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怔了怔,才道:“姑血還家,好麼?”

楊安琴笑道:“不是大丫頭。”

陳氏更是摸不著頭腦:“二丫頭……哪裡配的上謙哥兒?”

楊安琴只得明明白白的說:“我喜歡四丫頭,想說給恭哥兒。”

陳氏張了張嘴,心裡飛快的想著怎麼拒絕。陳恭是她親侄子沒錯,但她並不喜歡陳恭。如果陳恭性子跟陳謙無二,或是略有不足,她自然樂意親上加親。可陳恭……三歲看老,如今快九歲了,還是人嫌狗厭的模樣,不說將來的前程,連小意溫存都指望不上,她如何捨得庭芳去受罪?想了半日,勉強道:“四丫頭比恭哥兒還大些,恐不般配。你看七丫頭如何?”庭蕪不是她養的,沒什麼感情,嫂嫂喜歡拿去好了。

說來庭蕪的條件不錯,小女孩兒長的好,性格也不扭捏,如果不是周姨娘所出,還是挺合楊安琴的脾氣的。但眼前有個更好的庭芳,就襯托的不顯了。天下當母親的都是一個樣,恨不得把最好的捧到孩子面前。可楊安琴也知道,陳恭哪條都拿不出手。也就是庭芳乃庶出,若是嫡出,她都不敢提。如今看來,她家小姑子確實沒看上陳恭。只得笑道:“不是說現在就定,我先跟你通個氣兒,將來四丫頭要尋婆家,別忘了你侄兒。”說著又誇庭芳,“那孩子看著就討人喜歡,難得的是知禮又不吃虧。”

陳氏跟楊安琴素來交好,相識多年,楊安琴照拂她良多。聽到楊安琴話中飽含的遺憾,不好意思的道:“不瞞嫂嫂說,四丫頭的事兒,單我一個人做不得主。”

嫡母執意把庶女嫁回孃家,婆家通常都是不好說話的,何況陳家並不比葉家差,若論根基,家大業大人口眾多的陳家比葉家還更勝一籌。陳恭與庭芳在門第上挑不出什麼毛病。難就難在陳氏沒看上陳恭。楊安琴當然不能死乞白賴,索性實話實說:“妹妹你知道我的性子,從來有什麼便說什麼。我那小兒子,著實配不上四丫頭。但四丫頭卻能降服他。我不指望他有多大的出息,將來平平安安的便好。你不愛恭哥兒是常情,我若不是他親孃,怕也同你無二。偏偏我是他親孃,少不得替他謀劃。我知道四丫頭能嫁的更好,也知道你疼女兒。旁的不說,你把四丫頭給我,兩條能保證。”楊安琴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我這個婆婆你只管放心,便是不看旁的,只看我們倆處了小二十年,我是什麼性子你有數;第二,我知道恭哥兒配不上庭芳,但我能管住恭哥兒不許納妾,不給你女兒添堵。你看如何?”

陳氏聽到“不許納妾”四個字不由心中一動。她半輩子都在跟姨娘淘氣,最恨納妾之事,然此事她卻反抗不得。到她替女兒找婆家時,當然想找那家風淳樸一心一意的。如今庭瑤的婚事還沒著落,庭芳卻能得個不得納妾的承諾……

楊安琴再接再厲:“咱們先別露風聲,哥兒懂事晚,恭哥兒大些許好些呢?將來還是這麼著,不用你說,我自然揭過不提。”

陳氏沉吟一陣,又問:“要是四丫頭不能生又如何?”

楊安琴嘆了口氣:“那就是恭哥兒的命了。何況她是你的愛.女,我們娘還能讓她受委屈不成?”

陳氏單純卻不傻,固然陳家都知道她喜歡庭芳,可庭芳與陳家毫無血緣。即便庭芳是她親生,外孫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的過親孫子的。只是若庭芳不能生,將來到誰家都是遭罪,陳家至少能有幾分香火情。陳恭實在太皮了,可不納妾的誘.惑又太大了,陳氏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楊安琴見說動了陳氏,便不再逼.迫,笑道:“咱們都是操空心,孩子們都小,將來什麼樣誰知道呢?我們看的再合適,也得兩個人處的來才行。歡歡喜喜的,比強扭的瓜要甜。我不過透個口風兒,省的你把我看上的人許出去我都不知道。前頭的哥哥姐姐們還沒影兒,斷不至於說到四丫頭上。我們家連謙哥兒都沒開始呢。是我實在愛你閨女才厚顏說項。將來他們不合適,這個乾女兒都是跑不掉的,非拐著她叫我聲娘不可。”

陳氏撲哧一笑:“難得她能入你的眼!”

楊安琴默默道:你養個陳恭那樣的兒子就知道了!

兩位母親達成意向性協議,相視一笑,攜手回家。孩子們已齊齊聚在陳氏房裡,點了好幾根粗.壯的蠟燭,庭樹等人都在埋頭寫作業。陳恭圍著庭芳繞圈子:“好姐姐,你說了有新遊戲的,怎麼還不開始做呀?你是個姑娘家,今日的功課不寫也不打緊。”

庭芳下午玩數學去了,語文作業就沒做,正忙的焦頭爛額,哪有功夫收拾陳恭?被纏的煩了,順手拿紙折了個飛機,對準廳裡的花瓶口.射去,紙飛機擦著花瓶落下:“這叫飛機,你自己折來玩,有胖的有瘦的,你試試那種飛的更遠那種飛的更快。還可以換著紙試。飛出去了記得撿回來,廢紙給我練字使。”

陳恭登時高興的喊丫頭搬各色紙來試玩,立刻就安靜下來,專心研究紙飛機。

楊安琴:“……”

陳氏問庭瑤:“還有多少?要吃飯了。”

庭瑤無奈的道:“全都沒寫完,只怕今晚不得閒,還是先吃了飯再寫吧。”

陳氏不高興的數落庭樹:“你是哥哥,怎底也胡鬧起來?弟弟妹妹們貪玩你且要管著他們,你倒頭一個欠作業。仔細你老子捶你!”作為大房曾經唯一的兒子,陳氏對庭樹的管教比庭蘭庭蕪要嚴格的多,如果不是庭芳死纏爛打,幾個庶出裡大概只有庭樹能得點關注了。陳氏有基本的大局觀,庭樹有出息當然比沒出息要強,見他貪玩,是真有些惱了。

庭樹紅了臉,忙認錯道:“是兒子的不是,再不敢了。”

楊安琴忙打圓場:“罷了罷了,都還小呢,難免孩子心性,先吃飯吧。”說完狠狠的剜了陳謙一眼——你可不小了!

陳謙背後涼颼颼的,恨不得把頭低到胸腔裡去,他今天真是魔怔了!

陳氏和楊安琴知道時間緊,不便多嘮叨,帶著孩子們吃了個戰鬥飯,又點上蠟燭看他們繼續奮戰。庭芳的作業相對陳謙庭樹的要少,成績比庭蘭庭蕪的要好,所以率先做完。剛起身收拾,就被陳恭抓.住:“四姐姐你看你看,我用素心齋的白紙,硬度剛好,又足夠輕,只要做成尖尖的,就能飛很遠。方才我的飛機飛過了整個院子呢!”

庭芳笑問:“其餘的紙呢?”喲,小屁孩動手能力還可以啊!熊孩子還是有優點的嘛!

“呃……”

庭芳便扭頭對紅梅道:“把方才恭哥兒玩的紙收起來送到我屋裡,我用來做練習。”想都知道熊孩子把此時奢侈品級別的紙張禍害成什麼樣子,不過她拿來當草稿紙正好。

陳恭舔.著臉道:“明兒你能同我一起玩不?”

庭芳哪有美國時間,指著庭蕪道:“你們倆都不用寫什麼功課,一塊兒玩吧。不許打架,不許罵人。”

庭蕪一臉委屈,她才不想跟陳恭玩呢!陳恭更是覺得小丫頭沒趣兒,嬌滴滴的不帶勁兒。庭芳卻覺得庭蕪實在□□靜了,活動不足將來鐵定倒黴,死活摁著她去跟陳恭混。一則能讓庭蕪多運動,二則能限制住陳恭別太操蛋。橫豎有丫頭婆子跟著,不至於打起來。老大的氣場強悍,一個眼神掃過去,兩個小弟只得乖乖的答應了。

庭芳心下大慰,滿意的點點頭,一手拉一個:“明日都寫完功課,咱們來比賽。按著年紀來比,看誰更厲害。”

陳謙終於做完功課,恰聽見庭芳的提議,笑問:“他們大的大,小的小,男孩兒女孩兒的力氣還不同,怎麼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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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笑道:“先按年齡分組,再劃線分段。比如七妹妹小,她只需飛過一仗;恭哥兒大些,他就要飛過一仗二尺。若都飛過了,再延長,看誰堅持的更久。”其實還可以按照年齡性別用方程式計算合適個人的遊戲規則,但太扎眼,還是比耐力更好。重點是陳恭屬於精力旺.盛的熊孩子,不給他找點事情做成天搗亂。固然對她影響不大,但難免給陳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敵意。古代的女人被關在家裡久了,心眼忒小。尤其是秦氏那種典型的沒腦子,不定什麼時候就能藉著陳恭給陳氏添堵。

陳氏身體本來就不好,能不生氣最好別生氣。所以儘管庭芳是真的討厭熊孩子,也不得不為了陳氏來想辦法約束陳恭。如今看來遊戲策略還算奏效,實在不行只能暴力解決了。幸虧楊安琴能講道理,她若是個熊媽,庭芳也只能要陳氏堵著去了。

楊安琴看庭芳分派調停,越看越愛。陳恭不單打小就調皮,還打小就笨。陳謙三歲多時已認得許多字,陳恭卻到五六歲上才勉勉強強認得些許;陳謙自幼深得老師喜愛,陳恭自幼恨不得被老師丟出門外。都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楊安琴這些年真是操碎了心。早已對陳恭不報指望,卻又擔心他將來在嫂嫂手底下吃虧。找個厲害的老婆能保他一生富足,再好不過。

而陳氏見庭芳跟陳恭漸漸投緣,想著楊安琴的承諾,低頭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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