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丹青對跑車沒什麼研究, 其實他對那些所謂豪車也不是很感興趣, 通常都是靠車門的開啟方式以及車屁股來判斷價值。

“好長的頭, 好短的屁股, 唔, 這磨砂黑還挺好看的。”

“……大哥,那是保時捷panamera turbo sport turi□□o 4.0 t。挺便宜的, 你要喜歡的話你生日我送你一臺。”

林新突如其來的一串英語把陸丹青聽得一懵:“小林子,你英語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林新嘚瑟:“開玩笑, 還有我不知道的車型?你不知道, 這車——”

“挺適合車/震。”陸丹青眯起眼睛, “看那引擎蓋,那麼長, 就是用來躺的;還有啊,看那——”

林新咆哮:“看你媽個頭啊陸丹青!!!!!”

“那個門往上飛的又是什麼?”

“那是蘭博——”說到一半,林新挫敗地擺了擺手, “算了,說再多你也只記得他門往上飛。”

“不是啊,還有, 你看那引擎蓋,那麼短那麼滑估計躺不了人。”

“……”

林新一忍再忍,最終還是狂吼出聲,“誰他媽買蘭博基尼reventon只為了躺引擎蓋啊?!啊?!啊?!陸丹青?!?!你哪個小情人配躺這種車的引擎蓋?!?!”

陸丹青默默抬起手擋住口水, 一邊掏了掏耳朵。

正說著, 那輛蘭博基尼跑車上下來一個人, 正是齊宴。

這會兒還沒太多人,林新的嗓門他一下車就聽到了,頓時一愣,看向陸丹青,問:“你想躺引擎蓋?”

陸丹青:“……”

“不是,我——”

“他是想玩點情趣,”林新說,四兩撥千斤地說,“三少,這車不錯啊,怕是大家都搶著坐吧,待會兒他們估計會帶些女孩子過來,跑幾圈看看?”

齊宴回頭看了眼車,說:“還沒坐過其他人。”想到剛才林新說的話,又看向陸丹青,誠懇道,“如果你想找個人躺引擎蓋的話,我可以。”

林新:“……”

陸丹青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喝著啤酒,一聽這話頓時一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林新忙幫他拍後背順氣,齊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似是想上前,但因為林新已經在旁邊照顧了,只好頓住腳步,只巴巴地看著陸丹青。

陸丹青好不容易順了氣,擺擺手:“不,不不用了,不躺引擎蓋,副駕駛挺好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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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他的後背,其實那天接風宴的時候他就覺得齊宴對陸丹青的態度不太對勁,現在看來……何止不對勁,簡直說得上是詭異了。

“喂,小林子,別拍了,我五臟六腑都快被你拍出來了。”

林新訕訕地收回手,順帶擼了把他的頭:“抱歉,抱歉啊。”

陸丹青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手撥開:“去去去滾邊去。”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沒多久人便差不多來齊了,其中幾個都帶著各自的女伴兒,清一色白皮膚小臉大眼睛尖下巴,陸丹青暗自嘀咕著這要是天黑了抱錯人都發現不了。

一群公子哥在一起的日常無非就是吹牛逼,陸丹青對此倒也算是駕輕就熟,只是他昨晚休息得不太好,懨懨地不怎麼想說話,只是站在一旁喝著紅酒。

然而總有不長眼的人來找晦氣,陸丹青的性子喜歡的人很喜歡,討厭的人也很討厭,他撩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的似乎是徐家的小子,名叫徐進,頓時興致缺缺,對他的冷嘲熱諷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丹青,聽說伯父讓你去你大哥的公司學習了?也是,陸柏言的確是出色,想必陸伯父對他也是滿意得很吧?不過要我說呢,你才是陸家唯一的兒子,讓一個外人爬你頭上算怎麼回事兒?這麼軟綿綿的性子不像你呀……”

他嘰裡呱啦說了一通,末了,又朝他笑笑,狀似體貼地說道:“抱歉,我這人性子比較直,剛才說的如果讓你不高興的話,還請別放在心上。”

陸丹青:“哦。”

“……”

他說了個字以後就再沒別的反應,徐進一口氣不上不下地梗著,到底也是無可奈何,悻悻地回去了。

然而陸丹青想得開,林新在旁邊聽著卻是差點沒氣炸了肺,扯著他衣角的力道幾乎要把他衣服給拽下來,憤憤道:“你看他那個嘴臉!你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樣子!你看——”

“你看他那屁股真是很癟。”

林新:“……蛤?”

陸丹青撐著下巴看他,懶洋洋地說道:“說真的,要是他屁股翹一點,我看著心情好,聊上幾句也說不定。可是扁成這樣,我實在是提不起說話的心思。”

“你——你除了屁股和引擎蓋能不能看到點別的地方?”

“別的?胸麼,也沒好看到哪裡去,還不如你呢。”說著,陸丹青順手在他胸肌上捏了一把。

林新臉色一紅,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胸口,結結巴巴地說:“不、不不許摸!男男授受不親,我健身又不是為了給你摸的!”

陸丹青笑眯眯地又摸了一下:“我知道,你是看到我的身材自慚形穢才去練的,直說嘛,我又不會看不起你。”

“你——”

林新吭哧吭哧地喘了口氣,徹底沒話說了,不是他不想爭辯,而是事實確實是這樣——陸丹青這個混世魔王,臉長得好也就算了,連身材比例都這麼好,肩寬腰窄腿長,肌肉勻稱,骨肉勻停,不說那些小姑娘了,林新每次見他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哼!”

幾乎快要把鼻涕哼出來。

陸丹青噗嗤一笑,拍了下他的肩:“別哼了,看那裡,他們要跑了。”

林新聞言立刻就把陸丹青的事兒了撇到一邊,伸長了脖子殷切地看著。

只見空曠無一人的賽車跑道上,四輛顏色各異的車並排停在起跑線後,齊宴的車竟然也在裡面,引擎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林新咽了口口水,“快看快看,注意力集中了,馬上開了,馬上了——開始了——!臥槽,齊宴起步慢了!”

事實上,與其說是起步慢,倒不如說齊宴根本沒跑多遠,大概十來米左右,他直接往左一轉車頭,衝著徐進的車尾猛撞了過去!

巨大的碰撞聲讓所有人俱是嚇了一跳,陸丹青的瞌睡蟲全都被嚇到了九霄雲外,他立馬轉頭去看事發地點,徐進的車有一半都陷進了綠化帶裡,還好只是車尾,駕駛座應該沒什麼事。

“這——”林新張口結舌。

要說不是故意,絕對是沒人信的,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摸車——再說就算是駕校新手,也不至於開不到百米就拐個彎去撞人家車屁股吧?

陸丹青反應快,第一個朝撞車的地方跑了過去,其他人回過神來後也匆忙跟上。他跑得很快,連林新都落在了後頭,風聲呼呼地從耳邊呼嘯而過,他看見徐進灰頭土臉地從駕駛室裡鑽出來,隨後齊宴也跟著走了出來,他笑了笑,雲淡風輕道:“不好意思啊,我這人性子直,手滑了,你別放在心上。”

陸丹青腳下一個踉蹌,性子直和手滑有什麼關係?

顯而易見的找茬兒讓徐進氣得發抖,渾身的肌肉都緊緊繃著,額角青筋凸起,聲嘶力竭地朝齊宴大吼:“齊宴你腦子有病啊?!陸丹青他媽的難不成是你家一條——”

最後一個字被齊宴的拳頭堵了回去。

陸丹青沒理他們,他最先去看了下徐進的車,怕撞到油箱一個不小心大家都完蛋,但好在齊宴心裡還有點數兒,撞得格外精準。陸丹青松了口氣,這才有閒心去把打得難解難分的兩人分開。

如果說和徐進打架的是別人,其他人肯定二話不說上去勸了,可齊宴不一樣,不說他的家世就讓人猶豫三分,就說他現在的情況就沒人敢惹,大家夥對精神病都沒什麼瞭解,只知道他受不得刺激,萬一攔出個好歹來誰都沒好果子吃。

“齊宴——齊三,齊三!住手!別打了,齊三——!”

齊宴勢頭極猛,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動作卻是一點不慢,陸丹青一拉還拉不住,不得不從後面壓住他的胳膊,把人硬是攔腰抱著拖開。

然而直到抱到懷裡了他才發現齊宴在抖,不知道是喘氣喘太厲害了還是其他什麼導致的,胸膛起伏得厲害。他依舊盯著徐進,一雙鳳目漆黑透亮,臉色麼,比起徐進的鐵青色來說倒算得上紅潤了,一副極為亢奮的樣子。

另一邊,徐進吼了一聲又要往上撲,林新帶頭最先上去攔,一群人鬧哄哄地亂做一團。

陸丹青捏著齊宴的下巴讓他扭頭朝向自己,又拍拍他的臉,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齊三?怎麼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齊宴看著他,有些渙散卻熱烈的眼神一點點聚焦,隨後凌厲的眉眼也漸漸放緩,變得柔和。他垂下眼,像是被撫順了皮毛的貓咪,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很好。”

陸丹青頓了頓,說:“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我不在意那些。”只是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而已,如果他真被惹毛了,自然會反擊回去。

齊宴應了一聲,沒有多說話。於是陸丹青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放開手,問他:“回去嗎?”

齊宴點頭。

徐進已經罵罵咧咧的被人拉到一邊了,兩輛跑車悽悽慘慘地橫在跑道一角,鬧了這麼一出事,其他人也沒有心情再玩什麼跑車,紛紛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不過雖然跑車沒玩成,今晚的刺激卻絕對不比跑車小,相信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過不了幾分鐘就會傳得圈子裡人盡皆知。

齊宴的車頭撞得有些慘烈,是不能再開上路了,陸丹青便送他回家,但沒有進去,齊宴下車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叫住了他。

“怎麼了?”齊宴回頭。

“維修費大概多少錢,我出吧,不管怎麼說也是因我而起。”

“不用。”

“可是——”

齊宴說:“如果你真想補償的話,下次想找人躺引擎蓋的時候可以找我。”

陸丹青:“……”

齊宴轉身走了,從頭到尾神情都很平靜,就像是在說‘今晚的夜空真黑啊’——雖然陸丹青認為他絕對知道躺引擎蓋是什麼意思。

他頭疼地揉揉腦袋,餘光瞥見放在旁邊的手機亮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是齊宴發的微信。

【晚安^_^】

陸丹青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回覆。他停頓了很久,然後才機械地打了兩個字回覆過去。

【晚安。】

等他開車到家後時間已經不早了,本該休息的陸父卻大馬金刀的坐在客廳,陸柏言坐在他旁邊。

陸丹青一愣,下意識地往門口退了幾步:“我沒惹事吧?”

陸父站起身走出來,陸柏言不放心地跟上。

“阿青,來。”陸父朝他招手。

陸丹青一步步挪過去,警惕地看著他:“幹、幹嘛?”

“你和齊家老三是什麼交情?”

“交情?沒交情,就那天接風宴的時候替他們那桌付了錢。”

陸父叼著菸斗看他,神色之複雜,直看得陸丹青毛骨悚然,他回家晚,賽車場那事兒鬧得挺大,他又是當事人——最不直接,卻最值得被人津津樂道的當事人——傳到陸父耳裡也不算奇怪。

隨後陸父嘆了口氣,這口彎彎繞繞九曲回腸、彷彿包含了愛憐心疼和無奈等種種情緒的氣把陸丹青嚇得一抖,磕磕絆絆地說:“爸,你不,不是要賣子求榮吧?”

陸父:“……”

他眼珠子一瞪,隨手就抄起手杖要打:“你個小兔崽子——”

陸丹青嗷一聲往後躲開,陸柏言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到懷裡,側過身子護住。

雖然沒打著陸丹青,可陸柏言還是忍不住心疼,這回是他在才護著,要是下回他不在呢,陸丹青不得真捱打?

想到這兒,陸柏言不由得把陸丹青擋得更嚴實了些,低聲說:“爸,丹青就是開個玩笑。”

陸父本來也就是意思意思著敲一下,陸丹青再混也是他的心肝寶貝,哪捨得下重手。誰知道這心肝寶貝有了靠山立馬就嘚瑟起來,從陸柏言懷裡探出頭來,笑嘻嘻地說:“爸,你說你腿腳也挺好的,沒事拿個手杖裝什麼逼啊——”

“陸丹青你他娘的給老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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