的老總朱先鴻。
如今的新華商貿也只是一家慢慢發展的小公司而已，遠不到後世的規模，所以要見到朱先鴻並沒那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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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鴻的記性很好，還能記得陳悠然就是上次來賣給他香菇的人，不過，春菇都已經收購完了，這會兒來找他，是做什麼？
陳悠然別的沒說，只說是自己老師讓他來找朱先鴻的，但不管朱先鴻怎麼問，陳悠然都不說他師父到底是誰。
朱先鴻原本以為陳悠然是在消遣他，正要生氣，陳悠然卻拿出了一封信，遞給朱先鴻。
朱先鴻看完信之後，臉色就凝重了起來。
陳悠然也不打擾他，讓他慢慢評判。
最終，朱先鴻到底還是受不了誘惑，衝陳悠然問道，“果真？”
“不會有假，但是能做成什麼樣子，就看你的本事了。當然，這也是一次考驗，如果透過的話，日後有這樣的機會，還會透過你操作。”陳悠然淡淡地道。
朱先鴻忽然笑了起來，“怪不得我總覺得你這氣度不同，若真有這麼一個老師的話，倒是說得通了。”
陳悠然一笑，從朱先鴻手裡拿走了信，“今天出了這門，在這兒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承認。”
朱先鴻一愣，接著就笑得更燦爛了，“我懂。”
陳悠然也不多廢話，又遞給了朱先鴻一個存摺和一個身份證。
朱先鴻接過來，臉色微微一變，“你就不怕我私吞了？”
“就這點兒錢，你想要就拿去。”陳悠然沒威脅朱先鴻，可就是他這麼一副淡然的樣子，才讓朱先鴻的心裡不斷打鼓，捉摸不定。
沉默了片刻，朱先鴻帶頭，“成，賭一把，我朱先鴻也不是膽小鼠輩。”
“你會為了今天這個決定而慶幸的。”
離開了新華商貿，陳悠然松了口氣。
謊話並不好編，他並不敢小看朱先鴻。不過目前來看，暫時不會有問題。
陳悠然不由得慶幸，當初趙華在貪汙這些錢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連號的問題，所以他弄出來的這些錢，都是銀行收上去的錢，而非是調撥過來一疊一疊的新錢。如果真是新錢的話，陳悠然一定不敢隨便用。
再有兩個月，國家就會有新匯率政策，到時候人民幣將會大幅度貶值。
這就是陳悠然給朱先鴻的訊息。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給朱先鴻的那四十萬人民幣，也會變成六十萬……
這個月底，陳悠然又回家了。
已經有幾頭母豬下崽了，還有幾頭也即將臨盆。
看著越來越多的小豬，陳悠然那叫一個開心。今年算是不用想了，小豬的數量還是不夠，到了明年，只留下足夠的種豬和母豬，其他的小豬就可以陸續出欄了。
除了這個，最讓陳悠然覺得舒心的是，小叔終於學會怎麼當一個領導了。
合作社的發展勢頭非常好。
甚至一些原本準備外出打工的人，都留了下來，就在合作社幹活。
同時，小叔也在跟農業局裡商量，應該再實驗栽培其他品種的蘑菇，只有香菇的話品種太單一了。
……
時間過的很快，94年的元旦，已然來臨。
新的匯率政策出臺，人民幣迅速貶值，一時間人心惶惶。
最低層的小老百姓還感受不到太大的變化，但是在w市，人們的訊息可不是那麼閉塞，從去年國家開放黃金之後，人們就開始大量交易黃金，如今貨幣貶值，更是輕而易舉地就刺激了人們的神經。
其實就跟前些年開放物價的時候一樣，一開放物價，人們唯恐錢不值錢了，就開始瘋狂地購物，囤積，甚至就連衛生紙這樣的東西都不放過。以至於很多人甚至買了足夠一家人用好多年的衛生紙！
這個時候，越是有見識的人就越慌張，懵懵懂懂反而平靜。
匯率政策有好處，但也有弊端。
好處是美元黑市基本上已經崩潰了，沒了，壞處就是人民幣貶值過頭了，貶值幅度已經超過了實際價值，也就是說，外國資本進入國內的話，他們用1美元換取到的人民幣，實際上高於了1美元在國內的真實價值。等於是直接就賺了，更不用說一前一後的匯率差價。
再次見到朱先鴻時，他那一雙眼睛熬得通紅，也不知道是興奮的，還是沒睡好。
“我還是太小心了。”朱先鴻道。
陳悠然擺擺手，“謹慎並無大錯。”
不管怎麼說，這次賺的不少，朱先鴻還是很滿意的。
人都是貪婪的，這次賺了之後，就會想繼續賺，“股市怎麼樣？”
陳悠然鄙夷地看了朱先鴻一眼，“你說呢？”
“呵，我這不是想著有沒有什麼新的政策下來麼。”朱先鴻道。
陳悠然其實並不主張進股市，九十年代的股市太亂了，當然，機遇與風險並存，如果是他操作的話，他可以找準時機，即便是熊市也一樣能賺錢。可問題是他沒時間管這些。
而且最初閉著眼都能賺錢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就在93年底的時候，還破獲了一起重大的股市欺詐案，陳悠然不信朱先鴻不知道，所以朱先鴻的話，也不過是試探而已。
……
憋了這一兩個月，林俊終於還是憋不住了。
“陳悠然，我有話跟你說。”教室裡沒人的時候，林俊叫住了陳悠然。
“嗯？”
林俊還是有些難為情，“那個……”
“什麼？”
“那個……對不起。”林俊的臉有些紅。
“從何說起？”
“之前是我的錯，不該隱瞞我們的關係。”
“哦。”
見陳悠然這幅樣子，林俊急了，“陳悠然，我……”
“行了，多簡單的一件事，至於讓你愁眉不展一倆月嗎？”
“啊？”
“先叫聲哥來聽聽。”
“……哥！”
週末，請全宿舍的人去吃火鍋。
“今天這頓我請。”陳悠然笑道，“跟表弟打賭贏了，心情很好。”
眾人面面相覷。
萬里忍不住問道，“你跟你表弟打賭，贏了請我們吃飯？”
這是什麼邏輯。
陳悠然一笑，“表弟，來，以後就老老實實地叫哥吧。”
林俊抽搐著嘴角，站了起來，“悠然哥。”
眾人傻眼了。
“你們這是……”萬里覺得自己眼花了。
林俊點頭，“陳悠然是我二姨家的表哥。”
“我靠，你們可真能瞞的，一個學期了都沒人知道。”
林俊有些羞愧。
陳悠然卻是笑道，“不怪他，這小子以前都不肯跟我叫哥，來上學之前我們打了個賭。如果我輸了，我叫他哥。現在還行，我贏了，不然的話問表弟叫哥哥，可就丟人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萬里追問，“打的什麼賭？”
陳悠然眨眨眼，“佛曰，不可說。”
剛好火鍋也上來了，一開吃，就什麼都忘了。
改良過的火鍋，比以前那位老闆賣的，更有特色了點兒，選擇也多。
萬里忍不住說道，“比以前的還好吃。而且，敢在這兒繼續開火鍋店，這膽子也夠大的啊。原來那老闆怎麼就開不下去呢？”
陳悠然笑了笑，沒說什麼。
倒是宋丹青說道，“這附近加強了巡邏的警力，所以其實很安全。再加上一些新奇的刺激吧，有些人專門就想過來看看，以及原來的老客。原先的老闆生意不好，那是因為才剛出事兒，過一段時間就沒問題了，他沒等下去。還有，這裡的風格與眾不同，火鍋的口味也十里飄香，店裡的食客也多，其他人也會想著，可能這裡很好吃。再者，這周圍人流量很大，卻沒什麼飯店，獨家生意。”
眾人都人以為然。
吃過飯回學校，宋丹青走在陳悠然身側，低聲說道，“其實根本沒什麼賭約，是嗎？”
陳悠然笑而不答。
……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
考完試，陳悠然並沒立刻回家，要過兩天等考試成績下來了之後，再回去，免得現在回去了過兩天又要跑來一趟。
別的沒什麼事情，陳悠然就在方遲那兒幫點小忙。
臨近過年，火鍋店的生意卻越發火爆起來。
晚上營業到11點，關門之後，方遲開始盤算。
“然哥，過年這些天，我算了算，每天的淨利潤都在三四百塊，今天將近五百！”方遲很激動，“我盤算了一下，前面幾個月賺的，還有這幾天，淨利潤已經將近三萬了！咱投的本錢，要不了幾個月就能全部回本！然哥，真沒想到，這飯店竟然這麼賺錢！”
陳悠然笑了笑，“這會兒是獨家生意，日後多了就不好做了。不過先不著急，過完年再說。”
領完通知書，成績跟上次期中考試時差不多。
林俊看著陳悠然，欲言又止。陳悠然也沒多問，因為不用問他就知道林俊想說什麼，懶得聽而已。
坐車回家。
陳悠然驚訝地發現，大姐陳穎慧竟然回來了。
只不過，跟大姐一同回來的，還有幾個城裡的同學。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二更……
下午1點鐘左右。
吼吼，我這麼勤奮，不撒花行嗎？
要想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草……咳咳，懂馬兒的意思麼……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