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歌確實約見了與陸丹青的下一次見面, 但這次他明智地將手機開了錄音機然後熄滅螢幕放在桌邊。陸丹青看見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就發現不對勁了, 一分鐘都沒有多待,扔下一句“下次約我見面時希望你能有足夠的誠意”後就轉身離開。

後來周以棠和他的幾次通話中都沒表現出什麼異樣,看來許亦昂確實沒多嘴。但沒想到馮清歌居然用錄音這種老套的手段, 而且想錄就錄吧, 居然還不捨得花錢買個微型裝置, 實在是太藐視他的智商了。

陸丹青有些興致缺缺, 他想著馮清歌大概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了, 便打算把這事兒捅到周以棠那裡去。但在那之前, 他卻出了個不小的意外。

當時是在街頭拍一場追逐戲,他吊著威亞從一棟居民樓的3樓往外跳的時候, 也不知道威亞裝置出了什麼問題,繩索擰巴了一圈扯著他往牆上過去, 然後直接跟牛頓的蘋果似的往下掉了下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雖然只是居民樓3樓的高度,也不是什麼寫字樓和商業大廈,但堅硬的水泥路面還是讓陸丹青摔得兩眼一抹黑,差點沒直接背過氣去。

周圍一片尖叫聲, 有工作人員的也有附近圍觀的路人和粉絲。隨後陸丹青第一時間被送到了附近的醫院, 先後做了ct和磁共振等常規檢查, 查出有兩處骨折,一處在小腿一處在手臂, 手臂處的傷更嚴重些, 醫生建議立即手術。

等到一切都折騰完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 陸丹青被送回病房,許亦昂陪著他,俞致去處理後續了。

麻藥的效果讓陸丹青有些難受,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兒,卻睡不著。

他左右轉了轉頭,對許亦昂說:“我手機呢,給我一下。”

“你要幹嘛?”

“打電話。”

許亦昂抿了抿唇,拿出手機,輸入周以棠的號碼後遞給他。

“三分鐘,不能再多了。我在外面,有事就按鈴。”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陸丹青把手機攥在手裡,這是vip病房,病房的左側有玻璃,外面則是用於會客的小型休息室。他轉過頭,看見許亦昂斜倚著玻璃站在外面,嘴裡叼著根沒有點燃的香菸。

他會抽菸,但是沒什麼癮,只是覺得抽菸能幫他舒緩情緒打發時間,所以在國外時曾有一段時間抽得很兇,基本一天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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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有人不喜歡,所以他現在都不抽了,身上有煙卻沒有打火機。

陸丹青收回目光,給周以棠打去電話。

“丹青?”

周以棠接得很快,他接連開完兩場會議,這會兒難得有些閒暇時間,正坐在辦公桌前緊盯著電腦屏幕,右手握著滑鼠上下移動著。

“是我。”陸丹青低聲說,“吃飯了嗎?”

“還沒有,剛開完會。”周以棠說,“你呢,吃完了沒有?”

“吃了,劇組的盒飯。”

周以棠頓了頓,問:“你之前說會回來拍廣告,然後在家裡住一天,什麼時候回來?”

“唔……”

其實那就是明天的事情,俞致連假都幫他請好了,結果卻出了這檔子事。

陸丹青想了想,說:“暫時先不回去了,我在這裡有些事情。”

周以棠沉默了一陣,辦公室裡很安靜,只有滑鼠滾輪發出的輕微的咔噠聲。

他說:“我很想你,我明天飛去探班,好不好?”

陸丹青有些頭疼,怎麼周以棠忽然矯情起來了。

“不用了,我也就是拍拍戲,沒什麼特別的,過幾天就回去了。”

周以棠張了張口,螢幕上的圖片處理器軟體已經顯示是最後一張照片了了。

“……丹青,”他有些艱澀地開口,“你前天,和許亦昂去哪裡了?”

陸丹青身體難受,沒力氣去回想,只敷衍道:“前天?不記得了,應該是有出去吧。”

周以棠低聲說:“我這裡,收到一些圖片。是狗仔跟拍的照片,本來想投到一些娛樂小報和微博自媒體上的,被經紀公司的人攔下了,然後送到我這裡來。”

“哦。”

陸丹青忽然明白過來了周以棠剛才的反常是怎麼回事,聲音冷淡了下去。

“是我和許亦昂?”

“……”

陸丹青短促地笑了一聲:“你既然開口問了,顯然也不只是‘一些’而已吧?”

看來馮清歌也不是太蠢,還留了後手,這就有些好玩了。

“丹青,我沒有別的意思。”周以棠說,“許亦昂……他不一樣,他對你也不一樣,阿青,我不喜歡你們走太近。”

這話似曾相識,還在上個劇組的時候,在謝舒曼的問題上他也是這麼說的。

陸丹青冷冷道:“所以?你是覺得我揹著你和他在一起了?”

周以棠聽出他有些生氣了,心裡忍不住也有些慌亂,連忙說:“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丹青,對不起,我也沒有干涉你交友的意思,更不是懷疑你,我信任你,我只是不信任許亦昂。他讓我覺得很危險,丹青,我是太……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對不起,剛才我不該那麼說,我剛開完會太累了,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對不起。”

周以棠第一次說那麼多話,還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的,恐怕他稚嫩的學生時代都沒有這樣慌張過。

一長串的話讓陸丹青聽著聽著就覺得腦袋暈乎起來,他眯著眼睛看著外面的許亦昂,他換了個地方靠著,一直不斷地低頭看手錶,像是想催他又不敢催,菸嘴被他用力地咬著,使得另一截軟綿綿地耷拉了下來。

許亦昂依舊側面對著病房,陸丹青看見他的側臉,鼻樑高挺,輪廓分明,看著十分英俊。

嗯,屁股也挺翹的。

陸丹青舔舔嘴唇,感覺有些累了,便打斷周以棠的話,平靜道:“如果你覺得我和許亦昂之間有什麼,那就有好了。”

“不,不是——”

“周以棠,我們分手吧。”

說完便掛了電話,關機後扔到一邊,然後按鈴。

許亦昂立刻跟火燒屁股使得咬著煙衝進來,想要把他手機拿走,卻發現早已經扔到旁邊的沙發上了。

許亦昂尷尬地和陸丹青對視了一眼,而後咳嗽了一聲,略有些僵硬地收回手,把皺巴巴的煙扔進菸灰缸裡。

“周……他什麼時候過來?”

“他不過來了。”

許亦昂一愣。

“我們分手了。”

許亦昂瞪圓了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為什麼?”

“他覺得我和你有奸/情。”

許亦昂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不止:“他——”

陸丹青說:“有狗仔偷拍了我們的照片,然後傳到他那裡去了。許亦昂,你記不記得我們前天去了哪裡?”

許亦昂皺著眉回想了一會兒,然後說:“前天?我記得白天你都在拍戲,晚上……是去了酒吧,和金導還有另外幾個演員一起去的,我不記得名字了。”

陸丹青沒什麼印象,許亦昂說:“那晚你喝多了,我扶你到門口,後來是顧禹接你回酒店的。”

這麼一說陸丹青就想起來了,因為需要暴雨天氣的原因,難得在深秋碰上一場大暴雨,金導要求又嚴格,劇組連軸轉了兩天,日夜不眠的那種,後來沒雨了就用灑水車,從早淋到晚,反覆演反覆修反覆籌備,整個劇組苦不堪言。

陸丹青本著捨己為人的雄偉抱負死命給金導灌酒以求隔天早上能晚些開工,結果自己也喝了好幾杯紅白混的雞尾酒,最後雙雙倒下。

當然,陸丹青也不負眾望,昨天早上確實是拖到了十點多才開的工。

他揉揉額頭,許亦昂又拿了支菸捏在手裡,對他說:“你好好休息,偷拍和威亞的事情有我處理,你不用多想。”

“嗯。”

許亦昂把煙叼嘴裡,上前給他掖了掖被子,陸丹青眼巴巴地看著他的煙,說:“我也要。”

“要什麼要!”許亦昂瞪他,“睡覺,除此以外什麼都別想。”

陸丹青委屈地扁嘴,《死結》裡的齊涼不良嗜好很多,抽菸就是其中一種。陸丹青的臉和手都好看,金導在看了第一場以後就如同開啟了新世界,又特意給他加了好幾個抽菸的近景鏡頭,弄得陸丹青都習慣叼著煙裝逼了。

“我睡在外面的沙發,有事按鈴。”

許亦昂熄燈走了出去。

輕輕關上門,他靠在門上,拿出手機給朋友打了個電話。

“老四,我是許亦昂。”

“馮清歌認識嗎?對,就是馮家的小兒子。我有個朋友是明星,馮清歌找人跟蹤他,偷拍了些照片,我猜應該是些不入流的狗仔,前天晚上在鳴鹿酒吧附近有出現過,你幫我調監控查一查,叫些人弄他,放開了弄,然後拍下照片寄給馮清歌。”

許亦昂神色淡淡,他隔著窗戶往病房裡看,視線被床頭櫃擋住了,只能看見被子隆起了一團。雖然看不見陸丹青,但他依舊莫名地感到安心。

吩咐完後他把手機握在手裡,想著今天吊威亞的事。許亦昂對這個劇組其實不熟,別說什麼員工了,除陸丹青意外的人他臉和名字對的上號的只有一個顧禹,而且這件事查起來麻煩,畢竟威亞本身就容易出意外,看來還是和金導見面談一談,由他牽頭比較合適。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走到門邊關掉燈,然後在一片黑暗中走回玻璃窗前,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著。

而另一邊,周以棠卻已然是徹底慌了神。

他不斷地打電話,但是另一頭卻只有已關機的提示音。周以棠暴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猛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幾乎是跑著推開門去到外間,把正敲鍵盤錄入檔案的秘書嚇了一跳:“周——”

“飛s市的最近的一趟航班是幾點?”

“那、那個……飛機,不是,可是您明天早上還——”

秘書被周以棠幾近扭曲的神色嚇得說不出話來,周以棠有些發抖,他不得不更用力地按住桌子,每一個字都彷彿用盡全力:“兩分鍾,兩分鍾之內要是查不出飛s市的最近的航班告訴我,你就馬上收拾包袱滾蛋。”

秘書立刻閉上嘴,開啟官網查詢。

“周總,最近的航班是後天凌晨三點半。”

周以棠硬邦邦地砸下兩個字:“訂票。”

秘書不敢遲疑,馬上照做。

在等待的時間裡周以棠死死扣著桌面,秘書訂好票後把頁面截圖下來發給了他,然後又戰戰兢兢地問他:“您,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周以棠抬眼看他,秘書渾身一抖,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您是去看陸先生吧?現在還不清楚陸先生住在哪家醫院,沒法提前預定專車,您看——”

周以棠一愣,他後退幾步,幾乎要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醫院?什麼醫院?”

秘書說:“陸先生拍戲的時候吊威亞出了意外,被送去醫院了,新聞剛——周總?專車的事——”

周以棠跌跌撞撞地走回辦公室,兩扇木質的門被甩得震天響,他撲到電腦前,開啟了微博介面,搜尋陸丹青。

第一條就是某個八卦博主發的關於陸丹青意外的事情,還附上了影片,是以路人的角度拍的,距離非常遠,連臉都看不清,只看到陸丹青像是個被丟下樓的木偶一樣砸到地上,隨後鏡頭就一陣晃動,不只是工作人員,不少路人群眾也尖叫著跑了上去。

博主發微博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多,現在還不到八點,微博上都是捕風捉影的傳聞,陸丹青的工作室和公司最新一條微博的評論都要炸了,但是兩個官v都跟死了一樣,沒有發表任何官方宣告。

周以棠渾身冰涼,他愣了很久才想起來還可以給俞致打電話,可是剛才手機不知道扔到哪裡了,他趴到地上找,一眼看不見後又鑽進桌子底下,幾乎將整個辦公室地毯式搜尋了一圈,然後才在垂地的窗簾下找到了手機。

周以棠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把手機攥緊,在通訊錄裡翻出俞致的電話。

“我是周以棠,丹青怎麼樣了?”

他語氣很急,但喉嚨是幹的,聲音也有些奇怪的卡頓和澀意。

俞致看了眼四周,走到僻靜的角落裡才說道:“周總?丹青他受了些傷,在醫院裡,手術剛做完,應該是沒什麼事。醫生也說不用多擔心,後續好好修養就是了。”

“手術?他傷得嚴重嗎?你把診斷報告發給我一份,然後幫我轉告他——不,你把手機給他,我有——不對,你說他剛做完手術,他是不是在休息?那不用了,他什麼時候醒,等丹青醒了你告訴我一聲,我有話和他說。”

俞致忙得焦頭爛額,這會兒還有一大堆事和媒體等著他去應付,實在沒工夫搭理周以棠,只敷衍地連聲應是。

“你在不在醫院,俞致,你有沒有陪著他?他下午肯定還沒吃飯,醫生有沒有手術完能不能吃東西?但是不吃會餓,你買個保溫瓶,打包些清粥過去,你……”

俞致聽得都快暈了,這周以棠怕是一週的話也沒有今天這麼多。

“我不在醫院,許先生在那裡,他一直陪著,從片場到醫院都是他在。”俞致很直接地說,“周總,丹青可能沒告訴您,馮先生前段時間經常來找他聊天。這次也許是個事故,也許不是,畢竟演員拍戲總是容易有意外,又是吊威亞,受傷個一次兩次的,也許外人也不會多想,您說是吧?”

“……馮——”周以棠神色一冷,他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抿緊唇,而後說道,“我知道了。”

“好,多謝您百忙之中抽空關心。”

俞致禮貌地道謝,然後掛了電話。

他雖然沒有直說什麼,但話裡話外都只有一個意思,相信周以棠不可能聽不出來。

雖然俞致並沒有百分百把握認定是馮清歌搞的鬼,畢竟吊威亞本就危險,一部戲拍下來難免會出幾次小意外,而且陸丹青又是第一次拍追逐戲和打戲,經驗不足也容易出問題。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潑一盆髒水。

俞致扯了扯嘴角,馮清歌的身上不管是髒水還是屎都和他沒有關係,甚至還很樂見其成。

他家竹馬性子軟,總要有個人替他去狠,俞致在很早以前就有了這個覺悟,並且作為一個優良傳統延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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